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航海初体验
作者:作家水上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358

大约一个月后,船在REYONG港装货完毕,整装待发。这时,接到公司指示:改道开往新加坡方向,卸货港暂时未定。

陈青山原本计划等船一靠上美国港口就和田艳远走高飞,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陈青山担心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一旦遇上风浪,田艳肯定会晕船。晕船,对于那些没有和风浪打过交道的人来说,简直生不如死。事实证明,陈青山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船从REYONG开航后,遇到了涌浪。

涌浪,是从台风风区传播出来的巨浪。涌浪波面光滑,它所波及的海面,犹如一匹迎风而舞的绸缎。人们常说的“无风三尺浪”,指的就是涌浪。一个涌浪短则几十米,长则几千米。一个连着一个,能延绵几百海里,气势磅礴,威力无穷。涌浪,是海上船舶的克星,是船员眼里的饕餮。

众所周知:小船怕风,大船怕涌。这是一条5万吨的大船,8级大风也不足以让它产生剧烈摇晃。然而,涌浪一出现,再大的船都将一下子失重,化作一叶浮萍,翻来覆去,随波逐流。

阿玉、金莲和白菜三个女人,毕竟在海上漂泊多年,晕船反应相对较轻。而田艳第一次随夫远航,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一时很难适应过来。田艳晕得一塌糊涂,坐立难安,只好躺下。陈青山坐在床前喂田艳,可是田艳吃什么吐什么,吐的总是比吃的多。田艳不想再浪费粮食,索性滴水不沾。田艳不吃不喝,但还是一直想吐,吐了半天,只吐出一点绿色的胆汁,苦不堪言。望着生不如死的田艳,陈青山心如刀割。心一痛,自然也就没了胃口。

其实,水手们也害怕晕船,但是又违心地喜欢晕船。原因很简单:一般来说,只有在天气非常恶劣的情况下,久经风浪洗礼的水手们才会晕船。而在这种情况下,甲板一般会上浪,不适宜敲锈打油漆,所以他们就自然而然地享受到额外的休息时间。这天,除一水需要上驾驶台轮流操舵外,其它不需要值航行班的船员全部休息。

因为晕船的缘故,水手们都赖在床上不想起床。早上七点钟,本该是水手们在餐厅里狼吞虎咽的时间,然而当付涛踉踉跄跄地来到餐厅时,餐厅里寂若死灰,空无一人。

平时每天这个时候,陈青山都会准时到餐厅打饭,然后将饭菜端回房间和田艳一道享用。可是,食不下咽的付涛在餐厅里坐了半个小时,仍然不见陈青山的身影。付涛猜测陈青山和田艳都晕船了。于是,盛了两碗稀饭和两只馒头,又夹了一些咸菜,端到陈青山门口。

付涛敲开陈青山的门,笑着问:“怎么,你们俩个都想绝食啊?”

陈青山接过早餐,随口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青山嘴上骂骂咧咧,但心里感觉特别温暖。毕竟,这年头,人情淡如水。尤其是在船上,人际关系更加淡薄。平时要是谁生病了,也很少有人前来嘘寒问暖。总之,谁也不关心谁的死活。曾经有好几次,陈青山在船上患上了重感冒,别人都怕被感染,惟独付涛常来看望他,并且为他端茶送饭。每每念及这些,陈青山感动不已。

尽管对于从未坐过船的田艳来说晕船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但她毕竟只是这条船上的乘客,晕船的时候可以奢侈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管;而陈青山是船员,不能因为晕船而中断工作。每次大风浪期间,作为舵手的陈青山都必须上驾驶台操舵。按照公司规定,凡是在驾驶台值班的驾驶员和水手,一律只能站着。有时一天要硬站八个小时,加上陈青山拥有一双倒霉的平拓足,八小时站下来往往累得半死不活。每次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房间,陈青山唉声叹气,说:“开车的、开飞机的都能坐着,惟独开船的人要站着。真他妈的累!累死我啦!”田艳于是硬撑着坐起来,替陈青山轻轻按摩一番。

