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杂乱
作者:雁舞流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33

第三十一章杂乱

清明早过,可细雨蒙蒙,仍是不休不止……

湿冷的坟头,黏着半湿的纸钱。虽然已经用伞遮拦了火盆,可火盆中微弱的火焰却象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远远地看着跪倒在坟前,喃喃细语的顾洪,往火盆中续纸钱的顾昱,李玉娘并没有走得更近。虽然听不到那父子俩在姜淑云的墓前在呢喃着什么,却仍觉得那是他们一家人的私语。如果姜娘子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掉过头去,正巧对上身边少年探究的目光。目光一对,李玉娘刚疑惑地眨了眨眼,少年已经转开目光去望着远处的那对父子。

知道这位做书童装扮的少年是顾洪的救命恩人。虽然没有交谈,可是李玉娘多少觉得顾洪做事有些过了,既然是恩人,就该知恩图报才是,怎么能让人家充作你的书童呢?只不过看起来这位小恩人倒是没有什么怨言。

默默地凝视着少年的侧脸,李玉娘心里多少有些好奇。虽然顾洪叙述过生活艰辛,感叹无数,可有许多细节之处,李玉娘总觉得说得不尽不实。

“有些难以想象,顾洪竟然也能去做老师……”她低语着,不过是心有所感,却不想旁边的少年竟是扭头瞪了她一眼。

“大官人做老师有什么好奇怪的?京里什么东西都那么贵,就是我们三个赚的钱也不过只够生活罢了,要不是这次中了,还不知道……”突然间,收了声,小虎有些怪怪地看着李玉娘。

李玉娘才恍惚觉出他的话实在有些不对。更或者,是突然之间想明白顾洪言词中的破绽来。昨天顾洪说了那么多,可却偏偏从没提起过小虎的姐姐,那个同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子。照道理,既然这叫小虎的少年一直跟在他身边,那小虎的姐姐也是该在一起才是。听小虎的意思,也确如她所想,可为什么顾洪竟是连提都没提过呢?

心中奇怪,李玉娘似笑非笑地睨着抿起嘴似乎自知失言的小虎。问道:“顾大官人说是令姐与你一起救的他,还未请教令姐芳名,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小虎翻翻眼皮,“我一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孩子,娘子和我用不着那么小心措词。想问我姐叫啥,在哪儿呢!直接问就是了。”

“小哥儿说得是这个理儿。”李玉娘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少年。

小虎睨着她,沉默了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似地道:“我们家姓刘,我姐姐叫刘小寒,她是小寒那天生的……”缓了一下,他看着李玉娘,正色道:“我知道论时间,论先后,你占了先,又对顾家有恩,顾大哥可算是欠了你的。可我姐姐也是救了顾大哥的命,对顾大哥的好也不比你少半分。以后你若是仗着自己是老资格欺负我姐姐,我可是不依的……”

李玉娘愣愣地看着小虎,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化了他所说的话。转过头去看,跪坐在坟前低泣哀叹的顾洪,似乎正在最伤心之时,伏在坟前大声吟着:“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娘子,我今归来,卿何不入我梦兮……”

若是在之前,李玉娘大概会觉得顾洪这样情深意切,足以愧煞世间薄幸男子。可现在,却只觉好笑。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明明早已另结新欢,却能在妻子坟前作如此悲痛之状?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心头火起,李玉娘不禁冷哼了一声,可转目看看不错眼地盯着她的小虎。她忽又冷静下来。

或许,顾洪还真就是不觉得心中有愧。对这时候的男人来说,弄一两小妾算什么呢?只要没停妻再娶就已经算是很情深意重了吧?

抿了抿唇,她瞅着小虎,淡淡笑道:“既然你姐姐已经从了顾大官人,那你不妨上前去替你姐姐祭拜一下姜娘子吧!说到底,姜娘子总是顾洪原配之妻,就是你姐姐想来也是希望能得到她的承认吧!”

