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对峙
作者:纪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50

第二天,莫天悚的精神又恢复不少,早上起来就看《三玄缉魅》。《三玄缉魅》和他上次在书房中随便找到的那本捉鬼的书很不同,对内力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抓鬼主要是靠符箓和阵法。用起来很麻烦,但是练起来简单。

巳时,和向母一起过来的还有上官真真。向母一过来就对莫天悚千恩万谢的,说是进榴园就不用怕麻家三兄弟了;昨夜阿山用了沁梅带过去的药,感觉好多了;很感激莫天悚自己也在病中,还肯给她和儿子治病。弄得莫天悚挺不好意思的。闹了好一阵子,才能坐下来给向母看病。

向母得的的确是历节风痛,这两天照顾儿子,又担心麻家三兄弟,又累又愁,正好犯病。归一丹只是补药,莫天悚开个方子给向母,告诉向母不用去外面抓药,一会儿让沁梅带她去找文寿即可得到所有药物。然后又叫荷露去把蕊须夫人留下的药葫芦拿出来。向母接过药方,少不了又说一大堆感谢的话。

荷露进里屋去拿出药葫芦,显得很犹豫的样子,不肯递给莫天悚。莫天悚一把拿过药葫芦,倒出两颗归一丹用一张纸包了,递给向母道:“回去立刻吃一颗,明天再吃一颗。如果一两个月都不再疼痛,你的病便算彻底断根了。如果还是疼,你来告诉我,我再帮你看看。”

向母刚接过纸包,荷露就有些急了,叫道:“三哥,这是夫人留下给你治病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拿给别人用?”

向母一听便要把纸包还给莫天悚。莫天悚奸诈之人,不接纸包,也不说葫芦中的丹药本来就有多的,只叫沁梅带向母离开。上官真真也要走,莫天悚却说还有事情让她留下。等沁梅和向母离开以后,他又倒出三颗丹药用纸包了,递给荷露道:“你阿妈的身体也虚得很。你把这个拿着,有人去昆明就让人给你阿妈带过去。”

刀氏病好以后也的确依然虚弱。荷露既心疼母亲,又心疼莫天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左右为难,眼眶一红,眼泪又掉下来。

莫天悚又觉得头疼,把药包放在桌子上,自己招供道:“葫芦里的药有多的,剩下的还够我吃。再说我有药方,即便不够自己也能配。”

荷露还是不很相信地问:“真的吗?”莫天悚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以后你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快下去把眼泪擦一擦!”

上官真真笑道:“傻丫头,像天悚那么狡猾的人,肯定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他自己。”

莫天悚愁眉苦脸地哀求道:“大嫂,我已经派人去昆明叫大哥回来了,求你不要再拆我的台!上次在石兰面前说我的坏话,这次又在荷露面前破坏我的形象!”

上官真真脸上发烧,啐道:“呸!没点正经的样子!”荷露失笑,擦干眼泪,拿起桌子上的药包退出去。

莫天悚端茶喝一口,说起正事道:“紫堇昨天去世,估计石成、石波和卞哈也拖不过今天。石兰他们回去已经两三天,事情也该有个眉目了。不知道为何央宗和凌辰都一直没有消息。大嫂,你能不能找人给阿兰或者蓝姬师傅带个信,问问情况。”

上官真真苦笑道:“这两天我一直很注意,镇子上看不见一个蛊苗。除了他们自己人,桑波寨那种地方不可能有人肯去。你想知道情况,只有我自己亲自跑一趟。其实我也担心得很,一直想去桑波寨看看,只是榴园这两天的事情也很多,舅舅对这里的情况又不是很熟悉,我一直走不开。”

莫天悚摇头道:“你能走开也不能在这时候去桑波寨。石兰一下子失去阿爸和阿哥,对你的态度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靠在椅子背上,用手敲打脑门,头疼地道,“不知道蛊苗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人,我到现在也没办法明白他们内部的情况,又出不去,不知道央宗怎么样了!大嫂,你把你知道的所有蛊苗情况都告诉我好不好?”