以前,田艳觉得海员这个职业挺好,不仅可以享受免费的旅游观光,饱览世界名胜古迹,领略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而且肩负着“民间外交使节”的重任,为促进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友谊而往来奔走,功勋卓著。然而,自从有了这次晕船的亲身经历,田艳深深感受到海员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当初田艳决定跟船的时候,就曾和陈青山较过劲。田艳满不在乎地说:“别以为航海是你们男人才能干的活,我们女人也一样能干!”这回,船一摇,田艳的精神世界天翻地覆,如同面临世界末日。在事实面前,田艳不得不承认:航海是属于男人的职业。当然,生性倔强的田艳嘴上并没有这么说,嘴上说的是:“老公,想不到你挣钱这么辛苦!”

陈青山听田艳这么一说,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心想自己身为堂堂男子汉,本不该在老婆面前叫苦连天,于是搂住田艳轻描淡写地说:“为了你,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田艳静静地依偎在陈青山的怀里,脸上绽放着欣慰的笑容。过了一会,田艳猛然抬起头,郑重其事地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美国?”

正当陈青山为不知如何作答而犯愁,田艳又忍不住吐了一口含有胆汁的苦水。陈青山赶紧从卫生间取来毛巾,轻轻拭去残留在田艳嘴角的秽物。紧接着,又端来一杯冷开水,让田艳嗽口。然后,扶着田艳躺下。

陈青山本来想告诉田艳计划没有变化快,船暂时不去美国了,但又害怕扫了田艳的兴致。毕竟,田艳最近两天水米未沾,憔悴不堪,且意志消沉,这时候告诉她事实真相,无异于雪上加霜,愁上添愁。好在田艳没有再追问此事,陈青山自然不愿自找麻烦,于是绝口不提移民美国之事。

到了半夜,风浪渐渐疲软下来。天快亮的时候,船突然剧烈挣扎了一下,便停止了动弹。田艳以为船搁浅了,大吃一惊,心头迅速掠过一丝不安。拉开窗帘一看,只见四周环水,一面朝天,船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静地行驶着,显得那么恬静而从容。一切并无不祥的迹象。

田艳伫立窗前,极目远眺。不一会,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那片秀色可餐的鱼肚白,迅速向四周蔓延。伴随一道霞光像利箭一样射穿鱼肚白,一轮红日从左舷的水平线上冉冉升起。金色的光环笼罩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视线开始由模糊变清晰。眼前的大海,宛如一匹平滑的绸缎,柔柔地展开,一直延绵到田艳的视线之外。田艳望着大海自说自话:“大海啊,大海,你有时候很温柔,可你有时候又是那样善变。”

的确,大海和人一样善变。也许就在某个碧空万里的晌午,忽然雷电交加,涛走云飞,昔日温柔的大海撕下虚伪的面具,就如曾经绝情的他说走就走,令人委屈得直想掉泪。田艳想起自己的初恋——那是一个比陈青山更高更帅的男人。或许,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永恒”!谁能保证前面的旅途一帆风顺?谁能保证昨天还如胶似漆的情感永不褪色……

就这样,田艳静静地放飞思绪,任大海温柔的触须悄悄爬进她的心田。田艳喜欢这样温柔的触摸。温柔,使她想起了陈青山。这几天,田艳晕船,吐得一塌糊涂,多亏陈青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使她重新扬起生命的风帆。正所谓:患难之中见真情。想起陈青山对自己的好,田艳不觉泪流满面。田艳思量着,等丈夫下班回来,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他。可是,田艳实在无以为报。田艳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体——身体是她惟一的本钱,更是陈青山快乐的源泉。想到这里,田艳脱光衣服,关了灯,钻进被窝,静静等候陈青山归来。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的穿透力越来越强,千丝万缕的光线正削尖脑袋穿透窗帘进入房间。田艳猜想好色的阳光一定也想一睹美人的身体。田艳又猜想着陈青山揭开被子见到赤条条的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垂涎欲滴?激动万分?抑或为自己的积极主动深感意外?田艳颇为自己的别出心裁自鸣得意。墙上的时钟快指向七点整,田艳估计陈青山就快回来了,于是闭上眼睛,佯装熟睡。

