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校来客
作者:而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852

初冬的夜色弥漫窗前,窗外朗朗的月光习惯了夜色的弥漫.在以前同样的初冬夜晚,曾国藩喜欢轻轻地点亮一盏灯,轻轻沐浴在谧静中,为自己沏一杯清茗,随着那轻烟飘散的热气,或休心养性,或思考安邦定国的良策。而今日,外面枪声四起,四面楚歌,窗外白苍苍的月,望得人心寒,时不时燃起的冲天火光,给长沙城的夜色增添了一种凄惨的悲色。

希望在一点点暗淡,一缕缕绝望的暗影正在涂抹内心孤寂的颜色,月是冰轮,想把它摘下抱温,也许今晚就不会因夜色而亦显凄冷了。听到外面密紧的枪炮声,曾国藩鼻尖酸楚,眼前的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又好像老早就在等待他了,曾经少年追逐的梦,曾经多少个日夜,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湘军王国,在泪眼中深深地迷蒙……

“都举起手来!”

“缴枪不杀!”

“站在一边去!”

“哐当!”江南事务衙门议事厅的大门被一个军衣碎破,脸上黑黑,手臂缠着伤带,上面沾满鲜血的少尉一脚踢开,接着鱼贯而入十多个人,他们嘶哑着声吼着。

议事大厅里,湘军十多个高级将领或是惶恐不安,或是木无表情,或是怨毒地望着凶神恶煞冲进来的人民军战士们一动不动。几个湘军侍卫大吼一声“依呀!”扑向战士们,战士们眼明手快,远距离射杀几个妄图反抗的湘军侍卫。

“所有的人举手面贴墙而站!”还是那个踢门的少尉厉声喝叫,他已有点不耐烦。

刚才那枪杀的暴虐场景及人民军战士的凶脸恶言以对,对久经沙场,见过大风大浪的湘军高级将领们来说,均是小儿科,他们爱理不理,依然一动不动。

少尉火起,端起枪就近随意对着一个盘腿而坐的人就是一枪,“唉哟!”一声惨叫,被击中的人是刘檡昭,他的左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再不听命令,等会就不是打手臂了!”少尉警告完毕,跳上一座椅,想居高临下再发表一通警告语。

“排长!不要!小心!”一个小战士惊叫提醒,他不忍看地别过脸去,因为那张座椅的一条腿已残断。

“啊!”少尉出洋相地摔下来,他怒火冲天冲近,拍打小战士的头,“小萝卜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是不是想故意让我出丑啊?”

小萝卜头好无辜,气道:“我怎么知道排长要跳上椅子啊?”

“你不知道也要知道,反正,我出了事,就怪你!”少尉完了还踢上小战士一脚,不再理会受尽委曲的小萝卜头,然后冷冷地向其它露牙而笑的战士暗使眼色,转身逼近看笑话带轻蔑眼神的众湘军将领,他抓起一个,推至墙上,然后用枪顶着他的腰,开始搜身。

无端被责怪一顿的小萝卜头恼不过,把火气全发泄到湘军将领身上,他有样学样,抓起一个长浓密长胡子的人狠踢一脚,推至墙上,犹过而无不及地用长枪死死顶着那人的太阳穴,那人被顶得踮着脚,脸紧紧贴着墙,身子在瑟瑟发抖,样子极度惊恐,此人赫然是曾国藩。

湖北武昌城外,人民军第六集团军司令杨诚志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观战,由第二十四军负责主攻的攻城战马上就要打响了。突然,从旌旗林立的人民军攻城突击部队中冲出一匹白马,白马上一个英俊威武的少尉手举一杆军旗,迎面飘扬,快马冲出里许,伫马之后,用力狠狠地把旗帜插在地。北风吹拂,旗帜“哗哗”作响。

这样的情景在武昌城其它三个面也同时同样的发生着。“这是怎么回事?”杨诚志放下望远镜,有趣地问。

旁边陪在一侧的第二十四军军长江觉上神秘道:“司令!这是约定的信号!”

“欧!”杨诚志了然,“战士们动作遒劲有力,威风凛凛,倒是蛮威武的!”他开初以为只是为壮声色而已!

江觉上笑道:“这真刀真枪打仗的,谁吃饱饭没事干,去弄什么花架子?”

