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辉在CL筹备他的诊所的时候，娄有智却为一件足以影响他的仕途的事情伤神，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享受着初夏温暖的晨光，心里却憋屈得厉害。上班才一个钟头不到，底下的小秘书已经被他训斥过好几次了。

R国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谈谈好好的一个项目，只等签约了，突然又冒出许多条条框框来，真不知道这帮小矮子是怎么想的。

娄有智最近正在负责城市建设规划中的地下铁建设项目，这个项目在“十五”初期开始酝酿，经过几年的研究、讨论、决策，省委市委都已经批复同意了CS市地铁建设项目，并且该项目已经列入了“十一五”规划，计划投资120亿人民币。目前国拨投资只能筹措50亿，还留有70亿的资金缺口。

2004年的时候，经过省委X副省长的介绍，娄有智开始与R国日通特建株式会社进行接触，经过一年时间的讨价还价，日通特建株式会社已经答应出资8亿美金投入CS的地铁建设，条件还非常优惠。

前天晚上，娄有智副市长应邀与日通特建株式会社的当家人横路直八董事长一起吃饭，R国人入乡随俗，也开始学起我们在饭桌上谈生意了，一些关键的事情也渐渐在杯酒交错中形成意向。娄有智也知道这是一餐特殊的晚宴，横路直八与娄有智还只是在项目的开始谈判时见过一面，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许多已经形成意向的事情也应该在这次特殊的晚宴上尘埃落定了。

当志得意满的娄有智赶到一家日式餐厅，奔赴横路直八的晚宴时，才发现事情满不是那么回事。

横路直八是一个瘦瘦小小的R国男子，五十多岁年纪，纵欲过度的脸色有点昏暗，一双无神的眼睛时不时露出狡猾的目光。他身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的男子，西装革履，显得精明强干。

横路直八首先表示歉意，原来负责与CS市政府谈判的小山俊一郎因为犯下严重过失，已经被公司开除了，并且还惹了不少的司法麻烦，现在新任命的谈判负责人是身边的年轻人横路三木，横路直八的儿子。

娄有智感到有点不妙，为了一个谈判负责人的更改，横路直八的道歉太正式了点，娄有智见多识广，类似的伎俩也领教过。这个老色鬼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横路直八接着道歉，哈依哈依地鞠躬。由于小山俊一郎因严重过失被开除，公司董事会决定对他负责的项目进行审查，而与CS市政府的地铁建设投资合作项目是小山俊一郎负责的最大的项目，也是公司目前最为重要的一项投资。因此，公司董事会派横路直八担任该项目的新负责人。

既然是项目审查，以前与CS市政府达成的一些意向就都要重新‘审查’了，这意味着娄有智长达一年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

娄有智明白这是对方耍的花招，审查完后，他们肯定要对意向书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另外再加上一堆额外的条件。

实际上，更换谈判负责人只是给毁约的行为盖上一层遮羞的布罢了，即使不更换负责人，他要毁约，你也没有办法，因为还不是正是合同。这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几个人哼哼哈哈地对付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话，晚宴就结束了。谈了一个晚上，对方的意图一点也没有试探出来，还对不起自己的肚子，弄了个半饥不饱的。

要命啊！娄有智收回回忆，按照规划的要求，不到一年地铁就要开始建设了，可到了这个时候，最大的一笔资金却出了问题。

娄有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对方肯定还会出一些难题，昨晚是一个非正式的场合，主要目的是介绍新来的负责人给他认识，同时给他敲打敲打边鼓。

与市政府谈判代表的正式会面就定在昨天上午，那只是双方的人互相认识一下，就像正在相亲的双方，已经郎情妾意，就差登记结婚了，突然发现来约会的是另一个女人，相信CS方面的谈判负责人心里也不舒服。

CS方面的谈判负责人是地铁建设副总指挥，政府招商引资办公室主任钱途。这个家伙的名字取得很妙，很好，让一个有钱徒，至少有这个名的男人当政府招商引资办公室主任的确相得益彰。