不一会,听见陈青山将钥匙放进锁孔的声音,田艳的心开始扑通通地乱跳一气。陈青山进入房间后,换上拖鞋,径直坐到床沿,替田艳掖了掖被角,又亲了一下田艳的额头。陈青山正欲起身去餐厅打饭,却被田艳从身后一把抱住。没等陈青山回过头来,他的嘴已被田艳用嘴堵住了。田艳有意将身体的重心往上提,陈青山在力的作用下朝后一仰,倒在床上。被子从田艳光滑的后背上缓缓滑下去,露出一段白藕般的胴体。田艳趴在陈青山的身上,一边接吻,一边用手去解陈青山胸前的纽扣。陈青山顺着田艳的暗示扭动胳膊,衣服一件件变魔术似地分身而去。田艳的唇,突然离开陈青山的唇,依次经过他的喉结、胸大肌、肚脐眼,继续往下游移,最终定位在陈青山的两胯之间。田艳那柔软而湿润、且带有几分温热的唇很快将陈青山的下身包裹起来。眼看越包越紧,越陷越深,即将抵达极限,一种推波助澜的力道从远处的海面上席卷而来,大海开始涨潮了。陈青山忍不住打开闸门,潮水霎时倾泄而出,犹如万马奔腾,雷霆万钧。田艳啊的一声吐出一口白色的浆液。陈青山知道是自己惹的祸。望着田艳恶心难受的样子,陈青山心里又平添了几分愧疚之情……

过了好久,田艳才慢慢缓和过来。田艳轻声问:“舒服吗?”

“嗯!”陈青山满怀感激地点点头,又说:“艳,再来一次吧!”

田艳抬起头,惊愕地望着陈青山。

陈青山知道田艳误会了,忙说:“这次让我来!”

田艳推开陈青山,羞得满脸通红:“不要!不要!那样不卫生。”

陈青山有些不服气,拿起前几天看过的一本杂志,翻开其中一页煞有介事地念道:“性爱,应不拘泥于形式。只要能达到两性相悦的目的,口淫也不失为性爱的一种好途径、好方法。有人认为口淫不卫生,其实不然,只要进行适当的清洁,对健康完全没有影响……”

田艳笑着说:“胡扯!”

陈青山无奈,只好爬到田艳身上,按传统的“男上女下”体位慢慢向前推进。一边推,一边问:“不痛吧?”

陈青山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看见田艳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殊不知,这是女人陶醉和满足的表现。

田艳想起自己在给病人注射时也是像这样一边推着针筒,一边问病人“痛不痛”,遂望着陈青山,笑而不答。

陈青山见田艳不作声,又问:“感觉如何?”

“充实。”田艳笑笑,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陈青山刚想开始发动进攻,忽听外面有人敲门,小弟弟受了惊吓,瞬间疲软了下来。陈青山气愤难忍,忍不住吼道:“谁?”

“我!”门外传来付涛的声音。

“你他妈的又有什么事?”

“吃饭!”

“知道啦!”陈青山有意将声音提高到130分贝。

过了一会,见门外没有动静,估计付涛已经离开,陈青山遂扭头对田艳说:“艳,咱们再充实一次吧!”

田艳望着陈青山,不置可否。陈青山心领神会,在田艳默许的目光中继续努力,但勉强了半天,终未成功。

“不行就算了,不要太勉强。晚上再要吧!”田艳望着陈青山,不无心疼地说。

“可是,你还没有满足!”