小虎看看她,似乎还有些犹豫。李玉娘却是看都不看他,只是转过头去好象她那个提议根本就不过是信口一说罢了。看了她两眼,小虎皱起眉,忽地捏紧了拳,大步向前。

李玉娘默默地看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想充情圣,不愿人知道你在外早有新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步一步走近坟前,小虎看着顾洪满脸的水迹,分不清他这是泪还是雨,可心里却是突然有些发酸。顾洪之乎者也的那些酸话,他是听不懂的,可他的嚎哭悲怆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能够理解,可心里却难免不快,又有些为姐姐抱不平。

对上顾昱的目光,他也不吭声,只是猛地双膝一软,竟就那样跪在坟前。正在拽酸词的顾洪也是吃了一惊,扭过头莫名所心地看着小虎,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

小虎也不去看他,就那样跪在地上,倒头就拜,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后才直起身。沉声道:“姜娘子,这是我替我姐姐拜你的。虽然您走得早,没机会喝到她敬你的进门茶,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她入顾家门之后,会善待小郎,好好照顾顾大哥,你大可以安心,不用再担心他们了……”

小虎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昱已经猛地跳起身扑过去狠狠地把他推倒。“你混蛋!谁要你在我娘面前混说的?!哪个要你们照顾,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救了我爹就可以这么胡说吗?”两个少年年纪不过差了两三岁,在来的路上也还曾有说有笑,相顾皆欢。可这会,顾昱瞪着倒在地上的小虎却象是看着仇人一般。

虽然被推倒在地,粘了一身的泥泞,身上又湿又冷,可小虎却似全没放在心上。只是从地上爬起身又跪在坟前,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姜娘子,你放心,我姐姐是个比我脾气还好的女子,就算是有什么事,她也绝不会做让人放不下心的事情……”

“你还说你还说?!”顾昱喝骂着又要去推他,顾洪却突然一声轻喝。手臂僵在半空,顾昱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顾洪,涩声道:“爹,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娶了他姐姐?”

“昱儿,”低喝了一声,顾洪垂下眼帘,有不自觉地往身后瞥了一眼,低声道:“当着你母亲面,且不要这些。有什么回去再说就是……”

顾昱咬着牙,虽然心中气愤难当,却还是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孤坟,突然悲从中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远远地看着坟前的一切,李玉娘却是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还未走下山去,顾昱便追了上来。

抬起头看看遮在头上的油纸伞。好好的一副“并蒂荷花”滚满了污泥,再看不出半分的娇俏。

她没有说话,顾昱便撑着伞一路无语地跟在她身后,静默片刻又讪讪地道:“玉姨,我爹他……”

瞥他一眼,李玉娘淡淡道:“你也不用吞吞吐吐的,我都听那小虎说了。”

看李玉娘神色冷淡,顾昱便急了,“玉姨,我知道我爹他不应该的。我也气他就这么在外又有了别的人,既对不起我娘又对不起你。只是还请你看在我娘和我的面上,饶了他这一次,不要恼他好不好。”

讶然回眸,李玉娘忍不住笑出声来,“昱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大官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是对不起你母亲。可是又关我何事呢?”

顾昱脸色一白,悻悻道:“玉姨,我也知道你和萧先生很要好,只是他现在人都离开杭州了,你又何苦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李玉娘哑然。还说萧青戎乱吃干醋,可现在他不过才走了半日,这小子竟就真的来挖墙角了。

“顾昱,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爹同你说了什么?”沉声喝问,她看着顾昱的眼色也有些不善。

虽然知道李玉娘不会对自己怎样,可是被她这样一瞪,顾昱却还是有些心虚。只能讷讷地道:“玉姨,我们是一家人啊!难道就不能象从前一样吗?我爹他从前不也是对你极好吗?”

“这么说来,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意思了?”李玉娘冷笑了下,“顾昱,这些年来我是真的把你看成是一家人。可是我看着现在你是向着你爹多过我。父子天性,也是应该。反正你爹还是要回京城的,你自随他去了便是,莫再提刚才那样的话,要不然我真不知还能不能把你看作一家人了。”

“玉姨!”看着李玉娘连头也不回地走远,顾昱手中的雨伞颓然落地。咬着唇回头瞥了一眼正走过来的小虎,恨恨地低喃:“都是这厮,都是这厮惹怒了玉姨……”

虽然顾昱的低骂声,小虎听不见,可是远远地看着顾昱的表情,也知道必是没什么好话。却不回避,小虎只是淡淡地迎着他的目光,甚至还对着他微微一笑。

顾洪转过头看着他,低声问道:“你刚才是故意要在我亡妻坟前说那些话的?谁教你的?是你姐姐临行时吩咐了你什么不成?”

