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三九
作者:樱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22

姐姐嫁了。

楚远陌心疼得泛紧苦到涩麻。

虽然早已明白在自己娶进两房夫人的那时便失去了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资格。在他为两个女人披上嫁衣那顶他曾许诺过的镶珍珠攒美玉的璀璨后冠再无亲手戴上姐姐

螓的可能。可是总是存有一丝奢望的罢?奢望着最后与自己携手并立在至顶至高处的人是她。奢望着与他分享尊荣白头到老的人是她。也只能允许是她。

如今奢望成空。

站在姐姐身边的人与姐姐宛若天造地设。他纵然百般挑剔也须承认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配得上她。只有这样一个人站在她身边他方能输得甘心。

姐姐面对这个男人时的表情与眸神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恬美闲适。那一刻他方明白姐姐对自己有过温情脉脉却从无柔情似水。

“你会对姐姐好罢?”

大漠的星空寥远空寂万籁俱寂适合男人们的夜话。楚远陌走到了负手望月的男人身边问。

关峙仰眺凝天边圆月想着这一刻因要在帐内擦身沐浴将他赶出的女人道:“会。”

“你有多爱姐姐?”

“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知道。开始我以为自己对她只是淡淡的心动进而以为是淡淡的喜欢又往前走以为自己的喜欢已经多到成了爱而后现这爱的力量比我以为的要得厚重…

…及至后每走一步我都要推翻先前的以为。这要我如何知道?”

“姐姐有多爱你?”

“不知道。”

“你们两个人呢相爱到‘不知道’?这算最高境界么?”

“不知道。”

楚远陌放声大笑“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是否笑话他心知肚明。失去与她相守终生的资格浅浅的遗憾与深深的疼痛势必永伴自己终生。可是是自己放弃的惟有接受与承当。何况还有什么比见到她的幸

福更重要的呢?至少姐姐那一份自于心起自于内的笑靥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绽放。那么便把姐姐交给这样一个人罢。

“我以为我是姐姐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我以为到最后仍是我与姐姐相依为命结果竟是你的‘不知道’夺走了我最爱的姐姐。你这个人还算有些意思。”

将这少年帝王千回百转的情绪一揽于胸关峙亦释笑意“你这一次败大伤了元气想过转败为胜的法子么?”

“你要告诉我你有法子?”

莫怪月儿说孺子可教。关峙淡哂“想要败楚远漠须从三处着手。一动其军心。二孤其军威。三趁其不备。”

“愿闻其详。”

“月儿总道你聪明何妨慢慢悟。”

楚远陌眸光掠闪“你的名字前面应该还有一个‘姓’的罢。”

关峙挑眉“在下只是关峙。”

“与那个姓氏毫无干系?”

“你时下的处境不宜盲目给自己树立敌人。”

“哈哈哈……”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丝芥蒂在这大笑声中弥散。“别勒亲王果不其然姐姐的眼光端的令人叹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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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军心孤军威趁不备。

楚远陌悟到了。

遣派几十个能言善道者潜入羲国境内释放流言:大汗前方战事失利损伤无以计数为保实力是以大肆征集新兵充作有厮杀经验的老兵炮灰各家各户的壮丁若想保得一

命须及早躲进山里逃脱服役……

因这流言的蔓延扩大素因着对“没格之光”的崇拜信任少为前方战局忧怀的羲国后方百姓开始惶恐不安写给前方书信中多了不尽的眼泪忧惧纷以各样藉辞劝自家从军

儿郎回家探望。

流言的可怕之处即在于它的无形散播无孔不入以润物无声的姿态渐形茁壮三人成虎直至谈虎色变。

待楚远漠有所察觉时三军兵士已尽受流言所荼。

眼见军心浮躁楚远漠焉无雷霆之怒?遂以军中律法严惩了几名带头滋事者以儆效尤。不想隔日段烈报营中兵士纷有传言如今的大汉再也不是昔日爱兵如子的南

院大王再也不将出生入死的兵士视作兄弟儿郎各人须小心谨慎否则会在战场流血前先丢了项上人头云云……

令楚远漠條察异样。

“段烈找几个精明强干的博得那些情绪浮动较烈的兵士的信任问出他们的心底话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有听到本王以新军为老兵作掩护的说辞。”

不几日得到了回报他更证心中猜度。这般情形就似有一只无形之手操纵下的局面连自己也成了被人操纵的一环。

“大汉流言一旦在人心中扎根清除不易。而现今最棘手的还不是军中兵士的浮动自后方百姓间的不稳才是最具杀伤力的。”军中谋士道。“到今年夏时军有一

批从伍十年的老兵退戎届时势必要有新兵补充。往年羲国儿郎俱以投效在大汗麾下为荣可谓一呼百应现今不好说了。若百姓宁愿违背羲国律例亦逃脱服役官府势必

要予以惩戒但如此一又正好中了有心人的挑拨。”

这有心人是要将他置于鼓励之地了?楚远漠重拳击案面色青冷。

“依微臣愚见与其召集新兵中人挑拨不如将老兵退戎时间延缓。至于流言的平抚……”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呢。

“既然无法平抚不如以流言对留言。”这世上懂攻心谋略的不止你一个人!“传出话去说本汗为救麾下兵士不惜孤身进入沼泽险地九死一生!”

“……对对对!这本是实事一桩大汗确确实实做过的先前大汗不愿张扬如今拿还击流言必是上策微臣这就找几个口舌伶俐的人!”