“我已经满足了。”

“不可能!”。

“真的满足了。”田艳非常肯定的答道。

陈青山灰心丧气地穿上衣服,又亲了一下田艳,这才转身去餐厅打饭。吃罢早饭,陈青山和田艳搂在一起睡着了。由于早饭吃得迟,到了中午还不饿,俩人一直酣睡到下午四点钟。这时,付涛来叫班。陈青山匆匆穿上工作服,迷迷糊糊地登上驾驶台。下午五点整,陈青山从餐厅将饭菜端回房间,和田艳一起享用。吃罢晚饭,陈青山返回驾驶台继续值班。

晚上七点多钟,田艳正躺在床上看书,忽听有人在广播:“没像,没像,床头屌毛。”田艳忍俊不禁:“没像屌毛,难道像屄毛?”八点整,陈青山下班回到房间,田艳想起这事,遂说:“你们船员的嘴巴真脏,吐出来的尽是污言秽语。”陈青山感到奇怪,问是怎么回事。田艳于是模仿广播里的语气,将听到的那句脏话又骂了一遍。陈青山听后,哑然失笑。其实,陈青山刚才就在驾驶台操舵,三副在广播里说的是这样一句话:“木匠,木匠,船头吊锚!”意思是叫木匠到船头去抛锚。三副的普通话说得极不标准,被田艳听成了一句脏话。听完陈青山的解释,田艳忍不住捧腹大笑。

田艳一听说船正在抛锚,赶紧拉开窗帘,朝窗外张望,只见远处山峦起伏,道路蜿蜒,高楼林立,灯火辉煌……好一派热闹景象。收回目光时,果见大副和木匠在船头操纵锚机。这时,随着船长在广播里一声令下,一阵铁链的喧哗声从船头飘至船尾。田艳想起艾青的诗,猜想抛锚时所激起的那片洁白的浪花一定很美。田艳很想去船头看看,却被陈青山拦住了。

田艳问:“老公,上次听你说,从泰国到美国需要一个多月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该不是美国吧?”

见陈青山笑而不答,田艳马上明白过来,于是噘起小嘴,气鼓鼓地坐到床沿上,一言不发。

陈青山连忙凑近田艳,笑着说:“好老婆,你真聪明!什么都骗不了你。这是新加坡。忘了告诉你,船改道了。过了新加坡,才知道卸货港。”

田艳指着挂在墙壁上的世界地图问:“这岂不是南辕北辙吗?”

“唉,公司航运部这些人都是草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屡见不鲜。”陈青山深深叹了口气,又说,“不要急,条条道路通罗马。这条船以前经常跑美国。顶多在欧洲转一圈,最终肯定还是要到美国……”

陈青山好说歹说,好歹说服了田艳。

正说着,阿玉来敲门。原来,船长的糖尿病犯了,阿玉想请田艳过去帮忙注射胰岛素。打针对于做护士的田艳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陈青山连忙陪同田艳赶到船长室。注射完胰岛素,老船长终于起死回生。

无独有偶。就在老船长犯病的同一天,政委的前列腺炎复发,小便不通,膀胱憋胀。到了半夜,政委疼痛难忍,禁不住大放悲声。眼看一个大活人就快被尿憋死,众人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老船长想到了田艳。可是,一听说需要替政委插导尿管,陈青山就有些不乐意了。这时候,田艳反过来做陈青山的思想工作。好说歹说,最终勉强说服了陈青山。

为政委插上导尿管,憋胀了一整天的小便终于源源不断地排出体外。当排尽最后一滴小便,政委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政委不无感慨地说:“船上有个护士真好!”站在一旁的老船长感同身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句话,被陈青山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陈青山心想:讨个做护士的老婆,好处还真不小哩!

自从船从国内开航后,田艳整日闭门不出,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陈青山住在一楼,而船长和政委住在六楼,平日里船长和政委从不轻易到水手房间走动。从中国到泰国,只有10天航程。期间,船长因为工作太忙,连每周一次的卫生检查都无暇顾及。所以,船长刚开始并不知道田艳跟在船上。直到后来在泰国下地时,船长才知道田艳跟船的事。船长本该将此事上报公司,但考虑到那样一来,公司势必要求他将此事严查到底。到头来,惹上一身麻烦不说,还要接受公司极其严厉的经济处罚。当时,阿玉在一旁做他的思想工作,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只要公司不知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船长觉得阿玉言之有理,遂放弃了向公司揭发陈青山的念头。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老船长和政委因为生病而得到了田艳的精心护理,他们自然对田艳心存感激。至此,船长和政委绝口不提田艳跟船之事。

