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浓”依浓
作者:而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68

夏依浓这次出游滇池,也是出来散心的。从京城来的一位权贵王爷,自从与她见了一面后,惊为天人,对其垂涎三尺,每日前往纠缠,明里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暗里又施各种卑鄙手段利诱威胁,真使她好生为难啊!既不能明里得罪,又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屈从于他。

夏依浓是江南名妓,素有“北清南浓”的美称,是当时代中国最美丽动人的两大丽人之一。“北清”是指北京怡红院当家名妓——胡英清,“南浓”指的就是她,昆明春红院的名妓——夏依浓。胡英清多才多艺,诗词俱佳,外型清纯典雅,超凡脱俗,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一手悠扬的二胡,更是技惊四座。而夏依浓同样多才多艺,词曲动人心弦,外型娇艳慵懒,蚀骨柔情,给人一种美人初醒或是欲后无力的懒懒随意感。其一支婉转的清笛,也是妙传当世。二人都闻名对方久矣!可从未相见过。当世的一些风流才子、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把能听到她们的妙曲美音为自己最大心愿,而能同时看到她二人联袂演出则是他们最大的梦想了。

夏依浓出游已有四天,她身份特殊,在昆明春红院属客卿身份,能自主自己的生活。她住在春红院的后花园中,很少会客,就是会一次客也只是谈谈说说,能听到她吹奏一曲那都是三生有幸的事了,而且所需颇多,没有几百两银子那是很难的。

夏依浓不愿意的,别人也不敢放肆纠缠,毕竟名声在外,追花逐美也是高至风雅之事,没有必要自落身份,得罪于天下,所以夏依浓还算能自在的生活。但对于暗里的利诱胁持,夏依浓也是苦恼不已,并且这样的事时有发生。由于夏依浓仰慕者众,此类事件大多被其仰慕者摆平,一些无可奈何之事,夏依浓也就只有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只有妥协,该出力的出力,出钱的出钱,该出人时也只能委屈自己了,一般能达到最后这种程度的事少之又少。

夏依浓荣度二十四载光阴,除了未成名前被逼无奈几次外,成名后,这样的事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昆明黑帮火拼,殃及春红院,春红院即将被毁,姐妹们即将被辱之际,夏依浓为保全春红院之姐妹,无奈屈从一个黑道大老,但黑道大老第三天就被暗杀了,听说是一个夏依浓的仰慕者以命搏命的结果。

另一次是京城来的一个钦差大人,要查办云南府府伊,府伊知悉钦差大人好色,求救到夏依浓处。夏依浓知道府伊是一个清官,他在昆明多年,为老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曾经也为她排忧解难过几回,夏依浓能在昆明呆那么长的时间,又少了那么多的麻烦,这位府伊是出了不少力的。夏依浓知其是被人诬告,就是就她自己的事知恩图报,她也不好推却,所以也屈从了一回。

几天后,钦差满意地回京复命去了,说是以后还会来看夏依浓,可后来听说那位钦差大权旁落,不再受皇上宠信,不久便郁郁而终。而这次是一个权势更大的王爷,来昆明游玩之前,他早就听说了夏依浓的艳名,甫到昆明他就投贴拜见,乍见惊为天人,遂有了想收为家用的想法。夏依浓深知候门深似海,锦衣秀帛中白骨累累啊!当然不愿答应,而这位王爷却是步步紧逼,加上归期将至,更是不择手段了。

从昆明出来,夏依浓随身只带了两个丫环——小红和小绿,她们到滇池租了一艘大船后,就漫无目的地在滇池游荡,下午大雨倾盆,她们雨中航行到了晋宁。雨后清新的天空,涤洗过的山林树叶嫩绿亮丽,仲夏难得的一丝凉爽随风袭来,这一切爽人的感觉都未能减少夏依浓心中丝毫的烦恼。坐了几天船,夏依浓想上去走走,遂命船夫靠岸。踏着柔柔软软的青草,叶上珠珠水露沾湿了夏依浓的裙襟,她不为所动,只是幽幽地满怀心事地慢慢游走,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会被表面的这一恬静弦人的“美女踏青”图所迷醉,实不知此时的夏依浓却是心事重重。

丫环小红和小绿远远地坠在夏依浓的身后,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小红紧盯着小姐的双目满是担忧,无意识地扫视着湖滩,远处的湖光山色,在她眼里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但一团风吹衣角飘动的影子,还是吸住她的目光,引起了她的疑惑。小红连忙叫住小绿:“小绿!小绿,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顺着小红指着的方向望去,小绿猜测:“可能是一个人哦!”