上官真真只有再次苦笑道:“你上次去桑波寨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苗人自称是蚩尤统领的‘九黎’部落后裔。当初蚩尤被黄帝打败后,苗人一直且战且逃,生活的条件越来越艰苦。为躲避追兵,他们自然不会把自己的事情随便告诉外人,久而久之,变成他们的传统和习俗。师傅对我虽然好,但是也不肯多说他们自己的事情。”

莫天悚叹息,上次上官真真说的多是蛊苗习俗,并没有提到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不死心地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红枫寨的理老卞哈和舍巴寨理老滚茂嗄是白蛊苗还是黑蛊苗?蓝姬师傅说赢蛊是黑蛊的极至,你知道多少赢蛊的事情?”

上官真真道:“卞哈和滚茂嗄都是黑蛊苗。自从师傅走后,整个蛊苗的寨子都是一边倒,没有任何一个白蛊苗能有司职,不然黑蛊虫也不会壮大到能引起瘴气的地步。赢蛊我只是听师傅提过一次,似乎是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让赢蛊在金蚕蛊体内产卵,孵化出来的蛊虫就是所向无敌的蛊中之蛊,能凭此称霸天下!重振‘九黎’部落,再现蚩尤雄风。”

莫天悚愕然失笑道:“就他们那一千人,几条毒虫便想称霸天下?这个梦可是做得美了一些!你师傅的野心看来也瞒大的嘛!”

上官真真摇头道:“其实师傅并没有什么野心,那可能是所有苗人心中的梦想。就像是练武之人都想把武功练到最高,养蛊之人也希望能提高蛊术。”

莫天悚对此倒是能理解,叹息一声,又问:“卞哈和滚茂嗄都是黑蛊苗,那红枫寨和舍巴寨有没有是白蛊苗又很有威信的人?”

上官真真道:“师傅的儿子卞沙就很有威信,红枫寨至少有一半人都肯听他的话。”

莫天悚疑惑地问:“你师傅不是桑波寨的人吗?”

上官真真道:“师傅小时候是桑波寨的人,后来嫁到红枫寨。她相公是卞哈的弟弟,多年前就去世了。师傅离开巴相以后,卞哈一直很排挤卞沙,但是红枫寨不少人都在暗中帮着卞沙。”

莫天悚沉吟道:“这样说来,你师傅在红枫寨和桑波寨的威信都很高哦?”

上官真真点头道:“那当然。师傅的女儿是滚茂嗄的儿媳妇,同样是白蛊苗,师傅在舍巴寨的威信也不低。不然石成不会那样怕师傅,阿兰也不会一心想师傅回来。当初师傅要不是不愿意看见几个寨子中的人自相残杀,一定要和蓝朵争夺理老的位子,蓝朵肯定争不赢师傅。”

莫天悚又听得迷惑起来:“你师傅不是红枫寨的人吗?她怎么还可以和蓝朵争夺桑波寨的理老位子?你师傅怎么和每一个寨子都有关系。”

上官真真道:“不仅仅是师傅和三个寨子都有关系,蛊苗总共只有三个寨子,又不喜欢和外人通婚,彼此之间全部都沾亲带故。师傅本来是不可以当桑波寨理老的,但是师傅的威望真的很高,那时候师傅的丈夫已经去世,是桑波寨的人主动提出来要她过来当理老的。”

莫天悚嘟囔道:“我要是石成,也得想方设法除去你师傅睡觉才能安心!”

上官真真疑惑地问:“为什么?其实师傅对权力没有兴趣,她对石成也很好,当年要是她肯和石成争榔头的位子,石成也不一定就挣得赢师傅。我一直都不太懂石成为何那样怕师傅。”

莫天悚失笑道:“你当然不懂了!你师傅的女儿能干不能干?威信高不高?”

上官真真想了想道:“我很少听见人议论她,她应该是个很平常的人。滚茂嗄自己很能干,可是两个儿子都不太争气。”

莫天悚问:“哦?滚茂嗄还有一个儿子,娶的是谁家的媳妇?”

上官真真道:“他小时候不小心从一个悬崖上摔下来,腿摔跛了,脑子也摔坏了,有点傻乎乎的,没有姑娘能看上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成亲。天悚,你问这些干什么?”

莫天悚笑道:“也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你师傅的儿子卞沙又是娶的哪家的姑娘?”