今天上午是恢复正式谈判的第一天，也是双方谈判代表正面交锋的第一天。横路直八和娄有智就不需要出席这种场合了。不过，一些底牌在这个会上应该摊出来了吧。

唯一让娄有智有点奇怪的是，娄有智急于谈判，对方居然也急于谈判，娄有智急于谈判是由于时间的紧迫，他没有时间再去另找一家投资商了。而处于有利一方的横路直八不应该也这么急啊，按照惯例，他们会用一些小花招拖拖日子，直到把对方的耐心耗尽，就是他们抛出底牌，获取好处的时刻了。那天晚上，娄有智提出谈判的时间表时，横路直八很爽快地就同意了，没有一点迟疑。

他们为什么也这么急呢？

十一点多的时候，钱途找个尿遁的借口给娄有智打了个电话，把对方的最新要价告诉了负责这个项目的娄副市长。

娄有智在纸上划拉着对方提出的几个新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他们要求CS市政府必须从日通特建株式会社购买所有机车，以及除机车外的其它设备。从日通特建购买部分机车是原来就商量好的条件，大概30％从日通特建购买。机车购买费占地铁设备总投资的将近一半，占总投资的15%～20%左右，并且车辆运营中的维修费和配备费用也占运营成本相当大的比重。而目前，地铁车辆目前进口价格为120～180万美元/辆，比国产的高出二倍。如果所有的机车和其它设备都从日通特建购买，日后CS市政府将会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这个条件有点…，怎么说呢，纯粹欺负人。

第二个条件是，他们要参与地铁经营。这个条件就更匪夷所思了。日通特建的这笔投资本来有点变相贷款的意思，CS市政府打算在其它方面给予日通特建一些贸易补偿和某些行业经营的许可。但是，地铁是政府公益事业，属于公共交通规划的一部分，他们不希望外资直接参与进来。

这两个条件都没法答应啊。

从新提出的这两个条件看，对方根本没有一点谈判的诚意。在长达一年的谈判中，CS市政府的底线也很清楚了，他们不会不明白中方的态度。为什么还要横生枝节，提出这两个过分的要求呢？在前面的意向中，他们已经有很好的利益保证了。难道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娄有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要他收集最近R国在CS进行的所有大宗投资案，下午就要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秘书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开完一个临时会议的娄有智回到办公室，一摞厚厚的报告就已经摆在办公桌上了。

R国最近一个月在CS的大于100万美元以上的投资案有十个，其中包括超市连锁一个、电子产品制造业二个、手机制造业二个、IT业一个等等，娄有智一项一项地看下去，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娄有智又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要他查出R国这十个投资案投资方的背景资料。

娄有智又看了看日程安排，明天上午是R国企业代表团访问CS，这是代表团国内访问的例行一站。将于CS的企业商谈合作意向，为时二天，其实就是一个务虚会。探听一下消息，初步确定战略层面的一些合作意向。日方这次来了十几家企业，都是国际上排名500强的企业，HN省参加会议的企业有二十余家，都是省里排名最前面的企业大户。

娄有智作为CS市的政府代表出席这次会议，作为省会城市，CS市这次派出了十家企业参加会议，是所有地市中最豪华的企业阵容了。

华星的陈定国也收到了请柬，他将代表华星出席与R国代表团的交流会，华星科技目前还只是发展初期，还达不到娄有智心目中的标准。

陈定国从容走进会场，与一些熟悉的老朋友打招呼，寒暄。作为HN进入前三甲的大型企业，华星的影响力是不容置疑的。

会议开始照例是领导讲话，来宾讲话，然后就是自由交流，由于与会人员的桌子上都放了座签，上面是中文、日文两种文字，会议资料里还有与会代表的姓名、公司、职务等信息，很方便企业寻找合适的交流对象。

负责会务的甄秘书带着一个R国人朝陈定国走了过来，甄秘书介绍这是R国铃木科技株式会社的董事长石田秀男。

石田秀男照例先来个R国式的鞠躬：“请多关照。”普通话说得很标准。

陈定国忽然有一种不安和危险的感觉，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的R国商人，而是一头狼，一头随时准备吃人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