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对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点还是蔚蓝色的美丽眼珠时，他的名字叫亚当。年轻英俊，以及赞斯卡尔（Zanscare）王国独一无二的王子身份，都是上天赐予他的财富。小山一样健壮的身躯、甘泉一样温和的笑容，使得王国中许多少女的心都被他夺走。根据权威机构预测，一旦他订婚，医生、疯人院看门人、牧师、殡葬工必定会成为几大热门职业，因为突发心脏病、精神错乱，甚至寻死觅活的姑娘绝对不会是少数。

除了上天的恩赐，最让他骄傲的，还是他的一身出色本领。自幼拜剑皇谢奥尔特-赞-谢诺萨基斯为师的他，在十八岁那年通过严苛的测试，继承了王国历代相传的圣剑“拟-艾克斯卡里巴”。这把外表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灰蒙蒙的古朴长剑，据说是开拓出这片疆土的第1代国王莱茵哈特-赞-斯卡尔亲手从“天命之石”中拔出的，因为这传奇般的经历与亚瑟王那著名的石中剑艾克斯卡里巴（Xcalibur）惊人的相似，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意思是“近似艾克斯卡里巴的剑”。由于亚当结束了4代王室成员中都没有圣剑继承者的不光彩历史，所以被举国上下视为英雄，老国王更是对他寄予厚望。

如果不出意外，赞斯卡尔王国饰有的神圣十字架的大红王冠，总有一天会加冕到他头上。

可是，嫉妒、憎恨、不甘……恶毒的火焰在王宫的阴影下燃烧、蔓延。诅咒，正一点点施加到对阴谋浑然不觉的老国王和王子身上。老国王的弟弟，也就是亚当的叔叔，麦克白，因为觊觎王位却眼见无法从民众心目中的英雄——亚当手中争夺，一怒之下，将灵魂出卖给了邪神巴力（Baal）。虽然本体被勇者的封印禁锢在异空间中，但邪神巴力还是有办法影响这个世界。作为对从不亏待为自己奉献出灵魂的人的许诺的回应，他让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穿透空间的阻隔，注入麦克白身边的老魔法师萨鲁曼身上，把一个原本只擅长使用风系魔法的正统宫廷魔法师变成了死灵法师，就连性格也产生了很大变化。

而亚当王子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悄悄笼罩在王宫上方。他正因为在王宫门口遇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平民而感到莫名的兴奋。由于从小生长于宫廷，后来又跟随师傅到人迹罕至的极北苦寒之地习武，他一直没有机会亲身体验普通百姓的生活。而世事往往就是那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在同那个名叫辛巴，对王宫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年轻人一番交谈之后，他惊喜地发现，对王子生活的渴望同样存在于在贫苦人家长大的辛巴身上。于是，两个年龄、相貌相仿，身份却悬殊的年轻人决定，互换身份，以体验以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活。

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封建国度中，辛巴没有地位，也没有别的特长，只能卖苦力谋生，不过长期下来，也锻炼出一副不错的身材，虽然和经剑皇之手严酷培训出来的亚当王子比还差了一点，但在穿着衣服的情况下，也能蒙混过关了。两人互换衣服后，在镜子前一站，如果不仔细分辨神情、气质，光看外表，倒也没什么太大破绽。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王子打扮的辛巴用力扯着自己的脸，直到脸颊一片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为止。

亚当王子笑望着那个作出奇怪举动的辛巴，道：“我们不忙换回来，你先替我当几天王子，我要到民间转转，看看国王的子民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辛巴连忙单膝跪到在真正的王子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尊贵的王子殿下，我……我简直不无法用语言表达我心中的感情！只要能体验哪怕一天……不，一会、就一小会的王子生活，这一生就已经再无遗憾了！我要向伟大、全能、无所不知的主起誓，从今往后誓死效忠王子殿下！”

“好了、好了，我也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王子把自己的替身搀扶起来，然后带上圣剑拟-艾克斯卡里巴，越过高高的围墙，悄悄离开了王宫。“有了这体验，我将来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他的头脑中全被天真美好的想法所占据。

此后的几个月，也许是亚当王子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先是以辛巴的名字在全国各地游历，后来因随身携带着剑，在一家小酒馆中结识了刚刚组成“疾风之狼”佣兵团的几个年轻人，并应邀加入。他至今还记得，那个不起眼的小酒馆甚至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是因为那里供应的私酿啤酒有种独特的辛辣味道，而老板娘又年轻风骚，而被熟客们戏称作“烈焰红唇”。那时候，坐在酒馆里那有些年头的粗糙木桌前，初出茅庐的一群年轻人还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们只想在不断的冒险中磨练自己，变得更强大，以便在广阔的世界中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就连完成小小的冒险、简单的任务，也会让他们感到兴奋，而隐藏了真正实力的亚当，却也从中分享到了并不轰轰烈烈、却如涓涓细流一样清澈甘甜的快乐。他在冒险日记中写道：“真诚地付出，总会得到真诚的回报，这一过程就是快乐的收获。”

