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干什么？”奇怪的空白空间内，夜莺问着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她。

她悠然地道：“你不知道么？他们正在进行他们自己觉得本世纪最伟大的手术。”

恐惧让夜莺发抖，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内回荡着。

“要学会控制恐惧，试试平静下来。其实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觉。你应该这样想。”她还是很轻松。

“我没办法平静，如果你知道他们正在对你做出非常可怕的事，你也没办法平静。”夜莺仍是抖个不停。

“你真的不明白？”她带着一丝嘲笑看着夜莺。

“明白什么？”夜莺很迷惑。

“嘘……别吵，让我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明亮的灯光下，夜莺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她的大脑组织整个暴露在外。左右顶骨及枕骨已经被整块移走，额骨的一部分也被切开。灰白色的大脑组织与周边剥离的血红色的头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机械手臂持着激光手术刀缓缓靠近曝露出来的大脑组织，一道比头发丝还细得多的激光束从前端伸出，渐渐越来越长，朝大脑皮层内切入。正在严密观测整个过程的藤吉一郎戴着放大镜、背着手，注视着机械手臂的动作发出指令：“切除部分运动语言中枢神经细胞，观察她的反应，如果出现剧烈肢体抽搐，立刻停止。”

激光刀靠近夜莺的大脑皮质的中央前回下部，一点点刺了进去，不过几毫米，夜莺的喉头便开始颤动。

“停！再试试躯体运动区的大脑皮质！”藤吉一郎在旁不停发号施令。一片片区域的大脑皮质功能神经中枢都被一一探察过去。

虽然明明知道切除大脑细胞会给夜莺带来极大的伤害，但最后藤吉还是下令了：

“可以了！只要不危及她的生命，我们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机械手臂再次开始切除夜莺的大脑组织，渐渐夜莺的大脑皮质上一个接一个出现了一些极细微的孔洞，一共十二个；虽然每个孔洞的直径都非常微小，不过几毫米，但对普通人来说，这也是致命的——一个孔洞就可以造成种种后遗症，比如肢体语言障碍等等。现在已经在她大脑组织里打了这么多的洞，她最少应该陷入植物人的悲惨状况了；可是夜莺的情况却有些奇怪。各种监视器显示，切除这些大脑神经组织并不对她构成很大影响。

“太好了！黑龙！将收集到的神经细胞仔细分析，现在进行下一步，植入微型传感器和微型炸弹，我要把她变成我们的专利研究对象！”藤吉一郎在旁得意地咧开嘴笑了。

……

夏娃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升降机的大门被机器人强行掰开，除了身边留下来保护她的一个，其余的八个机器人保护着康劲迈了出去，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剧烈心跳声，腋下的冷汗成片粘粘地淌了出来，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仿佛看到康劲倒在血泊中，她的嘴唇不由自主的神经质地抽*动起来。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耳塞里终于传来康劲的声音：“暂时没情况，赶快下来！”

夏娃一下子握住了自己的嘴：“谢天谢地，还好没事。”她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显示，原来不过才五分钟。她松了口气，开始行动。

升降机外是个长长的东西走向的走廊，在两边五百米左右的尽头，各有一扇门。康劲正站在右边的门前朝她招手。看到康劲熟悉脸庞的刹那，她发现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康劲远远看到夏娃脸上有水光在闪烁，心底一阵感动和温暖，刚想安慰夏娃，忽然察觉到什么，他猛地一挥手：“快闪开！”

门豁然大开，一道道激光象蓝色的毒蛇信子般朝外猛吐，夏娃间不容发地闪到了机器人的身后。康劲靠着机器人掩护，反而冲了上去。

大概十来个警卫，全副武装，从上到下都被掩盖在厚厚的防激光盔甲装备里，如同人形的钢铁堡垒，他们并不是很容易对付。激光射在他们的盔甲上，跟可以防激光扫射的机器人相同，一阵奇异的蓝光波动闪过，激光能量被神奇地化解了。

关键时刻，还是微型中子弹起了作用，康劲大声命令机器人发射中子弹，在强烈闪光中，人形堡垒一个接一个分解倒地，人肉的焦臭味再次弥漫开来。通道里面没有敌人再出现。地面上的碎尸和零碎物件虽然很恶心，但康劲和夏娃已经司空见惯，现在的他们看到这种情形甚至连眼皮都不会颤动一下。

机器人却报告道：“主人，我们只剩几发中子弹了，必须节约使用。”

康劲的心猛的一沉，他已经有了种微妙的感应，他知道夜莺就在这里前面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没有了能克敌的武器，真是太糟糕了！

