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以货易货
市面上一匹良马的价格一般也就是十贯，但要是大批量购买的话，九贯也能成交。而现在张仲通在黑水部落全部是按照十贯的价格收购。数量小的，直接就给铜钱，量大的就用金银交易，这样的方式皆大欢喜。
黑水部落有六千多户，总人口三万出头。但这六千多户并不是全部养马，其中有二千余户只是养牛和羊。而这四千多户，许多也不过只养了十几二十匹马，有些甚至只养了数匹良。但是张仲通不厌其烦，他按照马册上的记载，一户一户的落实，有马在家的，就收购其一成，没马在家的，张仲通让他们去向别人暂借，像登记在册养了二十匹马的，就请他们去暂借二匹马，然后以十贯的价格卖给他。
见马交钱、真金白银、童叟无欺，当张仲通向几十户人家买了马匹之后，这样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整个部落。原本担心张知府会压低价格收购的人，现在都放宽了心。但随之他们又担忧起来，原因无他，部落首领拓拨朝阳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只承诺卖给张仲通三千匹马，这就使得整个部落的成年马匹连一成都没有卖出去。这就让那些大户人家心里不满了，他们纷纷到拓拨朝阳那里请求，让张仲通多买些马，一开始不是说要一万三千五百匹么？这么大一个黑水部落，这点马随时都能拿出来的。
可是拓拨朝阳现在却张不了这个口，自己一开始可是说得斩钉截铁，现在部落里只能提供三千匹马，如今看到张仲通价格公道，又是当面付清钱财，就要反悔了？他这个七尺男人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这次就算了吧，下次张总管也许还会来买马的，到时候多卖些与他不就成了？”拓拨朝阳只能如此推托。
“这可不行啊，一匹马十贯钱，以往我们还要牵到城里才能卖到这个价，现在人家来部落收购，不但让我们省了进城的时间，而且进城的费用也省了不少啊。这样算起来，一匹马相当于在城内卖十一贯了。不行，面子是小，部落里的损失事大。”下面的头目纷纷责怪起拓拨朝阳来，他们忘记了，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一个个信誓旦旦不将马匹卖出去。
“什么下次再卖？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整个黑水州有多少部落？人家带着钱来的，还怕买不到马？恐怕下次人家连我们黑水部落的门都不会进了”
“是啊，是啊，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将马卖给侯爷。”
……
关系到部落的利益，拓拨朝阳虽是首领也不敢耽搁，但他实在无颜去找张仲通，只要悄悄将张正常找来，想让他求情。
“怎么，有马啦？”张正常大刀金马的坐在拓拨朝阳的位子上，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有马，有马，张大人，都是小的不识抬举，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拓拨朝阳何尝在张正常面前如此低三下四过？但为了整个部落的利益，他不得不为之。
“哼”张正常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眼睛望着帐蓬的顶上。
“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拓拨朝阳像变戏法似的，突然拿出一个木盒，推到了张正常身前。
“这是何意？快快拿走，要是被张总管知道了，我这个知府还干不干了？”张正常这次倒不是想要收孝敬，只是一向的套路都是这样，习惯使然。但真的看到拓拨朝阳将钱送到了自己跟前，他却像看到洪水猛兽似的，差点跳了起来。
“大人，小人真是有眼无珠，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拓拨朝阳这次可是下足了本钱，那个小盒里可是足有一千贯的赌钱，可是张正常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这让他心急如焚。
要知道这次虽然张仲通只是在市价十贯来收购马匹，但正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张仲通来部落以这个价格来买马，实际上却让黑水部落比在城里交易划算得多。一万三千五百匹马，每匹马多赚一贯，那就是一万三千五百贯啊。
“拓拨朝阳，我一来就告诉过你，这次你们要发大财了，可你却不相信本官，现在好了，搞成这个样子，张总管听说你只有三千匹马，你现在又告诉我，一万三千五百匹马其实也有的，这让我如何跟张总管交待？”张正常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大人放心，张总管那里小人也会有一份心意送上。”拓拨朝阳以为张正常是想为张仲通争取一份孝敬，忙不迭的说道。