当初田艳决定随夫远航侍机移民美国时,陈青山就曾对付涛说:“这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道。千万不能泄露天机!切记切记!”尽管付涛一直守口如瓶,但田艳跟船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那天傍晚,陈青山带田艳去帕塔亚游玩,正好在梯口碰见了大喇叭。陈青山猜测消息是从大喇叭那里放出去的。

大喇叭,之所以被称作“大喇叭”,就是因为他有一张广而告之的喇叭嘴。从大喇叭嘴里传出的第一句话是:“陈青山的老婆在船上,可能有海外关系,想移民。”传到于屠夫那里,变成了“陈青山的老婆貌若天仙,人见人爱”。再从洪七公那里传出来,就变成了“陈青山的老婆是处*女”。大家以讹传讹,最后传到陈青山耳朵里,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陈青山的老婆只有16岁,未成年”。

田艳听后,哑然失笑。陈青山则摇摇头,叹道:“人言可畏!照这么说,我岂不成了拐骗未成年少女的人贩子吗?”

田艳不以为然,高兴地说:“人的舌头能置人于死地,也能赐人以新生。这不,我都快26岁了,别人看我只有16岁。要真是只有16岁,那该有多好!”

陈青山笑道:“你们女人就在乎年龄。年轻就代表富有,一旦人老珠黄,就变得一文不值。”

田艳反唇相讥:“猴子笑兔子没尾巴——彼此一样。你们男人不也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子就代表一切,一旦丢失面子,就觅死觅活,何苦来哉?”

身为医学院的高材生,田艳可不是吃素的,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有板有眼,简直无懈可击。

陈青山无言以对,只好转换话题:“现在全船上下都知道你是个偷渡客。不过,我也无所谓,别人爱讲什么讲什么去,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真想好好谢谢那些制造流言的长舌之人,感谢他们用宛如利刃的言语,为我打开了自由的枷锁!”田艳兴奋得手舞足蹈,接着又举起双手高呼,“从此,我自由啦!”

这天晚上,阿玉对船长说:“已经好久没有‘砌长城’了,手痒痒的,怪难受的,不如找付涛来摸几圈。”

正在案头工作的老船长抬起头,推了推鼻上的老花镜,想起上次阿玉的文胸和内裤失窃之事,觉得还是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玩比较安全,遂说:“对了,船上不是有个小护士吗?为什么不去找她?”

“对啊,我怎么把田艳给忘了?!”阿玉一拍脑袋,如梦初醒。说罢,转身去找阿玉,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室内回荡。老船长望着阿玉为找到牌友而欢呼雀跃的样子,会心地笑了。

得知阿玉前来邀请自己去打麻将,田艳欣然应允。于是,四个女人很快一一就位,围在一起砌起“长城”。

自从田艳加入“砌长城”的队伍,付涛就只能作壁上观。偶尔有人上厕所,付涛才能机会作为替补队员上阵过把麻将瘾。更多的时候,付涛只是站在田艳或阿玉的身后指手划脚。如果船长在场,付涛就站在田艳身后;假使陈青山在场,付涛就站到阿玉身后;倘若老船长和陈青山都在场,付涛就只好转移阵地,站在金莲身后。金莲照例借题发挥,趁机用手捏一把付涛的胳膊,又掐一下付涛的屁股。付涛表面上左躲右闪,心里却在偷着乐。

自从公开身份以后,田艳犹如一只飞出牢笼的小鸟,重新拥抱了自由。陈青山白天上班时,田艳就呆在房间里看看书。累了闷了就独自上甲板转悠一圈,或干脆倚在栏杆上极目远眺。

有一天下午,田艳刚好逛到船头附近,一阵飘泼大雨突袭而来,令田艳猝不及防。等田艳蹦蹦跳跳跑向船头物料间时,门口早被一群躲雨的水手挤得水泄不通。见田艳冲过来,水手们迅速向两侧闪开一道缝,等田艳插进缝隙后,他们又迅速将缝口堵死。田艳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使得她那迷人的身材显山露水。那些饥饿难耐的水手们,用色迷迷臭哄哄的目光将田艳重重笼罩,接着开始集体意淫。田艳好似有一种被人**的感觉。幸好这时付涛走进了田艳的视线,令她眼前为之一亮。付涛在物料间找来一块塑料薄膜,用手撑开遮在头顶上方,田艳遂倚在付涛的胳肢窝下方,跟着付涛亦步亦趋,最终走完了200米长的甲板,回到了生活区。