门后的通道开始有所不同，是一个丁字形状，在离这扇门五百米的地方，有一道门岗。通道在这里分成两边，朝左右延伸开去。

这道门岗应该是最后的关卡。中间是一间值班室样的半截玻璃房间，里面有操纵台和椅子，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在值班室两旁，各有两个用作扫描的小房间，前后都有两扇门。本来这些门应该是紧闭的，现在却都大开着。

康劲松了口气，不用再浪费弹药炸门了，先控制住这里再说！他招呼夏娃赶紧朝值班室跑去。将装备包匆匆往桌子上一扔，康劲立刻问夏娃：“怎么样，这里能接进黑龙的系统吗？”

夏娃环顾着狭小的值班室。环形的控制台正好建在四周的特种玻璃下绕门岗一圈，中间的空地上有两把椅子，坐在椅子上，可以看到四周的情形，包括两边进出的人员。夏娃的目光投在两台显示屏上，她不能肯定：“我找找看，应该有接口吧。”

机器人平举着激光枪，在门岗内外都布好了警戒线。康劲紧张地看着夏娃在门岗里东翻西找。没多久她就直起腰来，摇摇头。康劲大失所望，如果能在这里找到接口那是最理想不过，可以让夏娃接好后赶紧撤退，可是，这里竟然没有接口！他不愿意浪费时间，马上对夏娃道：“我们继续向里前进，但是，请你答应我，只要找到接口你就赶紧撤退！”

“好！”夏娃干脆利落地点点头。

左右两条通道看起来一模一样，康劲站在分岔口犹豫了。他心里隐隐感觉，似乎两条路都有危险，但都可以通向夜莺的所在地。“还是朝右走！”他最终决定。

右边的通道很长，渐渐向左转弯倾斜了过去。康劲明白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其实下到第六层后，左右两翼都是这个庞大的地底建筑的一部分，四周的通道最终都向里倾斜，最后将这些地下建筑全都连接在一起。

前面的通道两侧渐渐每隔几十米就出现一扇门，每扇门都装有老式的密码锁，看来是给研究工作人员使用的。可是越向里走，康劲心里的不安和危机感就越来越严重。除了刚才他们消灭的警卫人员之外，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太不对劲了！

看着身边谨慎地迈着小步的夏娃，康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不安，他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小心翼翼地朝前探去，走了没多远，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停下脚步，注视着眼前的一扇门，对夏娃道：“试试解码打开这扇门。”

“好！”夏娃拿出便携电脑就开始动手。数据在显示屏上飞快闪过，夏娃白嫩的手指也在键盘上飞快舞动，这次使用的时间并不长。滴的一声轻响，密码锁被打开。门后的房间黑洞洞的，康劲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示意机器人保护着夏娃先进，最后他才闪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悄悄无声地合上了。

……

黑龙的电子合成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手术室每个人的耳中：“微型传感器植入成功！现在开始测试！”

手术室靠墙是许多大型研究器械，一台台显示屏正滚动着许多数据。藤吉走到其中一个显示屏前，在键盘上开始输入手动指令，大声道：“黑龙，启动！”

滴滴倒数声响彻整间手术室，当最后一声“1”数完时，夜莺暴露在明亮光线里的大脑组织上面那十二个微小的孔洞里忽然闪出红光。现在她的大脑看上去就像灰白色的蛋糕上插了十二支细小的红蜡烛般，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光。

“成功了！”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面露微笑。

“在传感器上层空隙植入微型炸弹，现在开始！黑龙，请万分小心！”藤吉说。

“知道了！”黑龙回应。

机械手臂又开始动作了。但是这回有些不同的是，所有的人包括藤吉都退到了手术室的一扇安全玻璃幕墙后，整间手术室里只剩下躺在手术台上像死人一般的夜莺和那些舞动的机械装置。侧面平滑的墙面上打开了一个窗口，里面无声地滑出一只小箱子。机械手臂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

密闭的合金箱子里衬着固定垫，垫子上嵌着十二颗比芝麻还小的黑点。这是最先进的微型炸弹，可以通过传感器遥控引爆。虽然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从藤吉等人的表情中就可以知道，这种微型炸弹爆炸起来一定非同小可。

当机械手臂以非常精确的动作慢慢夹起炸弹时，玻璃幕墙外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芝麻大的炸弹一颗接一颗被小心翼翼地填进了夜莺大脑那十二个孔洞里，正好位于传感器上方。当最后一颗炸弹放进去时，藤吉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他知道，刚才只要机械手臂不小心掉一颗在地上，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夜莺，都将变成一片炽热燃烧的熊熊火海。

“很精彩！现在关闭颅骨！”藤吉带头拍起了手。旁边所有的工作人员也一起拍起了巴掌，个个都显得轻松高兴。

“真是本世纪最成功最伟大的手术啊！”

“藤吉所长真了不起！”

“我们将会被载入史册！”

如潮马屁吵得藤吉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没有反感，脸上带着微笑，骄傲而且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