上官真真道:“他原来的老婆害病死了,一直很喜欢阿兰,但是阿兰却不喜欢他。”

莫天悚极为感兴趣地问:“你不说卞沙很能干吗?阿兰为什么不喜欢他,是不是嫌弃他岁数大了?”

上官真真刚要回答,荷露进来叫道:“三哥,你又没完没了的!一上午都没休息一下。大少夫人,老夫人叫你呢!”

上官真真急忙告辞,问道:“阿妈找我什么事情?”

荷露道:“何留带人到了。老夫人让你去给他们安排住处。”

莫天悚也一直挂着这批人,觉得他们前天就该到了,忙问他们在路上耽误的原因。荷露道:“他们在路上和一群无赖起了口角,被挡了几天,后来还是遇见带队回去的总兵才得以脱身。”

莫天悚很是诧异:“他们没提是我们榴园的人吗?”

荷露摇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莫天悚忙又叮嘱上官真真,弄清楚情况以后一定要过来告诉自己一声。上官真真点头答应后离开了。她走后,莫天悚还是觉得一般的小混混不应该有胆量惹榴园的人,很是挂心。荷露看不下去,直催莫天悚去躺一会儿。莫天悚也是有些倦了,起身朝里屋走去,不太甘心地嘟囔道:“荷露,杀鸡你是不怎么样,对付我倒是满厉害的。”

上官真真离开后一直没有消息,其他人也不来看莫天悚。却原来荷露发现莫天悚依然还是太忙,偷偷和文玉卿商量,约束榴园的所有人,没有事情尽量别去打扰他。可怜莫天悚还不知道他已经被隔离,吃过午饭后,在荷露地严密监视下,又不得不去睡午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争吵的声音,睁眼见房间中没有一个人,争吵的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依稀是格茸的声音。急忙爬起来,披上外衣靸着鞋子走出去,见房门紧闭,便在门里面叫道:“荷露,是不是格茸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格茸在外面叫道:“三少爷,你的丫头好厉害,不肯让我见你!”

莫天悚正担心桑波寨的情况,急忙打开门,放进格茸,关上房门后少不得说荷露几句。荷露很委曲,眼泪又在眼眶中装满了,将滴未滴的样子。莫天悚更是不满意,皱眉道:“沁梅呢?去叫她给格茸沏杯茶来。你以后少到我房间中来。”

格茸急道:“三少爷,别管你的丫头了,你快想办法救救小姐和凌辰。”

莫天悚果然再顾不得荷露,回身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格茸没头没脑地道:“就怪小妖,她把苗人的黑虎神像给砸了!石兰命人把小姐、凌辰和小妖全部关起来。凌辰还中蛊了,浑身肿得像个皮球。”

莫天悚一听就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里面走去拿他的装备,道:“格茸,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一点,我和你一起去桑波寨看看。”

荷露大惊,冲过来拉住莫天悚道:“三哥,你这时候怎么能出门?”

莫天悚推开荷露,怒道:“荷露,你以为你是谁,还真的敢管起我的事情来了。去,叫人备轿!”

荷露不肯走,居然又去拉住莫天悚,还冲他吼起来:“我是你妹妹,怎么不可以管你的事情?”

莫天悚一呆,又去推荷露,荷露就是不肯放手。莫天悚不愿意对荷露下重手,又到底是大病未愈,人很没有力气,和荷露在房间中拉拉扯扯的,也没能推开荷露。格茸看得直发懵。

沁梅领着文玉卿急冲冲地冲进来,莫天悚一下子老实下来,蔫茄子一样坐下来,荷露转身出去了。文玉卿冷哼一声,在莫天悚的对面坐下,对沁梅道:“你出去看看荷露。把门带上!”

莫天悚估计文玉卿又会数落他,却不料文玉卿先说格茸:“你不知道天悚的病还没有全好吗?回来怎么不先来见我,反而先来找天悚?你是不是以为天悚出事,你们小姐就能跟你回去?”

格茸涨红脸大怒道:“我们才没有你们这么卑鄙!”

莫天悚急道:“阿妈,是央宗、小妖和凌辰一起出事了!格茸是回来求救的。”

文玉卿怒道:“你闭嘴!天离开你还就塌了呢!你是不是想把你自己再搭上?你别听格茸说得严重,石兰虽然把他们三个都关起来,但是只对凌辰下手,对小妖和央宗都留着情面,并没有出大事。格茸,我说得对不对?”

