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从七点钟开始，杨茹父亲就被护士小姐叫醒了，起床量体温，量血压，还给了他两个塑料小杯，让他到洗手间弄一点大小便进行化验。旁边床上陪了一个晚上的杨母也醒过来了，看见护士们折腾，就说：“大清早的把人叫醒，就为了弄这些东西啊？就不能再晚一点吗？比如说八点以后都行呀？”

给杨父量血压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听见杨母的抱怨，她也感到有点难为情，红着脸说：“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把你们吵醒了。这是贵宾病房的病人每日例行检查，很抱歉，让你们生厌了。”杨父连忙劝慰着妻子，说，“看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没事没事，我也睡不了那么多，早点起来检查一下也好，嘿嘿，我以前一年也难得检查一下身体，这下子就让医生检查个够了。再说，九点钟电视上还要转播记者招待会，我一定要听一听警方的调查结果，所以，早点检查也好啊。”

折腾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总算完成了例行检查了，护士小姐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两只塑料杯走了，杨茹和悟空一起走进病房。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加上和亲人久别重逢的欣喜，杨茹显得神采奕奕，看见父亲苦着脸坐在病床上，杨茹就说：“爸，怎么了，一大早就是苦瓜一样的脸？是不是昨晚发噩梦了？”

看见杨茹进来，杨父的脸上就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了，他呵呵笑着说：“刚才被护士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心情有点受挫折。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健康的人被每天检查来检查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来了，可以陪我聊聊天，这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父女俩其乐融融地聊了没多久，梁医生就跟着那个年轻的女护士进来了，他端详了杨父一会，点着头说：“嗯，不错，今天的气色很好！”

“我的气息当然好了，因为我什么事也没有了。”杨父自信地说。

“杨先生，虽然你现在似乎是没什么事情了，但是作为我们医院的试验主体，你每天要接受五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今天早上的血压体温测量，大小便的检查，还有抽血化验，如果我们觉得有必要，还要进行其它方面的检查。现在，就请你再配合一下，给护士小姐抽一点血拿去化验。”梁医生严肃地说。

“抽血？我不干，我自小就害怕抽血！”杨父急忙表示反对。

“你一定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因为你和我是有口头协议的，我们医院为你提供免费的服务，你配合我们取得研究数据，你可不能违约啊！”梁医生笑着对杨父说。杨父无奈地说：“好吧，我只好从命了。”看着护士手中那巨大的针筒，杨父闭上眼睛，让她抽血。

还没到九点钟，杨父就定定地坐在电视机前面，把节目固定在本地台上。杨茹轻笑着对他说：“老爸，看你紧张的样子，好像警方要宣布一件什么大事一样。其实你不用太紧张的，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已成定局，稍后宣布的消息不会因为你的心情而改变的，有时间不如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吧，折腾了一个早上，你也累了。”

“这道理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放心，我一点都不觉得累，精神好得很呢。”杨父不以为然地说。

记者招待会果然在九点钟准时召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警官，四十岁左右，还有两个比他年轻的警官坐在一边。他首先自我介绍，说自己姓成，傲来警察厅的宣传部主任，同来的两位是他的同事。

“关于世纪俱乐部大火，最近成为傲来国的热门话题。经过我们警方多方查证，世纪俱乐部确实是无证经营多年，而且消防设施很落后，没有经过有关部门的验收。作为直接监管责任人，刘副局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们警方已经将刘副局长停职检查了，我们的问责制度是很健全的，谁主管谁负责！至于网络传言，刘副局长贪污受贿两亿多元，我们警方也非常重视，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查证，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这个传言严重夸大了事实，是很不负责任的。有据可查的事实是，刘副局长只是两次接受过下属警员的送礼，礼品折合傲来币三百五十一元四角，不存在两亿多元的贪污受贿的情况。好了，接受媒体的提问，请举手发言。”成主任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记者说。

一个女记者首先举手，还没得到成主任点头，就站起来问道：“警方怎么解释网上传播的有关刘副局长贪污受贿两亿多元的有关证据？那上面有一千多万的现金照片，也有两亿多元的存折股票有价证券等，这些东西可都有照片为证的。”

