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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粗糙手斧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438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一,竟及不得荀粲的一个简短回答。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另一个叫王祥的名士也曾经在冬天挨过冻,但其旨趣与荀粲大异其径。王祥的母亲死得早,他的继母象所有古代传说里的继母一样,是个坏女人。她想尽一切办法来欺负王祥。有一年冬天,她就丧心病狂地提出要吃鲤鱼。王祥没有本领既有拿凿子去凿冰,也没有烧点开水去浇化冰面,而是脱光了衣服躺在冰面上,想把冰烘化了。然后冰就果然就自行融化,两条鲤鱼自己跳了出来,扑入王祥怀中。这当然是一个明显胡说八道的故事。传说中无条件服从恶毒继母的王祥,被视为做人的楷模,名列二十四孝图,供后人学习瞻仰。王祥赤身躺在冰上捉鲤鱼,被高度表扬;荀粲在冬天冻自己给妻子降温,在当时却遭到了嘲笑。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先人们是如何品评人们的行为的。

严肃正经的夫妻当然也有。比如西晋的太尉何曾,他和自己老婆一年不过见三四次面。每次见面都象接见外宾一样隆重。何曾打扮整齐,何夫人也穿上凤冠霞帔,俩人面对面的坐好,互相敬酒,祝对方长寿。表达完自己美好祝愿之后,就各自退席,然后就几个月不见面。我想何曾的老婆要是发烧,何曾应该会到床前慰问:“祝夫人身体早日康复!”,然后就出门该干啥干啥去了。这样的夫妻,得到了史书的表扬,称赞何家“闺门整肃”。

但魏晋士族的女性,已经开始颠覆整肃的闺门了。很多女性,尤其是贵族女性,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她们明白了爱情的美妙,明白了情爱是值得向往值得追求的。

韩寿偷香的故事就颇有意味。西晋的头号重臣贾充,有一个叫贾午的小女儿。贾充在家中宴请属下官员的时候,贾午从幕帐之后偷看,忽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帅哥,英姿飒爽,眉目俊秀,当下颇为心动。回到内室后她向丫鬟们打听那小帅哥是谁,可巧有个丫头知道那人叫韩寿,是自己以前的主人。贾午“发大感想”,做梦都梦见韩寿。这个丫鬟就前往韩寿家,做起了女说客。她对韩寿说自己的女主人如何如何艳丽动人,又如何如何对韩寿一往情深,韩寿又如何如何“潇洒帅哥,淑女好俅”。韩寿听了以后,情绪非常激动,觉得要是不采取行动,妄称了“帅哥”二字。当下这个丫鬟就来往于贾午和韩寿之间,将偷情措施安排妥当。韩寿虽然是帅哥,但也是运动健将,敏捷过人。到了晚上,韩寿就到贾府,翻墙而过,在丫鬟的指引下,到贾午卧室之内,做起情爱之事。家里上上下下,都毫无察觉,只有贾充眼光比较敏锐,发现小女儿“悦畅异于往日”,不过也猜不透其中缘故。

事情被察觉起源于一种外国香料。当时西域向晋朝皇帝进贡一种奇特的香料,涂在人身上,一个月香味都不会散去。皇上视为奇宝,只将它赏赐过贾充和另一个高级官员两人而已。贾午也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只有用在自己情郎身上才不算糟蹋,就将它私下送给了韩寿。韩寿少年心性,当即把它用将起来。韩寿浑身香喷喷地上班,引起了上司贾充的警惕。贾充提鼻子一闻,觉得这是西域香料的味儿。贾充的脑筋马上高度开动,联想到家里的香料,联想到女儿“异于往日”的悦畅,联想到韩寿的那张小白脸……贾充回家后马上展开了调查,发现自己的院墙有些问题。他把贾午身边的丫鬟捉来一通恫吓拷问,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小秘密。这件事情以喜剧结尾结束:贾充安排了女儿和韩寿的婚事。

得到爱情的不止荀粲与韩寿。那个掉进茅坑的王戎,他的妻子就喜欢用“卿”来称呼他。“卿”在古代,是上对下表示亲近的称呼,丈夫对妻子可以用“卿”,妻子对丈夫则应该用敬语。王戎对妻子的习惯不满意,说你这么乱叫不符合礼法。王夫人做出了动人的回答:“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就是说:我亲你爱你,才叫你“卿”,我不叫你“卿”,谁还有资格叫你“卿”?王戎对这样热情似火的回答,估计早已酥倒,哪里还有反对的气力?