“没有!”转过头,毫不畏惧地看着顾洪,小虎沉声道:“我不过是本着良心想要代姐姐给娘子磕几个头罢了。虽然没有见着人,可姐姐嫁进你们顾家,总是要敬姜娘子为大的吧?”

瞥他一眼,顾洪只能低叹一声,轻嗔道:“何必这么急呢?我既答应了你姐弟,难道还能言而无信吗?”

“我自然是信得过姐夫的。”小虎垂下眼帘,沉默了下忽然低声道:“姐夫,我姐姐对你如何,你心里是清楚的。若是那位李娘子仗着有几个臭钱欺负我姐姐,你可不能偏着她!”

“那是自然,”顾洪的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温言保证:“玉娘和你姐姐都对我有恩,我又岂会厚此薄彼呢?你放心,等回了京后,咱们一家人不分彼此,和乐豌豆,好生过日子……”

他想得极好,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起以后的日子。可坐上马车往城里去时,几次想同李玉娘说话,李玉娘却都是别过脸去只作没有看到他殷切的目光。直到后来两个人又去了善堂,顾洪都一直没寻着说话的机会。

这家善堂,顾洪昨天倒偶尔听人提过,也赞过善者仁心,为民造福。可进了善堂,见着管事时,他才吃了一惊。虽然面前的女子穿着平常,脸上也不过是薄施粉黛,可那样的风情他是绝不会认错的。

“白行首?”惊讶过度,他瞪大了眼睛盯着白薇。白薇却是茫然。

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男子,白薇有礼地施了一礼,却又越过他看着李玉娘,眼中尽是询问之色。

看着眼前一幕,李玉娘只觉得好笑。她还记得当年姜淑云见到白薇时那掩不住的敌意。可谁知数年后再见,白薇竟是早已忘了这位曾与她饮酒论诗词的常客。

笑着请顾洪在花厅稍候,只说与白薇去带嫣儿出来。待出了花厅,她才淡淡说了顾洪的身份。白薇却是一声嗤笑:“你也凭地小瞧我。当日捧我的客人多着呢!可能入眼的入幕之宾却不过寥寥数人。似这样不过论过几次诗的,我便非得记住吗?”

李玉娘一想,觉得果然是这个理儿。当年倒是她们多心了。看看白薇神采奕奕,较之前少了几分木然,又似有当年的风采,倒也是为她高兴。

两人一路低语,领了嫣儿回到花厅时,顾洪却已经有些等急了。李玉娘也未特意介绍,只是逗弄着怀中的嫣儿,听着她奶声奶气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时抬眼看一眼顾洪的反应,见他淡淡地看着嫣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是轻笑,竟似透过嫣儿看到了别的什么人。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从善堂回去的路上,顾洪低声呢喃:“看着那孩子,我便记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平成的情形。那时候我也还小,可是至现在还能想起那小小的象拳头一样的小脸,还有他尿在我身上却自己放声大哭的事情……平成,他第一次叫我大哥的那一天,是个晴天呢!”

忽然转过头来,他脉脉凝望着李玉娘,低声道:“玉娘,我们收留这孩子吧!等回了京,也不用告诉她她的身世,只当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你说什么?”李玉娘扬起眉,愕然看着自说自话的男人,几乎要冷笑出声。

偏顾洪却没看懂她眼里的嘲弄,只当她有些不满,尤柔声道:“你心善,刚才我也看得出你待那孩子好,那孩子也喜欢你。要不然我也不会就这样说收她做女儿的事……”

“顾洪!”李玉娘突地一声低喝,倒让顾洪怔住。自重逢以来,李玉娘一直是称呼他作“大官人”的,虽然不够亲切,却总是带了三分尊重,哪似现在竟这样直唤其名。

顾洪心里便有些不悦,可念着李玉娘的情义,却仍柔声道:“玉娘要唤,便唤我重光就是。殊知这名却不是随意叫的,还是称我的字好些……”

