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真正的拍卖会
在任何一座大城市中，老鼠的数量往往远超定居在其中的其他智慧生物。
它们大多把老家安在肮脏不堪，污垢遍地的下水道，同时这里也是很多见不得光人员的藏身所。
索夫林旅店前台大妈丽卡的身影在沙堡的下水道中轻盈的移动，她几乎只用脚尖沾地，身体就像是在阴影中飘行。
在下水道如同蛛网般复杂的通道中兜了几圈，确定没有被跟踪后，她停在一个排污口前面。
伸出手在排污口上面的砖块上轻点几下，一道细小暗门从旁边闪现。她一侧身进入暗门，墙面在几秒钟后恢复了原样。
这是一间不到10平米的暗室，一个人正在埋头伏案写着什么东西，听到门口的响动后警觉的拿起旁边的手弩。
看清来人后他惊呼一身
“夫人，您怎么来了？”
丽卡大妈肥胖臃肿的身体出现在门口。
她摆摆手没有立刻回话，走到暗室中的沙发旁边坐下。
按室内的人急忙到了杯水递过去，丽卡喝了两口开口说
“被人盯上了。”
这位丽卡大妈发出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带有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味道，和迪恩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
“咦……您怎么会被人盯上？难道说，那些杂碎发现咱们了？”
“不是那些杂碎，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夫人您是说……”
“奥科，还记得你在远帆城调查过的那位迪恩男爵吗？”
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奥科极少失手，最近的那次过了才半年多，怎么可能会忘记。
“迪恩男爵？他怎么会盯上您？难道说他和那些杂碎有什么联系？”
灰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奥科的脸色一片铁青。
“我想应该不是。昨天他们和莱恩的一位伯爵起了点冲突，我当时为了保住旅店本想出面干预的，没想到那位迪恩男爵手下竟然有三神教会的人，而且看起来等级不低。另外还有一位巫师我看不出来实力高低，但至少也是黄金阶。冲突中我显露了一下实力，估计就是那时被盯上了。”
丽卡叹口气说。
“一个意外？”
“看起来是的。”
“夫人，恕我直言，您不应该为了一座旅店暴露自己，那太危险了。”
奥科的话虽然是埋怨，但丽卡当然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
“不得已，现在没有选择！之前效忠我的势力几乎被那帮家伙彻底拔除干净。沙堡和海神两座王城的重要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落脚点就剩下两三处，如果再失去了索夫林旅店的话，咱们连一个掩护身份没有了。”丽卡回答说。
奥科沉默了一下，有点不甘心的说
“夫人，您何必留恋卡赞与艾格利姆联合王国呢？咱们去公国联盟，去雄狮帝国，艾拉斯或者莱恩不都能活的好好的。如果能联系上以前的几位老兄弟，重新开始一番事业未尝不可。”
“呵呵……”
丽卡摇头苦笑几声
“你以为我不想离开？我们所有的根基都在这里，离开联合王国咱们就真的成为流浪狗了！你以为那帮杂碎会放过咱们？就算他们蠢，暗夜之语中希望斩草除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当咱们真正开始逃亡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四周都是敌人，连生死都未必能自己掌握！”
奥科脸上的表情纠结成一团。
丽卡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但问题在于……
“夫人，咱们有胜算吗？或者说……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可能有一天突然就翻盘了，也可能明天就死在暗箭之下，在咱们的世界中，谁都不敢说一定会怎样。”
丽卡摇摇头回答。
这话也就是她和奥科之间能说，如果让她那所剩不多的手下听到，他们仅存的这点力量估计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咱们就是要死，也不能让那帮见利忘义的杂碎好过，怎么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夫人，这次有不少老主顾来了沙堡，他们可是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咱们经手……您是怎么想的？”
奥科站在丽卡旁边问。
丽卡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了揉。
奥科足够忠心，也是一等一的麻雀，但他在谋划方面毫无天赋可言，永远也无法成为智囊类型的人物。
之所以冒着危险来到沙堡，的确如奥科说的那样，是来会见一些“老主顾”的，但目的可不是威胁，而是谈判。
听风者在内讧的时候，大多数知情人都保持袖手旁观的态度。聪明人都清楚应该在胜利者一方押宝，事态明朗之前，没必要让自己牵扯其中。当其中一方显露出败象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往往不是雪中送炭，更多的是背叛和落井下石。
但未必所有人都乐于看到一个组织完善，运行良好的听风者。任何一个组织总有敌人存在，丽卡现在急需知道，到底谁是站在自己这边，谁和那些反叛者走的近些。
“明天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名单和时间都拟好了吗？”
丽卡抬起头问。
“准备的差不多了。”
奥科说话的同时，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纸递到丽卡面前。