“你要是这样做的话，那可别怪本官没有提前知会你，到时恐怕你这三千匹马，张总管也会退还与你的。”张正常可不敢让拓拨朝阳去送礼，要真是这样的话，不说黑水部落会有什么损失，恐怕自己就会在侯爷面前大大的失礼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万望大人能告之。”拓拨朝阳扑腾一声，竟然跪在了张正常面前。
“拓拨朝阳，你这是何必，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张正常见拓拨朝阳服了软，这才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假装要去扶拓拨朝阳。
以前张正常来黑水部落，每次都是与拓拨朝阳搞得剑拔弩张，何曾受过他如此大礼？这让张正常小小的得意了一番，看来无欲则刚，真乃千古名言也。
“大人要是不给小的出个主意，小的就不起来。”拓拨朝阳坚定的说道。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但你可造成别对张总管说，这是我告诉你的。”张正常对拓拨朝阳的表现越来越满意，原本他就不会让张仲通真的只在黑水部落只买三千马的，现在拓拨朝阳送上门来，正合他意。现在看拿捏得差不多了，这才给拓拨朝阳出了一计。
拓拨朝阳在张正常那里出来后，连忙找到正在四处买马的张仲通，“张总管，不知蔽处的马可合心意？”
“不错，所有的马都是膘肥体壮，一等一的良马啊。”张仲通原本就是黑风寨的谋将，见拓拨朝阳找上自己，岂能不会明白他的意思，但只要拓拨朝阳不说，他是不会主动问的。
“我部落较为分散，张总管一家一户的收马，不知要何时才能收齐，不如让小人代张总管收马如何？”拓拨朝阳微笑着说道。
“无妨，这次出来侯爷就说过，必须要与百姓当面交易，不能假手他人，因此就只能多谢拓拨首领的美意了。”张仲通也是微微一笑。
“若是这样的话，三五日也未必能全部收齐啊。”拓拨朝阳很是为张仲通着想。
“没关系，不管要多长时间，侯爷定的规矩不能坏。”张仲通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小人倒是能将放养在外的马匹赶回来，不知张总管是否真的要买一万三千五百匹马？”拓拨朝阳连忙说道，只要过个三五日，那自己也能自圆其说了。
“真的？那太好了，原本我是要收购每家三成的马匹，今日见拓拨首领说只有三千匹马，我只好每家收购一成，现在看来，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了。”张仲通“大喜过望”，喜形于色的说道。
“三成绝对没有问题，不要说三成，哪怕就是五成，七成也能保质保量提供。”拓拨朝阳说道。
“侯爷吩咐，每个部落只收三成，黑水州一共只要三万匹马。若是黑水部落只能提供三千匹马，那在别的部落也许就只能多收几成了。”张仲通笑着说道。
拓拨朝阳暗暗心惊，幸好自己改变了主意，否则的话去别的部落多收了马，那黑水部落不就损失惨重么？
“多谢张总管，为了表示我黑水部落的诚意，张总管收购的马匹，我会派人协助送到你所说的指定地点，另外一路上还会提供草料。”拓拨朝阳说道，这是张正常给他出的主意，价格方面无需放价，但可以适当的给点优惠政策。
“对啊，几万匹马要是送走还真是件麻烦事，多谢拓拨首领提醒，你的人帮我贩马，工钱我会照付的，另外草料也无需你白送，我会照价购买。”张仲通没想到拓拨朝阳心思如此缜密，要不是他提醒，自己还真没注意这些细节。这些马以后都会送到宋国，要是一路上走失，甚至是饿死，自己可就没法跟侯爷交待了。
“那太好了，我马上就去安排。”拓拨朝阳大喜，这个张总管真是个好人，以后只要是他再来买马，一定要诚心诚意的跟他交易。
有了黑水部落的主动、热情配合，张仲通的收购计划非常顺利，四千多户人家，他足足用了十天才全部一一见完面，看到每家每户接过钱后兴高采烈的样子，张仲通也好像有些明白侯爷的用意的。
像黑水部落这样的情形，在黑水州其他部落也都同样上演着。一开始那些部落都是抗拒，但是很快他们就变得热情洋溢，想着法儿要如何才能多卖些马匹给侯爷。要知道在造马匹时，每个部落都瞒报了马匹的数量，虽然是按照马册收购三成，但实际上却连二成都不成。
牧民们手中有了钱，很快就反应在了市面上，原本有些冷清的市面，因为张仲通带来的这三十万贯，很快就又变得活跃起来。顺带着黑水知府衙门的税收也丰厚了不少，虽然张正常是最后才收益的，但对于侯爷的拉动经济，他总算有了正面的感应。
这次张仲通来买马，拉动经济是一方面，另外就是黑城可侯钟卫的仁名传遍了所有的部落。而从黑水州开始，一路上其他五个州开始买马，黑城可侯的名声也被传了出去。经过二个月的时间，张仲通终于将二十万匹马全部收齐，而同时，钟卫的大名，也在北方六州到处传颂。如今的牧民，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但却绝对知道黑城可侯是哪位。
