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十九
作者:樱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71

“不去。”

“不想去。”

“不想去看戏。”

“今晚需配一个寒症方子……”

今日关峙不在村里她早早打算好了在房内研究药理足不出户的却硬是被冥东风、向西、南朝、赵北歌三人请到村北戏台前看戏。一再的拒绝权被当成了过耳闲风。

“隐岳你一定要细细观赏这出戏可是冥东风熬了两个长夜特地为你写的。”乔三娘四个也来凑这热闹。但加了他们戏台下也只有寥寥五人而已。

樊隐岳选择静观其变。这许多天来东、西、南、北四人不几日便会制造些乱子投进她平静生活她业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开场了。”梁上君道。

台下寂静下来。

南朝为琴师赵北歌跑龙套向西与冥东风搭戏共唱一出儿女情长。

戏中男子出身显贵世家与一家世相当女子青梅竹马相知相恋。花前柔情相偎月下俪影双双。突一日男子家中遭受变故一同族兄弟夺了男子家产并要取男子性命占女子为妻。男子拼尽万险救出女子一路逃亡逃至一僻静山村准备安家落户。但女子不甘就此隐姓埋名度一生几劝男子兴复家业夺回家产男子俱以柔情化解。终有一回女子气极离开村落以从家中所带出的珠宝起家与男子同族兄弟展开一场拼杀。此间屡回村中劝男子与她并肩作战。而男子也常到女子身畔劝其与己同归田园……

戏到此落幕。

樊隐岳浅颦眉心问:“下文呢?”

“下文尚无从知晓。”唱罢下台来的冥东风答。

“两个人的人生还在继续纠缠谁知结局如何呢?”向西叹道。

“虽然上一回那女人来时曾说要以嫁人来扩展势力但我想兴许是她为了激心上人编出来的气话。”南朝接言。

“他这一次出村又是为了去看她罢?”赵北歌亦凑话“这两个人不管走向如何俱是彼此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人却是铁打的事实。”

言外听意弦外听声樊隐岳恁般冰雪聪明不难觉个中端倪“你们编这场戏给我看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冥东风凝颜道:“虽然咱们并不真正了解关峙的底细来路但他曾和一个相爱笃深的心上人避难至此却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那个女人数度回到村里劝他同行显然是旧情难忘。关峙每年也都有出村时候想必亦是为了探望心上人。”

乔三娘作为在场唯一的女人道:“关峙这人的确很好若老娘我年轻个十多岁与如此一个有风度有学识有样貌的男人朝夕相处受他关怀和疼爱管不住也会情思萌动。但他对任何人都好任何需要救赎的人他都愿释放关怀。隐岳你不是村里第一个对他动心的女娃。”

冥东风颔“你的确和很多人不同你更比她们生得貌美但你若见过关峙的心上人便明白我们为何会替你担心。曾爱上那样一个女人的男人要他再爱上别人根本就是一种为难。”

诸人此一言彼一语斟酌着说词小心着用语惟恐深伤了这个教他们喜欢的少女。

樊隐岳呢?

打诸人将关峙名字挑明那刻始她便垂下两弯秀睫无声聆听细瓷般的颊面上不见任何波折起动。及待诸人话罄她方举起长睫点漆瞳眸扫眄每人问:“于是关峙以一个男人的心喜欢上我的可能委实是微乎其微?”

诸人递目互觑没人忍心干脆地应上这一声。

“原来如此。”她颔领会了。

“隐岳……”乔三娘难得母性作上前揽住她薄肩“你还好么?”

“好极了。”她长睫飞如蝶翼一抹似笑的靥纹爬上她秀薄唇角。“你们是真心待我好的人。这份好我会记住。”

“……你不会要离开罢?”诸人愕声。

她摇螓“不会。我还要做你们的徒儿和妹子怎会轻易离开呢。”要走也不是眼下不是这时。

诸人放下心来大声笑开“不走就好不走便对了。咱们也是说嘛咱们看中的奇材弟子岂是那等拿得起放不下的小家子人儿哈哈哈……”

她亦随之冁然。随着她这时的笑层层迷障岚雾遮蔽的心境豁然开朗。她终于定下了自己未来须走的路以及当下须迈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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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戏台上将别人的悲欢离合演绎得如火如荼之际身在他处的关峙也真真实实地在面对自己的爱恨情仇。

“为什么?”由一颗颗等粒大小、晶莹剔透的珍珠串成的帘幕之后妙影绰约含悲含恨的质问之声飘然至帘外之人。“为什么你不能为了我稍作改变?只要一点就好你向前迈上一步我们先前所曾憧憬渴望过的美好时光便会成为现实为了我改变有如此之难?”

他细长凤眸浮现无奈涩声道:“九儿还在骗自己么?当真只要我向前一步便能拥有曾憧憬渴望过的美好么?”

“你……”

“你今日所拥有的哪些是我们当初憧憬渴望过的?你到此刻还不明白我们之间是谁悖斥了当初的誓约么?”

帘内人潸然泪落“那些重要么?不是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便够了么?”

他无声苦笑“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但你告诉我远远不够。”

“你……你……”帘内人掩下一声脱口的抽泣“不管如何你都不会为我改变了对不对?你若当真爱我只须妥协一回就好也不可以?”

“你会爱上我是因我可以随时随地因外力改变自己么?”

“但这个外力是我不是别的!”

“正因是你。”若不是她他也不必痛彻心扉不必情牵思长。“所以我来问你愿不愿随我回去。”

“我走到这一步还怎可能回得去?”

“若想没有不可能。”

“你怎可能如何自私?”帘内人激声控诉“你不想随我到此却想我随你到彼?”

“是。”他喟“我不能为你改变又怎能奢求你为我改变?”

“……我的婚期定在下个月的初八只要你愿意伴在我身边那婚事随时可以不要!真的可以不要!”帘内人话到这时情绪突告崩溃哭倒在屏榻上不能自已。“关郎……为我改变这一次只有一次……真的这样难么?”

此情此景焉不动容?胸臆间苦浪翻涌舌底浸染来丝丝涩意味若黄莲他闭眸暗语:九儿啊你怎不明白?我若当真走过来我们之间便连最后的思念与温情都要陪葬了。

帘内人不出帘外人不进。一道帘势成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