这些有有着火热情怀的人物在中国历史上熠熠生辉。那个用冰凉的身体安慰妻子的男人,那个用奇香来装点自己情郎的女人,让我们理解到:在血与火、毒品与酒、傲慢与狂乱的年代里,中国并不是一无所得。它产生了这些知道什么是爱情的男男女女。

四晋朝的偶像巨星

晋朝和现代社会在某些方面确有暗合之处,读晋朝历史,有时会让人感慨现在的流行风尚,往往也是“古已有之”,决不象新新人类自以为的那样是完全割断传统,自创天地。

比如晋代就有超级偶像。现代的刘德华、古巨基之流帅哥走到大街上,就能聚拢一帮人围观,站在台子上,就能引起小姑娘一片尖叫。在晋朝,这样的偶像巨星也不乏其人。

比如西晋有名的才子潘岳他不仅能用优美文体撰写奏章辞赋,更兼生就了一副好皮囊。他容貌俊美,身姿修长,有玉树临风之态,飘逸飒爽之姿。洛阳城里的女士虽然未必会去仔细阅读他华丽文字,但看他那曼妙风姿,就毫不犹豫地将其视为偶像巨星。当潘岳手持弹弓,周游于洛阳城中的时候,周围的女士往往蜂拥而至,而且见到偶像后情绪非常激动,手拉着手把这个帅小伙围在中间,向他温柔地抛掷新鲜水果。

潘岳此时的神态象来和戴个墨镜被粉丝们团团围住的明星相仿:几份矜持,几份自豪,又兼有少许紧张。不要再迷信什么古代女人都为礼法所拘,洛阳城的女士们就不信邪,她们大大方方地向自己的偶像投掷水果示爱。她们的情郎、丈夫,想来和现在男人想法接近:反正这些偶像高高在上,你再粉人家也够不着,不至于有出轨之虞,激动也是瞎激动,自可大度地容忍。

潘岳出门,往往满载新鲜水果而归。洛阳城中的另一位才子左思看潘岳如此受女人青睐,非常羡慕。他也打点出潘岳的模样,夹了个弹弓出游。但是左思很不不幸。左思长了个猪头。他固然也很有才华,写出来的文章不比潘岳差,但对于一个丑八怪来说,文笔好实在是太小的一个优点。洛阳城中的妇女并没有贪图他的心灵美,看到这个丑八怪居然模仿潘岳,纷纷怒火中烧。更有一群坏老太太一边嘴里喊着“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一边冲上去啐他。左思“委顿而返”。

这些偶像很能反映社会的审美趋向。比如80年代的时候中国年轻人把高仓健当成偶像,流行装酷,一个个沉默寡言,做一脸坚毅壮,大家看了都说好,帅呆了。但这样的人在晋朝是吃不开的。晋朝流行的偶像普遍女性化,容貌秀丽,按照现在的说法都比较奶油相。而且这些偶像一般都比较嘴碎,爱说话,最喜爱的娱乐就是聊天。沉默寡言的黑脸汉子在晋朝可吃不开。

过去评书里称赞人的相貌往往说:“眼见此人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四方阔口,豹眼圆睁,鼻如悬胆,目似朗星。端的一个好相貌!”但对一个晋朝大众偶像,这么说就不客观了。就该改成:“眼见此人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口嘘兰麝,体溢芳香,端的一个好皮囊!”这话用在貂禅身上,固然恰当,用在魏晋男偶像身上,也无不妥。

我这么说绝不是胡编乱造,空穴来风。晋张翰曾做过一首《周小史》,是如此赞美一个美丽少年的:“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叫凤凰,想来这个小名也和他的秀丽有关。但无论慕容冲如何俊美,他都并非同性恋者。史书上没有记载过他主动追求过任何男人。慕容冲出身皇族,养尊处优,如今一下子变成了符坚的孪童,不得已地和符坚发生性关系,其愤懑之情可想而知。更让人屈辱的是,他要和姐姐同时被一个男人占有。从其后的事态判断,对这个丑陋的男子,慕容冲没有任何爱情,有的只是仇恨。