成主任好像成竹在胸，呵呵一笑，回答道，“鉴于照片发布者是在博客里上传照片的，博客里的名字也只是一个网名，所以我们警方认定她是匿名发表。我们警方有理由怀疑，这些相片有可能是合成的照片，有些恶搞的性质，所以我们也委托了有关专家对这些照片进行真实性的鉴定，一个月以后就能有结果。在真实性还没得到证实之前，这些相片不能作为证据。”

“那……世纪俱乐部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娱乐场所，为什么能够无证经营多年？警方的监管真空了吗？还有，消防设施这么落后，警方也一直视而不见？除了刘副局长，还有谁应该为这件事情负责呢？”那个女记者接着又提出。

成主任很有耐心地解答她的问题：“警察局里分工是很明确的，刘副局长负责的是治安和消防方面的工作，所以，他才是这件事情的直接监管责任人。我们办事的原则是谁主管谁负责，其他没有直接关联的人是不必要问责的。”

“可是，据你们警方发布的伤亡情况来看，这次世纪俱乐部大火，烧死了十八人，烧伤三十五人，这样惨烈的后果，有关官员受到的惩罚只是停职检查吗？你们不觉得玩忽职守的成本太少了吗？或许这就是不断出现官员玩忽职守的原因？”那个女记者的问题也很尖锐。

“这个嘛，如果再进一步调查确实是他玩忽职守的，我们警方会给他更严厉的处罚，不排除追究他的刑事责任。”那个成主任显得有点难以招架。

杨茹在医院里也在关注着这件事，听见警方的调查结果，她非常的失望，充满疑惑地说：“三百五十元四角？再加上六个零还差不多。一个警察局的高层，只是给查到接受了三百五十元四角的礼物？警方的解释真是够天真的。他们以为公众都是傻瓜。”

悟空哈哈一笑，说：“哈哈，真的很妙，太妙了！我还以为他们至少承认十万八万的，想不到才三百多元啊！那刘副局长就不是贪官了，他可是个百年一遇的清官呢！警方把人家停职检查这是太不应该了，我看应该给他颁一个清廉为官的大奖状，以示鼓励。”

杨父的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他简直难以置信，警方的调查结果竟然是这样的，这不是睁着眼睛在说梦话吗？难道警方的人都是睁眼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是罪证确凿，为什么可以掩盖真相？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杨父一脸悲怆。

“算了，看开一点，这年头，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叫咱们是平头百姓呢。”杨母怕丈夫气出毛病来，急忙劝慰道。

太气人了，真不是拿百姓当白痴看待吗？杨父正想转台不看这转播了，就听见一个记者问道：“成主任，一年前世纪俱乐部大火，傲来电视台女记者杨茹第一个爆出刘副局长玩忽职守的黑幕，之后就神秘失踪。一年后，网上出现怀疑是刘副局长贪污受贿的照片，当天杨茹的父亲就被五六个小青年围住暴打了一顿，几乎丧命。你看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联吗？背后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父欣喜地看到，提问的正是昨天晚上采访过自己的那个记者。

成主任沉默了一下，显然在斟酌着说辞，过了一会，才迟疑着说：“这个问题，我了解的情况不多，傲来电视台女记者失踪的事，我只是知道个大概，背后的深层原因，还需要进一步去调查。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件事不大可能是刘副局长干的，也不会指使人去干，他是个执法者，不可能知法犯法。至于杨茹父亲被袭击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具体的情况还要进一步去了解。”

“成主任如果有兴趣知道真相，就不需要再花费时间去调查了，我昨晚刚采访过他，这是采访录音，还有采访的录像，我可以当场播放给大家看一看，听一听。希望警方尽快将打人的青年捉拿归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个记者慷慨激昂地说。

成主任摆摆手，说：“由于时间关系，录像和录音就不要当堂播放了，等一会记者会散了，我会单独约你看一看。至于那几个青年，我会敦促警方有关人员尽快捉拿归案！”

听到这里，杨父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欣慰地说：“这下子好了，终于引起了警方的重视，我也不必白白被人家打了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