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建衙
作者:毓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82

那门禁进去话刚递到,正伏案疾书的骆思恭立马落下笔来说到“快快有请”。那门禁一转眼又提着袍子的下摆屁颠屁颠的向正门外跑出来传话。刚还仗着自己锦衣卫番子的身份趾高气昂的很,现在却浑如一个门房传话的小家丁似的了。老话说的好,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仗势欺人,兴许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陈峰也早不是站在衙门外等候,那多生分的慌,此刻的他坐在锦衣卫衙门的门房里等着里面的传话。按理说他有锦衣卫的腰牌,而且还是堂堂的锦衣卫镇抚,刚才要是拿出来,早被这伙迎进衙门去了。可那毕竟是秘密的加入,也就骆思恭一人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这层隐秘的外衣陈峰他是不准备随意揭开的了。

那门禁气喘吁吁的跑出来,迎了陈峰,头前带路着向骆思恭的签押房而去。那边骆思恭也从书案后站起,简单的整理了下袍子的下摆,对面迎了出来。两人在签押房前的院子里相互见了礼,一再谦让后,还是骆思恭带着陈峰,走进了自己的签押房。

原本那些还在签押房里忙碌的锦衣卫番子们,那都是察言观色的行家里手。知道指挥使大人有要事想谈,自觉的过来向俩人行了一礼,陆续的退出房去,最后一个还懂事的把门带上。

“今天早上会审刺客一案,想必骆大人也得到了回报。那么多的官员联合会审,却被一个贼子的真实身份都没搞清楚。那些无能的家伙一天到晚只知道大刑伺候,严刑逼供之下,能得出公正的结果才怪。打死了倒好,死无对证,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本事去阴曹地府继续审去”陈峰等到众人出去,也不客气,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就连喷了一大串。

“陈老弟消消气嘛,年轻人别动不动的就上火,对身体不好。来,喝喝老哥我这的凉茶,罗汉果、金银花、杭白菊的,都是好东西,保管你喝下去这气就消了一般了”骆思恭似乎没听到陈峰的抱怨,笑呵呵的给陈峰斟了一杯凉茶。

陈峰点头表示谢意,接过茶盏仰头而尽,胸膛兀自还在那起伏着。骆思恭也抿了几口凉茶,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了“老弟你今天来找我,无非就是要怪我们锦衣卫派出去的旁听员明哲保身,模棱两可”?

“看来我的来意你很清楚,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么?锦衣卫作为天子近臣,直属于陛下,就是该为了陛下的利益不惜一切的去效命的。为何今天早上我所看到代表锦衣卫出席的锦衣卫同知,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漠不关心”?

既然骆思恭没有打哈哈,陈峰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该说的、要说的一口气全讲了出来。一丝不苟的表情看着骆思恭,就是等着他表个态,给个说法。骆思恭那边笑着听完陈峰的话,原本带着笑的表情也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张同样严肃认真的面容。

“陈老弟啊,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骆思恭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峰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没头没脑的来上这么一句。顿了一顿,接着说到“贼人都能持械闯进大内宫禁了,你认为如果里面没有些什么道道,他可能进的去紫禁城么”?

“是啊,所以我们更该严查啊”陈峰一听有门,以为骆思恭转变想法了,立马兴奋的接着话头继续说到“大内宫禁之地,如果没人帮忙,他当然是不可能闯的进去的。我们就查查他是怎么进去的,有没有幕后主使之类的,陛下派我们协助三法司同审此案,就是要我们得出个结果来的”。

陈峰一口气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骆思恭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用里的一压书案,严肃的看着陈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你想清楚了,贼子虽然闯进宫禁行刺太子,但万幸的是没有造成什么滔天巨货。查是肯定要查的,但哪些该查,哪些不该查,查到哪个地步为止,你想过没有”?

看着陈峰两个眼睛吧噔吧噔的眨着,骆思恭继续说到“陛下让我们几个衙门陪同三法司共同审案,那是当时盛怒之下的气话。真查下去,如果背后涉及到后宫的事情,那就是天家的私事,是我们这些人该插手的么?搞的最后如果让陛下面子上过不去,这责任谁担待的起”?