俩人走近,见还真是一个人,小红小绿很害怕,也不知此人是死是活,小红麻着胆子用手一探,人还是热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热,好像正高烧呢!小红向还在漫无目的向前走的夏依浓大声叫道:“小姐!小姐!这里躺着一个人!快来看看!”

听到小红急切的叫喊声,夏依浓暂时抛开心中的烦恼,疾步走过来。确定这个人还活着,只是发烧晕倒而已,并无大碍,于是夏依浓命小红她们把这个人抬到船上去。她本是一个悲天悯民的古热心肠人,能救人一命哪还不竭尽全力?何况这发烧晕倒只是举手之劳,又何乐不为呢?

此人身材高大威猛,小红小绿二人根本抬不动,就是合上夏依浓,三人一起也抬得相当吃力,夏依浓只好吩咐小红去叫船夫来帮忙。这晕倒之人就是疲于逃命的林逸。

林逸被抬上船安置好后,夏依浓吩咐小红用清水把林逸的脸、头、身体稍稍清洗一下。林逸污垢的脸清洗后露出英俊刚毅的面庞,只是脸上有点苍白,但他的俊美还是令小红心跳加速不少。

船缓缓地向昆明方向驶去,悠悠荡荡了两天,经过处理的林逸显得干净许多,但仍是高烧不退,晕迷不醒,胡言乱语不断。夏依浓来看过他几次,后几次几乎是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不愿离开,眼神盯着他,总是柔柔地带着关心。昨天下午时,林逸又在说胡话,手足无措地,胡乱中抓住她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嘴里还一直叫着“姐姐,姐姐——”

“想必是他梦到了自己家中的姐姐了吧!看来他姐弟俩感情很好啊!”夏依浓默默自语,她那被林逸抓着的手一阵生痛,一阵火热的。她死命抽出右手,安抚着林逸,并轻轻地整理被林逸弄得凌乱的被褥。而左手却怎么也抽出来,她也并不想抽出来。她看着林逸,不由地产生一种想照顾小孩“母爱”似的柔情。林逸好独特,并没有当时代的装饰,头发短短的,身体修长、肌肤白皙,面庞英俊,夏依浓阅人无数,林逸可以称得上佼佼者。

今天,仍是晕迷不醒的林逸多少令夏依浓有点担心了,“如果下午还是这样,看来只能回昆明请那些高明的人来救治了,该面对的还是面对吧!”夏依浓心中好生无奈。她命小红小绿细心照料,林逸醒时叫唤她一声,被心事扰得烦恼苦闷的她也有点累,想去休息一下。

小红总是在小绿不注意时偷偷抚摸林逸的手,其实小绿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点明罢了。小绿自己也有点喜欢林逸,毕竟林逸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不知他醒来后会是一种何样的风采啊?”她也在偷偷地想着心事。

林逸艰难的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陌生。“我这是在哪啊?”微弱的声音还是令小红小绿惊叫不已:“醒来了,醒来了,快去叫小姐。”

夏依浓三步并着两步冲到病舱中,爱怜地盯着林逸。林逸眨巴着眼睛,大大的的眼睛望向夏依浓,一个轻轻的微笑送给她。夏依浓心里一种悸动,身体有点发抖,借机掩饰:“醒了,醒了就好!不要乱动,你几天未进食,身体孱弱得很。”又转身对小红说:“去给先生端些稀的东西过来吃。”

林逸想起身表示感激,可又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他稍感歉意的对夏依浓苦笑。夏依浓摇摇头制止林逸的行动,心里却想:“我怎么跟他那么默契,不用说话,只需动作,眼神足矣!这种感觉好好哦!”

身体有了进补的林逸,毕竟是一个运动爱好者,很快恢复大半体力,脸上精神了许多,但烧还没有退完。他想下地走走,在他的执意下,夏依浓吩咐小红在外布置一下,就与小绿扶着他下了床。脚刚触地,林逸一个趔趄倒向夏依浓,夏依浓骤增压力,脚步有点凌乱,林逸又是不好意思地对夏依浓笑了笑。

小红早在船头甲板上布置好了桌椅茶水点心。出到甲板上,林逸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在船上,但好生疑惑:“自己不是在陆上逃命吗?怎么就上了船呢?难不成自己晕倒湖里去了?这一切要问她们才知道了。”

“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大恩容我以后再作图报。”林逸向夏依浓她们表示了由衷的谢意。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子不必挂在心上,就不知公子因何晕倒在湖边呢?”夏依浓推却林逸的谢意,现在她心中又多了一点迷醉,苏醒的林逸风采果然非凡!

