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幻洲
作者:麦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72

凤城在皇都的东面,隶属于东川彭高县,中间隔着一条大河。东川整个的地势要比属于西川的皇都崎岖很多,进入凤城时,习清能感到他们走过了相当长的一段山路,然后才一马平川,地势平坦起来。

习清原以为司徒风初进凤城,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他们还没进城时,已经有人迎接出来。原来司徒风早就安排了人手,并且已经开始在凤城最古老的城址上修建司徒氏的墓地。习清不禁愕然,没想到司徒风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安排好了。

亭侯府设在动工的墓地旁边,由一座善堂改修而成。习清被安排到一处幽静的居所,但是所谓的幽静只是相对而言,每天,习清仍然能听到前堂忙忙碌碌的声音。司徒风亲自坐镇在那儿,一边督工,一边不停的安排着一些事务。

若逢有空,司徒风就会放下手头的事,进来与习清喝酒聊天。但是不知由于身边的人都很忙碌,还是由于自己太空闲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的空虚抓获了习清。

一日,司徒风见习清又闷坐在屋前的石桌旁,一脸落寞的样子,便上前笑道,“不知这是我招待不周,还是分别之苦,使得习公子不高兴了呢?”

习清脸上一红,司徒风此人别的倒还好,只是两人熟悉以后,就喜欢取笑他。一日不取笑习清,他便一日不舒服似的。习清以前跟师父和止茗住在一起,这两人都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习清也不善于应对玩笑,因此除了脸红,想不出别的话来回他。

好在司徒风总能自说自话,习清不说话他也接的下去,这日心血来潮,又说要把沈醉的底细抖给习清听,其实习清早就听沈醉说过他在石场以及后来司徒风帮他逃入石谷的事,但是司徒风乐意说,习清也就乐意听。如今沈醉不在身边,听别人说说他也是好的。

司徒风说的比沈醉本人的描述详尽多了。

“那时沈醉只有十五岁,个子大概和哀儿差不多,还没我高,一脸的稚气,本来挺可爱的,”司徒风摇头叹息,“谁知后来几年长成那样,唉。”

习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听司徒风那遗憾的口气,好似在说某女子小时候还挺漂亮,长大就变丑了似的。

他哪里知道司徒风的心思,司徒风真正的想法是,原本挺可爱的也非常容易欺负,然而后来长大了力气也变大了,是压都压不住。如今都比自己高过半个头了,愈发的压不住。眼看着从可爱的小男孩奔向可恶的大笨蛋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他还在长个儿啊?”司徒风翻了个白眼,又一想不对,习清都看不见怎么会知道。

“啊?”习清闻言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司徒风摇头,“因为感觉半年前似乎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习清默然。

“再过两天,白狼要押着一批东西去西燕国,你有什么需要带话的?”司徒风来了兴致,铺开纸墨,“有什么话我帮你写,写完了让白狼带去。”

习清闻言愣了半晌,他当然有话要带,只是——要带的话未免太多了,一时竟无从说起。司徒风拿着笔等了半天不见习清有动静,抬头只见习清正在冥思苦想,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司徒风刷刷刷的就写上了诸如我是司徒风,在给习清代笔写信给你,他要说的话太多了,正在发愣,总之你自己当心,早日回来见他。

习清此时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有点委屈的,“就叫他不要太挂念我吧。”

司徒风立刻写上,他叫你不要太挂念他,说的言不由衷。龙飞凤舞的写完,再把信笺放好,习清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就像是附到那信笺上去了,真恨不得化身为一滴墨,跟着信笺翻山越岭去到西燕才好。

白狼半夜出发走了,次日司徒风也悄悄离开了凤城,地宫中的秘宝已经悉数挖出,司徒风带领一些部众,一路继续向北而行。

“习公子,我们很快就要到我长大成*人的地方了。”司徒风笑道,“那里有很多好酒,地窖里还有好几坛儿女,我们可以喝个痛快。”

“司徒公子长大成*人的地方?”习清微笑道,“那一定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司徒风哈哈大笑,“习公子,这次你可猜错了。”

果然,走了没多久,习清就感到空气怎么徒然间干燥起来,迎面的风沙也大了很多,司徒风甚至给了他一块头巾把脸都包起来,免受风沙扑打。

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在路边扎营夜宿,习清听着营外呼啸的风声,就跟有人在说话似的,他以前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风声,不禁来问司徒风,“司徒公子,我们这是在往哪儿去?”

司徒风站起身来,走到营帐入口处,“习公子可曾听说过毒蛇之漠?”

习清吃了一惊,“听师父说过,据说有些来自异域的商队会穿越毒蛇之漠,带来很多希罕的物件,但是,中原几乎没人去过那里,因为地僻境险,号称埋骨地。以前师父还曾经想去一探究竟,不过最终仍然返回中原了。”

“我们要去的,就是那个地方。”

“那里就是司徒公子长大成*人的地方?”习清呆住了。

“正是。”司徒风笑嘻嘻的,“在毒蛇之漠的中心地带,有个幻洲,正是当年我皇叔率领大军隐藏起来的居所。”

“原来如此!”习清之前就听沈醉说过十八年前,司徒雁率众神秘消失的事情,沈醉没有告诉他那些人去了哪里,如今习清才明白,难怪这么多年来朝廷遍寻他们而不得,原来这些人都躲到荒漠中去了!

“二十万大军并没有都到达幻洲,一开始就遣散了很多人,后来又有很多人死在去幻洲的路上,不过,”司徒风抬眉,“终于还是安顿下来了。”

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和司徒风那看似平静实则不知蕴藏了多少辛酸的陈述,习清一下子沉默下来。无论石场还是荒漠,原来,这就是他们,是司徒风和沈醉他们成长起来的地方。

直到此刻,身处这茫茫风沙之中,习清才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沈醉所说的要去做一些事是什么意思。他们大概是死也不会放弃的吧,习清心中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