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书房内的讨论(二)
作者:毓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82

叶向高满面怒容的吼着,双手甚至激动的都在颤抖了。有明一朝,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开始,就对海运实行禁止的政策。洪武三年(1370),明政府“罢太仓黄渡市舶司”、洪武七年(1374),明政府下令撤销自唐朝以来就存在的,负责海外贸易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中国对外贸易遂告断绝。

到成祖朱棣的时候,海禁相对的减弱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至少历史上著名的郑和下西洋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发生的。可是到了明朝中后期,倭寇横行于东南沿海各地,明政府出于防止沿海居民通倭也好,为了防范倭寇而再一次实行海禁也罢,总之中国绵延万余公里的海岸线,还是再一次的封闭了起来。直到后来的鸦片战争时,才被英国的坚船厉炮所打破。

“是陈峰一时失言,请首辅大人和孙大人勿要见怪”陈峰虽然刚才说的痛快,可他还是知道轻重的。自己现在是大明的官员,不是一个愤青,愤青是救不了国家的。就说自己当初在开原所做的一切,如果自己的身份仅仅只是一个愤青,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了的。

“陈大人,今日这里除了长孙殿下,就只有我们三人。当着你的面,我也就把话挑明了说吧,你不用紧张,叶大人绝对没有半点怪罪指责你的意思”孙承宗撸了下胡子,沉思了片刻,还是轻声的说到。

陈峰听到他的话,顿时觉得有门啊。他还以为自己刚才一番激动状况下的慷慨呈辞,已经挑战了大明内阁的权威,惹怒了当朝首辅叶向高,现在一听孙承宗的话,才知道事情能有回旋之地。

“陈峰愚钝,没能听懂孙大人的话,还望大人不吝赐教”。陈峰赶紧恭敬的抱拳说到。

“陈峰啊,你也知道,自太祖时候命令禁止海运,到世宗时的倭寇之患,例位先皇一向是反对海禁的,不许片板入海,这个你也知道。其实……其实我和首辅大人,也是希望海运能够恢复的。倭寇之患,在戚武毅公剿灭之后,基本也就没有了。想当初三宝公公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于四方,那是何等的雄壮!可海禁之事,非为一日能解的,叶大人刚才也是因为此事而恼,你不必紧张”。

孙承宗慢条斯理的解释完,陈峰的第一反应不是长出一口气,而是一阵又一阵的错愕。他绝对没想到,两位大佬居然也会有这想法,而且还是很在意的那种。陈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眩晕,看来解除海禁,不止自己一个人在想,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两位大人忠君为国之心,天地可表,陈峰甚是钦佩。只是不知二位大人今日找陈峰谈话,到底所为何事”陈峰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满脸疑惑的问到。

“不知陈大人可有表字”?叶向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笑着问到。照理说陈峰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他却更加的错愕和紧张了。这叶向高,刚刚明明对自己吼来着,突然又笑的春风满面的了。而且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问起了自己的表字,陈峰楞了一下,紧张的回到“回大人,陈峰表字……子峦”。

“子峦?不错,好字,好字啊!子峦啊,刚才老夫一事激动,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找你,主要还是因为听到了长孙殿下在课上提出的问题,我们俩答不上来,一问才知道是你教的。我们知道你有大才,所以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想听听你对这方面的看法。还有……刚才既然已经说道海禁了,也不妨一起谈下”叶向高和蔼的笑着说到。

陈峰汗了一把,原来是想来听听我的意见的,那你刚才就该客客气气的啊,居然还对我吼!不过想归想,叶向高的话还是要回的。书房的墙上挂着朱由校请画工按照陈峰画的、放大了数倍后装裱起来的世界地图,陈峰走到墙边,看着那歪七八扭的各大洲轮廓,心里说了句惭愧,开口朗声说到。

“两位大人请看,这个地方,叫葡萄牙。噢……咱们大明叫他佛朗机”陈峰在伊比利亚半岛西边的地方,用左手的小拇指很形象的比出了这个国家的大小。

“等等,你先告诉我们,大明在什么位置”叶向高站起来,走到地图旁突然发问到,陈峰不假思索的把右手按在了中国的位置上。“你没有搞错?佛朗机不是满喇加的西边邻国嘛?满喇加就在大明南边过去点,怎么这个佛朗机却搞的那么远了”?孙承宗也是起身走到地图旁,好奇的说到。朱由校看到三位老师都在商量,不敢离座,但还是不住的撑住书案支起上身朝这边看着,陈峰看了眼可爱的朱由校,笑着回答到。

