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险 (一)
作者:我是老小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39

再说,冯二年、冯剑来到阎陈庄,见村头有一人在雪中了望。那人见了他们,上前问道:“二位!您是单县冯屯来的吗?”冯二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对呀!”那人慌忙道:“邵东家派我在这里迎接二位,跟我来吧!”把冯家叔侄引至邵家。邵家两扇大门上各斜贴着一长方形草纸,门旁放着一个秫秸扎成的东西,正是招魂幡!招魂幡有三条腿,上挂着锡箔、纸钱和一串面疙瘩,面疙瘩和死者的年龄数一样,是引导逝者回家的!

邵家经过三代经营,已有田地万亩,佃户数千,家丁几十,长短枪几十杆,家大业大,是当地有名的财主!管家范清宇早年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有次劫了一人,失手杀死,被捉拿归案,眼看就要枪毙。是邵和坤出面作保,用钱财全力周旋,方才拾得一命。他也知恩报恩,死心塌地地给邵家当起了管家!更有家丁老绵羊、周世昕、花妮、祝安炮、史者立!是维护邵家的中坚力量。

叔侄二人进门就掩面嚎哭,一直哭到死者灵前。这时的哭不需掉泪,哭丧着脸即可,但声音要大,要叫屋里的人听见。吊唁的要掂量自已与死者的亲疏需要哭几声,大多哭三五声即可。至亲要钻进“丧屋”里去哭,这需要真哭,最好捶胸顿足,眼泪鼻涕皆流,痛不欲生,一点也含糊不得。不然的话,外人会看笑话的。所谓的“丧屋”,就是死者的停尸房。死者停尸屋中,灵前点盏长明灯、三柱线香,放一碗长寿面。孝子、孝媳、孝女分跪在棺材两旁陪哭。男客吊唁,孝子陪哭;女客吊唁,孝女、孝媳陪哭。叔侄假哭数声,跪下磕头,掀帘进了丧屋,在棺材旁蹲下。孝子见门前一暗,忙欠身给叔侄俩象征性地磕了个头!

“孝子”!即是死者的儿子!俗话说:“孝子头、满地流!”这时不分尊卑,只要来灵前吊唁,孝子就得给人家磕头!说白了,就是跑进头毛驴,在灵前仰脸叫上两声,孝子也得赶紧给它磕头,以表示对死去亲人的孝敬和哀悼。

邵盼头四十多岁,刀削脸、水泡眼、扫帚眉、颏下尖削无须,腰身肥硕壮大,显得阴险狡诈。冯二年入乡随俗,免不得问道:“大嫂得的啥病呀?咋说不行就不行了?”邵盼头唏嘘道:“谁也摸不清啥病!晌午还吃一碗面条,夜里就不行了!我赶紧差人套车去请医生!还没等医生来到,俺娘就咽气了。”冯二年唏嘘,安慰几句。外面来了吊唁的,邵盼头忙着陪哭,又要向人家说他娘昨天喝一碗面条、他半夜派人套车去请医生的经过。叔侄知趣,悄悄退了出来。

出了丧屋,一家丁赶忙过来,把他们领进东厢房中。一进门,见冯成套大刺刺地坐在太师椅上,正与身旁一位身穿重孝的年轻女人攀话。冯成套见冯剑进来,眉头一蹙,厉声斥责道:“你干啥去了?咋到这会才来呀?”那女人两眼盯着冯剑,问道:“达达!这就是冯剑吧?”一口清脆的京腔。冯成套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他是谁?少眼无珠的东西!”

