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八千骑兵战温州(下)(完)
作者:黑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08

过了一会,刘典也有点弄清楚了,他猜想各个城门都应该都埋有炸药,于是他拔出自己的燧发枪,喝令道:“各营将士听了,现在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了,跟我一起从北门冲进去啊!”说完,大军又开始开动,箭头直奔北门。

果然这次北门没有了爆炸,大军踏着瓦砾潮水般涌进温州。不多时就和红军交上了火,可是那些红军骑兵总是不痛不痒的打上一下子就撤,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一个冲杀,杀得你人仰马翻,等你的人马开始汇集,他却溜走了。你追吧,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其他埋伏的骑兵拦腰截断,加上返身回来的骑兵,又是一通冲杀,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刘典只得传令各部不得擅自追击,大家步步为营把红军逼出城外。这样做总算是有效的。到了天黑温州城大部分都被刘典控制住了。红军被压缩在另外三个城门附近。

张威在天黑后下命令,各部分做四个部分各带一部电台保持联系,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突围,刘建平护着伤员出南门,唐楠出东门,郭强出西门,自己出北门,来一个反攻掩护另外三路人马。并且命令各部退出温州时把能引爆的炸药全都引爆。

入夜,温州城又像开了锅似的,一片混乱,张威领着2000人不到由南向北一路的狂飙,所过之处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所向披靡。清军根本阻拦不了,看着对手高高举起的马刀纷纷回避,眼睁睁看着他们绝尘而去。有不知趣的人上前阻拦,都给切了西瓜。气的刘典直跺脚。可是这还没有完,所后各处的城墙城门纷纷爆炸坍塌,城中的大军械库也被炸飞了。其他的红军也都在爆炸后的混乱中四散离去,不知踪迹。刘典也没有办法,只有命令部队原地驻防接收温州,好在温州城是给夺回来了。

渐渐的城内的嘈杂声停息了,***也熄灭了,温州城总算是平静了下来,陷入了沉寂的夜。

半夜时分,漆黑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张威领着人马又重新回来。副官向他报告其他三部人马都发来电报已经到达指定的位置,可以在指定时间共同发动袭击。张威果断命令:“令各部于15分钟后发动第一波攻击,交战30分钟后必须撤退,各部不许恋战。”

守城的清军其实也没有大意,戒备相当森严。刘典派了不少巡逻队沿着破败的城墙巡逻。不过刘典认为红军撤退时分成了十几股朝着四面八方逃窜,今夜应该不可能重新集结。而且他感到红军应该是缺乏弹药的,这可能才是他们撤退的主要原因。因而他本人其实是相当轻松的,加上连日来不停断的战斗行军,十分的疲倦,早早的他就睡着了。突然趴在行军床上的他听见震耳的马蹄声,他警觉的翻身跳了起来,此时传令兵也在外面向他报告:“大人!反贼去而复返了!”刘典问:“多少人?什么方向来的?”“人数不清,方向,方向四面八方!”明显传令兵有些慌张。“都是废物!传令各营准备迎战!”说着他自己也穿上战袍准备出战。当他走出自己的营帐的时候,惊呆了。果然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喊杀之声,马蹄踏地震耳欲聋,由远至近,声势浩大,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明显红军已经冲入了温州城,战斗开始了。

温州城的老百姓恐怕最是苦不堪言的了,连着半个月温州几度易手,饱经战火。

红军乘着清军戒备松弛之际,再次冲入了温州。一马当先的还是刘建平,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冲入温州了,他只记得那天晚上和清军,太平军也是在这座城市里大战了一夜,所有的人都累得精疲力竭。不过他很怀念那激动人心,悲惨壮烈的一夜,今夜他所渴望的战斗又来临了。他带着一个不满员的连,200人都不到,冲进城后左突右杀,也不管什么方向,反正见人就砍,遇见大股敌人马上绕道回避。就这样他们也一样战果斐然。他每砍下一刀都要大喝一声,甚至还学着印第安人的声音长啸不停。手下的人被他所感染,每下一刀必然大喝,时间一长竟然显得极有规律一般,听起来气势非凡,这种气势惊的清军胆战心惊连连退后,即使人多都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偷放冷箭。但是黑夜中能见度极差,几乎不能伤到任何人,任何远程武器都失去了作用。刘建平和他们的士兵们越杀越起劲,每个人血管里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可惜的是他们正杀得起劲,城外升起数发红色信号弹,刘建平知道自己该撤退了。拨转马头他命令手下立即撤出城外。