可惜快乐并不长久，正当逐渐壮大的“疾风之狼”准备接下剿灭盘踞在废弃教堂中的僵尸的任务时，从王都传来的噩耗搅乱了亚当的思绪。“亚当王子变成白骨恶魔，在圣-安德烈大教堂中把老国王残害了！多亏红衣主教达太借助神力，才使恶魔伏诛。国中不可一日无主，麦克白亲王临危受命，执掌国王大权，待老国王下葬后，再举行登基大典。”噩梦般的字眼让从小一帆风顺的年轻王子一下从天堂跌入地狱，他一下呆住了。

据说，他不哭、不笑、不悲、不怒，痴痴地在告示前一动不动，站了足足一整天，直到已经成为可以绝对信赖的战友的巴宁格团长强行将他击昏。醒来之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散发着坚冰一样的寒气，执意脱离佣兵团，是巴宁格的一句话才让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帮你，因为……我们是战友。”

是啊，除了行踪不定的师傅，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些战友可以值得信赖了。

亚当决定把一切都告诉战友们。

“我们会帮你掘出真相，无论它埋得有多深。”这就是一同通过了血与火的洗礼的战友的诺言。

于是，一天后，口中衔着一朵正在怒放的红色蔷薇的白狼头旗帜，飘扬在了前往王都的大道上。

直到到了王都的城门下，亚当才知道，自己的王子身份是多么难以确认。高高在上的王子，从来都是平民和普通士兵不可仰视的高贵存在，但这也造成一个可怕的后果，如果不穿华贵的服饰，如果没有众多仆从的簇拥，如果离开那些纹章、印信……没人认得王子的长相。而一般民众心目中的传国圣剑，也绝对不会是如此灰不溜秋不起眼的倒霉样子。

而且，像是算计好了他一准会回到王都，只忠诚于国王——不管他是谁的卫兵们已经接到了命令，不准自称王子的人进城，城门口甚至还贴出了王子的画像，说他是全国通缉的采花骗子。就在愤怒的亚当去撕那告示的时候，9个刚刚在学走路的包括各种不同肤色、穿着各种各样的破烂衣服的小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叫他做爸爸！

多亏经验老道的巴宁格团长及时拉走了亚当，并派腿脚灵便的盗贼基德制造了小小的骚乱，并引开了卫兵，这才排解了危机。在低调地混入王都后，经过一番推敲，大伙决定重新认识对手。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如果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没有布置好陷阱等待王子上钩，那才是笑话！

“既然他准备好了计划，那我们就出其不意，以计划外的行动让他的计划见鬼去！”当巴宁格的拳头重重捶在桌子上时，佣兵团中的每个人都重新找回了信心。

亚当王子也适时用金钱和地位的许诺来激励大家：“等抓到杀害父王的真凶、夺回王位，我会……”

可是，巴宁格团长严肃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打断他：“亚当王子殿下，不，战士辛巴！我们帮你不是贪图回报，事实上，无论你贫富贵贱，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帮你，因为，我们是战友！”其他人也纷纷伸出手来，像以往每次出发前一样，规模不大的佣兵团再次紧密团结到了一起。

那一刻，发自内心的感激让亚当流出了接到噩耗也不曾流下的热泪。

巴宁格团长请队中的智囊、刚刚通过测验、获得魔法协会认可的正式魔法师资格的霍恩海姆分析情况：“据称，国王陛下是在教堂遇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教堂里一定会留下痕迹，但这也可能是麦克白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总之，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教堂里多半会设有厉害的埋伏，如果没有充足准备的准备，最好先避开。刺杀麦克白或许是一了百了的好办法，不过他现在住在王宫，一定会戒备森严，硬闯是绝对不行，秘密潜入的话……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来看，恐怕还比较困难。”他一连说了几种情况，都对王子不利，听得大家有些沮丧，这才道：“我们也许应该获得王国内的贵族、大臣、将军，尤其是向来与王室关系密切、最好还认识王子的人的支持，这样才有对抗王权在握的麦克白的资本。”

“以我对那些胆小怕事的老爷们的理解，只要不危急他们的地位，他们才不会为了手里只有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落魄王子招惹当权的麦克白呢！而且，如果找错人的话，说不定还会把王子出卖给麦克白，以换取更高的权力和地位呢！”盗贼基德嘴里叼着根牙签，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虽然他的话未免有些尖刻，把在场的人全都损了一通，可大伙都承认，他所说的是事实。“疾风之狼”，本来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王子，已经落魄到极点。