这一声“达达”!使冯家叔侄都莫明其妙。那女子二十出头,身材苗条婀娜,一头乌黑的秀发从孝帽中披散开来,形如黑色的瀑布;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活泼迷人的丹凤眼镊人魂魄;白皙的鸭蛋脸上未施胭脂,樱桃小口轻启,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俗话说得好:想要俏、一身孝!这样的美貌女子乡间少见,哪里是人!活脱脱一位仙女下凡。

冯成套鼻孔中又“哼”一声,不满道:“见了你姐姐也知不道招呼一声?”冯剑被触到痛处,身子一震,喃喃道:“姐姐?她是我姐姐?”冯成套见他发愣,更是生气,又不好加以训斥。他一指冯二年,对那年轻女子笑道:“慧云!这是你二叔!”慧云秀目含笑,轻款莲步,盈盈走到冯二年跟前,叫道:“二叔!”就要跪下磕头!冯二年慌忙拉住这个莫明其妙出现的漂亮侄女,惊讶道:“大哥!这是……”冯成套尚未开言,领他们进来的家丁讨好道:“这是俺东家新娶的夫人!”冯二年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他心头疑窦顿生:咋不对头呀!

虽然冯二年极力谦让,慧云还是跪下给他磕了个头。慧云笑道:“早就想去看望爹娘!一时抽不出空来,最近原说去的,婆母娘又病故了。待过了丧事,我和盼头就去冯屯认亲。”冯二年见她谈吐有序,落落大方,不象乡村女子!便试探着问道:“闺女!你家是哪儿的?”慧云道:“是河南夏邑县的,家也是种地的。”冯二年又问道:“夏邑县今年的收成咋样?”慧云叹了口气:“兵荒马乱,能好到哪儿去?自前清皇帝退位,先是袁世凯称帝,接着黎元红、曹辊、冯国璋、徐世昌轮番当总统,内阁总理走马观灯似地换,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现在皇军控制了北平,成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北方的局势稳定多了。”冯二年越听越惊,不敢多说。慧云走到冯剑跟前,笑道:“冯剑长成大人了。”冯剑脸皮薄,在这个光彩照人的青年女子面前本就局促不安,经她一夸,登时羞红了脸。慧云又向冯二年问道:“二婶的身体还好吧?”冯二年忙道:“还好!还好。庄户人吃五谷杂粮,整年不得场病。头疼发烧也不吃药,都是硬挺,就是拉肚子,喝瓢凉水就好。”一个丫环走近慧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慧云道:“达达!二叔!您先坐着喝茶,我去去就来。”带着丫环家人,快步出去了。

慧云一走,冯二年见堂哥优闲自得地喝茶,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认得慧云吗?”冯成套摇摇头道:“第一回见,不认得。”冯二年道:“她咋管你叫‘达达’呀?”冯成套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十里不同俗,五里改规矩’!她硬喊我达达!我能不叫她喊吗?当人家的达达,有啥不好呀?”冯二年正色道:“大哥!你咋这么糊涂呀?这里头得有道道。慧云自称娘家在河南夏邑的,却讲一口官话。我问夏邑县收成咋样,她却谈论时局。要说盼头续弦,新媳妇该到元配夫人的娘家认亲,秀英只是个收房的丫头,为啥认起咱来了?还管你叫‘达达’!按说只会喊声‘大爷’!这不符合常理呀!何保信说邵盼头阴险狡猾,连几个木炭钱都讹,咱还是提防点好呀!”冯成套冷笑道:“就你的熊事多!盼头是个要脸面的人,咋可能做出那种事来?何保信一看就不是好人,一个大老爷们,净扯老婆舌头,他的话你也信呀?”冯二年耐心道:“慧云刚才出去,你看见啥了?”冯成套一怔,反问:“能看见啥呀?”冯二年揶揄道:“她走得可够快的!”冯成套冷笑道:“走路犯了哪家的忌讳?快慢的又有啥呀?”冯二年道:“走路是没忌讳,但女人走得忒快,就叫人不自在了。”冯剑不解,迷茫道:“二叔!女人就不能走快吗?”冯二年冷笑道:“不是不能走快,是她根本就不可能走快,除非她不裹脚呀!”

