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定调
军队和地盘，就是这个时代，所有军阀的命根子。()所以，张松这话一出来，曹锟的脸色当下就变得非常的难看。不过，正当曹锟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吴佩孚给他递了一个眼色，总算是明白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他曹锟并不是一个草包，只不过，这些年的声色犬马让他的反应变慢了而已。这会儿，先前吴佩孚所经历的那一丝凶险，他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如果，没有张松的劝解，现在的吴佩孚可就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状况了。
就如同吴佩孚所想的那样，曹锟也认可仅仅是凭借这个，东北就足以证明他们的诚意了。所以，看到吴佩孚递过来的眼色，他才选择忍耐。同时，把局面的掌控交给了吴佩孚去处理。
“呵呵，放心不放心的，还不是看双方的诚意。如果，双方没有怀疑，没有隔阂，而是亲如一家人，那么即便是我们拥有再多的军队，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吧？何况，现在看来，在长城一线修筑工事，根本就是白费劲嘛，又何必为了作这无用功，而损失我们的战斗力呢？”
张松也明白，想要他们平白无故的同意自己的这些个提议，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了。可惜的是，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吴佩孚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显然，他这反应把他的一切如意算盘都给破坏掉了。
不过，张松毕竟不是杜历那样的菜鸟，虽然期间也因为计划被打乱稍微有些仓促，但是，却很快又整理出一个合适的顺序了。只不过，这样一来，东北的形象也就有些受损了。如果，往坏处一想，那就是走投无路之下，才投奔北平的了。因为，张松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因果关系重新梳理一下。
毕竟，他们刚开始可没有想过日本人入侵的事实。不然的话，也就没有辛秋建这一次的试探之行了。而现在，张松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颠倒一下，那就是他们东北因为知道日本人即将要入侵华夏，所以才暂停了这次行动，谋求和北平合作的。原本，张松还有些不爽，毕竟他是准备把日本入侵这个重磅炸弹放到最后，以求能够达到最大的震撼效果。
“呵呵，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吴将军和总统不会不知道，更不会还让卑职来讲述吧？再说了，有些人，虽然也是在你们的治下，但是他们的军队，你们想要如臂指使的调动，应该有些困难吧？”
虽然，张松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日本人的事情先行说出来。但是，在这之前，他依然下定决心好好的刺他们一下，除了一点儿小小的报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心思。那就是，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一颗小种子。等他把日本人的事情说了之后，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一条儿上去了。
对张松的话，吴佩孚和曹锟都有些不爽。可是，再不爽，他们也只能忍着。如果是其他大军阀的话，他们肯定会反击，因为大家都差不多，大哥别说二哥。但是，张作霖把他的东北还真是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起凝聚力比他们可都要强多了。在这一点上，他们还真没有足够的底气。
而张松呢，对他们的反应当然很满意。不过，他本来就没有打算现在就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结下去。所以，当他看到曹锟嘴角一撇，准备说话的时候，当下就抢先一步开口了。不管曹锟想到了什么，不管他准备从哪方面来打击东北，张松都让他憋在了嘴里。
“不知道，诸位可对西方的经济危机有所了解？”
虽然，对张松把话题跳到这方面感觉有些疑惑。但是，想到先前张松的表现，倒也觉得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所以，即便是不怎么乐意，但是，他们也都被动的跟着张松的思路转移了过去。毕竟，他们不觉得张松有胆子调戏他们。所以，这个经济危机肯定还是和他接下来的话题有关联不是。
只不过，虽然他们费尽心思回忆，除了顾维钧和辛秋建两人有所了解外，吴曹二人都仅仅是耳闻过。当然了，虽然他们仅仅是耳闻，但是也绝不会做出摇头等等明确表示他们不懂的动作，仅仅是用眼光盯着张松，让他继续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这个时候，张松当然不敢继续拿乔了。再拿乔下去，那可就是让他们的颜面受损了，如果放在以前，张松也不在乎落他们面皮，毕竟他只对张作霖负责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双方要合作了，落他们面皮可就有些不划算了。
