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黑暗中惊疑的呼号
作者:喻林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62

黑暗中,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个声音中还夹杂着镣铐锁链之间碰撞的尖锐声响,同样,这个声音也是越来越近。

“咿——呀——”沉重的牢门在黑暗中缓缓打开,一束火光突然将牢中四壁照亮,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张清癯脸庞带着惊恐的神色显露出来,这个人正是前湖北巡抚青麟。

在青麟的面前,身着便服的左宗棠手捧黄绢,他的身后立着五六名狱卒,火光忽忽闪闪,他们脸庞的轮廓不断地左右移动,看起来极其狰狞可怖。

左宗棠冷冷地道:“墨卿兄,圣上定罪的诏谕到了,快起来接旨吧!”

青麟大惊,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问道:“会谳之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左宗棠道:“如今是恭亲王在枢廷执政,六部的一切程序从简,所以会谳之期也缩减了!”

青麟的双手抖个不停,他半挪半移地跪了下来,说道:“奴才青麟接旨!”

左宗棠打开圣旨,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ωар.1⑥κ.cn(1⑹κ.Сn.文.學網

“奉天承运,皇帝诏谕:青麟简任封圻,正当贼匪充斥,武昌兵单饷匮。朕以其任学政时保守德安,念其勤劳,畀以重任。省垣布置,屡次击贼获胜。八十馀日之中,困苦艰难,所奏原无虚假,朕方严催援兵接应。六月初间,魁玉、杨昌泗等连破贼营,但能激厉力战,何致遽陷?婴城固守,解围有日,犹将宥过论功。纵力尽捐躯,褒忠有典,岂不心迹光明?乃仓皇远避,径赴长沙,直是弃城而逃。长沙非所辖之地,越境偷生,何词以解?若再加宽典,是疆臣守土之责,几成具文,何以对死事诸臣耶!朕赏罚一秉大公,岂能以前此微劳,稍从末减?俟到荆州时,交官文传旨正法。”

“正法?”青麟瘫倒在地,“‘一秉大公,岂能以前此微劳,稍从末减’,难道非杀我青麟不可吗?”

左宗棠合起圣旨,递给青麟,说道:“墨卿兄,我也知道你的案子内有情由,可是我和骆中丞都帮不上忙啊。”

既然已经确定了死讯,青麟也就不再期许什么了,他淡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季高你待我不薄,骆中丞和曾涤生对我的案子也帮了不少忙,老夫我对你们感激不尽。只不过,圣谕之中,竟然对崇纶之罪之字不提,着实让老夫倍感凄婉!”

左宗棠蹲了下来,说道:“墨卿兄,崇纶是什么样的人,骆中丞和曾涤生都明白,可是,问题在于,你们是满人,我们是汉人,满人之间闹不和,怎么说都是朝廷的家事,骆中丞和曾涤生都不便上折多言。之前,你的弟子唐子清在取证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帮了很大忙了,可是没想到会谳结果还是这样,唉,事到如今,你老兄也只能怪时运不济了!”

青麟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旗人颓废,老夫早就知道,少年时,别人携犬提鸟、游荡茶楼妓馆,老夫深以为耻,发愤读书。为官以来,也不贪图富贵,家资皆散,清苦度日。学政湖北之时,赶上发匪作乱,老夫虽无破敌之才,但亲赴沙场、尽量保全百姓免受战火之心还是有的。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湖北失守,老夫守土有责,也怪不得旁人,现下只有感谢天恩、含笑受戮!”

左宗棠用一种神秘的眼神看了青麟一眼,突然说道:“墨卿兄,你觉不觉得崇纶背后和恭亲王有些联系?”

青麟一怔,原本他是不愿把这个怀疑告诉骆秉章、左宗棠等人的,但现在死期已到,也就不再避讳什么,于是便坦言道:“这个老夫也早有怀疑!只是我升任湖北巡抚的时间不长,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得罪了他们!”

左宗棠似乎对这个幕后的事情十分关切,他用一种引导的语气说道:“你好好想想,你在任巡抚期间,可曾接手过什么朝廷的大政?”

“大政?”青麟思索了半晌,“要说大政,无非是用兵和筹饷。算了,事情既已如此,又想这些做什么。季高兄,何时送我上路啊?”

左宗棠还在思索着所谓的“大政”,没有在意青麟的问题,他突然站起身来,喃喃自语地说道:“湖北两次失陷,并无重兵可用,况且募兵团练都是些没油水的事情,崇纶他们不会跟你有什么冲突;另外,筹饷一事,户部已经将筹措军饷之权下移各省,崇纶即使在饷银上有贪墨行为,但是,军饷向户部报销需等战事稍平才可,所以也不必要现在就杀你灭口。这样的话,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情由!”说罢,几近癫狂地向外走去。

青麟望着他的背影,说道:“季高,究竟何时送我上路啊?”

左宗棠停了下来,转头说道:“圣旨上说,由荆州将军官文来行刑,什么时候执行得等官将军的公文了!不过,这期间,你的弟子潭林能赶回来救你吗?”

“潭林?”青麟一惊,听语气好像左宗棠已经知道潭林的计划。

“是啊。”左宗棠道,“潭林不是要到紫禁城里先救令爱出来,然后再回湖南来救你吗?”

“啊?”青麟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左宗棠仰天大笑,背着手率众离去。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火光渐渐消失,只留下黑暗中带着疑问的青麟,以及他的呼号。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潭林一边呼喊着,一边从梦中惊醒。

窗外一丝灰暗的光线射了进来,潭林从梦境中走了出来,他挑起油灯,一边擦汗,一边喝了一口残茶,过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还好只是一个梦。”潭林长舒一口气,“左宗棠聪明绝顶,我最后看到他的眼神,似乎觉得他已将我的计划看透了。梦里闪回的那个疑问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崇纶究竟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呢?”

潭林望了望天色,见已近黎时,于是把头仰靠在床架上,闭目养一养神,为他即将入宫的行动做些蓄势的准备:

“老师的案子随时会有变化,逃宫的计划要抓紧进行,我一定要摒除杂念,先救出悦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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