“大人,满喇加人和我们一样,也是黄皮肤的,只不过他们那边太阳毒,把他们晒的比我们黑点而已。但是佛朗机人,他们和首辅大人见过的利玛窦一样,白皮肤的。两位大人想想,大明的邻国,无论是日本、朝鲜,还是安南、满喇加,哪个不是和我们长的差不多的呢?所以说,佛朗机不是满喇加的西边邻国,而是相差甚远的”。陈峰用一个很形象的说明,使叶向高和孙承宗了解了他们之前了解的一个低级错误。陈峰看着点着头默然不语的二人,趁热打铁的接着说到。

“两位大人请看,这是大明的濠镜澳,也就是佛朗机所谓的朝贡商团居住的地方。不过朝贡完了,早该回去了,可他们一住就是这么多年了,陈峰倒是很感谢他们住在那里”陈峰笑着,玩味的说到。

“子峦,这是为何,你怎么还感谢他们呢”孙承宗不等陈峰说完,气呼呼的说到。看的出这个孙承宗爱国情怀还是很浓重的嘛~陈峰笑了下,回答到“孙大人,你听在下把话说完嘛。你们看,从佛朗机到濠镜澳,相隔那么远却依然能到,而且他们是坐船来的,肯定是要从这边绕过来,那样路程就更长了。两位大人想想,单说咱们大明现在的船只,有哪艘能像他们那样,从濠镜澳开到他们佛朗机的”?陈峰这回用的是对比的方法,想让两位大佬更浅显的看出明朝海运技术的落后。说到一半想起这时还没有苏伊士运河,更是指着好望角兴奋的说着,这样一来的效果更是好,两位大佬频频的点头,看着陈峰指着的地图,再一次陷入沉思。

“有一个故事在下想说,不知道两位大人可有兴趣听”。陈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三人重又落座,陈峰笑着问到。

“子峦请说”叶向高今天真可谓是感触颇深,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孤陋寡闻,今天居然在这个年轻人的解说之下,豁然开朗,至少也是得到了不小的长进。此刻听到陈峰的话,立即回答着,语气也是出奇的客气。

“从前有个巨人,他有十丈那么高。而他的邻居,都是和你我这般的普通人,巨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总是逼着邻居给他送吃的送穿的,谁不送就打谁,众邻居无奈,只好依从。可这个巨人得到这个好处后,再也不思进取,关起门来享福。而他的邻居,一面给他送东西,一面却在偷偷的造武器。终于有一天,巨人老了,邻居再一次敲响了他的门。巨人很高兴,以为又给自己送好吃好喝的来了,打开了门,谁知道邻居都冲了进来,用弓弩射他,有刀剑砍他。巨人很恼火,想要把这群家伙都给杀丝、踩扁,可他发现自己什么武器也没有,自己也老的抬不动脚了。最后,当年无人能敌的巨人,终究还是倒在了一群普通人的刀剑之下”。陈峰说完,笑着喝了口茶,一面看着叶向高和孙承宗,等着他们的反应。

“这群家伙太可恶了,居然玩这种阴险的手段!那巨人自己也是不争气,怎么就不知道防范着呢”?朱由校充满稚气的话突然响起,陈峰与叶向高、孙承宗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位大人你们看,长孙殿下尚未及冠之龄,也懂这个道理。可惜大明,却有不知道到多少人,还不明白着这个道理”陈峰止住笑,一边朗声说到,一边玩味的微笑着看向两人。

“呵呵,这个巨人确实是自己不争气。他只知道关起门来享福,却不知道只要他一打开门,就会发现邻居们都在磨刀霍霍的准备杀他。子峦,你觉得如果这个巨人现在打开门,他还来得及么”?孙承宗自然不像朱由校那样的只知道听故事,不知道懂道理。陈峰刚一说完,他就知道了其中的含义,听完陈峰的感慨,富有深意的笑着说到。

陈峰听完孙承宗的话,知道自己这个故事没白说。他看了眼叶向高和孙承宗那饱含笑意,同时充满期待的眼神,突然站了起来,一改刚才微笑的面容,严肃的板起脸来抱拳说到“陈峰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个巨人现在开门,绝对不晚”!……

PS:更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