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通透，绿色盆栽生机勃勃，屋内弥漫着一阵植物的清香。

东方专注看着泛黄的纸张，微风徐徐拂过脸颊，远处的钟声悠悠而鸣，又到了饭点。他用双指捻着这页书角，小心翼翼地折卷，确认不会对书本造成损坏，慢慢合上书，站起身子，把它放回架子上书册间的老位置。

缓步走到门口，忽然心中一动，回头望着藏的珍藏，心想老来这儿看书，始终不是个事儿，而且楼里没有监管员，说不定能带出去？

作为一位经营兵器买卖，零钱被克扣得厉害的苦逼老板，东方思前想后，总觉得这样比较节时省力，免得天天从燕郊赶来，路费挺贵的。

略作思考，他回到座位前，轻轻拍了拍唐东机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师兄，咱刚想起一件事，这些书能带出去吗？”

唐东机愕然抬头，过了很久才摇头微笑道：“依照村规第十九条，即便内门弟子也不能擅自取走楼里的任何东西，只能凭自身毅力，风雨无阻地来看这满楼藏书。虽然这里没有负责监管的人，但村规不能破，触犯条例的后果……很严重。”

东方叹了口气，显得极惋惜的样子，自嘲道：“得，看来路费还得掏腰包。”

唐东机眼帘微垂，看着桌上那本翻阅过无数遍也不腻的书，无奈道：“多少人想进村里，你倒好，进来了还想着怎样省钱。”

有钱能做许多事，缺钱便什么都干不了，望着新生们枯燥无趣地学习，完全不懂休闲娱乐，如果人类每天做重复的事情，那么只能称为机器。

东方向唐东机和唐红豆发出邀请，轻声道：“咱们老是念书写字，迟早成了书呆子，今天天气不错，出去透透气？”

念书写字成书呆子，唐东机对此略有耳闻，他每日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地来到藏看书，不就是典型的书呆子么？想到这，他不由摇了摇头，和唐红豆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蠢蠢欲动，于是两人起身跟着东方，顺着廊道走了出去。

初秋萧瑟，层林尽染，千树万树的枯叶，飘落在空中，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黄蝶，偶尔有几片落到树下的溪流上，仿佛随波逐流的小船。

往常这个时候的溪畔桥头没多少人，但今日却显得极为热闹。朱霸王带着一群新生撸起袖子和裤脚，下水铺网捞鱼。溪畔更远处的大青石上，隐隐可以看到少部分人的身旁都放了个水桶，握着鱼竿静坐不动。

这阵仗好像是在垂钓？东方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同窗们，微微一怔，向唐东机低声请教道：“村规不禁止这项活动吗？”

“只要不裸浴和便溺，一般没问题。”唐东机惊讶望着人群中的几个熟人。

“假如天天下水捞鱼，那么还有鱼吗？”东方好奇问道。

“差点忘了，历届村试结束之后，张老三便会抽时间组织摸鱼活动，你们都没进过村子，所谓的活动就是带你们领略村里的人物风情，饮酒烤鱼交交朋友，只有少数像我和东机这样整天躲在藏的才不来参加活动，今天倒是赶巧了。”

唐红豆指着远处忙活捞鱼的一个瘦弱青年，青春洋溢的俏脸上，妆点着几颗调皮的小雀斑，忽然想起了件趣事，顿时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好笑道：“我记得当朝左相的名字叫张三。张三，张老三。嘻嘻……”

唐东机笑着摇了摇头，旁若无人地弯腰脱下靴子，挽起衣袖裤脚，呈现出农家子弟的淳朴情怀。

东方作为本届村试的榜首，当然要责无旁贷地参加这种活动，周围都是朝夕相对的新生和村民，所以他有样学样地撸袖脱靴。

唐东机爽朗地笑了，正如阳光洒在他脸上的颜色一般灿烂：“你这人挺好的，不像村外的那些土霸王。”

听到土霸王这三个字，东方愣了愣，感觉这名儿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旋即明白他说的是村外的地主豪强，而非那个拥有先天一重修为的朱霸王。

东方回首望着身后行来的同窗，指向热热闹闹的小溪，微笑道：“大家有没有事？如果没的话，那就一起玩吧。”

在这些日子里整天看书，任谁都淡出鸟来，同窗们难得寻找乐趣，恰逢有人组织垂钓，帮助他们暂时摆脱让人头晕的学海无涯，于是纷纷笑着应承。

唐红豆望向他们，轻轻眨眼，问道：“你们喜欢喝花酒还是烈酒？”

“我们没意见。”新生们笑道。

唐红豆偏头看着东方的侧脸，伸出小手打趣道：“作为本届的榜首，酒钱是不是该你付呢？相信你没什么意见吧。”

东方表情僵滞一下，刚想厚着脸皮说囊中羞涩，却见她已经转身向众人宣布鲤鱼自捞酒钱全免的消息。并非所有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乍闻这个好消息，藏外的避风廊顿时发出兴高采烈地欢呼。

一位佛宗的小和尚咽了咽口水，表情却犹犹豫豫，合什道：“阿弥陀佛，寺里有戒律，小僧不能犯戒。”说完，肩膀陡然一沉。

某位来自大食国的壮汉搭着他的肩膀，斜眼呲牙地恐吓道：“小师傅，大家难得开开心心地聚着，你这样不厚道啊。”

某位心术不正的同窗蛊惑道：“我知道你也想吃，但是怕被寺里发现，对不对？别害怕，你可以告诉他们，是村里的人逼迫你犯戒的，相信他们拿你没办法。”

小和尚眼睛一亮，迟疑道：“出家人不打妄语……”

有人惊呼道：“放屁！我记起来了，怪不得你这么眼熟呢，村试前我在东城的卤肉店见过你，我滴乖乖，你足足吞了四斤牛肉！”

“……”：

小和尚顿时变了脸色，像吃了死苍蝇般难受，偏偏事实无法反驳，经过内心一番装与不装的争斗，最终低下光秃秃的脑袋，哭丧着一张脸，嗫嚅道：“好吧……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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