霍恩海姆的鼻尖微微渗出点点汗珠：“这的确有可能，我疏忽了……王子殿下，您是否认识一些忠心耿耿的老臣？”

亚当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少年时代全是和师傅一起在野外中度过的，学成回到王宫后，就开始接受圣剑的测验，还没来得及和各个贵族、大臣、将军建立联系。因为老国王的身体还很健康，也没多少不良嗜好，如果不是这个“意外”，起码再活上十年二十年没问题，有的是时间把大权一步步交到唯一的儿子手中。

“那么……我们很可能只剩一条路了，”霍恩海姆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这个略微有些苍白的瘦弱年轻人已经绞尽脑汁了，“传播神的福音、以慈爱抚慰受伤身心的红衣主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当一行人通过小教堂的神父联系上红衣主教的时候，还满怀希望，因为公正严明的红衣主教达太传话给他们，说他当日在圣-安德烈大教堂内就看出了破绽，有人在王子身上施加了邪恶的死灵魔法，让他变成了一具骷髅，然后控制骷髅杀害了老国王，而持有圣剑的王子是不应该中这种魔法的。他以神的名义起誓，教会将全力支持王子，戳穿麦克白亲王勾结亡灵法师篡位的阴谋。

可是，疾风之狼们还是太天真了。

出现在约定地点的，不是红衣主教，而是死灵法师萨鲁曼亲自坐镇的亲王卫队——铁人兵团。

“王子殿下，你要好好活下来，然后……报仇！”巴宁格只留下简短的一句话，就打昏亚当，命令霍恩海姆把他随便传送到城外什么地方。那个传送魔法，不多不少整会消耗霍恩海姆五分之一的魔力，在战斗力明显高于“疾风之狼”的情况下，还让魔法师做出这样奢侈的举动，显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当亚当王子再次潜入王都时，只在当初发生激战的地方找到了一面破烂的旗帜。狼口中的蔷薇还是那样鲜红，而狼头本身，也被渲染上了血的色彩……

刹那间，除了圣剑拟-艾克斯卡里巴，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王子彻底崩溃了。他的眼中完全被嗜血的狂暴占据，浑身燃烧着猩红的火焰，死神一般杀入王宫。昔日的圣剑，完全堕落成了吸食同胞血肉的凶器，在狂乱的屠夫手中，制造着骨、血、肉混合而成的暴风雨。一向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闻名的铁人兵团，在此时的王子面前，也认识到自己灵魂的脆弱，发自内心颤抖着。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死灵法师萨鲁曼，也没能念完并不冗长的咒语，就在拟-艾克斯卡里巴扬起的血光中分为两半。

不过在大殿内的王座上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混有鲜血的美酒的新国王麦克白显然不一样，以往总是阴森森蜷缩在角落里，被老国王讽刺为“恐光症患者”的他，脸上竟然有了冷傲和自信！

“这是你的同伴的血……”他没说完，灰暗的圣剑就刺入了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华丽的王座上。

王子像愤怒的雄狮一样怒吼着：“你不是想得到国王的宝座吗？就永远待在上面吧！我用它给你会陪葬的！”

“王位算什么？我有更想要的！”麦克白不仅不痛苦，脸上反而露出狰狞的笑容，“我不是这肉体原本的主人，我只想得到最美味的祭品——就是你！”逐渐魔化的他轻松拔出圣剑，用一股非人的大力，把死死抓住剑柄的王子甩了出去。邪神巴力，竟然在麦克白的躯体上降临了。

不知道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亚当王子竟然使出了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挥起圣剑朝与麦克白同化的邪神斩去。邪神巴力起初还抱着戏弄的心情，像猫折磨逃不出手心的老鼠一样，一面嘲弄王子的无能，一面轻松反击，或弹或拨，将王子轰飞。可渐渐的，王子竟然进入了状态，将生平所学发挥到极致，巴力脸上的笑容开始凝重。

可以说，就算剑皇谢奥尔特-赞-谢诺萨基斯在此，恐怕也不会比此时的亚当王子更出色。而令巴力更感诧异的是，他的邪恶力量开始衰弱，不仅几次调动法术都失败，就连魔化身体的力量也在接近王子的水平。“或许，我不该跟他罗嗦，一上来就直接拿出杀手锏多好！”他暗暗后悔，但事已至此，明知道错误也无法挽回。

原来，受到麦克白坚硬皮肤的撞击，拟-艾克斯卡里巴表面的黯淡金属不断剥落，露出一直包裹在里面的真面目。就像市井小民的庸俗想象一样，圣剑是应该拥有与勇者之名相配的耀眼光辉的！