带着呼啸声,红军风一般的来了,又风一般的走了。马蹄声渐渐消失,只剩下茫然发呆的清军兵勇,还有那痛苦的呻吟飘荡在温州城上空。刘典开始讨厌这破烂的温州城,这的一切都让他厌恶不已。

黎明的时候,那叫人厌烦和恐惧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清军士兵甚至不想再打直接投降算了。东方地平线上鱼白泛起的,红军再次突入温州。刘典这次有了准备,他觉得巷战实在于己不利,于是在半夜红军退却后命人在街巷里广布障碍,阻挡骑兵冲击,又让人在重要的地方修筑了简易的街垒,里面驻上枪手,射击通过的红军骑兵。打了一会,果然有成效,双方又陷入了混战,大家都有伤亡。只是清军连日征战,晚上还没有休息,连夜的修筑工事,人困马乏,战斗力很差。加上时间紧迫,共事修筑的不够,大家打了个平手。

双方一条街一条街逐个争夺,战况惨烈。打到太阳高升,张威觉得这样下去伤亡太大,决定再次退出温州。好战的刘建平这次又是第一个进来,最后一个撤退。他好恨自己枪里没有弹药了,要不然温州城一定会被拿下的。他又想,如果自己还有几枚手榴弹也是好的,那些该死的街垒,正好可以一个一颗手榴弹解决了它们。那些街垒使他失去了十几名跟随左右的士兵,很多人正是为了掩护自己而牺牲的。红了眼他如何也不愿退却,疯狂叫嚷着要报仇的他也被街垒里的清兵射落了马,自己和那心爱的大青马都身中数弹,战马倒地后还不停的挣扎悲鸣。钢铁般的汉子心痛的嗷嗷大哭,像个半大的孩子,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受了伤,左右的警卫员下马强行把他架上了另一匹马,掩护着他撤退。刘建平完全失去了理智,平趴在马背上挥舞着双手,嘶哑的喊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退出城外,重新整合了队伍。张威发觉一个晚上自己伤亡了3000多人,大多是在黎明的这次战斗中损失的,现在还能战斗的如今只有4000多疲惫之师。虽然他知道城里的清军伤亡更大,更加的疲惫不堪,如果能再坚持一会也许就能将清军击溃,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着士兵一个一个的倒下去。他决定暂时放弃再找机会。他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登陆后做的北进的决定,没有想到清军如此的顽强,来势又那么快速。这个刘典就是他当初没有预料到的。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多带弹药了,但是为了赶速度,扔了很多的装备。虽然自己的战果已经够辉煌的了,接连几天恶战一共歼敌8万,但现在的情况使好强的他颇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刘典是湘军中的一员悍将,此番大战下来,他也是万分的沮丧,原来3万多人如今折损了近一半,早知道如此不如会合了左大帅再来温州,也少了那么多麻烦,如今从杭州带出来的2万精锐,死伤一半,要是温州城还给丢了,到时候怎么回复左大帅呢?

探子回来禀告,说红军没有走远在城外5里驻扎了下来。刘典听了来回的踱步思考,如今他可以断定的一点是红军没有弹药了,要不然自己恐怕早就被轰出温州了,早上他看见多数红军的枪都背在肩上,只是一味的用马刀砍杀,就知道红军已无弹药了。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心头,但是马上又被他否决了。如果不成功呢?还是老实一点,守好温州。就这样他反反复复一个上午,一想到红军骑兵可怕的战斗力就下不了决心,想忘记这个念头吧,可是胜利的手仿佛又在向他招手,使这个念头挥之不去。毕竟刘典也是一个强硬的人,到了下午吃过午饭,他终于决定放手一搏,决定对红军反戈一击,来个包围全歼。