“怎么这样约定信号?这管用吗?”杨诚志仍不释疑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江觉上无奈叹息。

杨诚志侧首瞥一眼,示意江觉上说下去。

江觉上进一步解释:“昨日,我第二十二军政治部接报,武昌人民党地下组织成功策反了一支淮军武装,他们与我们约定在我军正式攻打武昌城时,他们从城内反正,打开一扇城门,放我攻击部队进去。可因为淮军随时调换部队防务地点,这支准备反正的部队也不知他们最后会被调往个方向,所以,我们才四个方向派出人插旗帜,以示我们准确开始攻城了,他们可以动手了!”

“原来是这样!”杨诚志欣喜恍然。他的话音未落,武昌城北门突地燃起烟火,江觉上马上回首:“开始吧!”

顿时人民军军号嘹亮,战士们奋勇当先,潮水般冲向武昌城,特别是北门方向,争先恐后向前的人民军士兵更多。

第二十四军第96师第288团一营最先从打开的北门冲入武昌城中,他们是攻打武昌城北门的第96师的突击部队。少校营长蒋方玉指挥四百名突击队员杀入城中,留一部分战士协助反正部队守护城门后,他们分两个方向,一向城墙头一向城内冲去。反正的淮军部队为与旧军示区别,他们这时手臂上都扎上了一根红布条。

仗还未开打,城便破了,城内淮勇气炸了肺,急火了眼,一个个像发了疯似地喊砍喊杀冲来,城内秩序大乱。人民军突击部队以强大的火力压制淮军的反扑部队,人民军后续部队则源源不断涌入,随着人民军攻下一个个城墙头,武昌城其它城门不久也被打开,人民军开始向武昌城纵深发展,城内火光冲天,哭声动地。

战至天黑,城内烽火弥漫,各处巷战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有了反正淮军部队的带路及喊话,开始不断有其它淮军部队放下武器投降。但一些思想反动顽固分子还在负隅顽抗,防守各督署衙门的淮军反抗犹其激烈。第288团一营发扬不怕辛苦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的精神,在营长蒋方玉率领下,连晚饭也不吃,即趁夜向江北事务衙门及紧靠事务衙门的淮军大帅营发起攻击。

晚上8点20分,人民军288团三路并进:第一路二营经紫阳桥、王府口街进攻江北事务衙门后院;第二路三营从水陆街进攻淮军大帅营及事务衙门翼侧;第三路一营从津水闸经保安门正街进攻江北事务衙门的前门。同时,令配属给第288团指挥的一个炮兵连在蛇山设置发射阵地,向江北事务衙门大院及淮军大帅营大院轰击。

进攻开始后,淮军驱赶百姓上战场,士兵混于百姓中逆战第288团,没有上面的命令,第288团的士兵们不敢乱开枪,以至被淮军接近展开近战,人民军失去了火力的优势,被人数占优的淮军赶出了出发阵地。

初次进攻受挫,战士们窝了一肚子的火,他们一边抓紧时间吃晚饭,一边把事情汇报到上面,第二十四军军部下达指示:战场上没有军民之分,不是友军,就是敌人。

第288团重新振作,再次发起攻击,淮军故伎重演,可这次人民军战士面对所有迎面冲来的人闭上眼睛一律枪杀,淮军此番损失不小。淮军见此招不再灵幻,便弃而用火攻。但不管淮军使用什么伎俩,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淮军的灭亡与武昌城落都已是必然趋势。

第一路二营进至紫阳桥附近时,遭敌军猛烈射击,无法再进;第三路一营由营长蒋方玉率领三连、四连进至津水闸,遭敌顽抗,前进受阻,另一部一连、二连虽进抵保安门附近,也被淮军燃起的火海所阻;而第二路从侧翼进攻的二营,还在作着准备,尚未展开攻击,他们遭到第288团团部的严厉批评。

二营营长被骂得狗头血流后,即刻令部队发起攻击,与之同时,蛇山上的炮兵连也完成了火炮发射前的准备。二营与炮兵连的投入战斗,令第288团对江北事务衙门与淮军大帅营的进攻速度加快起来。

晚10时,人民军发动的第二次进攻,战斗异常激烈,人民军突破淮军层层防线,进至江北事务衙门附近,一营营长蒋方玉率领的三连与四连隔开了江北事务衙门大院与淮军大帅营大院之间的联系。这时只需人民军的炮兵部队向江北事务衙门大院与淮军大帅营大院乱轰一气,即不把残剩之淮军炸死,也会把他们烧死压死。可正在这时,第288团接到第二十二军军部命令,禁止用火炮轰击两大院。