当光之圣剑再次插入麦克白的胸膛后，来自灵魂的难以忍受的灼痛让他也开始品尝到混乱和绝望的滋味。他用魔族的语言胡乱大叫着，然后揪住王子胸前的衣服，嚷道：“想杀我？就同归于尽吧！”

大仇得报，王子已经无所畏惧了，脸上反而显露着恬静，这也使得错愕的巴力没能提起最后一口气，将足够的魔焰喷出来。

“以为杀了我报完仇了吗？嘿嘿……告诉你，麦克白可没死，他在另一个躯体上活得好好的呢……另外，还有在逃的同谋，我也有两个不成器的兄弟……”恶毒的语言像针一般猛地刺入心中，唤回了亚当的意识，他这才感觉到脸上刻骨铭心的灼痛，视线也模糊起来。最后一刹那，他只看到曾经属于麦克白的身躯完全化成了光点飞散。

*****

骷髅王从漫长的回忆中醒来，发现黑衣的少年正悬浮在他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少年的一只眼睛还是吞没一切的深邃黑色，另一只眼睛却变作湛蓝，内中闪耀着璀璨星辰的光芒。

“想不到，你也有如此惨痛的经历……不过与争夺王权的阴谋比起来，没被朋友背叛，你已经够幸运的了。至少，你还有可以信赖的人……”

“读心术吗？”骷髅王发出一声冷笑，然后被剧烈的咳嗽所取代，好一阵才平复，“你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测呢……”

“故事只讲一半可不行，我还要知道后面的。”少年的笑容虽然已久，但笑颜之下，隐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的脸，是被魔法火焰焚毁的，多亏有赞斯卡尔王国历代相传的圣剑，我才能存活下来，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典籍中都没记载，拟-艾克斯卡里巴，实际是一柄弑神之剑。当它杀死邪神时，只是把他的灵魂焚毁，而把剩余的力量全都封印在剑中。而当我在地上摸索到圣剑时，那力量就传给了我，也造就了一直留存今日的身躯……”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又再度激昂：“不管变成什么样，只要不死就可以！在报完所有的仇之前，我绝对不可以死！无尽的时间让我有的是机会追查，终于弄明白，疾风之狼与那些老狐狸比起来，只是稚嫩的小狼崽啊！出卖我们的，不是地位卑微的神父，而是高高在上、向世人散播着光辉的红衣主教达太大人！当我去教堂找他算账的时候，那光辉侵蚀着我的身体，却给他这种卑鄙小人提供了庇护，从此我开始诅咒他们的神！哼，他的确够狡猾，不过我的智慧也在成长，以后还是被我找到了机会，这身‘信徒之骨’就是我亲手为他选择的归宿。执行死刑的，就是重生的圣剑——我称它为审判法杖。”骷髅王得意地抚摸着地上的羊头骷髅魔杖和胸前嵌有白骨的软甲，“看吧，他的灵魂被禁锢在里面，为我提供抵挡神光的保护。不过，我最大的敌人还没找到，我很有把握，他还活着，不找到他，我的复仇永远不会终结！”

“可悲的执著啊！”望着骷髅王，兰德尔轻叹道：“怪不得老爸总说，亡灵并非没有情感，而是些怀着最强烈情感的家伙。”

“是的，我就是亡灵，被仇恨所束缚的亡灵。可是，我并不后悔。”

“可你并不一定非得当亡灵不可。”

“什么？！”

“光与暗，并不一定就代表正义和邪恶，邪恶可以借光明正大的名义而行，正义同样也能在黑暗中得到执行。为什么非要把宇宙中互相依存的两面，人为地赋予正邪色彩呢？这本是就是欺骗，就是罪。”

听到这话，骷髅王那变幻着红色光团的空洞眼眶中，突然跳动起了异色的火焰。他呆呆地望着头上，突然发觉少年是那么高大。

“不多说了，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想想那些同伴吧，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住眼睛，复仇并不是你存在的唯一理由。”兰德尔淡淡一笑，身子飘浮起来。

“等等！我也要去！”鹰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你？”兰德尔一愣，“还是算了吧，你剩余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吧？”

“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而且我还没完全信赖你呢！”

“哼！顽固的作战AI，真是比亡灵还死硬啊！”兰德尔一哼，“想来就来吧——要是你跟得上的话。”说完，他的身子突然消失，看来又是进行了瞬间移动。

“护甲损伤23%，正在修补中……同步率67%，能源转化率59%，并持续缓慢下降，剩余作战时间8分53秒，评价：不适宜继续战斗，应尽可能撤离战场。任务简报：危急系数S，危险系数不确定，但不小于A，必须不计代价完成。结论：继续作战。”鹰将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一言不发，全力追去。

执著，这就是身为战士的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