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毕业的六月,破罐子的感动
作者:蒋偲昕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84

六月,怎样的一个季节?是离愁,是别绪,还是释放和发泄。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

毕业聚餐的觥筹交错,的声嘶力竭,与其说是一种离别,不如说是一个形式,与其说是一种惆怅,不如说是最后的狂欢。没有滚烫的眼泪,只有冰冷的假装不舍。没有哽咽的家常话,只有生硬的客套语。这,就是一年一度上演的被誉为悲情剧的毕业仪式。

聚餐,歌,畅饮不出四年的情感,挥洒不了曾经的存在。唯有漫步校园,低头脚下走过无数次的路,凝视那个花园中最安静角落里的自习室,才感觉到自己曾经的存在。深呼吸,塑胶*场浓浓的气味,桐荫路上梧桐的清香;抬头,望见白杨树顶的蓝天,摇曳的树枝,才发现过往的气息。小店老板盈盈的笑,浅浅的问候到,毕业了吧,什么时候走?一个不熟络的同学,不经意的说起,年前的某一次课上,我的演讲很精彩,曾经亲密的同学,躲闪的目光,沉默的安静,让我突然知道,我曾真实的走进过这里的一些人的生活。

火车,重复着十年如一日的节奏和声响。身后,校园和那座城市渐行渐远,而不知归期。拿着未看完的《破罐子》,没有心情看,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呆呆的看着这本总是被我鄙弃但是始终一字一句看的书,我突然明白了它的魔力。那就是,它记录的是真实生活的点点滴滴,最让人感动的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也难怪它的作者会遭到人肉搜索,连他有个十大策划人物的爸爸,有几任女朋友都罗列呈现了。因为,繁华一世,匆忙人海之中,掩藏的都是一双双渴望感动的眼睛,以及为寻找感动而跳动的心。

玩偶与顽童

在一个名叫“幸福”的小区里,有一座小洋楼,小洋楼里住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少妇。这位漂亮的少妇却很寂寞。

她很少出门,吃穿所用都有人送进带出。她从不与邻居来往,她与邻居形同路人。她每天都会靠坐在二楼的窗前,看窗外的景色,听小鸟在树上鸣叫。

这座小洋楼属欧美建筑风格,古典高雅。少妇依在窗前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风情万种。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前的棕榈树斜射过去,让眼前的这一切如同一幅油画。

少妇如画中之人,很美。

一辆别克悄无声息地溜到窗前,一声尖叫,惊醒了画中之人,也把好端端的一幅油画给撕扯开了。

胖男人手舞足蹈地冲进去,像一个残忍的猎手对待手中的猎物,顷刻间,美丽的大厦坍塌了,消失了。污秽在空中飘荡,*四处飞扬,少妇一下跌进了浊流的漩涡。

“宝贝,想我了吧?”

“你坏,干吗每月才来一次,让我独守空房。”

“我不是忙嘛。要不我给你买一只宠物狗,让它来陪陪你?”

“不嘛,狗又不是人。我想要个孩子。”

胖男人的脸忽然绷紧了,冷冷地说:“这样不是挺好吗?”

胖男人一走,那幅油画便再度出现。不过,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这幅油画已缺少了往日的神韵。

少妇呆呆地望着楼下,又在期待别克的出现。

那是她一个月当中最开心的日子。少妇的生活已变得单调麻木,她只有醉生梦死,麻醉自己。想着想着,她的视线就模糊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闯进了她的视野。她赶忙收回目光,发现那团黑影原来是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有五六岁,鬼头鬼脑。他也许是独自走失,也许是被这里的美丽景色所吸引,进来后四处张望。少妇惊喜过望,就像在干枯的大沙漠中看到了清澈的甘泉。

少妇给他高级奶糖,给他巧克力,送他波比娃娃和电动火车。只要屋里有的,她统统堆放在小男孩的面前。

小男孩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仍四处张望,问少妇:“就你一个人吗?”

“对,一个人。”少妇答。

“你们家的孩子呢?他在哪?”

少妇哑然。少妇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也想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让孩子**,一边用那胖胖的小手在自己的胸前摸来抓去,体会做母亲的快乐。

小男孩望着眼前的食品和玩具,表现出失望的样子,坚持要走。

少妇真不愿让小男孩这么快就离开。

“你能让我抱抱你吗?”少妇的目光中充满慈爱和希翼。

“不,你不是我妈妈。”

“这儿什么都不缺,再多呆会儿不行吗?”