冯剑诧异道:“您说……她……她没裹脚?”冯备也惊奇地张大了嘴:“我说她走路咋不疙疙跷跷,原来没裹脚呀!”冯成套不信:“你大概没看清吧?女孩三岁就开始裹脚,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她父母既然是种地的,必定是个老实本份人家,能不懂这规矩吗?”冯二年道:“所以我才说这里头有门道。邵盼头中年续弦,娶了一个年轻漂亮、自称在乡下种地,却讲一口流利京腔的奇怪女人!这女人不懂耕种,对时局却了如指掌。大哥!眼下兵荒马乱,在山东台儿庄,李宗仁长官正和日本人打得难解难分。咱是个老百姓,还是小心点好呀!”冯成套大张着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冯二年见他如此,笑道:“咱们也别害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怕啥呀?”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踢他、踢他”的脚步声。随着连续粗重的喘息,门外晃晃悠悠走进一个拄着拐棍,佝偻身子的瘦削老头!这老头扶门框才勉强站住,喘息了一阵,才有气无力道:“是亲家来了?”

来人正是邵盼头的父亲,那个钻先生尿盆的邵和坤!邵和坤年过花甲,刀削脸、扫帚眉、蝮蛇眼、嬷嬷嘴,颏下一捋山羊胡,面带病容,嘴唇哆嗦,看似弱不禁风,形若不久于人世。冯成套慌忙迎上前去,扶他在太师椅上坐下了。邵和坤坐下,喘息了好一阵,才有气无力道:“身体不行了,得的是伤寒,怕是也熬不到年了。听说亲家来了,我过来望望。咱弟兄俩得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吧?你身体可比我强呀!”冯成套劝道:“大哥!别净说丧气话,有个病灾的,吃点药就好了。女亲家走了,您可要往开处想呀,别给小孩子添心事了。”

邵和坤突然破口大骂道:“他奶奶里个歪屄,我给他添啥心事?”冯家爷们不知他在骂谁,一个个噤若寒蝉。邵和坤见他们一脸尴尬,突然醒悟,忙不迭地道歉道:“亲家!对……对不住了,我……我是骂……骂俺儿盼头!亲家!实话对你说吧,这肚子气我憋了好几年了。他狗日的不孝顺,这些年净和我作对,我要去警察局里告他忤逆……这里头的事多着呢,亲家!您爷几个先住下来,抽空我再给你细说。”冯成套忙道:“爷俩有啥解不开的疙瘩呀?自家的儿子,就算他做错了事,你也得担待呀!大哥!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听我的,我见了盼头也劝劝他,叫他别再惹大哥你生气了。”邵和坤见冯家爷们惶恐,心中会意,便喘息道:“还是亲家明理呀!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痛快多了。兄弟!您们先坐着喝茶,我憋得难受,得回屋里躺一会。”说罢,颤微微地站起身来。冯成套慌忙上前搀扶,一直送到门口。邵和坤拄着拐棍,咳嗽喘息着,一步三摇,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送走邵和坤,冯二年疑惑道:“他唱得这是哪一出?”冯成套也感蹊跷:“咱弄不清门道,还是多看少说呀!”冯剑、冯备见他们神态凝重,两人毕竟年少,紧张之余又有些兴奋。特别是冯剑,小庙变故象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见父亲并没追问,心里稍稍放松。不料此时又碰怪事,心里充满好奇,想一窥究竟。夜幕降临,自有人端上饭来,爷几个吃罢。邵盼头父子再没出现,就连“去去就来”的慧云也没露面。冯家爷们长途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天又冷得出奇,天刚擦黑,便纷纷上床,钻进了被窝。院中自有一帮人忙碌着搭建席棚,垒筑灶台。院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直到戌未亥初方才干完,都嘟囔着去休息了。冯成套等人均已入睡,房中响起长短不一的鼾声。只有冯剑心事重重,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亥时刚过,从丧屋传来一阵哭声,原来烧关门纸了。子夜,他的困劲也上来了,闭目进入了梦乡!突然,一声惨叫从外面传来,把他惊醒了。冯剑一骨碌爬起身来,竖耳倾听,却只有风卷雪粒砸向地面轻微的“沙、沙”声,再无别的声音了,象是啥事也没发生过。