在其他各州的收购马匹时，张仲通也采用了在黑水部落的方案，除了向他们买马，还顺便在部落招了一些善于放马之人，让他们跟随自己一路将马匹送到宋国。至于马料，在张仲通向韩忠卫禀报之后，更是买了好几千车。
这些马料，不但可以使这二十万匹马能一路吃到宋国，就算到了宋国之后，还能吃上好几个月的。
宋国并不产马，当然也没有那么多马料，别看马只吃草啊豆啊的，可是一下子突然涌入二十万匹马，宋国上下都是措手不及，当然也顺带着，这些马料被卖了个很高的价格。
韩忠卫原本通过韩侘胄与宋国枢密院签订的秘密协议是每匹马一百贯，现在这二十万匹马，要让宋国一次拿出二千万贯钱来，就算宋国再富有，也是一次拿不出来的。要知道每年宋国的财政收入才一亿多贯，要是一次付给韩忠卫二千万贯，那国库都会被搬空。
对此韩忠卫早有对策，他决定像和金国那样，与宋国一部分付钱，大部分用以货易货的方式交易。像宋国的茶叶、粮食、铁器、丝绸、棉布、瓷器、弓箭、盐、百货等，西夏都很缺乏，韩忠卫就用马匹和马料来换这些东西。
二十万匹马加上二千多车马料，足足换了一万多车的货物，原本二十万匹马让宋国上下措手不及，这次就轮到韩忠卫措手不及了。他没想到自己收了二百万贯的现钱后，还能换回如此多的货物，这得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啊。
从临安至西夏沿途所有的车马行的车辆全部被韩忠卫租用，另外加上他送草料的几千辆马车也被用来运货，这才堪堪将货一次性拉完。
一万多车的货物，一下子就将宋国市面上的商品给拉走了一小半，韩忠卫的这支超级巨在原车队还没出宋国，临安的各种商品价格就上涨了二成。这次的交易，让宋国上下都非常满意，有了二十万匹马，宋国立马就能组建好几支骑兵。
而那一万多车的货物，又令很多商人赚到了钱，可以说个个都是赚得盆满钵满，他们也很感激朝廷。而临安货物一下子就少了几成，这不但没有造成市面淒淡，反而更加繁荣昌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西夏换走了上万车的货物，他们也担心以后自己没得东西买，就提前将原本不愿意的货物先买回家再说。这就让那些商人赚的更多，整个临安的商人几乎有一半以上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清了仓，这可是大宋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而商人的货卖光了，那些作坊的生意也立马好了起来，他们开足马力，甚至还创造性的发明了三班倒，这才终于在半年之后，恢复了原本的局面。
但那个时候，韩忠卫的第二批马料又送到了宋国，这次还是采用以货易货的方式交易，虽然这次只拉走了一千多车的货物，但也小小的刺激了一下临安的经济。
再说韩忠卫的这次超级巨无霸商队，还没出宋国，就已经在西夏引起了轰动。这次商队的货物可以说应有尽有，只要是宋国产的，就能在这支商队找到。因为要保护商队沿途的安排，当韩忠卫想请四川路中军第一将出兵时，枢密院那边连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从进入西夏开始，这去超级巨无霸商队在柳青等人的指挥下，就与沿途的各个城池的商人做起了生意。这次因为韩忠卫以货易货的数量太过巨大，这些货物的价格也非常低廉，足足比正常的价格低了二成。因此柳青就一路上当起了流动的大批发商，每到一城，他就会提前派出数十人前去与当地商洽谈，只要对方用现钱交易，价格好商量。
就算是这样，当这去超级巨无霸商队到了黑城时，还是有六千多车的货物。这些货物到了黑城之后，价格甚至比柳青在其他地方批发时的价格还要更便宜。其实这次货物哪怕就是以一折销售，韩忠卫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何况柳青还是来个六折促销，而且讲明，时间只有一个月。
这下北方六个州的所有人都轰动了，柳青为了便于各地百姓购物，每个州都拉去了一千多辆的货物，这样一个月下来，韩忠卫原本用来买马的一百多万贯，很快就又流进了他的口袋。而这仅仅是销售了一部分货物，当所有货物销售得差不多时，当时百姓的口袋也差不多被韩忠卫掏空了。
韩忠卫当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他又拿出钱来向各个部落买马买牛买羊，这次马匹的数量只有三万匹，但羊却需要十万头。原本韩忠卫想一次买五十万头的，要知道宋国一直以来都是羊肉贵而猪肉贱，就算现在的猪肉没有了那股腥臊味，价格还是不及羊肉的十分之一。
但柳青提醒他，一次就向宋国贩运五十万头羊，这会让宋国的羊肉立刻就变得比猪肉还便宜，这样的事韩忠卫绝对不允许发生。他马上改变了主意，一次只送十万头。但是这次牛也买了五万头，宋国一直实行精耕细作，有牛的地方就把牛当成宝，没牛的地方就大力发展水车，但不管如何，宋国一直就缺牛。如果能送几万头牛去宋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