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颠覆踏谣娘(下)
作者:紫萸香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08

张四娘脸上泛起红晕:“昨晚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所以,今儿一大早就往这边赶了。”

看来她还不是不可雕的朽木啊。苏濛濛不禁面露喜色。

“你刚才说,你找裴将军?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

“我就是来找你的。只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裴将军的名字,所以——”张四娘急道,“还有,我也不知道姑娘找我来所为何事?”

“我叫苏濛濛。谁让你从头到尾都不问我名字来着?”苏濛濛嗔道,“我是觉得,你那《踏谣娘》好是好矣,但未免太悲切凄惨了些。我们何不将这个歌舞戏改一改?”

“改?怎么改?”

“你来!”苏濛濛拉着张四娘就到了花园里。

“呶,在你表演的《踏谣娘》里,那个女子处境悲惨,但她除了向邻人哭诉之外,没有想过任何办法来改变这种状况。你演多了这样的歌舞戏,自己也难免打上了踏谣娘的烙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张四娘插嘴道,“我何尝不知道其实我比踏谣娘更悲惨,可我又能怎么改变这样的命运呢。”

苏濛濛叹口气:“好,那我们先不提改变命运这些话,我们就对《踏谣娘》这部歌舞戏稍作改编,你看怎么样?”

张四娘沉默了半晌,终于粲然一笑:“我想先看看姑娘你打算怎么改变《踏谣娘》。”

“来,你看啊,当你演的女子被丈夫打骂欺侮的时候,你就没必要哭哭啼啼跪地求饶啊,你完全可以来一些‘翻身女子把歌唱’那样的曲子和词啊!”

张四娘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翻身女子把歌唱?这是什么样的歌词啊?我怎地从来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苏濛濛暗想。但随即却发现,自己也根本不记得《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歌词,也就无从窜改了。

她挠挠头:“我不是说就一定有这样的歌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想一些关于女子反抗丈夫的压迫的歌词和曲子。”

“我——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出。再说,改成这样,会有人喜欢看么?”张四娘低头沉吟道,脸上的表情忽喜忽忧。

“哎呀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改编了就没人看了呢?”

“那你说我改成什么样的比较好?”张四娘还是睁着大眼睛望着她,一脸无害。

苏濛濛一脸无奈:“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啊。比如,你在受到丈夫毒打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唱那种求饶的了,你就得唱‘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正清扫完前院正打算来后院接着打扫卫生的昙儿忍不住扶着扫把哈哈大笑起来:“你唱一句就得了吧,还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地只唱这一句,还不把人给无聊死啊。而且,这是什么调调啊,这还叫唱么?”

啊,是了,刚才一时激动,竟然直接搬出了“痛苦的信仰”乐队的那首金属说唱《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那首歌第一段一整段都是在反复唱这一句。

现在,在两个如假包换的唐代人面前唱这种金属说唱,难怪会让昙儿捧腹大笑。

再看看张四娘,更是瞠目结舌:“不行不行,我如果这样唱了肯定会被人哄下台的,说不定以后再也没人会请我去演出了。”

“我又没说让你一定要这么唱这么演,我只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反正你就是要表现出勇于反抗的精神和态度,至于你要唱什么跳什么怎么唱怎么跳,那就是你自己考虑的事情了。”

张四娘若有所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你要是今天不怎么忙的话,就在我们这里想不就行了么?”苏濛濛想挽留她一起吃饭。

“不了不了,我夫君还在家中等着我呢。”张四娘连连推辞。

夫君夫君,又是夫君!她只知道夫君!她的夫君如此这般待她,她还总是时刻对她夫君这般念念不忘难舍难分?!

苏濛濛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行!你走吧。”

张四娘却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等我想好了怎么改编,我再过来找你!”

临走的时候,她又回头向苏濛濛鞠了一躬:“谢谢你,苏姑娘!”

苏濛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发堵。她提出改编踏谣娘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唤起张四娘的觉醒,让她自动自发地奋起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现在看来,希望是很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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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望佛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哗。

张四娘还是在这里表演着她最拿手的《踏谣娘》。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她一人自唱自跳、自怜自伤、自怨自艾,同在一个舞台上的,还有那天本该登台表演剑器舞的苏濛濛。

张四娘还是扮演着那位被丈夫虐待的不幸女子,而苏濛濛,则反串饰演她的那个丑陋丈夫。

众人一见这个女子要假扮男人,登时就有人开始起哄。

对于起哄,苏濛濛向来是好不畏惧。开玩笑,她苏濛濛什么样的舞台没有登过,尤其,她连——大学的舞台都敢上,还有什么舞台不敢上的?

那时,她和舞伴(不是丁傲,是她在自己班上的舞伴)去另一所以艺术类专业为主的学校表演,其实不是表演,是她的一个朋友在那所高校,要参加一场校园歌手大赛,需要一对国标舞选手为她伴舞。这种任务当然就交给苏濛濛和她舞伴了。

在比赛的时候,她那朋友可能是因为紧张,连续唱破了两个地方。在她第一次唱破的时候,台下立刻嘘声一片,等到第二次唱破时,台下更是起哄声、倒彩声、嘘声连成一片,夹杂着漫天的纸飞机向台上飞来。

苏濛濛和舞伴自然是不受影响的,因为他们只是伴舞,知道台下的这些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她那朋友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最后是哭着下台的。

而那天的比赛,苏濛濛目睹了N多人被台下的学生起哄。台上那些被哄的,有的是越挫越勇,有的是中途离场,有的是勉强支撑到一首歌唱罢。

赛后,她那被嘘哭了的朋友被很多人指出:“你这是心理素质还不过关。你要连这一关也过了,那以后什么挫折对你来说都是小菜了。”

她从那时才知道,原来哄台是这所学校的优良传统,不只是哄舞台,还哄讲台,有些代老师上课的研究生也常常在讲台上被嘘得坐立不安。

哄舞台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所学校培养了很多名人,但那些人成名后无一不对学校的哄台传统印象深刻。有的说:“正是在我登上了学校的舞台之后,我觉得没有什么能难倒我的了。”有的说:“我毕业之后上过无数的舞台,但是我在学校的时候从来不敢上学校的舞台。”

也就是从那时候,苏濛濛也觉得:我连——学校的舞台都上过,还有什么舞台能让我害怕的?她也经常因此嘲笑丁傲:别以为你舞台经验丰富,只要你没上过——大学的舞台,你的表演经历就是不完整的。

现在她正在唐代的舞台上被众人起哄,以后她再见到丁傲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能骄傲地对丁傲说:我都被唐代人嘘过哄过,你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