在生活区门口守候已久的陈青山正在东张西望,忽然见到田艳,又惊又喜。陈青山谢过付涛,转身一把拉住田艳的手,埋怨道:“没事就在房间呆着,跑出去干嘛?”

待田艳回到房间换了衣服,陈青山正襟危坐,说:“今天我要给你上一课。”

“什么内容?”

“看云识天气。”陈青山说罢,随手翻出从二副那里借来的《气象学》,开始照本宣科。田艳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

课余时间,田艳还经常翻阅《气象学》,温故而知新。久而久之,田艳对云的形成、分类和特点烂熟于心。此后每次上甲板之前,田艳都要警惕地抬起头,观察云的形状,以便判断自己有没有被淋雨的可能。

下午五点钟左右,雨过天晴。此时,甲板上的水手早已收工回到各自房间。田艳和陈青山站在甲板上,临风凭栏,一边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一边欣赏天上的七色彩虹。田艳舒展着眉梢赞道:“彩虹好美!”陈青山听后,趁机赞美田艳一番:“彩虹固然很美,但你比它更美!在我心中,你永远最美!”田艳笑了,果真笑得比彩虹还美。

赞美,是世上最美丽最神奇的语言,也是女人心目中最神圣最有份量的语言。它能使丑女变美,使美女更美。

陈青山说三个实习生正在驾驶台练习操舵,他可以迟点上去,并提议和田艳在甲板上溜达两圈。可是,刚溜了一圈,陈青山就打起了退堂鼓。陈青山本来不想让田艳扫兴,实在是因为那些淫秽的目光比垃圾还臭。那些僵滞而燥热的目光如箭在弦,埋伏在一扇扇小窗背后,冷不丁朝田艳齐刷刷地射过来,将田艳射成一只刺猬。田艳倒不怕自己变成刺猬,怕就怕自己身上的刺,会刺伤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陈青山。其实,陈青山也知道自己是个容易受伤的男人。没办法!谁叫他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做老婆?这就注定他时时处处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护花使者。

在船上的任何场合,田艳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二百——一百个人与她擦身而过,她的背上便长出二百只眼睛。每次陪田艳上甲板溜达的时候,陈青山都要下意识地加强戒备。一旦发现有人趁机揩油,陈青山马上给出暗示:“回去吧!免得苍蝇跟在后面!”田艳感到不解:“哪来的苍蝇?”陈青山随即用手指着位于生活区朝向甲板的一排排窗户说:“你看!”田艳扭头一看,果见许多小脑袋迅速从一扇扇窗户后面隐去。陈青山不无鄙夷地说:“这些可怜虫如蝇逐臭,看到美女就会‘意淫’。”田艳笑着说:“我又不‘臭’,他们追逐我干嘛?”陈青山嗔道:“正因为你这朵花太美太香,所以才会吸引那么多苍蝇!”

此后一段时间,田艳一直沉迷于“砌长城”,自然很少有时间上甲板溜达。陈青山也就不再为“苍蝇”太多而心烦。四个女人一有空闲,就围在一起“砌长城”。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们时常一边“砌长城”,一边肆意篡改有关长城的民间传说,研究一些没有价值的课题,比方说:让孟姜女修长城,让她的夫君范喜良为她送寒衣,如何?正说着,陈青山拿着一件毛衣闯了进来,引得四个女人一阵疯笑,笑得陈青山不知所措。

老船长的糖尿病和政委的前列腺炎,隔三差五地犯一次。他们越是病得频繁病得严重,越能体现田艳存在的价值。田艳的举手之劳,既换来了老船长和政委的重用,又赢得了阿玉的信任。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为田艳随夫远航开辟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