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物与人
作者:挥墨箜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33

今天坐了一天车,头疼得厉害……过渡章,没什么实际内容,而且写得乱七八糟,趴倒。今天实在没精神了,留言明天再回复以及加精好了……另:昨天半睡半醒地上传章节,居然将章打成了张,如此堂而皇之的错别字竟然到现在才发现……泪奔,好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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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惠帝等人所在之处距离其他在宴之人较远,一时几乎无人发现这边的异常。直到钧惠帝盛怒掷出竹筒,才将众人惊动,一时纷纷起立,又见钧惠帝满脸怒容,不知谁腿一软跪了下来,这一跪,引得其余人全部跪下,霎时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钧惠帝闭了眼,招手示意罗清过来,跟他低语了几句,便听罗清拔尖了声音道:“平靖王处理枢密院事宜之时,处事不慎,泄露军机。今免去平靖王一切职务,禁足于平靖王府,不得朕谕,不可随意走动。”

跪在地上的妃嫔、皇子、公主、大臣等等不禁面面相觑。这平靖王的二十岁还真是波折连连,先是寿筵上出命案,再是自己被毒倒,如今好不容易顺利完成了加冠礼,到得这礼宾之时怎么就又出了这样的事?

瑞香叹了口气,向钧惠帝行礼道:“父皇保重……瑞香告退。”当即携了听风向殿外马车停放之处走去。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别说父皇往日对他是否是真正的宠爱,即便是真的,为人君者,最为忌惮旁人染指的一莫过于皇位,二莫过于兵权,而自己连犯两条嫌疑,父皇没将自己即刻下了天牢,只怕还是托了北疆之事不可外泄的福了。

听风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不明白这一连串的变故是怎么回事,也不懂得钧惠帝与瑞香心中在顷刻间都是转了好些她根本想不到的念头。见瑞香走得急,她忍不住拿手抚他的额头,轻声问道:“疼吗?”

瑞香额角隐隐的有些肿,适才头发被弄散了一些,杂乱地覆在苍白的额上,今日一早尚满身华贵出门的平靖王,现在只显得狼狈不堪。听风的手掌软软地在额头上轻轻揉着,他微微闭起眼睛,低声道:“不碍事。”

说话间已经找到了来时乘坐的马车,车夫坐在座上抱着马鞭打盹,听到响动,诚惶诚恐地跳了下来,刚要行礼,被瑞香以手势阻了,他疲惫得不想说话,只扶着听风的手上了马车,便吩咐车夫前行。

玉砚堂的戏服之内,混有龙袍。班主死后不久,在大理寺提审殷殷,殷殷在画押时在殷字的最后一笔上画了个小小的圈,那正是他的姓氏凌的谐音零(古代有将零写作〇的写法),也是他与他相互用熟了的暗示,他才知道殷殷竟是一直在暗中做自己侍卫的母亲旧婢之子凌杨。他从玉砚堂进宫前便遣凌杨注意一下玉砚堂的举动,却不料他直接混进去假扮了小杂役。那日凌杨暗中塞给他的纸条上写着的,便是“戏服中有私造龙袍”八个字。

凌杨所假扮的殷殷在玉砚堂中负责打杂,就因发现了龙袍的问题而潜逃,他趁着前去安抚玉砚堂众人的机会,私下与凌杨见面,并要他——将那龙袍拿出来替换掉原本准备好的戏服。原本的打算是引得父皇去注意龙袍,从而彻查整个玉砚堂,以窥视班主被毒杀背后的内情——结果,如今父皇的确要彻查整个玉砚堂了,可是彻查的契机却是他平靖王私传军机之罪。

北疆之事父皇明显是打算继续隐瞒,那么即便是彻查玉砚堂,也不会将这事抖落出来大张旗鼓地查。给他按的罪名是“处事不慎,泄露军机”,禁足于平靖王府中,已是够轻的处罚。所以——

他如今便像是被怀疑为毒杀班主的凶手而下到大狱里的听风,不会被定罪,不会被处决,但同时也不会被释放。

他越想越头疼,手指下意识地去抠暖手炉的边,硌出深深浅浅的印子来。

听风抿着嘴,认真地将他的手指从手炉边上一根一根扒了下来。她温软的手掌搭上他的掌心,轻声说道:“王爷,难受的话,叫也可以,哭也可以。你今年……明明才二十岁。”

他强忍着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只叫她难过。

瑞香默然,半晌才道:“听风,你……出来这么久了,想不想念你的师父,还有你的师兄师姐们?”连惟弦自帮他“诊治”过寒茗之毒后就没再出现过,不知是觉得听风留在他那里挺好的还是闲云野鹤到处跑去了。听风本身迷迷糊糊,只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师父的大名叫做连惟弦,也根本不知道连惟弦是什么样的人物。

听风一怔,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歪头想了想,道:“想是自然想的。但是我还是怕师父会因为那只被我打碎的花瓶责罚我,不敢回去……那只花瓶看起来师父可宝贝得紧……”

“都隔了这么久了。你师父对你很好,是不是?物总不会比人重要。”

“那为什么……”听风几乎不加思考,说道,“为什么皇上要因为那个竹筒就大发雷霆地责罚你?那个竹筒就比你还重要吗?”

瑞香被她说得一呆,良久才嗫嚅道:“那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别处,道:“那个竹筒代表的东西比花瓶重得太多,不仅比我重要,只怕比很多人很多事都重要。父皇可以失去我而眉头都不皱一下,却哪怕死也不愿失去那东西。”

“皇上也不比听风聪明。”听风抿嘴道,“听风都明白,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尤其是王爷跟皇上是骨肉至亲啊。”

“嗯,是啊……骨肉至亲。”瑞香苦笑着重复,手忍不住捂住胸口,他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全身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只想闭起眼睛永久睡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意识到,自己在这世上,实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哪怕以前转过这个念头,也终究自欺欺人地喜欢抱着某些希望,想着自己又不是神人,总有猜错的时候,所以那些让自己觉得不安的事——绝对是自己猜错了,绝对是。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痛楚,如同着魔一样一遍一遍地问:

若我死了,有几个人会真的为我哭?

所以像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是突然死掉也没有什么好可惜。世上少了瑞香,只怕会更加美好一些,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