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夫人招待过小年
作者:洪三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40

眼看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过江龙去后厅看望大当家的和夫人,进门一看,二当家的和师爷都在,夫人还让胖鹅把孩子抱回里屋。看样子好像有啥事,过江龙就要退出来。

“外边还有啥事吗?没事就坐下来听听,也好帮出个主意。”大当家的指了指地上的凳子。

“没啥事。我想问问今天是小年,给兄弟们分点啥不?”过江龙没有坐,站在地上说。

“你问问师爷,你们看着办吧,今年过年东西不少,该分就分点,一年了。”大当家的说。

“炮台的伤不知啥样了?这次下山我给他带点好吃的,想送过去,听说不让人去打扰,也没敢过去。”过江龙对二当家的说。

“咋样,这不正商量这事吗。伤得很重,一直没醒过来。”二当家的一脸愁容。

“要不把他送到哈尔滨去吧,那能开刀,也许好的快,咱山寨缺医少药的,别耽误了。”过江龙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二当家的不太同意。”夫人雪冬枭说。

“二当家的,我看他们说的有道理,先派人提前去,找个好大夫,使上钱,让他给包治。咱不住医院,在那找个房,雇俩护士,天天用车接送大夫,我看不会出啥事,就是费俩钱。”师爷说。

“不是钱的事,我怕那么老远路上不安全。”二当家的说。

“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去哈尔滨,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让红帐先生领人先去,多带点钱,咱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豹子兄弟救过来。你看是你亲自去还是派谁去?对了,派兄弟告诉老搬舵,让他也去,我就更放心了。”大当家的做出安排。

“谢大哥,我替豹子兄弟给您叩头啦!”说着真要下跪,被众人拉起。他接着说:“送去时我得亲自去,等过几天看啥情况我就把他交给老搬舵,我再回来。”

“你去吧,但要保重,见有啥风声麻溜回来,不得冒险。事不宜迟,立马让红帐连夜先去,你明天动身,我亲自去送行。”大当家的说。

“那我先去替二当家的安排一下,让红帐先生立刻动身。”过江龙起身告辞。

“慢,我问你,是你先进院制服郭大掌柜的才得手吗?那你看那些护院的真是家丁,不是官兵假扮的?他们家跟官兵真没有来往?”二当家的问过江龙。

“回二当家的,绝对都是家丁,要不然怎么能轻易得手。要说他们家跟官兵没联系那不可能,在我们去时,枪一响他们就派人去找官兵啦,只是咱们干得利落,官兵没到咱就撤了,要是官兵早知道咱去砸窖,别说我们二十几个人,就是再多点也不能得手,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过江龙毕恭毕敬地回答二当家的。

“二弟,先别费这心思了,救人要紧。让过江龙快去安排吧。”大当家的说。

“我要是去送豹子,回来后你们把人都放了,我去问谁去,这事不打听清楚了,怎么为豹子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哇。”二当家的说。

“秧子房拷问了几天,也没问出个啥来。云团长亲自写信派人来,我总得给点面子吧,咱惹不起呀。再说快过年了,咱总不能留这几个秧子在山上过年吧?”大当家的说。

“那好吧,我走以后你们再放人,我要亲自问问他们。”二当家的竞然先告别离去。

“大当家的最近就别操劳过度了,伤还没好。炮台这次撞墙,二当家的一时半会都不可能转过弯来,但都是兄弟,慢慢就明白了,你要保重身子。”师爷劝说。

“海子这回整的酒味真好,我闻着都馋,你就好好享受吧,别想那些没用的。”夫人雪冬枭说。

“三姨,你也陪大当家的喝点吧,咱还有,一时半会喝不没。”过江龙说。

“这小子,还真他妈的能办点事,又是你先砸开郭家大烧锅的,给你三姨长脸。这酒是他妈好,真是名不虚传哪!”大当家的乐了。

“你们一家唠吧,我可得走了,还有事。”师爷站起身要走。

“怎么,冷落师爷了。今天是小年,我亲自整点好嚼果,再下点漂洋子,师爷,咱们一起乐呵乐呵,海子也别走。”夫人说。

“我看行,就这么定了。你俩先去办事,给各个棚子都发点好嚼果,过年了,像个样。等夫人安排好了我派人去喊你们。”大当家的说着就躺下身:“我先来一口,睡一觉,你们忙去吧。”