午后,温州成里出来一队步兵,夹杂着少量的骑兵,朝着红军的营地作试探的攻击。张威不愿和他们纠缠不清,叫起休息的士兵拔营上马向南撤退。两队人马打打停停的走了一个小时。张威发觉有点不对劲,清军不像是进攻,更像是在引诱他们,好像是在故意拖慢他的速度。想到这里张威一个哆嗦,寻思难道刘典这么大的胆子,舍弃温州决心和他在城外决一死战吗?他疯了吗?这样的野战更适合骑兵作战啊。不行!张威本能的感觉到这里太危险了,必须马上离开。于是他马上传令,不要和清军纠缠,立即脱离战场。

红军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把清军给甩远了,也没有发生什么,张威的疑惑的心这才放下。但是就这样放弃温州自己还真是不甘心。

不多时候,部队路过一处丘陵,就在大家都没有戒备的时候,低矮的丘陵背后突然冲出一队千多人的清军骑兵,后面还跟着三四千步兵。张威很吃惊,他预感到刘典决不会只拿这几千人来伏击他的,四面一定还有埋伏。自己一时不知道如何决定,心里相当着急。清军冲到红军面前却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列队等待。为首的正是刘典,他心里也很着急,因为他没有料到张威的反应会这么敏捷,原来他料想张威一定会和前面诱敌的部队激战一下,可是张威偏偏不吃他这一套,见了清军就撤退,如今另一队东路人马还在路上没有到达。两军僵持了几分钟,张威决定早点离开才是上策,指挥部队向西撤退。明显张威的运气很差,他选错了方向。清军也不紧追,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没有多久突然从另一处丘陵背后冲出几百骑兵和三四千步兵,没有办法张威只得指挥部队再向东转移。走了没有多远,张威忽然想到这个情景是多么的相似。当年在唐城和总司令一起剿匪的时候,总司令不就是用了这样的计谋击败土匪的吗?那时的美国土匪就是凭着自己机动力量强,打不了随时可以撤退,因而有恃无恐被牵着鼻子到处乱窜最后落入包围。难道刘典用的也是这个计谋吗?想到这里他大叫:“刘建平,唐楠,郭强!立即率领各部掉头转向正南全力突围!要快!”冬日浙东大地人鸣马嘶,战旗翻腾,很快红军骑兵的前锋和刘典的南路伏兵相遇了,刘典的人列了阵型,前阵的火枪手首先开火,接着在他们换子弹的时候,后阵的弓弩手引弓发射。然后火枪手换完子弹再次发射。两轮射击下来,不少红军骑兵被击中,巨大的惯性是他们向前翻滚着和战马一起倒地不起。快接近敌阵的时候,清兵的骑兵适时从阵列后方鱼贯而出和红军相互冲杀起来。刘典骑马立在阵中狂叫:“弓箭手继续射击,不要停止,排枪也不要停,随意射击!无论敌我一律射杀!”命令过后又是一阵枪响,加之下雨一般的弓箭劈头盖脑而来,阵前一片混乱,人仰马翻,虽然清军的损失更大,但是红军突击的速度也被遏制了。

此时,刘典指挥着步兵也加入了战团,西路清军的伏兵也接上了红军,西路清军骑兵已经插入了红军右翼,战事发展不利红军。张威只有指挥红军再次向东撤退。

但是清军紧紧地咬住红军不放,刘典在队伍中一个劲的大骂东路人马误了大事。他的骂声似乎起了作用,东面终于出现了伏兵,而且东面的清军巧妙的藏身在小山包的背后,突然对行进中红军发动了袭击。此时,张威感叹不已,后悔自己紧要关头的优柔寡断。他只得命令大部队从东南方向的空隙中突围,自己留下来掩护断后。战马嘶鸣,红军的队伍开始出现混乱。

