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罂想不到这座从未被开发过的山上还有这样工业化的产物，他和凌伽被带到了一间通体由钢铁铸成的房间里。

这不像是招待客人的样子，倒像是关押犯人，但是钢铁房间里的配置的确像是为尊贵的客人准备的，豪华宽大的客厅，精致卧室，背面全开放式的玻璃墙壁，观其奢华程度竟完全不输elound酒店宫殿套房。

不过楚罂到玻璃墙壁前感受了一下，那玻璃居然是厚达十几公分的防弹玻璃，比一面混凝土墙壁还要结实。

“真是下足了功夫。”楚罂忍不住讽刺，他手腕上的绳索已经除去，拳头可随意挥舞，但是已经没有攻击对象了，在这封闭的房间里，打哪都是自己疼。

凌伽没他那么多的活力，进了房间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安静地看着窗外，什么也看不见，现在才是半夜，天空正在往更黑暗里变化。ve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他不得不为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感到震惊。

但震惊归震惊，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而根据ve的话，他似乎离目的越来越近了。

楚罂在凌伽的对面坐下了，好在这里的沙发不是铁的，坐着还算舒服。

“你刚才是怎么了？”他问。

“什么？”

“什么，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不会现在就忘了吧？”楚罂说，“刚才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凌伽这才明白他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也的确是这样，虽然刚才九死一生，然而他似乎真的没有将差点坠入悬崖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那时是什么样子？”凌伽问。

“表情呆滞，动作僵硬，就像梦游一样，眼睛只看前面，”楚罂说，“你好像真的看见什么东西似的，不过当时你面前什么都没有吧？”

“我不清楚，”凌伽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过当时不光眼前，我的身边全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好像是想找个方向，随意走了几步……意识不太清楚，记不得了。”

“随意走了两步？”楚罂瞪瞪眼，“你要是再多走一步可就要掉下去了，那可是一千多米的高度，掉进海里也不见得能活吧。”

“这样的高度掉进海里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凌伽说，淡淡道“所以你的确救了我的命，这点我承认。”

不过也只是第一次而已，方式简直不值一提，只简单地喊了一下名字，楚罂心说。既然对方已经承认，那也没必要继续炫耀功绩了，免得让自己看起来小气至极。

那是轻松时刻拿来开玩笑扯淡用的东西，而现在还绝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楚罂沉默了一会儿。

“现在有什么打算？”他问。

“等。”凌伽吐出一个简单的字。

“等什么？”楚罂斜倚到沙发扶手上，头顶对着玻璃墙壁。

“不清楚。”凌伽又说。

楚罂摇摇头:“我可是冒着死的风险听了你的建议，拜托你现在说点有用的话行不行？”

“那个时候你还能怎么做，杀死几个依文特人然后被射成筛子？”凌伽冷冷瞥他一眼，“我不认为你跟三个依文特人战斗的同时，还能提防七八支冷箭。”

“的确如此，但是再加上你和右守的话，实力对比就能够反转，”楚罂反驳道，“但是你让右守离开了，自己扔下了武器。”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认真:“我想听个解释。”

凌伽望着墙外，眼角轻轻跳一下，嘴唇微动，但终究没有说话。

楚罂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也不催促。此时心境平和与心境紊乱者交换了角色，凌伽一直是前者的，但今天不一样。

如果ve说的话是对的，那他此行的目的就在眼前，而楚罂的目标还不清不楚。

少有人站在目标跟前，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平和沉静，尤其把目标当成生命唯一的时候。

凌伽的沉默没有保持很长时间，心理防线第一次不是被愤怒击溃。

“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我不会替别人着想。”

“是啊，我了解，而且我认为是绝大多数时候，”楚罂点头，“你生气的时候只想打死对手替自己消气，我已经尝试过了。”

“那如果我把你牵扯到了死局里，我很抱歉，”凌伽说，“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死局？”楚罂发出疑问的一声，环顾四周，“你是说这个大铁笼子吗，好像并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吧。”

“事实是，除非你有一颗炸弹，否则就算将你的潜力彻底压榨，也难以破坏这面墙壁，”凌伽伸手敲一敲防弹玻璃，声音沉闷，说明了它的厚度和韧性，“其他的地方我就不用说了。你现在就是在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逃是逃不掉的。”

凌伽分析地透彻无比，让楚罂无法质疑，然而他好像并不在意是否被困死了，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自己就在笼子外面一样打击我这个犯人不要妄图逃跑，你是来送死的吗？”

“差不多吧，不过这的确是我登上山顶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凌伽面沉如水，“起码我对死是不厌恶的，如果无法找回凌允的话。”

“一说起那个小丫头你就变了一个人，事事不在乎但对唯一亲人视若生命，你的世界还真是简单。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不过有些事情是一定的，”楚罂说，“那就是做事之前如果没有信心，失败的概率就会增加一倍，老爷子经常这么教导我，虽然挺幼稚的吧，但用在任何事情上都合适，对不对？”

“是吗？”凌伽不置可否，“我只知道，你死的时候一定会痛恨我的，你实在不应该跑出那个团队。”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无关，包括你，因为我有我自己想找的东西。”

“实力？”凌伽想起ve在悬崖边对楚罂说的话，虽然很莫名其妙，但包含的意思不过如此。

“谁知道呢，”楚罂轻叹，叹声里并没有颓废，只是他不太擅长的感慨，“不过寻找一样东西之前不知道它是什么，等找到了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是也挺好的么。呵，任何人想杀我罂少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有时候，我的运气能发挥比实力更加重要的作用，好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说完了这句玩笑话便沉默下来，仰面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凌伽也不再说话，保持恒定的姿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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