骆思恭循循善诱的说着,看着陈峰目不转睛的样子,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刚想好言安慰几句,谁知道陈峰突然喊道“朝廷养着咱们,不是让咱们明哲保身的,你们不愿得罪人,我理解。但如果我要继续查下去,你们既然不愿插手,那就不要阻挠我去查,出了什么乱子,我来顶”。

骆思恭刚还以为他一番教导起了作用了,此刻听着陈峰的豪言壮语,顶的他的哭笑不得,摇头苦笑着,连连叹了几口气,这才开口到“你这样,又是何苦呢”?话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真要引申开来,估计就是大家都只是混口饭吃,至于这么较真么?当然这样的大白话还是不大可能直接说出口来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堂之上那些大人们,一个个老态龙钟了还霸着职位不肯让给年轻人来一展所长。平日里一事无成的,只会朋党结私中饱私囊,我陈峰一腔热血、忠心为国,在他们眼中却是把我当二愣子一般看待。好,没错,我这回还就当定这二愣子了。骆大人,我今天话带到了,希望明天锦衣卫里的兄弟,不要拖我后腿,告辞”!

陈峰说完,略一抱拳权当行礼,一撩袍袖腾腾腾的就朝衙署正门外走去。骆思恭赶紧起身想去追,奈何怎么喊陈峰都不回头,只顾自己径直往外走,骆思恭无奈,只能看着他这样走出锦衣卫衙门。

门外庭院中站岗的几个小番子都看*了:从来只有咱们锦衣卫鼻子翘上天去的份,这谁呀,在指挥使大人面前还那么嚣张!他们却没看到骆思恭站在签押房内颇有深意的笑容:这小子牛,有我年轻时的那股冲劲,就是心眼太直了。假以时日好好培养,定有一番大作为。

陈峰气冲冲的走出锦衣卫衙门,也不管在门外等候的大富大贵兄弟俩的询问,夺过马鞭就翻上了马背,头也不会的走了。这边大富大贵知道自家老爷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兄弟俩对视一眼,咧嘴一笑跟了上去,就是喜欢跟着这么有性格的老爷!

陈峰原本还以为骆思恭这个皇家特务头子听完自己的陈述,也会热血沸腾的表示锦衣卫全力配合他的查案工作。谁知道外援没拉到,反被他教育了一番,合着自己这是犯*啊,上赶着让人去训了一番。

可是转念一想,此事毕竟是涉及到皇家的重案,如果真的涉及到了后宫里的事情,确实不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能多管的。按理说骆思恭替皇帝考虑,不想深究进去。可那是皇帝自己亲自下的命令啊,他们怕得罪人,我不怕,这事我扛定了!想到这里,刚还郁结在一起英武面容瞬间又释放出了年轻人青春阳光的本质……

皇城,小时雍坊。

这是太液池西南边整个一片皇城范围的统称,南边有太仆寺,东北边有蚕池,西北边有惜薪司、大光明殿。由于靠近宫城及皇家御苑的原因,这里驻扎了很多的卫戍部队:虎贲左卫、武功中卫、武功左卫、留守卫、龙骧卫……

太液池边,京师内政署正副主事陈峰、商周祚以及内廷掌印太监、万历亲近的大内总管林公公三人站在这里,正在相互商谈着什么。

“二位大人,这就是陛下赐予你们建衙的地方,怎么样,可还满意吧”?林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和声说到。其实这话也等于没说,皇帝赏赐的地方,能说不满意么?不满意也得在这建衙了。

“满意,太满意了!我来京师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太液池。原本以为碧波万顷的场面只有河湖密布的江南才能看到。没想到京师这北国之地,也有这么大的湖,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陈峰站在太液池边,一手叉腰,一**着凉盆,兴高采烈的说到。在京师的地界上看到这么大面积湖泊,确实是稀奇的紧。面对着碧波荡漾的湖水,陈峰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内政署衙门前,指挥着一批有如虎狼的手下们办事,那架势,挥斥方遒!

“是啊,皇上每到夏季,都会来这太液池避暑。泛舟湖上,吹着凉风,看着岸边的景致,确实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一件事”商周祚站在陈峰的侧后方,也有样学样的用手搭起了凉盆,接着陈峰的话头继续说到。当然,他们也只有这看看的份了,皇家御苑那可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够享受的地方。

正副两位主事就这么摆着颇没有风度的造型站在湖边,一边欣赏着湖中的美景,一边相互交谈着。这里属于禁地,寻常人等哪怕是官员家属都没机会看上一眼的,林公公也就让他们多欣赏一会,一边还不忘介绍了起来。

“这太液池因为在紫禁城西边,所以又叫西苑。湖中北有玉河桥,南有柳堤,都能贯穿湖的东西两岸,将这太液池一分为三。所以这三块又分别叫北海、中海、南海,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在中海和南海的湖边,大家伙都叫这儿中南海”。

他这话一说完,商周祚若有所思的赞叹着,陈峰却张目结舌的指着湖水结巴了起来“中……中南海?你说这里就是……中南海,我们要在这里造内政署的衙门”?陈峰边说边用探寻的眼光看向林公公。

