“邱大头，你丫是真的存心跟我过不去？”郝羽一个猛子扎到正对着监视墙打瞌睡的邱麸泉身前。

“早八辈子我就想告诉你了，邱大头你把眼睛睁开！你瞧瞧你的监视器，你再瞧瞧你画面上那些玩意儿，扫厕所大妈你盯着拍啥？她这模样要是个杀手，咱们这拨有一个算一个，谁特么也跑不了！”郝羽手指点着监视墙中间的屏幕，气的浑身发抖。

“一大清早的你这张牙舞爪的是做哪个哦，三天两头放鸽子落单，不全面监视我怎么看着你？有什么意见跟我领导去提，我挂浩翔不拿工资，受不得你们管。”邱麸泉脾气也上来了。

“邱大头，别以为你是部队里的我就成天让着你，我今儿还就要跟你谈谈你这所谓专业素养了，别的不提，就这满屋子的探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哦，人大大方方从正门直接走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当众斩首，然后再这么顺着一路走出去？”

“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邱麸泉理亏一秒，随即立刻小声反击。

“那么好，我再问你，人如果从对面水运大厦楼顶架杆狙击等着我，就浩翔迎门这一拉落地大窗，他就是在我身上打完一弹匣，我都没机会从走廊跑出门厅去，除非我能飞！而且，就算你打定了主意等着人干死我再出手，就中天这等三小时才来一趟的电梯，人除非在楼下千娇万媚的等着你喝茶，不然你就真还没一分指望！”

“又不是美国大片，还玩狙击呢。”邱麸泉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不大。

“要真美国大片，80%的暗杀目标可都是这么死的，好吧，就按你们刑侦科的套路来论，人现在逃亡美国，那雇的也准得是当地杀手吧？你就确保那杀手是不看电影的？你就确保平江这旮旯地方就没一把违禁的枪支？”

“知道危险你又靠着窗走…...”最后这句话邱麸泉脸孔朝着一边，眼睛斜飘着，已经是自说自解。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不靠着窗走，我该怎么走出这个该死的走廊？”

邱麸泉低着头，玩着手中的遥控器，终于不再言语。

顺顺当当的把大头兵彻底击溃，郝羽嘘口气开始说正题。

“密室里那摄像头是你装的？你怎么过了老王那关的？”

“没什么过不过的，把你人身安全这茬祭出来，他又能说什么。”邱麸泉老实答道。

“那你去把那玩意儿拆了，除非是被飞机撞的大楼倒塌，我在那里头一定很安全。”

“装都装了，拆了多麻烦，你要是不乐意，我就把信号掐了呗。”邱麸泉拨着手里的按钮，啪的一声关掉了其中的一个监视器。

到了这茬份上，郝羽也无法可想，让明都人挪着屁股搬梯子拆器材，自己就是苏秦再世，范雎重生，恐怕对大头兵这付‘老子就是这样不对付啦’的嘴脸也毫无任何办法。

“那你发誓这路始终保持关闭，我要在里头发现有红灯亮着，就直接给你砸了。邱战士啊，咱们浩翔可也算的上是秘密研发机构啊，瞧着上回来的那帮外国人没？这要是把咱们做的这些玩意儿都一股脑的倒给人家，人财雄势大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浩翔这一拉兄弟可就集体喝西北风去。”郝羽言辞烁烁，又板着脸子说理，试图让邱麸泉明道理，识大体。

忍着xìng子忙完了大头兵这头，郝羽还得接茬忙魏子明那头。

搓着手想着怎么开始干这拉子勾当，刚进密室，却发现魏子明和王佑明都亦步亦趋的跟着，背着手看西洋景一样瞅着他接下来干啥。

“就是说我一打开这台主机，就自动和这团肉接上了？”郝羽明晃晃的一窍不通。

“息壤目前已经具备一定的存储功能，导入的任何电子数据将贮存在它的信息区域，并可以完全无错的实施导出。”魏子明指着培养箱说道。

“这里是息壤的逻辑区域，我们做了大量的测定，终于发现它对于特定的信号的输入，有接触xìng反馈。”魏子明知道郝羽不爱听术语，尽量用平实的词语描述着。

“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可以形成触动的信号有何种规律，在邹家大院那会儿，数据共享给美国的分子实验室，他们似乎也对此一筹莫展，整个项目的最难的地方恐怕就在于此。”王佑明在身后补充道。

“就是说我在主机里输入任何指令，都最终能发送到这团肉上去？”郝羽才不管什么特定，什么反馈，他唯一的期待就是口袋里那存着几十万行机器语言的代码，能不能实际的被装进这死人脑里，而装进去后，又会出现何种变数。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魏子明道。“但因为没有规律xìng的参照，所录却并无所得，又无从测试，更无法跟踪分析，所以实际情况具体是怎样，我们也不知道。”

“好……好……好。”郝羽脑中翻转，算是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个一团雾气的局面。

