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初现端倪
作者:而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10

通过刘映英乡邻对绑架其一家老小的那几个陌生人外貌的描述,联合侦破小组对比了被重点监控的部分六枝煤矿矿工的外貌,很快确定了那几个陌生人是谁。

秋风习习,进入初秋的南部贵州安顺地区,晚上仍然闷热,在一队人民特勤团战士的协助下,刘夫义警长带领部分联合侦破小组成员突然闯入被看管矿工集中居住的一栋矿工宿舍楼,想带走七名被确认的嫌疑人。这引起了整栋楼不明真相的矿工们的阻拦,并很快演变成一场骚乱。

漫骂污辱不断,推闪强拉不停,矿工们情绪越来越激动,刘夫义警长果断下令开枪示警,趁矿工们一时惊慌害怕之季,迅速押着七名嫌疑人离开了宿舍楼。眼看着人被“无故”抓走,矿工们无比愤怒,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心里惊慌害怕,慢慢地把这种激愤与担心转到行动上,整栋楼开始传来“啪啪”的砸门砸窗摔东西声,矿工们放肆地发泄着,直到一大队人民特勤团战士与安顺市预备役战士再度闯入大楼中,带走一些已发狂失控的人后,整栋楼才又安静下来。

已在上工的矿工有三千多人,领到足额的三个月工钱后,又走掉七百多人,这剩下的被限制在矿工宿舍楼的矿工还有一千多人,他们既不想继续下井,又不想回家,随着他们情绪的波动,他们就像安置在六枝煤矿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可能,周炳坤为此头痛了几天之后,决定采取强制手段彻底解除掉这颗定时炸弹。

在检察院检控小组开出所有嫌疑人的名单之后,周炳坤出动大批人民军战士,强制抓走上了‘黑名单’的人,然后粘贴告示,通告所有的矿工必须在一天之内作出是去是留的决定,想留的马上下井开工,要走的去财务部领取工钱走人,从第二天开始,矿里将停止供用任何饭食。

这一招很有效,绝大部分的矿工们马上作出选择,表示都愿意继续留下来生产挖煤。周炳坤怕他们再聚众闹事,以防万一,把他们全部打乱分散,重新安排进不同的采掘班、队;剩下的一些矿工们反应强烈或是被人检举为作乱分子嫌疑人的矿工,要么被开除了,要么被关押了。

被刘夫义警长带走的七名绑架嫌疑人,经联合侦破小组动用酷刑严厉审讯后,他们终于承认了绑架刘映英一家老小四口人的事实,并供出了刘映英一家老小被匿藏的地方。得知此一消息,周炳坤大喜过望,马上命令联合侦破小组立即出动赶往离六枝煤矿三十里的马山凹,解救被绑架了十多天的刘映英的一家老小。

解救任务由人民特勤团的一个班的七名战士完成,整个解救过程很顺利,他们不仅成功解救出刘映英一家老小,还击毙了四名看守刘映英一家的匪徒,这几个匪徒都是外地人,十多天前才来到马山凹。

解救出刘映英一家老小,检察院矿难检控小组再次提审刘映英时信心十足,有了这个与刘映英交锋的重要筹码,他们彻底掌握了审讯的主动权。当方矢球检控官第五次面对刘映英时,他心情倍感轻松,第一次没有用凌厉的目光逼视刘映英,也没有用严厉的言辞警告威利刘映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沉默后,方矢球语出惊人,就若一记惊雷炸向刘映英,他貌似漫不经心道:“刘映英!想念你的妻儿老小吗?你妻子给你捎来点东西!”

刘映英骤然惊跳起来,他那多日来一直处于惶恐游离状态的双眼,难得地射出亮光,惊叫道:“什么?”接着颓唐地摇摇头,想想不可能,又瘫坐下来。

方矢球很满意刘映英的反应,这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但他知道如果不马上拿出直接的证据来,刘映英依然是不会相信的。他手一挥,一位年轻的检察官端着一个盘子走近刘映英,向他展示一枝长柄形的银发针。

顿时,刘映英双瞳放大,立刻热泪盈眶,喃喃道:“这是真的!是真的!”这支发针是他十一年前新婚之夜送给妻子唐氏的纪念之物,上面刻有“心心相印”四个字样。

年轻的检察官没有让刘映英触摸到发针,一个转身回到审讯台上。刘映英激动无比道:“给我!给我看看!”

