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意外之局
作者:挥墨箜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77

莫岚呆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立时怒目瞪向瑞香身边的小厮,道:“你没事喊什么‘慢着’?”

宁欣被他一瞪,连忙埋下了头,双手连连慌张地搓着衣角,她眼见信铃要输,忍不住便喊了出来,完全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瑞香就剧烈咳嗽起来,更没想到莫岚竟会丢下比试直接跑到了这里。

“别吼他。”瑞香摆摆手制止莫岚,脸色却依然雪白,半点血色也无,“我……我刚才有些不适,他……他是想让你们停一停,下次再找时间比这一场……是我不好……”

“你放什么……”莫岚怒不可遏,看看听风还在旁边,硬生生把最后一个粗俗字眼咽了下去,“你不适轮得到他喊?听风在哪?而且你这只猪……你这家伙从来都不会因为哪里不舒服误旁人的事的,你说些废话骗谁?”

“莫岚!”瑞香沉声道,“你是在怀疑我吗?我是此次驸马甄选的主考,你怀疑我的说辞,对我的决定有何不满?要找皇上来定夺吗?”

莫岚一哽,再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狠狠地道:“罢罢罢!你在想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懂了!我输给信铃那小子了!剩下来的烂摊子,你也收拾着吧!”说罢他负气地背过身去,抓起准备在一旁的茶杯,一大杯水灌了下去。

瑞香看着他的背影,唯有苦笑。如今的最后之战,便是信铃与云翎的对决了。

而这两个人,是绝对不可以成为驸马的。那进入最后武试的八个人,其他谁都能做驸马,只这两个人不可以!可是,却偏偏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转头去看愣在一边的信铃和一脸惊愕的云翎,长长叹了口气,胸口一阵气滞,握住胸口许久才终于能呼吸,然而呼吸之间肺部又刺痛了起来。

连上天……都不理会他的苦心,偏偏要作弄他么?

“瑞……王爷……”云翎上前一步,嗫嚅地喊道。“瑞香哥哥……”只知自己闯了祸却对这祸事不明所以的宁欣轻轻抓住他的袖子,怯怯地叫。

瑞香闭目一会,低声道:“云习之与信铃最后之对战,准备开始!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要有结果,谁也不许妨碍最终之局,违者以军规惩处!”

云翎与信铃站在校场中央,鼓吏一记鼓击过,信铃眼一闭,纵身跃起,掌风凌厉,直劈向云翎!

瑞香半闭着眼睛看校场上的二人,心中一片冰凉——他实在不知道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获得驸马之位,自己该如何。云习之是云翎的事,留在这里的人,除了杂役小吏之外,都已经知晓——总算这些人中应当没有人会泄露。而父皇,品级高的大臣,应该都知道,只是觉得云翎小孩贪玩,没人认真计较,但是一旦云翎真的当上驸马,是朝野上下一起陪她演这场闹剧,还是治她一个欺君之罪?而若信铃获胜,宁欣的确如愿以偿,北疆却怎么办?伊吕却怎么办?他自己却怎么办?

云翎和信铃的身法均是轻巧灵活,在场上不停变换,只看得他头昏眼花。蓦然间仿佛瞧见他那未曾谋面的皇姑姑明瑶长公主,出嫁藏仪时是怎样风华,如今却是逃匿在何处?北疆之事,明明与他并无相关,却为何最后什么都落到了他肩上?明明是随便挑一个人去北疆都比信铃或者云翎好,却为何到了现今的局面?瑞香——你是怎样被一步一步,被一个一个的人,逼得没有路可走……

他心绪烦乱,喉头不停地有腥甜的味道涌上,眼前也一阵阵发黑,突然脑中一晕,只听到听风不住叫“王爷”,宁欣惊叫“瑞香哥哥”,还有莫岚大喊“瑞香”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只管,沉入昏沉。

“瑞香哥哥……瑞香哥哥……”

这是宁欣带了哭音的喊声吧?

宁欣在哭什么?放心……瑞香哥哥想尽办法,至少会……尽力保住信铃的命……

对了,为什么只有宁欣?听风呢?莫岚呢?信铃呢?阿翎呢?最终一战的结果怎样了?他们……他们生我气了,一个都不肯来看我了么?

“宁欣……”瑞香喃喃地说着,嗓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感觉一个温暖的东西抚上自己的脸颊,神志终于清醒了一些,微微睁开了眼睛,宁欣一双眼睛红肿,见他睁眼,立刻退后了几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瑞香哥哥……”她声音哽咽,“都是宁欣任性,是宁欣不懂事,是宁欣的错,宁欣知道说什么也与事无补,宁欣……宁欣只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

“宁欣。”瑞香看她这个样子,心中又绝望了几分,道,“信铃输了,阿翎当上驸马了?”

宁欣埋头,一眼都不敢看他,以手捂面,泣不成声:“父皇……父皇将当时的杂役,马夫和小吏全部先行软禁,现在已经秘召阿翎进宫,所有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召了去……瑞香哥哥,你是知道父皇的性子的,如此有损皇家体面的事,他,他……莫岚他们个个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才参加这个武试,若是他们都因此不明不白死了……瑞香哥哥,我百死莫赎……”

瑞香双手痉挛地握紧棉被,只觉得胸口发紧得叫他几乎无法呼吸——以父皇的作风,将所有知情人召去,只怕,杀人灭口……正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到时对外言称武试中发生了意外,比如惊马,木棚倒塌,无论什么借口,总之在场的人都意外身亡,只有主考官平靖王生还——哪怕旁人有所怀疑,也没有丝毫把柄可抓了。

“他们被召去多久了?”他撑住身体,坐起,问道。

“大约有一刻了,本来,本来他们都是在守着你的……”宁欣依旧泪眼蒙胧,瑞香大约有十年没见过这个妹子哭得如此失态了。

他拿出被窝里的暖手炉,怔怔地发了一会呆,闭起眼睛,静静地道:“你去将我这暖炉加上新木炭,在隔壁屋里找一只装着沉香屑的小袋,放一半沉香屑进去……算了,全部放进去吧。你去准备,我休息一下便起身,我们一起进宫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