不耐烦听他再说下去,李玉娘一声冷笑:“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过是卑贱之身,不配叫你的名。不过顾洪,你听清楚了!我早就不是你们家的妾。当初姜娘子许我自由之身,我代她送顾昱往泉州。虽然到最后顾昱还是跟在我身边了,可那又是另一回事。我和你们顾家可算是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现如今,我留你在家中住,也是当你是客,可不是拿你当成什么主人。你莫要自说自话,误会了我的一番好意。”顿了下,李玉娘只当没看到顾洪难看的脸色,“嫣儿那孩子,你若是怜她惜她想要收她作女儿,自去善堂办理。想来就是带回了京城,也是有人照顾的,不要把我随随便便地牵扯进去。”

不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听了她最后一句话,顾洪的脸色竟突然好了起来。看着李玉娘,眼中又多了几分柔情,“玉娘,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恼了我。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年对你的许诺。我始终都记得曾说过要正式许你做如夫人的……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负你,一定三谋六礼娶你为妻……”说着话,顾洪便伸手去拉李玉娘。

被他的手一碰,李玉娘避如蛇蝎,立刻往后缩了缩。也是巧,马车恰在此时停了下来。李玉娘身子一闪,便从顾洪手边错了过去,一面去撩车帘,一面回头愤声道:“凭地恶心,你也好意思刚祭完姜娘子便对我来说这些话?!”说着,愤愤甩了帘子直冲进院里。

顾洪面色铁青,手僵了半天才悻悻地收回。沉着脸色在车厢中又坐了会儿,才在车夫的低唤声中撩了帘子下车。对着抻直了脖子看他的车夫哼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不过一小小车夫,也敢这样无礼。”

“耶,这位官人,小的哪儿敢啊?您要不出来,小的怎么把马赶到马棚去呀!”车夫撇了撇嘴,牵着马转身,又小声嘀咕:“当自己是这家的大郎了不成?就是萧大官人也没这么难侍候啊……”

“你说什么?”顾洪厉喝着,待要上前,那匹正横过身的枣红马突地一扬尾巴。又细又韧的马尾正好扫过他的脸上,被打到眼睛,顾洪慌忙抬手去揉,倒忘了去寻那车夫的霉头。

心中气愤,他回到房里,尤自愤愤不平。也坐不下,他在房中踱来踱去,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那萧青戎到底是什么人啊?莫不是……”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顾昱垂着头走进来。忙招手唤道:“昱儿,你且来,为父有事要问你。”

抬头瞥了他一眼,顾昱人虽听话地走了过来,可到底心里有怨气。“爹,你真是和那什么小虎的姐姐……”

“昱儿!”一声低喝,顾洪沉了脸,大义凛然地道:“爹从前就教过你,做人要正直,要懂得知恩图报。受人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那刘氏姐弟救了为父一条性命,又对我情深义重,为父又岂能忘恩负义,负了她一番真情呢?”

看顾昱抿紧了唇不吱声,他又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言道:“为父知道你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你放心。爹这回做了官,虽然现在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可这京官比外放的官员强了许多,等过几年爹一定会做更大的官。你好好读书,以后也考中进士,咱们父子同朝为官,可成咱大宋的一段佳话。”

听他又说起读书一事,顾昱的头垂得更低。原本还有些理直气壮的气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洪看着儿子默默无语,似乎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也是高兴。亲热地摸了下儿子的头,突然出声问道:“昨晚上来的那个萧青戎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我听着下人的意思,竟是极熟的样子啊?”

顾昱猛地抬起头来,呶了呶嘴,到底是没办法撒谎,只得低声道:“玉姨一直以为爹您已经去的了……”

“是,苦了你们……”顾洪没反应过来顾昱话里的意思,仍是在感慨着。

顾昱一咬牙,还是道:“萧青戎对玉姨很好,他说过要娶玉姨的!”

闻言大惊,顾洪猛地扭过头瞪着儿子,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端倪。“玉娘和那萧青戎……他们两个已经……”张着嘴,顾洪心里发闷,却也不好问得太细,只好恼道:“有多久了?她怎么能这样……”话才出口,他自己又不禁低叹了一声。

何必再问呢?别说李玉娘只是一个妾,就是妻子,夫死改嫁的也不少啊!

“贼人误我啊!”一声大叫,顾洪合上眼,用力捶着胸口:“可以可恨,我顾洪何等命苦,为那些贼人害得家破人亡……”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顾昱扑上前抱住父亲,急急地道:“爹,你莫要急!萧青戎已经离开杭州了,说不定就不会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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