林逸不敢把真相明说,只得解释说因事冒雨赶路中了风寒才晕倒的,借故圆了事因。“还没有请教各位恩人的芳姓大名呢!可否赐教?”林逸问道。

“小女子夏依浓,那两位是小女子的丫环,这位是小红,那位是小绿。”夏依浓介绍道。“敢问公子大名?”她也不忘询问林逸。

“好名啊!斯人依青山,夏荫添新浓。”林逸随口赞叹。

夏依浓好生激动:“这是第一个读懂自己名字的人,自己喜欢青山、喜欢绿色、喜欢夏天的清凉,都在自己的名中了,而他的诗又恰如其分地体现了这一点。”她盯着林逸的眼神又水亮了许多。

“我姓林,名逸,湖南人氏。不知小姐能否告诉我,我们现在身在何处,又将去哪?”林逸简单介绍了一下,但他心中担心的还是人民军目前的形势。

“我们现在在滇池湖中,可能要回昆明。怎么?先生有要事?”夏依浓失落的情绪爬上脸,又急忙道:“不行的,林公子大病初愈,不宜劳累,现在盗匪猖獗,路上不安全,我不许林公子下船。”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露骨了点,她的脸蛋一下菲红起来。

林逸一愕,旋感激地对夏依浓点头,心中想:“没有了我的人民军不知会怎么样?也是该要他们撑大局,独挡一面的时候了。”目前这种情况,林逸觉得自己确实不能乱动。

接下来的几天,林逸的身体日渐康复,夏依浓见其神采奕奕起来,就又打消了立刻回昆明的念头,她想陪林逸在滇池好好游玩一下。几天里,林逸与她们交谈聊天,相互都深深吸引着对方。其实,夏依浓才是林逸所最爱的那种女人:温柔体贴,艳丽诱人。而林逸的风度翩翩,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思维独特,英俊潇洒,特别是那种不同于当时代男子的气质更是深深迷醉着夏依浓,这次是夏依浓第一次真正的心动。

“日落西山迟,霞彩穹天满。”夏依浓拿出心爱的清笛,吹奏起来,语音绕绕,婉转动听之至,林逸完全陶醉于中,曲毕,还久久不能清醒。小红小绿尽管听惯了夏依浓的笛声,但仍然一脸神往。笛声悠扬,但满腔心情,夏依浓满意地看了看林逸,可心中旋又沉痛起来。

林逸读懂了夏依浓心中的无奈和苦恼,虽不知是何事,但不想她不开心,觉得气氛应该调节一下,于是走到夏依浓身边,一个询问的眼神,接过夏依浓手中的清笛,轻轻吹起了他那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国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的主题曲《游击队之歌》。开始时抒情缓慢的曲调,把人带入一种恬静的意境,后面激昂的曲调,却令人热血沸腾,催人奋进。曲毕,林逸不好意思地回头看夏依浓她们,却见她们个个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林逸意识到可能自己班门弄斧了,不由更不好意思起来。却不知,夏依浓是被震惊呆了,以前认为自己的笛声不说当世第一,但绝对是天下少有的,却没有想到眼前这弱冠的青年笛艺高超远远超过自己,那曲调,更是闻所未闻,这下夏依浓心里对林逸又添了一种崇拜。其实,这不是说林逸比夏依浓高明,就笛艺而言,林逸肯定是不如夏依浓的,林逸的优势在于所吹奏的曲子是后世的曲子,是经过中西音乐文化交流融合后产生的曲子,有七个音调,而中国古时的音调只有五个音调,当然两曲对比听起来就会有所欠缺了。

在小红上绿强烈的要求下,夏依浓也满是期待,林逸又吹奏了一曲《一剪梅》和后世中国电视连续剧《西游记》中的插曲《蝶双飞》。夏依浓好喜欢这两首曲子,“不知可有填词?加上词的曲子,又会是一种何等的动听?”夏依浓心中有一种期望。于是夏依浓问林逸:“这曲子有词吗?”

“有!”林逸脸红着道。以为只是随便吹奏一下蒙骗过关就没事了,没想遇到一个对艺术有所精通,有所追求的人,他心中暗暗叫苦!

“能唱出来吧?林公子!”夏依浓好期待道。

无奈,林逸只能勉为其难了。夏依浓重新拿回笛子为他伴奏,一个唱得好,一个吹奏得好,两人相视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啊!林逸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抒情厚实,听得小红小绿不知身在何处。

林逸唱完后,更糟的事又来了,这两首歌曲写得真好,夏依浓从未听过,于是问他:“这歌曲谁写的?”

林逸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写的,那可是盗版别人的知识产权啊!他顾左右而言其它,说:“有点累,想歇息!”

夏依浓赶紧过来搀扶着他,林逸说:“不用,自己已经好了很多。”然后独自进了睡舱中。可落下的三个思春的小女人就惨了,今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