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钟言.下.
作者:书迷倾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85

闪电撕扯着漆黑的天幕。突然而至的暴风雨让钟言本就绷得紧紧的神经几乎嘎然而断,抹了下头上的冷汗,重新坐下,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干,忍不住皱眉。

在这偏殿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了,中间除了一个小侍送来茶水饭菜,他就跟被遗忘了一般。就算他怎么肯定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惹到当今陛下,也控制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短短半天,让他觉得比跟人生死对决还要辛苦。若不是多年厉练出来的镇定功夫,换了以前,他怕是早已不顾一切跑得远远的。可是他不能,想要权势,想要荣耀,想要站在高处,首先就得面对现在。也许,以后这样的时刻还会有很多。除非,有那么一天……

随着一声炸雷,刺眼的电光将有些昏暗的室内照得一片雪白,钟言吓了一跳,赶紧将心里不应该的念头丢到一边,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身后的窗户被风刮开了:“怪不得……”起身将窗户关好,回身时却看到门边伫立的一抹白影。

将快到嘴边的惊叫强自压下,钟言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这位大人?”

看样子,这位钟某人被吓得不轻,雪衣微微一笑,打量着钟言有些发白的脸,直到钟言的笑容几乎挂不住,这才开口:“钟大人?”

:“是……”钟言伸手倒了杯茶,借此平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请!”

雪衣也不客气,在钟言对面落坐,抬眼似笑非笑的道:“钟大人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被雷惊到了?”

钟言苦笑,见雪衣示意,也就没有推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是啊,这天变得也太快了点。”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双腿有些发软,手心里一片冷汗。

雪衣也不说话,盯着杯中的茶水片刻,这才悠悠道:“钟大人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

钟言起身离座,小心答道:“下官不敢妄猜,还请大人示下。”

雪衣摇了摇手中的杯子,看着杯中的茶水漾成一圈圈的波纹,没有回答。

钟言不敢多问,微弯着腰站在那里,背上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一声轻笑,雪衣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打扰大人了。”话音落下,人已经出了茶室,飘然的白衣掠过钟言面前时,带着霜雪般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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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顺迎上去,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一边的侍从,抖开手中的披风给梵烈穿上,轻声道:“陛下,眠城钟大人来了。”

:“嗯。”梵烈抬头看了看,瓢沷大雨夹着狂风,眼前看去尽是一片模糊。对钟言的消息,梵烈只是表示听到了,却没有任何指示:“和顺,文华殿那边如何?”

和顺微微弯了下腰,答道:“今早雪衣公子有去看望尘主公;枫叶公子去了一趟太医院;另外,今天尘主公有令人出宫请风小王爷跟阿离少爷进宫小住。”看梵烈面无表情的听着,和顺顿了顿,轻声道:“今日尘主公精神不太好,早膳没怎么动,午膳直接就端回去了。”

梵烈皱眉:“膳房不是说新制了些菜式么?怎么他饭量一点也不见长进……”

和顺苦着脸,不是膳房的人没有想办法,而是尘主公实在不算配合。毕竟食物弄的再好,也要人家肯吃才行,摊上个这样的主子,膳房里的人也无计可施:“陛下,您还是多劝劝尘主公吧。”也就梵烈盯着的时候,尘才会按时吃点东西了---而梵烈的方法,却是别人万万不敢用的也用不了的……

想到尘吃饭时难得的别扭模样,梵烈面容柔和下来:“我过去看看。”

和顺撑了雨伞,跟着梵烈走入了雨中,侍卫们无声的跟了上去。尽管撑着伞,身上的衣裳依旧迅速被雨水浇透了,梵烈看了眼黑沉沉的天际,心里有些烦乱。

到了文华殿,梵烈对门口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转头道:“都回去吧。和顺,你也下去,别淋病了。”

和顺应了声是,看着梵烈踏进殿中,在心里勘酌了一番后,转身往文华殿的左偏殿去了。

梵烈用眼神示意侍从们安静,随手解下披风,往尘的寝殿走去。

:“……尘尘~~~~~~再吃一块好了,就一块!”殿门没关,老远就听得到从里面传出枫叶儿的声音。梵烈眯起眼,加快脚步,伸手将悬在门扉上的珠帘拔到一边。

听着珠帘被撩起的声音,六只眼睛齐齐看了过来。见是梵烈,枫叶儿跟青袖忙起身行礼。梵烈扫了眼两人,目光在枫叶儿身上一转,看了眼他手上的玉碟:“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人齐声应了,放下手里没怎么动的果盘,退了出去。

尘没有说话,起身将书卷放到桌上,走到梵烈身前,默默的替他将湿掉了的衣裳褪掉。梵烈合上眼,享受着这一刻两人之间平和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原本有些阴郁躁动的心情轻松下来。将湿衣除下,尘停手,轻声道:“在下雨。”清冷淡然的语气一如既往,只是带上了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梵烈伸手揽住面前纤细的少年,用下巴蹭了蹭尘的头顶,柔声道:“又没有用膳……是不是不舒服?看你,风一吹就没了。”虽然想了不少办法,少年依旧纤细得令人心疼。对于尘不爱吃饭这一点,梵烈也是头痛不已,看着尘没什么血色的唇,梵烈有些不满的低头含住。

直到尘轻微挣扎,梵烈这才放开,满意的看着被自己吮得水润滟然的唇,将尘打横抱到榻上,盖上被子:“我去沐浴,你先歇一会。”

尘没有动,目送着梵烈离开,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原本已经有了些血色的唇,重又变得灰白。

舒舒服服的泡了阵温泉,将身上的凉意驱散。随便着了件月白色的袍子,长发也懒的梳理,便径直往寝殿回去。离门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缕歌声飘入耳中,梵烈放轻脚步,停在门外。凝神细听。

:“……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

我走你的路,男儿泪,女儿哭,

我是你执迷的信徒,你是我的坟墓,

入死出生由你做主,

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祝福,

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如是我闻,爱本是恨的来处,

胡汉不归路,一个输,一个哭,

宁愿你恨得糊涂,中了爱的迷毒,

一面满足,一面残酷,

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祝福,

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低回辗转,轻吟浅唱,少年清冷的声音,依旧平和淡然,梵烈却在那从未听过的旋律里,忘了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