楚远漠噙一抹笑目光定如寒镞。

恶搞番外之月儿娘的幸福生活(为具有恶搞精神的同学们特别制作不喜莫入)

我在这个地方已经住了半年。

对这个地方我没有记忆。对这个世界我没有记忆。甚至对这个自己我也没有记忆。

村民说把我从崖下的树枝上带回村子里时全身是血有半条的命已经没了。醒之后曾经有十多日像一个傻子般的只知吃喝拉撒连一句话也不能说得完整。后渐

渐出现好转渐渐能像一个正常人般的说话做事但记不起与自己有关的一星半点。

他们叫我愚儿就是从那时叫起的。

愚儿就愚儿罢既然老天爷不要我记起以往我又何必执意与老天过不去?

但我也不是什么也不记得的。

我记得那个救我的人。

他叫杨执。

村里人说杨执也是外的十年前带着他重病的妻子到此处买了一个小院便住了下后两年妻子死了他仍然一直住着未走。

杨执以打猎为生平日里我看见他不是举着打猎所需的铁叉披着弓箭上山便是负着一日的累累收获下山。一个九尺多的汉子满面络腮胡子体格硬朗结实得仿佛能和我

坠落的那道山崖相媲。而如此高大的一个人行走在山野林内时却如一只山猫般的灵活无声。

没错我爱看杨执。

村里的猎人说那日如果不是杨执执意走那条路就算我没有被摔死也要被山里的野兽给分了尸骨。

村里的老人说雏鸟会把张眼看到的第一样物什当作母亲我这个愚儿爱跟着杨执出入恐怖是把杨执当成爹了。

爹?虽然村子里的人也有人叫我一声“仙女”但细细察看镜子里的我眼角隐有淡淡纹路这样的我定然已不年轻怎么可能认杨执当爹?他一脸胡须遮掩下的脸纵是让

人不知年岁但那副挺拔昂扬的体态却是瞒不了人的。

我爱看杨执只是为了抓住。

即使我没有任何困顿地便接受了自己完全空白的过去可在不自觉的时候胸臆间还是会有淡淡的惶惑翻涌。我还是会问我是谁?我自哪里?我过去的生命里有没有值

得我挂念的重要人事?每每此时我就会让自己的眼睛抓住我唯一有记忆的人不使自己徒劳陷进那片空白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杨执饭已经做好了那些兽皮也已经洗干晾干还有些山货给整理了放在西屋。”我迎着打猎归杨执说。

“知道了。”

“村西的王二叔过知会他明日要进城如果你有要捎进城贩卖的东西可交给他。”

“知道了。”

“冯大婶向你订两张野牛皮订钱已经付了我放在你北屋的箧盒里。”

“知道了。”

“我走了。”

杨执的话极为简省。而我现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如果三句内他不能给一些较为积极的响应我也会意兴阑珊告辞离开。报答救命恩人不一定要接受他的冷落罢?由此我还现过去的自己一定有些颇奇怪的傲性。

“明天……”我硩过身的时候卸下一日操忙收获的他说话了。

我站住脚侧去半只耳朵。

“明天……我进城你有没有要带什么东西回?”

我摇头。

“一点也没有么?总有些女人的东西……我明天给山货店送货隔壁是一家胭脂铺……”他声音平板刚硬纵然是在如这般征询别人意愿时也没有一点的柔软起伏。

我摇头“在村子里住着哪需要哪些东西?”

“……那就算了。”

算了就算了罢。踩着暮色我回了“家”。

这个村子里总共有二十多户人家我的“家”是住在村东的王太婆处。她是一个孤寡婆子打我的第一日便收纳了我。

“愚儿杨执回了。”

“回了。”

“她又没留你吃饭?”

“没留。”

“唉这个养殖真是个榆木疙瘩。你这个天仙般的小模样如果我是男人早就把你娶进家里边藏起省得脚别人给惦记了。”

“太婆您说笑呢。”

“太婆我活了快八十岁怎么会和你这小辈说笑?这村子里其他男人多得是惦记你的但太婆我看看去能配得上你的也就杨执这小子了。正好又是他救了你这不是

老天爷给安排的缘分是什么?”

我洗米下锅做起这些事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生涩僵硬。“即使老天爷当真安排了也是徒劳。”

“徒劳?”

“愚儿至今都不记得过往但照愚儿的年纪推应该是嫁过人的罢?而杨执又对他家亡妻念念不忘。就算老天爷为我和他有意做了安排也是乱点了鸳鸯谱。”

“这个竟是不得不想。依你这模样这做派一看就知道不是小门小户出的人也不知是遭了什么变故才到了咱们山村。你如果在这边嫁了到时候响起以前的事那

可就成了笑话。”

“是呢。”我一笑。

以前的事我没有任何想起的热情与由衷。即使是在睡到半夜醒脑子里空空茫茫最不知所措最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弃婴儿之际我也不曾努力要想起些什么。

“可是如果你一辈子都想不起难道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就这么孤孤单单一辈子不成?明天啊太婆就把话挑明了替你问那杨执一句如果他实在不开窍太婆我另替你

张落一门好亲事。女人总要有个依靠不是?”

我把饭菜端上了榆木桌案瞥着这结实周密的木质想到太婆管杨执叫的“榆木疙瘩”“噗哧”失笑:倒真有几分神似呢。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去找那杨执去。”

这……找就找罢应与不应不都是一样生活?我吃了一口米夹了一箸山菜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