“说说吧!只要你从实招出那天的真实情况,不说看看这支发针,就是让你看看你的妻儿老小都行!”方矢球诱导道。

“我都对你们说了四遍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刘映英心里挣扎良久道,仍是放心不下全家老小的安危,不相信对面的检察官们真的见到了她们。

方矢球深深看了一眼刘映英,很欣赏他的小心谨慎,但他并不因此而着急,他知道该给刘映英加点火候,下点猛料了,他转身对后面站立着的一位检察官嘀咕几声后,审讯室里又陷入一阵沉寂中。

一会儿,审讯室外传来刘映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娘!爹在哪里啊?不是说他受伤了吧?怎么还见不到他呢?”一个稚幼的童声响起。

“芳儿别急!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叔叔们是不会骗我们的!”一个柔柔的女声安慰道。

“芳儿!芳儿!孩他娘,孩他娘!”刘映英大叫道。

屋外的对话声慢慢消失。

“让我见见她们!让我见见她们!”刘映英丝哑着声音哀求道。

“见她们可以,只要你能配合我们!”方矢球不紧不慢道。

“好!我配合你们!你们要知道什么?”刘映英心里确认全家老小已安全了,全身心放下来,爽快答应道。

“我们只要事情的真相!”方矢球严肃认真道。

“给我来杯水!”刘映英要求道,他脸上情绪的变化明显,脸上多日来的死气灰色褪色不少。]

方矢球努努嘴,示意给他端上一杯凉水,刘映英“咕嘟咕嘟”大口把水杯喝了个底朝天,用带着镣铐的双手狠擦一下嘴,下定决心道:“事情是这样的,事发当天的中午,小人值中班,进班时,小人如往常一般到了斜坡矿井通风口处后就蒙头大睡。由于中午时小人喝了两杯小酒,头有点晕眩,睡了近一个时辰后,被一泡尿憋醒,起来走到外面小解,不想解到一半时,突然一个布袋罩住了小人的头部,眼前一片漆黑,小人挣扎一番,便被打晕了过去。不过,小人在被打晕之时,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像是相识人的声音。”

“说了些什么?是什么相识人?”方矢球队追问道。

“一个人可能是在罩小人头时,不慎被小人撒了一身尿,咒骂了小人两句,并狠跟了小人两脚;另一个人好像是在警告这一个人,让他不要大惊小怪,不要乱说话,小人听他们的声音,尽管他们压低了声音,但小人仍听出他们的声音是熟人的声音,那个被小人撒了一身尿的是王东标,另一个发出警告声的是刘国生,都是矿里比较蛮横之人。另外,小人还听到附近有凌乱的脚步声,猜测来到这通风口处的人绝不会只是他们两个人!”刘映英详细述说。

方矢球没想到刘映英如此精明心细,不用眼睛仅凭耳朵竟能听到出这么多的有价值的东西,他追问道:“后面呢?你醒来之后的情况怎么样?”

刘映英接着道:“小人醒来后,晕晕沉沉地解开罩在头上的布袋,发现大地一片漆黑,已是晚上了。小人摸黑走进看护值班室,点燃油灯,发现桌上摆有两样东西,竟然是小人妻子唐氏的手镯和小人小女的一件童衣,我紧张地拿起这两样东西,又看见桌上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若泄今日之事,妻儿性命无保!小人当时心里紧张,却颇感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人赶紧出外查看,竟见矿井的通风口被人死死堵死,心里惊叫‘不妙’,忙手忙脚乱地拆除堵塞之物,小人费了半个时辰才把通风口处的树枝杂物弄开。忙完这一切后,小人又往山下跑去,想看看矿里发生什么事情没有。谁知,小人到了斜坡井口,见矿里一片忙碌,惊得目瞪口呆,方知井下发生大爆炸,死伤惨重。小人当时就知自己完了,马上想逃跑躲命,后又思及全家老小的性命,遂又放弃了这种荒唐而又自私的想法,只得听天由命。第二天,小人就被关押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了!”刘映英终于说出了真相,他背负着几百条人命的包袱放下后,全身心一阵轻松,人坦然许多。妻儿老小已平安,良心的煎熬已停止,其它的他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了。

事情真相大白,刘映英所述与联合侦破小组对绑架刘映英一家老小的七名矿工的审讯所述一样,他们所供出的参与堵塞通风口的矿工名单一致,参与堵塞通风口的几名矿工也是重点监控对象,联合侦破小组马上提审这几个人,追查指示他们如此做的人是谁,其目的何在?