格茸急道:“石兰是还留着三分情面,但是滚茂嗄可以一点也不讲情面!”

文玉卿冷哼道:“他不讲情面又怎么的?难道他还敢再带人来榴园不成?他要是不老老实实地把人都放回来,我们难道就不会带人去舍巴寨?”

莫天悚愕然道:“阿妈,你似乎清楚桑波寨的情况?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一声?我上午问大嫂,大嫂还说不知道呢!”

文玉卿瞪眼道:“笑话,我在巴相几十年难道白活的?真真心眼太实在,能知道多少事情?告诉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当初真真拜蓝姬为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早晚会卷入蛊苗间的争斗,早在做准备了。你以为我离开蕊须夫人就活不下去了吗?格茸,你开始就该来找我!我们别打扰天悚养病,出去再商量。”说完站起来。

格茸却想起上次莫桃中蛊也没见文玉卿出手,不怎么相信她,迟疑着不肯走。

莫天悚苦笑道:“阿妈,我不去桑波寨还不行吗?你让我听听情况,给你们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总该可以吧?”

文玉卿断然道:“不行!蕊须夫人让你少操心,多休息!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你这两天就没歇一下。蛊苗的事情我能解决!”

莫天悚起身拉文玉卿一把,叹息道:“阿妈,你瞒着我,我还不是一样担心?我保证以后好好听荷露的话还不行吗?”

文玉卿其实根本不知道蛊苗的状态,央宗等人的情况不过是沁梅去叫她以前,听格茸在争吵时嚷出来的。并没有把握能解决桑波寨的问题,考虑半天,终于还是点头又坐下来,让格茸先说情况。

格茸的脾气急得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话没有什么条理,乱七八糟地说了好一阵子以后,莫天悚才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

石波恨极莫天悚,心里总想着要对付榴园。一天麻老大突然找到他,给他一种毒药。又指点石波先去收买狄关,再在把握时机把毒药卖给莫素秋。

石成本来已经没有威望,但是赢蛊是黑蛊的极至,他养成赢蛊后威信多少恢复一些。石波又去对滚茂嗄和卞哈造谣说小妖亵渎黑虎神像,还专门来桑波寨盗取过黑虎神像。目前小妖在榴园之中,还一心想来偷盗黑虎神像。滚茂嗄和卞哈很是生气,终于答应石成父子出手对付榴园,但是桑波寨的人很感激上次莫天悚给他们解毒,又不相信石成父子,反而不肯参与进来。

滚茂嗄和卞哈带人占领榴园,谁也没有想到在那样的形势下莫天悚还能逃脱,榴园的人又一致都说小妖离开榴园很长时间了。滚茂嗄就觉得自己是上当了,对石成父子很是不满意,和他们大吵一架,恰好躲开紫堇的毒酒。然而唇亡齿寒,他本来和榴园并没有仇,一直吵着要回去,石成等人中毒以后,他反开始把榴园当成仇人。

最后他在官兵的威胁下不得不带人退回桑波寨,心里对榴园的气就更大,打是不太敢,但是一直对小妖说要莫天悚亲自上山去祭祀死去的苗人。不管小妖说什么,他都唱反调,就连小妖拿出的黑虎神像他也不肯相信,反又开始相信石波开始的谣言,仔细看过以后就说神像是假的。石兰这时候还想帮她父亲隐瞒,也不出声。

小妖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还本来就非常恨蛊苗,一怒之下砸烂黑虎神像。恰好石成和石波中毒不治,先后咽气,石兰这才说出事情的真像。顿时把滚茂嗄气怀了,带人和石兰打起来。打一半的时候,卞哈的儿子卞老恰又带人来说卞哈也去世了,硬说石兰和蓝姬都偏袒榴园,自己不敢来榴园,却逼着石兰和蓝姬去榴园,要她们带莫天悚的人头回来祭奠卞哈。

桑波寨的人不服气,都说事情该怪石成和石波,与石兰和蓝姬没有关系,一起起来护着石兰和蓝姬,与滚茂嗄和卞老恰对峙,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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