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蚊蚋般的呻吟逸出唇间。榻边的悦愣愣的看着少年微微蹙起的眉，他—刚才是在——呻吟？!悦傻傻的转过头，看着身后怔住的华：“他醒了？”

华回过神，走到榻前，伸手摸了下少年的额。：“悦，去把季先生请过来。”

悦回神，开心的笑了起来，眼泪却落个不停：“我这就去。他醒了，醒了，他醒过来了……”悦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撞到桌子都不知道。

华担心的看着少年，好看的眉紧蹙着，神情难受，睫毛轻轻颤动。

微微撑起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线让尘感觉有些刺痛。心里却不知道该喜该悲。终究……又活过来了么……季先生……悦……是谁？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缓缓睁开眼，尘看了眼侧身替他遮去大半光线的红衣金发的漂亮少年。随即转向呼拉一下围到床前的数人，都是极出色的容貌，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他们眼神中的欣喜和担心让尘心里有丝微微的暖意。朝几人微微眨眼算是招呼，随即将目光投到了几人身后的季寒身上。

鹤发童颜，神色平和。平常的衣着却透着几分儒雅。见他看向自己，老者微微一笑，眼神慈爱。从身边的桌上倒了杯水，走到榻前：“老夫季寒，山野郎中。这里虽然偏僻了些。却也衣食无忧，还算清静。公子大病未愈，不妨在陋舍休养一段时间。待身子好些再想以后的事也不迟。”

青岚将少年小心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上棉被。接过季寒手中的杯子，小心的喂他喝下：“饿吗？”

季寒将手放到少年手腕上，正要号脉，却见少年几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心中不由怜惜，柔声道：“慢点喝，不要急着说话。”

少年示意华将水杯拿走，清凉滋润的感觉缓解了喉间的不适，让他眉间舒眉了些许：“是季先生救了我们？”

季寒松开手，仔细打量着少年几近透明的肤色：“你的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少年的身体状况之差让他皱眉。看着面前少年平静的眼神，下面的话不知怎么有些犹豫起来……

轻叹一声，尘看着一脸紧张的少年们：“我有些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少年们略一犹豫，终究依言离开了房间。等到门关上，尘缓缓合上眼睛，悠悠道：“有什么话，季先生直说无妨……”

季寒靠到椅背上，眼神凝重：“你的事，我已经问过他们了。”

尘微微一僵，随即轻笑道：“季先生既知忘笑的来历，还愿意救我，莫非也是看上忘笑的身子了？”自己，到底算是忘笑，还是顾轻尘……

季寒叹了口气，看着尘的眼神有些复杂：“公子不必担心，此事只有老夫一人知道。若非关系到公子性命，他们也绝不会跟我吐露半点。我承认公子的来历让我很意外……”

：“是啊，娈阁有史以来买出最高价的娃娃，最完美的宝贝，钟家父子相残的起因，一个连娼妓都不如的性奴……”心中一痛，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尘垂下眼，不让眼神泄露心底的痛苦，清冷沉静的脸上却依旧不露一丝异样。

季寒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郑重而诚恳：“若公子信得过老夫，便听老夫一言，此刻你我之间的每一句话，出你口入我耳，绝不让第三人得知。要知道……”

：“好。”尘打断了季寒的话：“季先生对尘的救命之恩，若是尘能不死，必定有所报答，若是……还请季先生替我照顾他们几个，不用锦衣玉食，只要有口饭吃就好……”眼前一阵模糊，尘强撑着道：“还请季先生看在……他们都是苦命人的份上……”

：“好！”季寒很快便答应了。

听到季寒答应，尘松了口气，想要道谢，却终于撑不住再次陷入昏迷。

看着陷入昏睡的尘，季寒神色复杂。

他无法下手杀他……尤其是在得知几人的经历之后。不舍，因为这样的人天下没有几个人舍得下手。不忍，他并没有错，错在那些将苦楚加诸他身上的禽兽……也不愿，能够在受了那样多的苦后依旧善良，能够在奄奄一息时不忘救人，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救他？少年清醒时太过平静的情绪，却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任何人在那样的经历后都不可能保持这样平静理智的心态。少年的反应，最大的可能便是将恨意压在心底。这样隐忍的性子，这样出色的智慧，这样绝世的容貌。若是一心复仇，不择手段的话……

闭上眼，季寒深吸口气，有些好笑。自己是不是老了？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哪有自己想的那样严重？想救便救就是了。

打定主意后，季寒从身上取出一个扁平的木盒打开放到一边，里面是整齐排烈的一百零八枚银针。将尘身上的衣衫解开，季寒吸了口气，左手上淡淡白色光茫泛起，将左掌按在少年的胸前。右手却是带起一片残影，将银针刺进全身各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