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答应与否又有何用？凌云诧异地问道：“什么？”

叶小小淡淡一笑，道：“我们逃也逃不了了，眼看不出十分钟火就烧到身上了，即使短时间内燃烧不到身上，也会被烟雾呛晕过去，然后被大火烧成灰烬。

她说的确实都是事实。凌云默然不语。

叶小小脸上平静，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凌云大吃一惊匪夷所思：“与其被烟雾呛晕被大火烧死，还不如让你先一刀杀了我。”

凌云摇着头，却又找不到好的语言来安抚她，的确，这个时候怎么安抚都是假话，到眼的死亡，即使现在消防车来了也救不了两人。整栋大楼都在燃烧，何况两人又是在顶楼最深处的一间呢。

凌云紧闭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叶小小依旧脸色平静地说道：“你总不会看着我被大火痛苦烧烤而死吧？唉！这都是报应吧，想我们叶家三兄妹在四川杀人无数，到头来却都一个一个客死异乡。最后连尸体都回不了家乡。”又看了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问题的凌云，继续道：“我不怪你就是了。二哥的死，大哥的死虽然都和你有关联。但我是了解我大哥的，他既然能这么放心的让你照顾他妹妹，就说明他是认可你这个人也原谅你对二哥的错了。”

看着叶小小的神色，居然一片的平静，心中更是不由得发寒，忍不住的身体抽搐着，这叶家的女人真不简单呀。怪不得叶小花凭着三兄妹就能在四川立足。叶家除了叶强弱点，叶小花叶小小都是妖魔级别的人物。

叶小小看着凌云，眼中的坚决之意仿佛更浓了些，但看在凌云眼里，却似乎更加佩服这个女人了。

凌云仿佛下定了决心断然道：“不行，我不会那么做的。不到最后时刻我们都不能放弃，不是吗？”

叶小小表情一滞，仿佛是在这个生死关头，想到了某个很有意义让人兴奋的事情，脸上原本就红殷殷的脸颊更加的酡红了。道：“我大哥死前真的那么说过吗？要你照顾我的话？”

凌云咳嗽着点头。边用衣襟捂住了嘴巴。

“那好。如果我们这次还能活着出去，你娶了我吧！”

凌云一愣。很想立马拒绝，可对于两个即将面临死亡的人，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拒绝与否都不重要了，而且还在人家死前伤了她的心。反正已经无法出去了，答应了又何妨。

凌云随即点头。

叶小小脸上的肌肉仿佛瞬间放松下来。在这面临死亡的时候，对着这个死亡面前唯一陪伴着自己的男人，她突然想有个家，有个可以喊老公的男人让自己安定。

也正因为有凌云陪伴，才让叶小小一直平静如水的保持着安定的心态。

叶小小一直凝视着凌云，直到看见他点头，才重重的松了口气，自嘲笑笑：“总算把自己给嫁出去了。”说完，叶小小忽然晕了过去。她也太疲惫了，腿上的伤口本来就很重，恐怕就算出去了以后也很难再恢复如常了。

女人再坚强，一旦遇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堤坝就会突然间崩溃，然后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这个男人愿意娶自己了，那么，他以后就是自己的男人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呢？于是，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了，把他当做了依靠。再也坚持不住地晕过去。

转眼间两人的位置换了过来，现在轮到叶小小晕过去了。凌云手足无措，直到叶小小的头邪歪着倒进凌云的怀里，但那一双手却在那一刻紧紧抓着了凌云的手腕，甚至指甲还陷入了肉里，疼的凌云不禁皱着眉头，但不知怎么，看着叶小小渐渐苍白的脸庞，他竟然不忍挣脱。

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依偎在他怀里，像似沉沉睡过去般。

这些年来，随着哥哥在四川的地位稳定，叶小小也曾经试着放松下来，可惜仇家太多，即使出去吃个饭，身后都跟着一大帮的保镖，饶是睡觉也是如此，门口总站着两个男人。所以，叶小小从来都不曾好好睡过一觉。

从楼道口和第六比斗时，凌云处处关照着自己，甚至在自己受到极其深的内伤时，还硬撑着抱着自己爬楼梯，多么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呀。

这些年来一直紧甭着的心境，不料在这个生死关头，却忽然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安然睡觉的怀抱。似晕似睡。死亡面前从容不迫。只因为有个可以安全依靠的怀抱。