所以，张松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从契尔哈夫那里学来的理论讲述了一遍。说实话，这经过精心准备的就是不一样。对经济危机的理解，杜历有信心应该比张松这个刚刚接触这个词汇的人强得多了。
但是，张松的讲解，可就比杜历实在多了。至少，屋里其他四人，没有一个如同张松和张作霖听杜历解释的时候，那种云里雾里，似乎明白了，但是总觉得差点儿什么的感觉。因为，这从他们凝重的神色就能够看出来了，因为他们也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之处。
“也就是说，当经济危机爆发之后，日本人会采取侵略行动，从而转嫁他们国内的危机？而且，他们侵略的目标还是我们华夏？或者说是，你们东北三省？”
张松的解释很详细，对其中的担忧也没有丝毫的隐瞒。所以，等他说完之后，曹锟就惊讶的问了出来。
对曹锟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了。和吴佩孚不一样，对东北的回归，他一直有所怀疑，总觉得以张作霖的秉性，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不，事儿来了不是？
日本人啊，那可是日本人啊，虽然年轻的时候，曹锟也想过有朝一日要打败那个弹丸小国，让华夏天威再次凌驾整个亚洲。
但是，随着地位的提高，随着接触的东西越来越大，他才痛苦的发现，这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愿望。也就是和先前的悖论有些类似，想要打败日本人就得统一华夏，但是想要统一华夏，要做到的并不比打败日本人来得简单。
所以，当他得出了这结论之后，当下就有些失态的吼了出来。如果，不是他还有一丝理智存在的话，这会儿就不是吼，而是咆哮了。而最后一句话，更是有和东北重新切割的意思。
听到曹锟的话，张松的眉头皱了一下。今晚的事儿，还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先前是吴佩孚的颓废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曹锟居然如此胆小，还没等开始了，就有退缩的打算。
显然，曹锟所打的如意算盘非常的简单，那就是不提合作事宜，东北是东北，北平是北平。而日本人要动手的话，首先要动的肯定就是东北。而等日本人和张作霖在东北拼斗一场之后，如果日本人的战斗力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话，他们北平就能够渔翁得利。如果，日本人是摧枯拉朽之势荡平东北的话，那么他也就看不到抵抗的希望，他也就唯有考虑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消除日本人继续侵略的野心了。
吴佩孚也被这个推论给镇住了，所以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仔细的推演其中的关窍。虽然，张松会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推论，也就是东北已经动用他们的力量基本证实了。但是，吴佩孚依然期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破绽。
毕竟，日本的入侵，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他当然要慎重考虑了，但是让吴佩孚没有想到的是，曹锟居然这么急不可耐的就跳了出来。吴佩孚非常的恼火，事情有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显然，曹锟仅仅是考虑到了日本人的威胁，而忘记了他的这个邻居也不是什么善茬子。毕竟，曹锟的这个处理方法，也不能算是很大的错误。毕竟，自鸦片战争以降，面对列强的侵略，华夏的每一次反抗都没有取得成功，对洋人也就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而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这种恐惧心理更是达到了巅峰。
而日本人呢，则成功的凭借甲午之战以及成为八国联军中的一员，让华夏对他的实力也有了准确的认识。总之，已经成功的把日本当做了和英美等列强并立的强国了。所以，曹锟听到这个，首先就胆怯了。
但是，张作霖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谋求合作。无非是，张作霖也明白，仅凭他东北一地，和日本人对抗显然是不太现实，所以才会想到和北平合作。虽然，这让人觉得有些凄凉，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
但是，如果北平执意反对，或者说是拖延的话，那么张作霖显然唯有把先前电报里的东西变成现实，为他谋取一线生机。所以，曹锟如此粗暴的对待，显然不是上策。但是，先前吴佩孚也驳了曹锟好几次了，现在如果在直接反对的话，面子上肯定有些下不来。
所以，吴佩孚也唯有放弃他自己的推敲，不然的话，如果双方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谁吃亏还真是不一定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华夏肯定会吃大亏就对了。当然了，吴佩孚虽然不能直接反驳曹锟，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让曹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能够做到的。