师爷和过江龙一起走出后厅,分手时,师爷给过江龙拍拍身上的土,关切地说:“别太累了,该歇的时候得歇歇,一张一弛,为人之道,切不可过头。”

“谢干爹!我去办事了。”过江龙快步离开,他要去找红帐先生。

太阳还有一杆子多高,过江龙就被大当家的叫到后厅去吃饭。当他来到时,师爷已经到了,夫人还把女营总催大花马和她的干女儿银萍请来了一起吃饭。因为夫人经常去女营练打枪,跟她们走得近些。各营过去都叫棚,设棚炮头管理,现在都叫营了,设总催。过去只有山寨设总催,就是督战官。现在不设了,改成各营设,全面负责对各营的管理。

大花马今年三十八岁,早在老当家的活着时就投奔了独龙山。她当年也是青楼女子,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有姿色,是青花楼的头牌。现在她长得是人高体健,透漏出东北女人的野性。早在她在青楼时,就认识了老当家的,是老当家喜欢的小情人,这也是独龙山公开的秘密。但由于她性格直爽,善交善为,敢作敢当,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跟青楼老妈子常闹矛盾,时间长了,交恶越来越深,在青花楼就有些混不下去了。偏在这时,青楼买来了一个还不满十岁的丫头,先是让她没日没夜的干活,后又强迫她去给买春的男人洗下身。小姑娘稍有差错,就被打得死去活来。这个小姑娘就是现在的银萍。大花马见她人小,又常常挨打,就经常出面保护她。别看当时银萍小,却很懂事,偷偷地认大花马为干娘,以求得保护。凭大花马当时的处境和她的性格,自然也乐意,收银萍为干女儿,于是俩人便相互关照,相依为命,日子虽然不顺,却也能忍辱负重活下去。可是有一天,一个嫖客兽性大发,非要祸害这个年仅十多岁的小姑娘,老妈子不但不阻拦,还跟嫖客谈好了大价钱,让银萍梳洗打扮后去接客,银萍不从,老板就让人绑着她送到了那个嫖客屋里。正在危机时刻,大花马冲进屋,用刀把嫖客刺成重伤,又刺伤了前来阻拦的老妈子和保彪,其中老妈子伤势最重,最后不治身亡。大花马领着银萍跑出青楼,但没有地方躲藏,只好投奔了独龙山,老当家的收留了她们,如今已十多年了。

夫人领着大花马、银萍三人一起忙活,炕上放上八仙桌,端上酒菜,连饺子都煮好了一齐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上下两层。大当家的招呼大伙围上来,连吃带喝。

大当家的和师爷坐在主位,夫人和总催分坐两旁,过江龙挨着夫人,银萍挨着大花马。大当家的端起酒杯要开席,被夫人拦住说:“今天过小年,让儿子也上桌,来,把我儿子抱过来。”

胖鹅听见夫人喊声,把少当家的抱了出来。胖鹅是女营的,现在帮夫人照看孩子。说起来这胖鹅跟大花马出身一样,也是青楼女子,因与二当家的过从甚密,被二当家的领上山入伙。

“来,胖鹅,你也上来一起吃,先把孩子给我,你挨着花总催坐,等你吃完了,再去哄孩子。”夫人接过儿子,把过江龙撵到挨着银萍去坐了。

“咱开席吧。正好八个人,四男四女。今天是夫人准备的家宴,正赶上腊月二十三,灶王老爷上天的日子,咱们共同举杯,祝他老人家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都喝!”大当家的放下酒杯,夹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放,没想到还那么烫,既不敢咽,又不敢吐,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逗得大伙都哈哈笑。

“都多大了,还象个孩子似的,没出息。咱不管他,大伙尝尝这漂洋子,不使劲吃就是嫌我做的不好吃,不给我面子。当家的先跟他们喝,我喂儿子吃点,喂完他我再跟你们喝。”夫人极力活跃空气。