为了抓紧时间,林逸领导的矿难指挥中心,令检察院检控小组,联合侦破小组分组成六个审讯小组分别突击审讯所有在押的参与此事的矿工。很快发现,这是一起组织得相当严密,实施得相当成功的人为事件,而且这个组织较高一级的成员执行的是单线联系。幸好,林逸对六枝煤矿的领导层监控得及时与严密,没有出现掉链的现象,不然,其中任何一级逃走一个联系人,都有可能脱节断线。

一节一节上查,这些矿工所供述的上头的上头的矛头指向的都是六枝煤矿的生产副矿长高占。这就难怪在尽快恢复煤矿的生产的问题上,高占为什么一直持反对意见了。他还提出各种难题刁难,意图阻拦六枝煤矿恢复生产,只是他没有想到,林逸处处比他高瞻一筹,不仅命令果断坚决,措施得当有效,而且还早有安排,当林逸下令全面监控六枝煤矿队长以上职务的干部,并关押所有副矿长以上职务的领导后,高占就知道他们完蛋了,此时他想逃都来不及了。

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尽管高占反对矿难指挥中心的某些决定,但他所列举的理由也是相当正端的啊?并且在其它方面,他也是积极配合矿难指挥中心的工作的啊?高占为什么要制造如此地巨大的矿难,为什么要残害如此之多的矿工呢?他又是受谁的指示?是怎样实施整个计划的呢?

检察院检控小组对他进行了突击审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高占交待道:“小人被任命为六枝煤矿的生产副矿长之后,开始只是负责煤矿的生产管理,只需保证生产安全及生产产量即可。后来,小人接到指示要求小人在矿工中发展一部分人,以便在今后矿里有事时,能起到中坚的作用。由于小人是山西人,于是,小人以‘老乡在外应相互团结相互帮助’为由,以山西人为基础秘密地发展起了一个一百多人的老乡会。”

“受人指示?”方矢球截断疑惑道,“你是受何人指示?”

高占无力的支撑着身子,哀唉道:“振兴公司!”

方矢球猜测也可能是振兴公司,但经高占亲口说出,他还是产生一种莫名的震惊:“这振兴公司到底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公司啊?怎会发出这种指令?”

方矢球又暗忖:“这仅是高占的一面之词,一些事情还需多方面求证。”于是,他追问道:“这整个计划六枝煤矿矿长黄志英知道吗?”

高占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不知道!”

方矢球不信道:“他不也是振兴公司派遣任命的吗?”

高占痛苦的脸上现出难看的一笑道:“虽然我与他都是振兴公司派遣任命的,但我们却是受不同的人指派,振兴公司派遣至六枝煤矿的其它人员也是这种情况。”

“哦!怎么会是这样?黄志英受什么人指派?你又是受什么人指派?”方矢球没想到个中情况竟如此复杂,他对振兴公司更有兴趣了,进一步问道。

“黄志英受刘民兴指派,而我则受陈清振指派。”高占轻叫一声“唉哟”道,显是他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忍痛不住哀叫。

“那么振兴公司派遣至六枝煤矿的所有人都是受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指派了?”方矢球依此类推问道。

“是的!”高占点头道。

“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人为地在六枝煤矿的管理上形成了两个对立集团吗?”方矢球不解道。

高占笑笑道:“集团是两个集团,但并不对立?至少是在矿难发生之前是这样的。”

“此话怎讲?”方矢球越来越不明白了。

“这得从振兴公司的成立以及振兴公司两大合伙人陈清振与刘民兴的关系说起。”高占像似是准备长篇大论道。

“说下去!”方矢球有的是时间,他也很想知道振兴公司的情况,从矿难发生之初,因职业的关系,他敏感地意识到这次发生的矿难很不简单,而六枝煤矿的最大股东振兴公司神神密密始终未露面,他就觉得振兴公司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那时他就有一种迟早会与振兴公司打交道的预感。

高占忍着身上不时来的疼痛,艰难道:“振兴公司是怎么成立的想必你们也知道,小人这里就不多说了。小人这里说说创办振兴公司的两大合伙人,振兴公司注册资金为30万华元,其中刘民兴出资16.5万华元,占公司总股本的55%,而陈清振出资13.5万华元,占公司总股本的45%。”

