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也不上当(1)
作者:未辰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40

伊格尔站在那人的背后,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人直起身,回望着自己。没有错,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自己在军校时就读的同学莱恩·穆勒。而对方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是你……伊格尔……”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你,”伊格尔打量一下对方,“怎么样?挂彩了?”

“啊,是啊,如你所见。”

穆勒说着,一边扶好自己手臂下的拐杖,一边缓缓移动着。伊格尔扶着他,向他所在的床位走去。忽然在这里看见了这个老同学,伊格尔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原本能够在战场上遇到自己的同学,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他又回忆起当自己还没正式加入部队时,曾经在酒吧里遇到过这位老同学,当时对方的表现,可以说与他们那一辈人的想象大相迳庭,甚至可以说是失望。直到现在,伊格尔脑海里,还能回想起穆勒当时那讽刺阴暗的神情,不知道现在他还是不是这样。

费力在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穆勒喘了几口气,又看看那边那个伤员,对伊格尔说:

“他叫维特勒,亨利·维特勒,原本跟我在一个连里。一个星期前,他参加了部队为坦克扫雷的行动,他是个老手,很少犯错,可是跟他一起行动的那个新兵傻瓜却慌慌张张地踩上了地雷。那个傻瓜当场被炸死,托他的福,还有几个站得比较近的士兵也被炸死炸伤。亨利虽然躲过一劫,不过腿上也中了弹片。本来他的伤不重,可是送来的时候,这儿的伤员已经堆满了十几个大帐篷。医生人手又不够,所以他们连看都不看,直接就把他的腿给切了。所以亨利一醒过来,就嚷着要找回自己的腿。他是想自杀。”

听着穆勒那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描述,伊格尔又看看那个像死了似的亨利·维特勒,心似乎也在往下沉。他叹了口气,说:

“是啊,我之前在战地医院里呆过,那些医生们常常这么干。”

两人间一时无言,似乎都在惋惜那些惨遭截肢士兵们的不幸,也似乎是在庆幸自己走运。因为他们也受过伤,不过并没有被医生草草切下自己的手臂或是大腿。伊格尔又看看穆勒,问:

“你伤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进来的?”

“快一个月了。我地小腿中弹。不过还好。负责治疗我地医生没有让我变成残废。”穆勒抬头看着伊格尔。“看上去你也进来了。在哪个部队?”

伊格尔告诉了对方自己所属地部队后。刚想问。结果穆勒就笑着说:

“那咱们是友军了。虽然不是同一个师。我是幽灵装甲师。鬼怪地一分子。”

在禁卫军地装甲部队中。虽然每支装甲师都有各自地名称。不过在私底下。那些多嘴地士兵们。总会给这些名称再加上他们喜欢地别号。伊格尔当然知道这点。例如旗队装甲师就会被一些人嘲讽为“马路挥大旗”。喻意他们更像是仪仗部队而不是来打仗地;而幽灵装甲师则是被称为“鬼怪”。现在穆勒这样说。当然是在开自己地玩笑。

见老同学心情似乎不错。伊格尔也放下心来。他帮穆勒盖上被子。一边说:

“刚才是你帮着那个士兵说情吧?本来我还以为。宪兵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地。”

穆勒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这样的笑声是在表示对宪兵的轻蔑。“他们那些人,只会在自己人里头耀武扬威,一旦要他们真的做点事情,马上就慌了手脚。”

他说完,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伊格尔身上。当看到对方那满脸风霜和未剃的胡子后,穆勒下意识地点点头,说:

“看来,旗队装甲师最近的状况也跟我们差不多。喏,我们这些人,就是被友军救下来,才被你们医护营的人接收下来的。不然,我们今天也就不可能见面了。”

“你们陷入了包围吗?”

“这已经成了常有的事啦!入冬之后,我们什么都缺,只能死守战线。可即使是这样,上头那些蠢材还是不懂情况,只会叫我们坚持坚持再坚持。现在可好了,坚持也坚持不下去了,只能后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提前作好过冬防守的准备呢,起码也不至于现在那么狼狈。”

穆勒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床旁边的破旧椅子,示意伊格尔坐下说话。伊格尔坐了下来,一边听着老同学的话,心里却在想,眼前的穆勒,跟自己在将近一年前见到的那个穆勒,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去年参与对路德尼亚作战前,他跟一些同学曾经重遇穆勒,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当时穆勒显得心不在焉,而且对他们的热血情怀嗤之以鼻。他看上去跟一个普通的酒鬼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于多了一身禁卫军的制服罢了。伊格尔与同学们都不能理解穆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认为对方可能是被战争吓破了胆。然而现在在战场上再次看到这位老同学,伊格尔才发现,穆勒没有被吓破胆,而且还是一位老练坚韧的军官。战场上的穆勒,与回到大后方的穆勒,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其实现在回想起穆勒在那时对他们所说的话,伊格尔已经能够理解到他的含意,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他的表态并不是吓唬人而已。因为现在的伊格尔,也已经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战地生活,虽然为国效力的忠诚与责任感仍然没有一点减少,但之前那种渴望成为真正军人与英雄的满脑子想法,早已消失许久了。

“哎,你们也得换上这些娘们的冬衣过日子,我之前也跟你一样,穿得像只花哨的鸟。不过进了这儿,他们一下子就给我脱光了,换上这些酸臭的病号服。我现在倒怀念起那些女人的大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