“是啊,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有何不妥之处”?林公公没想到自己一番介绍让陈峰这么惊讶,很是不解的问到。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中南海这个地名……实在是太好了,雄浑霸气又充满神秘感,林公公这个名字起的真是好啊”陈峰如获至宝般的说着,那股兴奋劲就别提了,真像是拣到了什么天下间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陈大人过誉了,咱家不过就给你们介绍了一下这太液池周边的环境,至于这中南海的地名,可是早就这么传开了,可不是咱家自己杜撰出来的啊,哈哈哈”林公公嘴上客套的说着,心里却是被陈峰捧的很是舒坦,几人对视一眼,爽朗的笑声在湖面上传出好远开去……

第二日,通过林公公传达的天子旨意得到了充分的贯彻落实。由户部出银饷以及等价的物资等,工部派了员外郎来设计建设方案,而至于人手,则由陈峰提供:反正新招的那八十个手下正闲着,现在朝廷提供食宿及工钱,公款帮自己养着小弟,何乐不为?

“陈大人,这建衙署可不是寻常人家造间屋子那么简单。小到选址、用料,大到建设质量、设计方案,都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如若出了什么纰漏,不但延误工期,浪费材料以及人力,陛下也会不高兴,还让你们衙门自己脸上无光……”这位叫张宗光的工部员外郎是个年轻小伙,理论上的一套说的那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张大人有话,但说无妨,就不要和陈峰我耍什么弯弯绕了嘛”陈峰看着铺在桌上的设计图纸,耳边听着张员外郎的意见,笑着说到。

“陈大人,下官斗胆,问句不该问的。您找的这些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到时候他们搞的不行,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堕了大人你的威风不是”?张宗光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的说着,边说边注意着陈峰的表情有无变化。

“这个你尽管放心,他们都是我找来的手下,等衙署建成,他们也会继续留在这里任职。他们以后在这里听差,自己的衙门,能不用心去干么。一句话,只要你这图纸没什么问题,给他们讲解清楚了,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的。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壮棒小伙,各个塌实肯干,这事交给他们没错的”陈峰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笑着解释,也是顺便给自己衙门贴金来着。

“那就好,大人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那大人您还有什么指示么,你看这方案有无什么问题”?张宗光如释重负的说着,一边还不忘虚心的接受陈峰的意见,毕竟造内政署衙门这件事上,人家是绝对的老大。陛下都说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之缺什么给什么,全力配合陈峰,务必尽快把这衙门建好,可以投入使用。

“我的意思吧,你看能不能在这衙署中央建个高台。这样方便小的们在高处随时瞭望,宫里出了事想必你也是知道了,正所谓站的高看的远,这京师可再也出不得事啦。至于多高,什么结构,这就是你的活计啦,怎么样,没有问题吧”?陈峰指着方案图,比划着自己的意思笑着说到,说完还忘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以示信任。

张员外郎没有直接回答陈峰的话,而是拿起了一把体积不小的木制三角尺在图上量着。目不转睛的神情,以及炭笔在之上悉悉索索的声音,那认真的架势看的陈峰都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站在一边陪着看。

半晌,张宗光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细微汗珠,笑容满面的说道“成了,我基本丈量好了,陈大人就准备坐在正堂上办公吧”。

“嗯,果然是专业人才,我这种门外汉一窍不通啊,哈哈。建造衙署这件事上,陈峰就靠你出谋划策总揽全局啦,等到衙门建成那天,陈峰定当重谢”陈峰看着原先的图纸上加上的那个瞭望台图形,威严典雅、实用美观、气度不凡,当下就满意的跟什么似的,拍着张宗光的肩膀连声的鼓励着。

“陈大人说哪里话,都是给朝廷办差,吃了俸禄就得听上面的安排,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大人您太客气了。您放心,我张宗光一定竭尽腹中所学,把这内政署衙门建的完美无缺,给大人独立开衙办

公送上一份开门红”消瘦的胳膊拍在孱弱的胸膛上,依旧砰砰作响,年轻的员外郎豪气冲天的给陈峰表着态。

“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平日里可得多在这儿盯着点。那么,万事就拜托宗光老弟啦”陈峰笑着说到,边说边鼓励着对方。

“大人尽管放心,下官查过了,明日就是黄道吉日,利于破土开工。届时还望大人抽空前来,给这建衙工程落下第一铲,争取开个好头”张宗光也是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趁热打铁的建议着。

“哦,明日就能开工?好,好,我一定前来,早破土早竣工嘛,我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