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六章 钱庄里的飞鸽传信
作者:喻林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56

就在周暃蕸准备上前和那些团练的壮丁理论的时候,一辆拉着青菜的牛车也刚好驶到这里,牛车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妻,丈夫赶着车,妻子坐在车辕上,等到了树干跟前,便也被挡在了这里,夫妻二人便下车查看。

一个壮丁提着钢刀,走到牛车旁边,那位丈夫忙陪着笑脸问道:“大爷,这条路上个月不是还通着的吗?今天怎么给堵上了?”

那壮丁见牛车上装着满满一筐西红杮,可能是口渴的原故,便上前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刚咬了一口,可能觉得有些生涩,便又扔回筐内,拿起另一个啃了起来。

那位运菜的妻子觉得有些可惜,便把那个被他咬过的西红杮拿了出来,用手帕包好,可能是要留着自己用餐时来吃。

西红杮在当时也称为“番杮”,从明朝时传入中国,先是在西域古道的地方种植,后来慢慢传入内地。在当时来说,西红杮由于种植成本的因素,还算是稍贵一些的菜种,所以,这个运菜的妻子觉得辛苦栽种的番杮被他这样糟践,十分不舍。

那位啃着西红杮的壮丁觉得有些尴尬,当下白了那个妇女一眼,转头问她的丈夫:“拉着菜去哪啊?”

那位男子的笑脸还僵在那里:“拉到京城,在城外兑给那些小贩!”

那壮丁头也没回,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交三十文,放你们过去!”

“三十文?”那位运菜的男子大惊,当下苦着脸哀求道,“大爷,这一车菜才能卖多少钱,您这一收三十文,小的还哪有赚头啊!”

那壮丁只是不理,走到树干旁边坐下,那运菜的男子跑上前不断地哀求。

在周暃蕸这边,一名壮丁到车厢里数了人数,转头对那车夫道:“车上一共坐了六个人,算你在内是七个人,一个人二十文,交一百四十文,就放你们过去!”

那车夫也是哭丧着脸,一边作揖,一边哀求道:“我的亲爷啊,我这跑一趟才能赚多少啊?您行行好儿吧!”

周暃蕸见此情景,心中暗想,清廷为了镇压太平军起义,一方面加重赋税,另一方面又让各乡各村办理团练,可是不论是重税,还是团练,最终都盘剥到百姓的头上。清廷的每年财政用度,用在那些不中用的八旗绿营上不知有多少,老百姓交钱养了这些没用的清兵也就罢了,现在为了打仗,又增加了像这些人一样没用的团练壮丁,花钱供养他们不说,还要再额外地盘剥百姓。清廷把天下搞成这个样子,不亡何待!

周暃蕸自己当初随养父起义,就是因为清廷加重课赋,此时又见到这些团练中的民兵恣意欺凌百姓,心中更加恼怒。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虽然也练了一身的功夫,但她不会就这么硬对硬地去和他们拼打,以她做过这么长时间的谍报工作的经验,她已经有了更为聪明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这时,车夫和那运菜的中年男子还在央求这五六个大汉,周暃蕸便走到树干前,略带抱怨地说道:“赶着进京有要紧的事,天黑之前赶不回来,又要在京里住店,你们这么磨蹭,到时住店的钱你来掏吗?”

这抱怨似是在埋怨车夫,也好像是在埋怨那几个团练壮丁,那车夫见她身形瘦弱,生怕她这句话用得罪到那几个壮丁,便忙道:“小伙计,你别急,让这几位大爷再通融通融吧!”

周暃蕸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算了,这样吧,这笔钱我出了,连同那位运菜大哥的,一共是一百七十文,我全掏了!”

这一下,众人都是一惊,那几个壮丁大喜,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人突然说道:“小子,你要是全掏了也不是不行,只是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你要是帮他们,得拿出二百文来!”

“没问题呀!”周暃蕸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壮丁头目一怔,他站起来,将周暃蕸拉到一边,说道:“二百文得好大一串,你身上带了这么多钱吗?”

周暃蕸眯着眼睛,摆了个笑脸,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一两银子的银票,递给那位壮丁头目,说道:“背着铜钱多麻烦,我这儿有张一两银子的票,是京里源义钱庄的,你们到那兑换即可!”

那壮丁头目拿着银票,看了看,见上面的签印俱全,并非虚造,便说道:“一两银子市面上要兑两千文,我可没有制钱找给你啊!”

(作者按:清朝时期的银钱兑换比率,从顺治四年之后,便维持在1000文兑换1两银子的比率,自从道光年间白银外流之后,造成银贵钱贱的局面,道光十年的比率是1100文=1两;道光二十一年的比率是1300文=1两;咸丰三年的比率是2000文=1两。这个换算标准由于各地方略有差异,此处参照当时京城地区和清政府收纳税银的兑换标准。资料来源:《清代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研究》,陈锋著,武汉大学出版社;数据参考《大清会典事例》220卷《户部?钱法?钱价》。)

周暃蕸笑道:“算了,不必找零了,反正这段日子我都会从这里进京,就当包银了!”

“好!”那壮丁头目显出慷慨的样子,“你既然把我们当兄弟,我们也不能薄了你的面子,今后凡是你从这儿过,我们绝不收钱!”

“好!”周暃蕸学着他的口气,装好豪爽的样子,“好兄弟,够义气!”

那壮丁头目收起银票,示意手下给马车和牛车放行。那位运菜的男子走过来向周暃蕸连声道谢,周暃蕸摆手道:“快走吧,赶到中午之前,还能把菜卖出去,过了下午就要折价了!”

那男上前去套牛子,他的妻子兜了两个西红杮过来,递给周暃蕸,可能是乡下人不太会说话,她只是一边笑,一边看着周暃蕸的脸,没有说出她想说的“谢”字。

周暃蕸笑了笑,拿了一个西红杮,说道:“一个就够了!”然后,示意她们赶路。

等那牛车通过之后,那马车也已经整理好了,周暃蕸踩着矮凳攀到车辕上,车夫正要赶车,她突然转头对那壮丁头目道:“大哥,最近朝廷在举铸大钱,最好这两日便到京里把银票兑了,免得过几日,钱价一涨,便兑不到那么多钱了!”

“好,好!”那壮丁头目喜滋滋地点点头。

车夫挥鞭拍马,马车向京城方向驶去,一路上未做停留,很快就到了京师城外。

周暃蕸在西直门外下车,转了两条胡同,便来到了一个钱庄门前,看上面的招牌,正写着“源义钱庄”。

她径自走入,钱庄里人头攒动,柜台上的伙计们忙着办理汇兑业务,柜台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柜台里面有几根细绳子伸了出来,像晾晒衣服的绳子一样横在屋子的上空,绳子上面还挂着一些夹子,一些办理业务的人就是通过这条绳子,在人群外面把票务、信件传送到柜台里面。

在柜台外面的桌案上,摆着笔墨、信纸、信封和糨糊等物,是为一些办理银票汇兑时需要附信的客人准备的。

周暃蕸上前拿了信纸,在上面写了短短几行字,然后在署名上写下“余庆山”三个字,然后装入信封,用糨糊粘住,拿夹子夹在了细绳上,用力一推,那封信便像一只白鸽,飞到了柜台里面。

周暃蕸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展了展长衫,向湖广会馆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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