他再也睡不下去,悄悄穿衣下床,开门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没走几步,他隐约感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便闪身躲到暗处,往外窥视:只见慧云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来到他们居住的窗下,用手指沾点唾沫,弄破窗纸往屋里张望。冯剑不知她要干啥,紧张得心在胸腔中直跳,大气也不敢出。慧云看了一阵,蹑手蹑脚后退两步,转身向丧屋走去。冯剑大奇,悄无声息地跟在后头。慧云到了丧屋,一闪身钻进去了。冯剑见她形如鬼魅,更是奇怪,便从暗处走出,悄步来到丧屋,四顾无人,轻轻上前,把丧屋门推开条缝隙,探头一看:棺材前长明灯摇曳,忽明忽暗;三柱香插在灯旁,轻烟袅袅。漆黑的棺材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出冷光,阴森可怖。棺材盖前半截虚掩,上罩一张白纸,却仅盖一半。冯剑诧异:赶明就要出殡,咋还没成殓呢?

说起“成殓”!缘于一个悲惨的传说:有人突然死了,人们怕是瘟疫,当天就把他葬了。烧三七纸时,家人发现坟头鼓起,挖开一看,见棺材被破开一个小洞,棺内那人脸色青紫,双手鲜血淋漓,已露出骨头,早已气绝:原来那人并不曾死,只是猝然昏死,醒来后见被装入棺材,求生心切,便用双手拚命挖掘,将要成功时却因力竭而死。所以,死者咽气后有停尸三天的风俗,且不忙钉棺。三天后,各路亲朋前来瞻仰遗容,证实死者确已归天,方才盖棺钉死。再过几天,才能出殡,送到坟地埋葬。这个过程称为“成殓”!也叫“盖棺论定”!是农村固有的殡葬程序。成殓时要留吊丧的亲戚吃饭,有的因家贫、有的会算计,在出殡当天成殓,省下一顿饭,但这样会叫人瞧不起的。邵家是远近闻名的富户,不缺那顿饭钱,按说早在几天前就该成殓了,棺盖为啥还没钉上呢?更叫他奇怪地是,屋内空无一人,不但盼头父子不见踪影,就连刚刚进去的慧云也不知去向。按照规距,居丧期间孝子是不能离开丧屋的,此时丧屋里无人守丧,极为反常。

冯剑见里屋门帘似乎飘动,难道人在里屋?除了雪打地面的“沙沙”声,四周寂静,令人战栗,屋内更是阴森可怖,他虽是个憨大胆,此时也浑身战栗,不胜恐惧。一阵冷风卷着雪花吹来,他感到有股凉气从脚底窜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毛骨悚然。冯剑畏惧,刚要转身走开,突然从里屋传出说话的声音,倾耳再听,却又没声音了。冯剑大奇,心道:“难道人在里屋?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主意一定,他不假思索,上前轻推木门,从门缝中闪进屋里。他把身体紧贴墙上,掀开通往里屋布帘一角往内窥视。这一看不要紧,更是大吃一惊:里屋竟然也没有人!