“这些我们都知道,在人民根据地政府的工业部与振兴公司的注册地南宁市政府都有详细记录。”方矢球打断道,他的意思是要高占拣重点说。

高占不理会方矢球,我行我素道:“陈清振是北方生意人,而刘民兴是广西本地生意人,两人的合作纯属经济上的合作,他们中标六枝煤矿的开采权后,双方达成许多的协议,其中就包括人事与财务方面的协议。依据协议,六枝煤矿的人事安排由刘民兴与陈清振两人一个接一个交替任命,所以才出现现在这种六枝煤矿矿长黄志英由刘民兴任命,他当然属于刘民兴的人了;而生产副矿长的我则是由陈清振任命,我也就当然得听命陈清振的了。我们代表着他们两个人,分属不同的集团,但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这主要是因为振兴公司两个创办人开始只是单纯为了一个‘钱’字,而且六枝煤矿开采得很顺利,很快有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可后来陈清振怎么又要你制造矿难了呢?”方矢球多少明白了一点振兴公司的情况,可最重要的矿难事件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转回到正题问道。

“这是今年的事,有一天,陈清振找到小人,要小人在六枝煤矿制造一起矿难,规摸越大越好,当时小人听这话,吓得半死,怎也不肯答应。”高占回忆道。

“那你后来又怎么答应了呢?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你这丧尽天良的,你怎么下得了手啊?”方矢球狠狠怒骂。

高占亦是悔恨亦是为自己滔天的罪行辩解道:“小人是被逼的,陈清振威胁小人,说现在由不得小人不做了,因为在小人秘密组织的‘山西老乡会’中,有好几个骨干都是他的人,他们随时可以要了小人的命,而且小人在山西老家的亲属也被他们监控了,只要小人稍有不顺,不仅小人的小命不保,就连小人老家整个村落的乡亲们的性命也会不保啊!无奈之下,小人只得依陈清振的意思经过缜密组织策划,制造了这起矿难。”

方矢球厌烦高占的狡辩,把注意力转回到陈清振身上道:“陈清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小人不知陈清振是一个怎样的人,只知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生意人,长年在各地奔波,具体做什么生意小人却不知道。小人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严格地说来,以前我俩素不相识,只是机缘巧合,有一次小人回家省亲,路遇劫匪,恰巧陈清振的商队经过,赶过劫匪,救了小人一命。因此,算起来他还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后来,小人知恩图报,给他作下人跟随他到处奔波,直至他创建了振兴公司,中得六枝煤矿的开采权后,才基本安定下来!”高占老实交待道。

“这些事情刘民兴都不知情吗?你也没有告诉过他吗?”方矢球问道。

“刘民兴不知情,小人也没有告诉他,小人只听陈清振的,他也警告小人不得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其实,刘民兴只是一个单纯的生意人,他想挣钱,只要能挣钱,其它的他一概不管,所以在六枝煤矿属于刘民兴一系的人依他的旨意做事,就是保证六枝煤矿多产煤,多挣钱。以黄志英为首的刘民兴一系在矿难发生后还一直认为此系自然事故,感到恐慌的同时,还在努力想办法尽快恢复生产呢!”高占好笑道。

“后面发生的矿工对峙事件是不是就是你们这两大派系对立的具体反映?”方矢球沉吟片刻问道。

“是的,黄志英秉承刘民兴的意思想尽快恢复生产,弥补损失,而小人则遵照陈清振的意思想阻挠生产的恢复。只是你们监控关押六枝煤矿领导层的命令下得太快,我们来不及作出安排,本来有些人须马上撤离的也未能及时走脱。而后面两派人员的对峙,也脱出了小人的控制,以至于导致流血冲突的发生,小人想那后面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山西老乡会’中的主要成员遵照陈清振的旨意从中煽风点火而酿成的悲剧吧!”高占猜测道。

“陈清振与刘民兴现在在哪你知道吗?”方矢球问道。

“小人不知道!在矿难发生前一个月,他们提走了矿里大部分的资金,陈清振却不断地向小人施压,威逼小人赶快实施矿难计划。当矿难发生后,陈清振就再也未出现过,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刘民兴在矿难发生之时,还有一些指示传给黄志英,要求他抢救出受困矿工,尽快恢复生产,并说他马上赶到矿里来,可能是在路上有人报告说死了几百人,吓住他了,他怕担责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高占愤愤道,他现在明白了他只是陈振兴手中的一粒棋子,只是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检察院检控小组的另一组审讯小组对黄志英的审讯也已结束,黄志英的供述基本与高占所述一致,他确实是一个只会帮刘民兴挣钱的奴才,除了钱,对六枝煤矿的事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