报复的机会终于到来,13年之后,符坚兵败淝水。各族人借此机会纷纷反叛前秦帝国。慕容冲此时25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他身为前燕皇族,很容易地纠集了一支强大军队,进攻符坚。慕容冲的军队包围住了长安城。如今这个白皙秀丽的青年要为那段屈辱的生涯算个总帐了。符坚在城上大骂慕容冲:“你们这些奴才只配放牛牧羊,怎么敢来送死?”慕容冲回答说:“我受够了做奴才的痛苦,如今再也不愿做了。我要取代你。”符坚派人送给他一袭锦袍,也许是他们以前共同用过的,希望慕容冲能记住那段“恋情”。慕容冲的回答是:“你投降,我可以不杀你。”这些对答是对那段经历的总结。符坚依旧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们之间的是一场恋情。而慕容冲记得的只是痛苦。

符坚穷急无聊,最后弃城逃亡。慕容冲攻入长安城后,命手下大肆杀掠,血洗长安。慕容冲郁集了十几年的仇恨之火终于有了机会爆发,但是他的光辉岁月只维持了很短的一个时期。他在阿旁登上帝位,但不久就死于军事政变。多年的屈辱,一旦的爆发,然后就是永久的毁灭。慕容冲就是这样一个悲剧性人物。

慕容冲被卷入了他本不该卷入的同**之中,但象他这样的娈童在当时绝非少数。晋朝是个男风炽盛的时代。

考察晋朝的同性恋问题的时候,我们应该了解一下关于同性恋的基本理论。

同性恋在总人口中的比例,有各种不同的说法,美国近年来的一个数据是百分之十左右的男性是同性恋或者双姓恋。一般说的数字没那么高,比较接近中值的是4%,女性稍微低一些。这个数字也很可观了。这意味着差不多每二十个男的里面就有一个。

这些同性恋是怎么产生的呢?有人说是先天的,有人说是后天的。先天理论里提出了好多证据,最有说服力的一个证据是有人发现,同性恋者脑子里有个地方跟大家不大一样。人脑子里有一块地方跟人的性取向相关,叫inah3。同性恋者的那个地方特别发达,比一般人大了一两倍。不过也有人反对,说大的确是大了,但到底是因为大了所以同性恋呢,还是因为同性恋所以大了呢?在科学里,要证明两个事件是因果比证明他们有关难多了,所以这个事情也没有定论。

后天说多主张同性恋跟人的社会环境、心理因素、后天性格等等有关。就是说一个人成为同性恋,是跟他后天境遇有关的,而不是先天注定的。这个说法有很多流派,但所有的流派都坚决认为:一个人之所以是同性恋,并不是因为他/她脑子里有个东西比别人大了一号。

同性恋者有许多种类型。其中有偶然同性恋,就是有过同性恋经历,但却没有成为其性生活的一个永久成分。这种人的比例相当高。还有境遇同性恋,比如在某些特定环境里,因为没有异性,所以才用同性恋来填补。或者在一个推崇同性恋的社会里,也有人为追逐时尚来搞一搞,就象有人故意敲掉牙镶个金疙瘩,并不是贪图咬东西方便,而是为了在人前的灿然一笑。

再有就是人格化同性恋。对这种人来说,同性恋已经成了他牢不可破的生活方式。如果一个社会不能容纳他,他就会成为秘密的同性恋者。这些人,是同性恋社会的骨干分子。

晋朝上流社会大规模流行同性恋,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当时审美观为什么会出现强烈的女性化。那些腮若桃红,肤如凝脂的帅哥很可能就是男风盛行的一个副产物。把卫玠活活“看杀”的粉丝群里,不知道有多少以他为性偶像的男人呢。

按照《晋书》的说法,当时男色大盛,比美女更受男人欢迎。士大夫无不追逐这个风尚,男色风靡天下,因此不少女人闹离婚,或者在家里受活寡。即便西方在同性恋最鼎盛的时期,也很难弄成这么大一摊子。