此时危急关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从南面悄然无息的来了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部队,队伍中有三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用灰色油布盖着一堆东西,看起来很沉,马车过处留下了很深的车轴印。队伍中打着一面红军的红色军旗。谁也没有注意这不起眼的人马,当刘典看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区区五十骑都不到,何足挂齿。如果他们硬要以卵击石,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这一小队人却做了一个极为大胆,在刘典看来是飞蛾扑火的举动,他们十几人一队,各拉一部马车相隔百米分成三路冲着清军后阵急驶而来。刘典暗笑他们实在是无知胆大,也没有管他们,只是叫一名千总注意他们的动向。果然,他们冲到离清军50米远就停住了,刘典看着大笑,“一帮鼠辈,胆小如鼠,事到临头终于发觉是飞蛾扑火啦,哈哈!”。他的笑声还没有停止,红军又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那三辆马车都急速掉了一个头,将车尾对着清军,由于转得太急,弄得车身抖动,车轮急停扭曲扬起一大片尘土。刘典停了一下继续大笑,心想原来果然是逃跑啊,也用不着这么急吧,差点翻车。但是紧接着马车上的三名红军战士掀掉了车上的油布,露出了一架奇怪的东西。他们忙着操纵这部机器,而监视他们的清军则好奇的看着,不时地指指点点,时间不大,“突突突”奇怪的巨大噪音响了起来。刘典脸上的笑容即时僵硬,接着扭曲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而前方和张威作战的清军还完全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身后响起了不知名的噪音。红军战士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张威,他在唐城的时候就听过这种声音,他的心颤抖了。难道这是在做梦吗?李健曾经发电报给过他,说会叫许斐领人援助他的,难道是许斐来了吗?

一切正如张威所料,许斐赶来了,其实许斐可以更早到达的,不巧的是他和张威错过了,还好他反应快,发觉清军有异常的调动,估计张威在自己的身后,所以他果断的掉头寻找张威,并且不断的用电报联络张威,可是怎么也联络不上。还好他发现了一小股清军并且尾随跟着,虽然绕了很多***,走了不少冤枉路,但还是发现了清军主力。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刘典看到自己的眼前全被染红了,自己的兵勇们像退潮的海水一样,一层接着一层的退去,人浪翻滚,所过之处溅起一朵又一朵鲜红的浪花,浪头掀起过后,归于平静,就像退潮后的沙滩一般再也不曾泛起任何的微澜。他完全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是自己眼睛看到的实事。仿佛所看的每一个瞬间都定格停止不动了,时间在这里已经扭曲,自己忘了指挥部队,只是傻呆着,两只手不住的颤抖,晃着脑袋痛苦不堪。

张威却清醒了过来,他喃喃自语,“那是李健机枪,是的,那是李健机枪!”兴奋的他大声的指挥部队反扑:“我们的援军到了,兄弟们和我一起冲啊!活捉刘典!我们重回温州!”大伙跟着一起高呼:“活捉刘典!重回温州!”不多时,这呼喊声已经响彻了云霄。清军也彻底的崩溃了,混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相互践踏夺路逃跑。刘典根本不能再控制局势,唯有无奈的跟随着溃军一起逃窜。返回的红军乘势掩杀。许斐则调整李健机枪,不停的从清军侧后翼扫射,清军死伤无数,一路上到处是清军的尸体,一直铺到温州城下。

终于,刘典在温州城下被活捉了。“活捉刘典啦!活捉刘典啦!”的喊声被四面接力传播。

然而,夕阳下立马山头的张威却并不兴奋,此战有太多的巧合与偶然,假如刘典在上午红军退出温州的时候就能做出围歼红军的决定,而不是犹豫不决;假如清军东路伏兵没有迟到,准时到达发起攻击;假如许斐晚到一步或者与张威在温州城外错过;假如刘典能足够的重视那区区几十骑,而不是在一旁观望;假如没有李健机枪那恐怖的杀伤力,反正有太多的巧合,张威真的很幸运。再说,傍晚的夕阳映衬着破败的温州城,大战后狼藉一片,寒风潇潇,悲凉而伤感,让人心中多生感慨。

连一向勇猛好战的刘建平也若有所思的样子并不兴奋。浑身绑着绷带的刘建平看着夕阳照耀的温州城被染成了红色,大地也成了鲜红色,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零乱遍布的刀枪,折断的破败战旗,他不知道那红色是血呢?还是夕阳的光辉?刘建平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还要继续这样吗?还要继续死人吗?”

张威回答:“那是中国必经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