“不,我要找妈妈,我要回家!”

少妇一震,僵在那里。是啊,这里再富有,也不是他的家。富有代替不了母爱,富有代替不了家。

有一天,胖男人又欢天喜地地奔进小洋楼,发现眼前没了猎物,四周静悄悄的。胖男人在桌上看到了少妇佩戴的所有金银首饰,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我要回家!

辫子

山花进城念书了。山花念的学校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但她考上了。

乡下的孩子读书不易。山花爹死的早,下面还有个弟弟,全家生活的重担就撂在何婶一个人肩上。换了村上任何一家也不会让一个女娃读这么些年书的。女娃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读那么多书干嘛?:咋的,女娃也是人,也能当干部,娃儿想念书就得让她念,咱就是卖血也得供她。

村里人背地里都骂何婶死脑筋,不开窍。何婶依旧供两个娃读书。她田里忙完忙家里,忙完孩子忙牲口,起早贪黑没日没夜,人瘦得像衣裳架子。别看何婶这么弱不禁风,人却精神着呢!你看她挑上一担水走在石板路上,两条快要拖地的大辫子在她身后欢快地跳跃着,看得人眼花。

何婶的辫子留了多久?我不知道,同龄的山花也不一定知道,从我记事起就看到何婶的脑后垂着两条大辫子了。何婶很少有清闲的时候。也很少笑。可是当她解开盘在头上的辫子很细心很认真地搓洗时,她那写满沧桑的脸上便会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柔媚与笑容。辫子简直成了何婶生命中不能舍弃的一部分。听说有一回有个收辫子的小贩要出高价买何婶的辫子,结果被何婶骂了个狗血喷头。

山花小时候经常摆弄何婶的辫子,而何婶即便是被拽疼了也不会生气,相反,她的脸上还洋溢着无比慈祥的笑容。山花长大后,何婶的辫子又成了山花弟弟的玩具。山花经常帮何婶梳头、编辫子。每当这时,何婶便会闭上混蚀的双眼尽情地享受这人伦之乐。

何婶不识字,但她却能从娃儿们捧回的一张张奖状纸上知道姐弟俩成绩不坏。那天,当老师告诉她山花中考的成绩是全乡第一名时,她激动的差点流泪。乡亲们都夸她不简单,夸山花有出息,她觉得脸很有光。尽管有人提醒她娃儿进城读书要花很多钱,但她却坚信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那天,山花托人捎信给她,说没有生活费了。何婶急。何婶知道懂事的山花轻易不会向她开口的,看来这闺女真的山穷水尽了。也难怪,人家娃儿在城里读高中每月至少要花三四百块,而山花呢,开学时只带了百十块钱和几罐老酱,已经两个多月了,还能有钱?衣服破点旧点不要紧,毕竟能凑合着穿,可没有饭吃咋行?何婶又在寻思怎样跳过眼前这道难坎了。

当山花得到通知去校门口接何婶时,何婶正坐在门外台阶上抹着汗水喘着粗气。山花心疼地问:“妈,看你热的,累了吧?”何婶说:“老了,不中用了,年轻时走这几十里山地玩儿似的,可现在走起来却感到怪累人的。”山花很惊讶:“妈,你没坐车来?”何婶说:“没坐车,坐车要花四块钱呢,犯不着。”

山花感到鼻子一酸,但她还是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山花说:“妈,起来吧,跟我到宿舍歇歇,我到食堂替你打饭去。”何婶手扶着腰慢慢地站了起来,从一个花布包里拿出一件褂子对山花说:“闺女,这么些年了妈也没替你添一件像样的衣服,今天在街上看到这件褂子怪好看的,就买下了,来,穿上让妈瞧瞧合不合身。”山花说:“妈,你自己不也是没添新衣吗,为什么不替自己买。”何婶正色说道:“傻丫头,妈都一大把年纪了,穿啥不行?你在城里念书,穿得太孬人家会瞧不起你的。”

当何婶看到山花穿上那件粉红色的新衣服很合身、更水灵时,舒心地笑了。她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展开后,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百五十元钱递给山花:“这是你的生活费,悠着点用,用完了跟妈说一声,别亏了自己。回吧,妈也走了。”说完何婶转身便走。

这时,山花突然发现何婶的背后好象少了点什么。山花惊呼起来:“妈,你辫子呢?”

何婶停下脚步,轻声答道:“卖了。”

山花明白自己的生活费及新衣服是怎么来的了,她一下子扑进了何婶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