“好吧,我再提议一杯,好事成双吗。这一年来,咱独龙山经历了很多事,但在兄弟们的精诚团结下,咱们都一一挺过去了。天下七十二行,各有各的苦衷。愿咱独龙山上下一心,躲过大灾难,保咱独龙山兴旺发达,大吉大利,为咱独龙山明年大发福干杯!”大当家一一碰杯,共同干了。

过江龙自动担负起倒酒的任务,给大伙一一满上,大当家的说:“今天高兴,大伙不必拘泥,酒放开量喝,话茬儿咋说都好听。这样,从师爷开始,每人提两杯酒,到夫人这结束。能喝的咱再来第二轮,一直轮到喝好为止。大伙看怎么样?”

“好吧,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这第一杯酒敬大当家的和夫人!想我独龙山上千号人马,能有今天这兴旺景象,大当家的功不可没。大当家的和夫人处处为兄弟们着想,可谓独龙山之父母。能这样仁以治山,慈以待人,实乃独龙山之福,我等兄弟们之福。这杯酒咱们共同举杯,祝二位身体安康,合家幸福,干杯!”师爷领着大伙干了。然后又接着说:“平时很忙,对女营照顾的少,去走的也少,咱女营为独龙山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的事没少干,真是有求必应。这本不是她们的职责,但能这样做也是她们在为山寨分忧,为弟兄们造福。这么说吧,她们为山寨安定,为慰籍弟兄们的心做出了特殊贡献,使我们山寨更象一个大家庭了。过江龙,你身为粮台,更要多照顾照顾女营,给她们以特殊的关怀。来,咱俩对过去关怀不够表示欠意,也为以后多去关心表示一下诚意,共同干一杯,大当家的要是支持我们也和我们共同干了!”

“支持、支持,今后我也应该多过问过问。”大当家的说完也主动干了。

轮到大花马了,她也先是敬大当家的,后大伙共同喝。如此这般,众人都轮了一遍。

酒喝到这份上,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雪冬枭搞的夫人外交,大花马是老当家的人,老当家的虽死,但余威尚存,过去受恩于老当家的人大多都给大花马点面子。胖鹅自不必说,二当家的依然对他很好,是山寨无名的二当家夫人,只是此人没啥心计,二当家的有事不常跟她说,但她在二当家的心中还是有份量的。

在这种氛围下,过江龙不便多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恭维地倒酒,喝酒。

胡子窝很少有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更很少有这样家的温馨感觉。在这的气氛下,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甜的,话也就可以敞开说。

“这么说山寨女营和我们这些老娘们还是有用的啦?”夫人问大当家的。

“那是,怎么没用呢。”大当家的说。

“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姐几个可真是打心眼里乐。咱们几个一起敬大当家的和师爷一杯,感谢他们爷们能看得起咱们。”夫人带着几个女的敬酒。

放下酒杯,夫人又接着说:“只是咱女营人太少,咱也得扩充人马。我有个主意,看能不能把前龙岗红花亭那块地盘让女营去住守。那里山前一马平川,能开出几百垧好地,咱独龙山有人有马,用不了几年就能开出来,能解决咱独龙山人吃马喂好大事。女营的弟兄都不小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暗地里比肩子的事也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山上的兄弟们那么多光棍,一下山,都往花果窑子跑,有的还不顾山规,去遭蹋人家良家妇女,给咱独龙山丢脸。要是女营人多,咱帮撮合撮合,让他们成亲。咱在前龙岗再建个屯子,让成亲的人都到那去住,闲时在那种地过日子,有事上山。这样就能让山寨更安稳,更兴旺,一代代传下去。”

“净想歪点子,自打祖师爷起,咱就没那规矩。自古拉杆子、聚响马,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凭本事吃饭,逍遥自在,谁想着自己刨食吃?开地建屯子,说的轻巧,那得费多少事。快喝酒吧,别扯那些没用的。”大当家的脸阴沉了下来,自己喝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众人一时语噎,气氛有些紧张。夫人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没人敢驳她的面子。这会大家的眼光都投向她,担心夫人发火,两口子打起来,大过年的,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