冯剑的倔脾气上来了,他闪身钻进里屋,环顾四周,见陈设筒单,东墙有个书柜,柜中却没一本书。书柜上方,挂着一盏明晃晃的油灯。再看北墙,他顿时浑身一振,差点叫出声来:北墙上挂着一幅字,苍劲有力,正是刘邦的那首《大风歌》!他瞠目结舌,心中疑惑:“这儿怎么也有《大风歌》呀?”略一思索,他轻轻挪开柜子,柜后却是一面青砖墙,啥也没有。

冯剑见那幅字似乎飘动,心里一动:“难道字后有啥门道?”轻轻上前,掀开《大风歌》!后面也是墙壁,啥也没有。他愣了会神,失望道:“这是搞啥鬼呀!人都死到哪儿去了?”一拳头砸在字上。就在这时,怪事突然出现:只听“吱、吱”几声,字后墙皮竟然缩进去一块,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冯剑豁出去了,把心一横,低头钻进洞去。进了地洞,才知是道夹层墙,且有向下去的台阶。他摸索着下到底部,往前走了两步,感到地洞往左拐了。洞内漆黑一片,拐过弯去,刚迈几步,就突然感到脚下一滑,他心中大惊,刚要后退避让,却已来不及了。

霎时,冯剑两脚腾空,身体象断绳的秤砣一样往下冲去。他“哎呀”一声,就知落入陷井!慌乱之中,两手乱抓,但着手之处皆平滑油腻。就在这慌乱之中,他感到脚底一阵剧疼,也正在这时,右手及时地勾住洞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块,减缓了下坠的力量。紧接着,一股恶臭冲入鼻腔,熏得他差点昏厥过去。须臾,他试动了一下双脚,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痛得他浑身打颤,原来有个尖锐的东西扎进了脚掌。他侧过身子,腾手一摸,摸到一个瓦罐一样的东西,且上面有眼。再摸,又摸到一根短棍,上面粘乎乎的,而且到处是尖锐的铁刺。摸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探到一块没刺的地方,已经是紧靠洞壁的狭隘之处。他忍疼把双脚从尖锐铁刺上拔出来,已是鲜血淋漓——所幸穿的是土制棉鞋,纳得是千层鞋底,加上及时抠住石壁,那铁刺刚巧扎透鞋底,两脚虽被扎伤,受伤却不甚重。冯剑撕开棉袄,揪下一块棉花分成两块,脱下棉鞋,分垫在鞋里,重新穿上了。他试着站立一下,虽说剧痛难忍,勉强能立,方才略微放心。正好兜里装着洋火,他掏出来划着,一丝火光照亮了四周。

冯剑四下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地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铁刺,几具尸体躺在其上,他刚才摸到的瓦罐,竟然是一个腐烂的人头骨,而他此时仅存身在铁刺与洞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洋火燃到尽头即熄,四下转眼黢黑,冯剑感到头皮发麻,心惊肉跳,恐怖极了,禁不住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更叫他毛骨悚然。他强自镇静,心想:难道有人活着?他哆哆嗦嗦地又划着一根洋火,遁声寻找,只见一个穿花棉袄的年轻女人横卧在一具尸体上面——正是这具尸体救了她,不然的话,她已被铁刺扎透,成了井底冤魂。冯剑见还有活人,胆子壮了起来。他探身把她抱过来,试试口鼻,尚有微弱呼吸。那女人抽*动了一下,微声呻吟:“水、水,我渴。”便再无声息。冯剑知那女人命悬一线,如弄不到水,说不定马上就会死去。想到此,冯剑豪气顿生,他要上去找水,救活这个将死的女人!他把那女人放下,划着一根洋火,往上一看,见陷井系石块砌成,上窄下阔,象只酒壶。其壁犬牙交错,但湿漉漉的长满藓苔,极是滑腻。冯剑试着攀登,手抠石缝刚上两步,便滑了下来。他不知所措,稍一动步,又被铁刺勾住了棉裤。正惶恐,他突然眼睛一亮,便去摸那地上铁刺,果然有一个活动的。他双手抓住那根铁刺,用力摇晃,竟把它拔了出来。冯剑直起腰,摸索着石缝,用铁刺挖了几下,除去苔藓,扩大了缝隙。他忍着脚痛,试着踩了上去,接着又挖下一个。他勾着石缝,边挖边往上攀登。慢慢靠近洞口,眼看就能脱险,突然“啪”得一声,洞口竟被人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