第288团无奈只得令部队作好正面强攻的准备,晚10时30分,三路人民军在机枪手的掩护下,一举冲入江北事务衙门中,接着,蒋方玉率领三连与四连在付出伤亡十余人的代价之后,也冲入淮军大帅营大院中,淮军大帅李鸿章,重要将领刘铭传、张树声等被俘。主帅被擒,其余依围墙进行顽抗的淮军,见大势已去,只得投降,江北事务衙门及淮军大帅营两大字遂被人民军占领。

第二日黎明,武昌城内枪声平息,人民军军旗插满全城。杨诚志带着集团军司令部一班将领,在集团军警卫营的保护下,乘马由望山门进了城。看到湖广第一大名城仅一天一夜便落入人民军手中,有“城堡杨”绰号以守城而闻名的杨诚志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谁说我杨诚志的部队只会守不会攻的?他转过脸,笑着对第二十四军军长江觉上说:“江军长,你这个湖北佬,此情此景,有什么感想啊?”

江觉上早年随父从湖北逃难至广西,其父死后,他参加了人民军,原来的一个逃生的难民如今已成长为人民军的少将军长。

江觉上想起当年与父亲相依为命,流落武昌街头的情景,为了捡滚在桌底下的一个馒头受尽欺辱,差点还被势利的酒楼打手打断双腿,不禁唏嘘不已。

杨诚志戏问:“江军长!要不要我向林主席举荐你当这个武昌市的市长啊?”

江觉上好一阵犹豫,还以为真能当上武昌市市长似的,不过,他还真想去看看那差点要了他双腿的酒楼现在怎样了呢!但见众人炯炯望着自己,忙阻道:“别!司令!我还是愿意跟着您打仗,我还是愿意当我的人民军军长!”

杨诚志笑笑,这是当过兵的人的通病,穿上了军装就不愿再脱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难道他还真像跟夏红所说的那样,愿意打完仗后解甲归田,当个寓公?

与之同时,从武昌城另一条门走进来一位神秘的年轻人,他身边没有其它任何人,但每遇人民军士兵阻拦盘查,他一亮出证件,士兵们无不对其恭敬有加。年轻人好似游兴颇浓,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瞧瞧,遇到几处在救火的地方,他还施予援手呢!

对于神秘年轻人的一举一动,早有有心人注意上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在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指点下,望向神秘的年轻人,这一望却不得了,文士中年人下巴差点脱臼,“怎么是他?他怎么来了?”文士惊讶不已。

“站长!他是谁啊?”小伙计疑窦纵生,他少见自己的上司如此震惊模样。

文士挥挥手,厉声警告:“你别多问,你赶快离开,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文士是军情部长沙中心情报站武昌分站的站长,而那小伙计模样的人则是武昌情报站的情报员。

小伙计不敢再问,匆忙离开,这是命令,也是纪律。两人的交头接耳,鬼鬼祟祟,早被神秘年轻人收入眼底。待文士走近,正要报告,神秘年轻人打出一个暗示,并挥手阻止:“不要说话,待会再说!”他刚打出的那个暗号,表明他已知道对方是谁,不需报告了。

文士默不作声,协助神秘年轻人帮老百姓扑打烈火,火被扑灭后,神秘年轻人放下手中的事,轻拍一个可爱小孩的头,洗干净手,大步离开,文士紧步跟上。

“潘站长!做情报工作的怎么能在大街上乍惊乍喜的?你的特种训练白训练了?”神秘年轻人出口便是一番训斥。

“属下知错!谨记您的教诲,今后一定注意!”文士惶恐不安,这是很严重的错误,他的站长职务恐难保矣!

“武昌方面情况怎样?”神秘年轻人没有再继续追究。

“一切正常!”文士恭敬道。

“这次武昌战役能结束得这么快,你们武昌情报站有功劳!”神秘年轻人赞赏表扬,可能这也是他忽略文士重大疏忽的原因吧!

“功劳主要还是人民党武昌地下组织的,我们只是协助而已!”文士谦逊道。

能不居功自傲,懂得谦让,神秘年轻人对文士感到满意,他点点头,接着指示:“虽然武昌已解放,但军情部武昌情报站的一切还是不能暴露,间谍任何时候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属下明白!”文士轻声道,接着又小心翼翼问:“您这次是为什么事而来?”

神秘年轻人抿嘴道:“我奉命南下办点事,不需要惊动任何人,你们忙你们自己的事去吧!”

迎面过来一大队的人马,神秘年轻人随意地抬头望一眼,接触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想躲已是来不及,因为对方已叫唤开了,他只得迎上前去,暗叹:“晦气,没法躲了!”