死了都心安。

凌云望着此刻依偎在怀里，紧紧抓着自己似晕似睡的叶小小。不觉的摇头苦笑，就在不久前，这个女人还拿着刀子一副要杀死自己的样子，不料才短短数十分钟，却掉转了过来安定自若地躺进自己怀里，并且要求自己娶了她。

娶她？凌云苦笑了下，连命都没了。娶了她又能怎样呢？

又过了一会，凌云自己也昏昏欲睡，但兀自强撑着坐直了身子，只因为叶小小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看着她那张疲惫憔悴而又微痛楚神情的脸庞，嘴角还楞有一抹勾笑，凌云竟是不忍动弹。

只是这般坐着等死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坐在地板上，斜靠在破旧衣物堆上，身子挺直了点，这么一动间，全身到处酸疼不一，五脏六腑，被叶小小划破的手臂，还有身上捅的伤口居然不减疼，真是越发的疼如骨髓了。也算是从小就坚忍，大小伤口不断，换着常人早就无法承受了。

不过，饶是如此，受的这份罪却是着实不轻，凌云心中暗自叫苦，大火已经渐渐燃烧到距离两人不足一米的地方了。凌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便在这份渐渐麻木的痛楚与酸疼中，意识开始模糊。

凌云叹息着，微微转动头颅望向叶小小，只见已经醒来的她肩头耸动，虽然极力压制，但依然发出了低低的哽咽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竟然在哭。

凌云呆愣着，印象中，也只有林秋心，俞飞儿这样的邻家妹妹才有那么脆弱流泪的一面，任他如何想象，也不会想到这个坚强好胜的女人竟然在此刻哭泣。凌云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但终究是伸出手指头慢慢的替其抹去眼泪，迟疑道：“人生谁人能不死？算了，命中注定吧——不要哭了——”

凌云本就不会哄骗女孩子，尤其是哭泣的女孩子。不料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叶小小心中原本强忍的悲伤突然一下子爆发出来。声音立刻高了许多，慢慢抬起头来，原本玉也似的脸上，此刻梨花带泪挂着珍珠。

凌云一时慌了，从小本就在部队长大，哪里懂得这些女儿家的心思，立刻间手忙脚乱，一个原本冷静的牛叉人物，竟然被个女子哭泣的手足无措。

手不知道放到哪里，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

叶小小泪眼朦胧，看着凌云忙乱的样子，更显得小女生般，坚强了数十年，现如今，一涌而出。

凌云低声擦着眼泪，边慌乱安慰着：“别哭，别哭，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叶小小身子抖动着，她原本清丽的容颜处，梨花带雨，伤心处的小女人风情，竟也是动人心魄。只是她抬起头，那满脸泪痕看着凌云的眼睛，凌云却不敢直视，转开了头。

“其实你是个好男人。”叶小小忽然这么幽幽地道。“眼看我们就要死在一块了，临死的时候能这样对我，已经不错了。看来，我们真要死在一块了。”

凌云微微一笑，道：“是呀，我们就要死在一起了。”

叶小小哽咽着已经沙哑干燥的嗓音道：“和我死在这里，你心里是不是很后悔吧？”

凌云一怔，刹那间脑海里转过无数画面，无数的面孔在脑海里闪过。叹了口气，低声道：“说不后悔那是假话。可我又能怎样呢？”

叶小小脸色阴沉，盯着他，突然道“你心里想着的是林秋心吧？”

凌云惊讶的回过头望着她。

叶小小撇撇嘴巴。挖苦道：“再想也没用了，反正马上就要死了，只怕要不了多久，那个女人就会彻底忘了你吧。

凌云再次一愣。是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只不知道，她会多久忘记自己？

那个她是林，还是唐？

想到此处，忽然之间，心灰意冷，长叹一声，认命地捶下头去。看着他的侧脸，叶小小竟是怔怔出神。

火已经到了脚边，凌云臀部挪动了下，想再次朝里面靠近去，快了，生命就快到尽头了。凌云一手抱着叶小小的腰，一手去抓那个被衣物垫起的隆起物。忽然，他摸到了一个东西的口径，脑海里出现一物，手又摸着那个铁瓶口再次环绕摸索一周，顿时一动不动停在那里。

那一刻仿佛四周都静了下来，叶小小也发觉了凌云的异常反应，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凌云颤抖着失声道：“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