“呵呵，没想到你们对这些理论也有所研究。万幸的是，现在国际社会还没有爆发经济危机的兆头。所以，日本侵华并没有提上日程，也就给予了我们足够的准备时间。
但是，我有些好奇的是，雨亭为什么没有选择自行拿下平津地区，然后以平津地区作为依托，抵抗日本人呢？
要知道，即便是根据你们的分析，日本人入侵也不是短时间内的事情，但是，谋取平津地区可是现在就能够做到的。”
吴佩孚的问题，与其是在询问张松，还不如说是在提醒曹锟。如果，真的把东北拒绝了，让他觉得北平没有真心合作的心思，那么他肯定会自行来取得他的战略纵深就对了。而现在已经摆明了，英国人因为直系的势力已经大到让他们不放心的地步，在这个时候和张作霖发生冲突，胜败还真是难说呢。
不出吴佩孚所料，听到他这话，曹锟的脸色当下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虽然，这变化很小，但是吴佩孚还是发现了。而作为比较熟悉曹锟为人的吴佩孚，更是明白，这个细微的变化代表着什么。这就代表着，他已经认识到了他的错误，但是不好意思当面承认。
“呵呵，说实话啊，我们当然想这么做了。毕竟，大家都知道的，唯有抓在自己手里的实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而大后方也是如此，对于我们来说，受到我们的控制，显然比现在要好，这点儿，您应该承认吧？吴将军？”
“虽然，我很想反对，但是，事实上确实如此。要面对强敌，而自己的后方却掌握在敌友不明的人手里，实在是糟糕透顶的事情，搁谁那里谁都不放心。”
这会儿的吴佩孚，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他可不比得曹锟，曹锟还幻想着万一日本人展现出来绝对的力量，还会谋求让日本人不要出关。但是，他可明白，以日本人的野心，如果真是用摧枯拉朽之势占据东北，肯定会谋求更多的地盘，而那个时候北平也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和东北成为利益攸关的联合体了，还真有些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迹象在里面。毕竟，如果东北抵挡不住，那么接下来直接面对日本人的就是他们。但是，如果东北万一成功的抵挡住了日本人的攻击。那么，从后主动协助的他们也会从中获取巨大的声望。毕竟，按照他们现在的协议，东北可要回归中枢，胜利了的话，那就是在中枢的正确指导下取得的成功。
而这个局势，也就导致了这会儿的吴佩孚还真是有些放松，而且还是自从接到张作霖的电报之后，从未有过的，彻底的放松。所以，他的问话也就不再那么刻板，那么正式了。
“呵呵，虽然现在还没有经济危机爆发的迹象。但是，按照他们的规律，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也就是说，离日本人的入侵，也就不超过十年了。而即便是，我们在今年击败了您，获得了平津地区的统治权。但是，我们双方在战争当中肯定会有损失吧？而且，为了尽快取得胜利，那么损失的还是精锐，对吧？
所以，我们要取得平津地区，首先要做好损失的准备。这还不算，如果我们获得了平津地区，那么我们是不是得防备您的反扑？那样的话，我们的精锐至少要放一部分在南边，防备您的反扑，对吧？
而本来，我们的实力就不如日本人，还把自己的精锐分开了，还损失了不少精锐，到时候，拿什么来抵挡日本人的进攻？
更别提，在这些年里，您肯定不会安安分分的任凭我们经营平津地区，您肯定也还想着把平津地区重新夺回来吧？这样一来，可就是消耗战了，就算是最终我们成功的守住了平津地区，那么我们的实力和现在相比，肯定是大大的不如。
这样的话，也就别提抵抗日本人的进攻了。即便是这个所谓的后方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但是如果在日本人攻占东北的过程当中，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损失，这个后方还不是会马上变成前线？
所以，我们倒不是不想，而实在是不能。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干脆谋求合作呢。当然了，如果您拒绝合作，拿我们也不介意先取下平津地区，然后放弃东北，死守长城一线。到那时候，再发动舆论，应该放弃成见，举国之力共抗日本。而那样的话，饶是您心里不爽我家大帅，也还得前来帮助我们抵抗日本人，您说是不是？”
虽然，张松话里那股吃定了北平的语气，让吴曹二人都非常的不爽。但是，张松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们赶到有些满意。确实，如果事情真这么演变下去的话，出兵相助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当然了，出兵之后，军费牵扯，以及如何防备不被人当炮灰的揪扯就得另说了。
“呵呵，好了，这些个假设之类的东西就别提了。虽然，现在的国际局势还是风平浪静的。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就如同，肆意挑起一战的奥匈帝国，又何曾想过一战会如此的惨烈，又何曾想过，他们会在一战当中败亡？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精诚合作，壮大自身。小鬼子不动则罢，真要动弹，就让他来得去不得。”
吴佩孚的话，总算是为今晚的谈判，或者应该说成会谈定下了调子。而先前还记着撇清的曹锟，这会儿也没有发表任何不同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