这些士大夫里,同性恋者的比例应该大大超过4%这个正常数字,你要说这些人脑子里的inah3比正常人都大了一号,我想总有些勉强,对此的唯一解释就是这些人大多是境遇性双性恋。

有不少同性恋本身需要一个被唤起的过程,他可能有这种潜在的性取向而不自知。他的同性恋取向一旦被刺激出来,就有可能成为一个持久的境遇性或人格化的同性恋者。

比如明朝的《万历野获编》里记载过这么一个故事:当时有个叫周用斋的士人,年轻的时候相当纯厚,“幼无二色”,从不沾花惹草。此人文章写的甚是来的,当时也算是才子。这个才子曾到湖州一个姓董,别号龙山的一个人家里教书。教了一阵子,忽然不想干了,编了些理由,非要回家。主人知道他说的理由都站不住脚,真正的理由是他一人独处,甚是寂寞,熬不住。但主人又不敢勉强留他,就跟他暗示说找个娈童可不赖,能解决大问题。周用斋听以后,勃然变色,做大义凛然状,说同性恋是禽兽所为!主人被他高大形象所震撼,一时哑口无言。但这个叫龙山的人很狡猾,他晚上安排了一个孪童摸到了周用斋的卧室里。“乘醉纳其茎”,周用斋迷迷糊糊地惊醒,觉得这确实不赖,确实能解决大问题,不象自己想的那样糟糕,就顺坡下驴。同性恋的世界一下子向他洞开。他脑子里有信息爆炸之感,一时无所适从,就在床上就地高呼:“龙山是圣人!龙山是圣人!龙山是……”高呼十几声之多。后来他一发不可收拾,全身心地投入到同性恋事业中去,表现出了极大的博爱精神,不论小帅哥,还是老糟头,“必求通体”。

这个事情说明同性恋现象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的多。社会潮流、和外界引导都会使同性恋人群出现扩大。晋朝同性恋的流行,似乎可以由此来得到解释,而不必追寻他们脑子里的inah3。

可以肯定的是,晋朝的同性恋者中,大多数都是双姓恋者。比方符坚。符坚究竟是一个境遇性的还是人格化的双姓恋者,已经很难查考。但是象符坚这样身为帝王的双姓恋者,在全球史上确实上不乏其人。比如说罗马的恺撒,就是一个男女通吃的性活动爱好者,一生勤于猎艳勇于播种。有人这么评价这位罗马人的领袖:“恺撒是一切男人的女人和一切女人的男人。”而西方的另一个着名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大帝,在拥有无数妻妾的同时,也有自己挚爱的男情人。

这些搞同性恋的帝王基本都是双姓恋者。东晋的一个皇帝海西公(他后来被桓温废掉,给了个海西公的头衔)却是个异数。据说他是一个坚定的单性恋者。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到了阳痿的程度。但是他有男相好,还不至一个,在这一点上,他远不如汉哀帝用情专一。海西公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就让这些男情人和后宫里的女人睡觉,睡出来的孩子算自己的。桓温废帝的时候,就以此为口实。但宫闱深密,这种说法出于诬枉,也未可知。

同性恋之间可以产生持久强烈的爱情。这种爱情可以象异性之爱那样美好。晋朝的阮藉有一首《咏怀诗》,里面深情的赞颂了同性之间的爱情。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天天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馨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夙昔同衾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名誓,永世不相忘。

这确实是美好的感情。

这种同性之间的爱情是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发生的。但晋朝的同性恋并非都是如此,成千上万娈童未必都愿意和自己主人发生关系。他们不是同性恋者,他们只是*隶。比如说,王恺与石崇斗富的时候,也经常用娈童或者姬妾做赌注,据说赌注甚至高达上百人。这时再说任何“同**”都是荒唐的。爱情不会产生在强迫与奴役之中,不管是在异性之间,还是在同性之间。

权力和暴力不仅玷污了男女欢爱,它同样也玷污了同**。慕容冲的形象在那段同性恋史上占据一个醒目的位置,他用自己的怒火宣告了一个事实:被权力污染的**,带给人们只有屈辱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