“朱部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武昌来了?”过来的一大队人民正是从望山门进来的杨诚志那一班人。

“杨司令!好风采啊!大获全胜,恭喜!恭喜!”神秘年轻人无奈走近,拱手贺道。

杨诚志早跳下马,跑近朱达,握住他的手道:“让朱部长见笑了!朱部长此次是游山玩水微服私访,还是另有任务?”

原来这神秘年轻人是人民军军情部部长朱达上将,他苦笑道:“微服私访还轮不到我,而我也没有那种好命游山玩水,此次奉林主席之命南下办一些事情,到时还需杨司令协助!”

杨诚志客气道:“朱部长只要下令,诚志无不从令!”

这事情总是要麻烦杨诚志的,只是朱达想过几天后,再去找他,因为他也想对本系统的一些基层机构进行私下视察。

“朱部长可否告之需要我帮什么忙?”杨诚志好奇问。

朱达扬扬浓眉,随意道:“其实也这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林主席让我关注一下湘淮联军将领的事,林主席希望把俘虏的所有湘淮联军将领押往北京城,为保安全,才责成我亲自负责。”

杨诚志爽快道:“这事好办,我让第六集团军政治部把湘淮联军将领俘虏名单整理一份给你,你依名单押人就是了。”

“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都俘虏了吗?”这三人是林逸特别强调需重点保护的人。事情本就简单,只是朱达不明白林逸为何要对这些俘虏如此劳师动众,如此小心谨慎?

“左宗棠已确定被我军所俘获,刚接报李鸿章也被第288团所俘虏,至于曾国藩有否被俘获,长沙方面第二十一军与第二十二军还没传来消息,还需劳朱部长耐心等上三两天!”杨诚志道。

“不急!不急!我正好可以四处走走!”朱达道。

“朱部长不急就好,我可做东陪朱部长好好逛逛!听说武昌有一个闻名天下的黄鹤楼,我也未曾去,正好去看看。”杨诚志好客道。

“杨司令军务繁忙,我可不敢劳你大驾!”朱达道。

“朱部长!我们不是要在大街上聊个通天吧?走,您随我们一起去李鸿章的江北事务衙门看看!”杨诚志热忱邀请。

朱达也不客气,骑上一匹警卫牵过来的马,并着杨诚志有说有笑地向城中走去。

三天之后,长沙方面传来消息,长沙城被攻破,曾国藩被俘。杨诚志即刻下达最新的作战命令:北面第二十三军第91师与第92师从武昌府出发向东,进攻离武昌二百里的黄州府;第二十三军第89师与90师出岳州城向,直指江西九江府;南面第二十二军留守,清剿洞庭湖与洪湖地区的残余湘淮联军,并帮助政务院建设好当地地方政权;第二十一军从长沙府出发向东,直向江西南昌府;攻下江西袁州府与吉安府的第二集团军第五军的第20师与第19师向东,跳过南昌府攻取广信府,归回第二集团军建制。

五天后,待从衡州城押解上来的左宗棠与从长沙城押解上来的曾国藩等湘军将领齐至武昌城后,在一支五百人的部队警卫下,由朱达亲自押送五十多名湘淮军重要将领北上北京城。

这五十多名湘淮联军将领押至北京之后,人民军总政治部把他们安排在已建好部分校舍,已招收部分学员的北京军校中,但总政治部除限定他们不准出军校校门外,其它没有任何限制,既没有把他们分别关押,也没有要求他们学习什么,或强制劳动什么,每天的生活标准跟军校学员一样。

五十多名湘淮联军高级将领开始几天都闷在屋里睡觉的睡觉,讨论的讨论,谈话的谈话,就是不愿出来,他们摸不清头脑,不知人民军将会怎么处置他们。惶惶不安过了几日之后,一些人也开始出屋到处游游逛逛,有的人还与军校学员慢慢交谈起来。这样的日子还是无聊,不久,他们中的一些人,闲着无事也进课堂与人民军学员一些听课,也从图书馆借一些书来看。如是,他们开始对人民党、人民军、人民根据地有了初步地却是最真实的了解。

一日,北京军校来了一位珍贵的客人,军校校长孙定军上将亲自出门迎接,却是林逸神采奕奕地走进军校大门。

听说人民党、人民军的主席来军校,湘淮联军众将领哗地像炸开了窝一样,热闹事开来,他们渴望一睹这位中华大地新的主人,以前也是他们眼中钉的人民军叛匪第一头目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就连已是意志消沉,早已绝望的曾国藩也不由动容,想一睹林逸风采后,便是死也了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