“你们二位爷这就出去吧，我要在里面好好想一想。”逐客令终于下达了。

“但是，大羽，很多参数应用和仪器调制你都不会啊，你又要用什么方法来开始呢？”魏子明疑惑道。

“我就是想一个人呆会儿，让脑子静静，至于cāo作方面的事，现在还用不着，唉，都还愣着干么？当我说着玩儿的？赶紧的，给点空间，你们俩往屋里一塞，气都喘不上。”说完连推带搡的赶两人出房间。

王佑明倒没什么，这档子事既然最终确定他插手，虽然心中并没存了任何指望，却也不妨死马当活马的试试，先让程序达人熟悉环境，在这满布死局的迷宫里绕绕弯，碰碰壁，才好找好了方向，量材器使的稳步前行。

魏子明却还是不敢置信，什么情况还没怎么说明呢，数据资料没给，参数对照也不要，听了点皮毛就撸了袖管一付跃跃yù试的样子。他王佑明看不出趟来，魏子明常年跟这位爷处着却分辨的清，郝羽表面看来是平静的不起一丝簸荡，但那嘴藏在唇弯的贼笑，眼睛里那抹兴奋的神采，这明摆着是强忍着心痒难搔刻意装的毫不在意嘛。难道说，他早已是胸有成足？

“大羽，真的不用我陪你？”魏子明扒着暗门的门缝问着。而里面的那位却并不答话，只是翻着白眼珠子紧紧的锁上了内门。

……

密闭的空间内，三枚20瓦的rì光灯管照的房间内一片白昼，郝羽在衣服上擦着手心的汗，激动的浑身打颤。这种心态对他倒也属于正常，几个月前就在脑袋里发现的那些神秘代码，眼瞅就要有华丽出场的机会，这些读不懂翻不尽的火星文，就是翻几页也会上火，在脑壳里这么虚虚幻幻的瞅着，都能瞅的眼屎直冒，鼻血乱飞。但摆空里撂着，却又总牵挂。

这玩儿吐不出除不掉的合在那儿就像本阎王的yīn阳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索了谁的命，只是二进制语言？什么二进制语言是不带商量就写几十万页的啊，要说是被人无端刻意恶搞炒作的故意整出来祸害百姓，却又在脑子和这款鬼神之作的招式互动放在一处。

终于守的云开见rì月，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头盔式解决方案，再花了一周的时间，费了老鼻子劲的给整出来存在U盘里，这回终于就要见了真皇，遇了明主，从此该呆哪儿呆哪儿，该做啥做啥，而自己这枚导体也算完成了上天交待的工作，拆了彩雀桥，把牛郎织女绑在一块儿，如此一番功德圆满，好睡好吃的不用再行记挂。

这就战战兢兢插上U盘，抖抖豁豁摸上键盘，脑子里这会不用冥想也自动弹出一个文本，几行指令，打开桌面上那个被魏子明放置的很显眼的图标，进入对接界面，输入框里那个一闪一闪的盘符像一只眨着眼睛的鬼魅。

心态极端复杂，手指随着脑中的句势缓缓按动，郝羽奇怪的发现，就在此时，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声音缓缓下令，一下，两下，三下，心脏随着隐隐约约的声音同步跳动，手指也随着指令上下敲打，那声音若有若无，仔细辨认，则毫无踪迹，心神略一放开，又逐渐从脑中的某个焦点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到了最后竟是震耳yù聋，战鼓轰鸣一般。

郝羽有过被脑中异物附身的经历，那种浓烈的抵受不住的困意来袭，直至神智全无，而后就是风波静，事已毕，全然无恙的懵懂状态，而记忆中会有一丝淡淡的片段可供追寻，幽灵一般的轻缓舒柔，木偶一般的僵直运作。

而现在的情况却又与之前的两次降头完全不同，明明是醒着，却又似睡着，主观的cāo着自己的身躯做必须的事，两只手却像被透明的鬼影附着一般，机械的提起，又木然的落下。

困惑不解中，行如僵尸，却持续不停，脑中的指令也将将输完。此时那枚插在卡槽上的USB3.0协议的U盘后，红灯飞速闪动，荧屏上绿影翻腾，一道血红sè的光条横拉着跨过整个屏幕。绿sè藤蔓状的怪形由左至右，一点一点爬满了血sè蠕动中的块状横条，进程推进却又用上了如此怪诞的风格，还在心中打鼓的郝羽看得惊恐万状。此时培养箱中红光大盛，红sè的薄雾缓缓散尽，露出息壤的真容。

那脑状悬空的物件表层突然有了变化，原本光滑若镜的面上缓缓涌出了千百条细毛来，而每根毛发之下的表面在慢慢塌陷，形成数不尽的孔洞。此时，月形的息壤变得极为丑陋，那对连接着唯一与外通信细线的触角，也随之渐渐变化，成型后的触角，竟像是两支极小的畸形的手掌，紧紧的抓着细线不放。

终于，屏幕上血sè的块状进度条被绿sè给蚕食而尽，息壤的变化也趋缓而止，培养箱中薄雾再起，把那个千百个毛孔舒张闭合的丑怪物件蔽在其中。屏幕前，郝羽大汗淋漓的脱了束缚，一直隐隐轰鸣的指令声也遥遥而去，他赶忙站起来挥手踢脚，却是控制自如，全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