“一共四十二人，拍卖会总共两周时间，其中有些人还没到，有些人则未必会停留这么久，所以时间安排比较紧。夫人您看……”
“我知道了。另外，你和其他人先离开沙堡，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好了。”
“夫人，那怎么行？万一有什么意外，您也需要有人来接应。至少要留下几个才行。”
奥科使劲摇头，完全不同意。
丽卡低头考虑了一会说
“这样，救你一个人留下，其他人先撤离。我们现在人手有限，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容易暴露。现在……损失不起人手了。”
“好吧……”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响彻整个沙堡。
这是早上8点，一年一度的大型拍卖会在钟声中拉开了序幕。
除了位于金色圣典大厅的主会场外，整个城市中借势而起的其他拍卖会可能有数十家。其中的拍卖品当然不能和主拍卖会相比较，但每年进入沙堡或者海神城的人中，其实大多数都是奔着这些低档次的拍卖会而来，毕竟能够进入主拍卖场的人是少数，大量算不上精品或者来历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也要有个交流的渠道。
沙堡-海神拍卖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是一个大型的狂欢会，商家与顾客借助这个平台，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金色圣典大厅位于沙堡城的中央地带，平时是剧场，上演贵族们喜欢的歌剧，音乐剧等。大厅的面积宽敞上下三层，足够能够容纳四五千人。因为平时就是贵族聚集的地方，各种防护措施十分到位，每次到了拍卖会举行的时候，卡赞王室总会邀请贵族巫师联盟中重量级人物到场负责安全保卫工作。海神殿，第一王室骑士团和魔法学院也都会派人协助，外加贵族和商会首脑带来的护卫力量，即便是几个传奇凑在一起，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对身处其中的人造成伤害。
迪恩站在金色圣典大厅的前面，抬起头仰看这座高大建筑的顶端，那是伊凡之书的雕刻，伊凡之誓就是这本书开篇之语。
曾经，这本书引导了贵族的行为规范，是每一位贵族的处事准则。可几千年过去了，还有几个人真把它当回事？又有几个人记得当初有一位伟大的皇帝征服大陆的野心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利欲，而是想要建立一个人民能够幸福生活，不再有贫困，战争和疾苦的平等国家？
高尚远去，卑鄙横行，正义没落，邪恶低语，慷慨远去，贪婪丛生。
连正义三神的教会也沦落到为了吸引信徒而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迪恩不禁摇头笑笑。如果正义三神还是当年的正义三神，自己也不可能和他们达成什么约定。
“走吧，让我们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拍卖会到底是什么样子。”
迪恩说完拾级而上。
“巴卡……”
哈伦德看着迪恩的背景，突然对地精说
“你的主人，我的学生，他——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你以前没有发现吗？”
“啊……”
巴卡一脑门子的雾水。
哈伦德平时很少和除了迪恩之外的人交流，地精突然听到这位大人对自己说话，还感到了一股受宠若轻的感觉，不过他可怜的脑子真的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迪恩和哈伦德已经沿台阶而上，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连参加了好几天的拍卖会，迪恩多少有些失望。
不能说拍卖品不佳，但价钱……除了能看看外，他还真的没什么想法。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和魔法沾边，而这个年代魔法物品的数量稀少。普通的魔法级装备都不多，何况是精致乃至幻想级别。
迪恩亲眼看到一件幻想级别的贴身皮甲被买到了上亿克朗的价格，惊讶的连嘴都快合不上了。
要知道，到了游戏中的魔导技术大爆发之后，幻想级别的装备谈不上臭大街，但100万左右也算到头了，现在居然能卖出百倍的价格来！
拍卖会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迪恩送去拍卖的几件艺术品终于上了拍卖台。
精灵时代的物品保存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损伤，加上拍卖师的口才了得，编了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什么精灵美女和人类王子相爱，但因为战争不得不依依惜别，王子最后送给精灵美女几件艺术品当做他们爱情的证明。结果残酷的战争毁灭了一切，人类王子眼看着爱人的坐船在眼前沉没而爱莫能助，最后他毅然跳入海中选择为爱情殉葬。
要不是迪恩亲手捞起的沉船，这个魔幻版的泰坦尼克差点就让他信了。
有历史价值，有艺术价值，还有一个任何人停了都不禁动容的爱情故事作为衬托，这些艺术品竟然在拍卖会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最终来自白狼帝国的一位精灵贵族，用6000万克朗将之收入囊中，让暗金商会和迪恩本人狠狠的赚了一笔。
拍卖会进行到第五天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坐在迪恩身边的哈伦德突然提醒他，有位“朋友”也到会场了。
“朋友？”
迪恩还有点奇怪。
“前几天才见过，还差点打起来。”
哈伦德示意了一下在会场另外一边，一个身穿长斗篷的人。
迪恩转头看去，半天也没看出是谁？
“那位黄金阶。”
哈伦德小声提醒了一句。
“是他？沃尔伯爵不在吗？”
“不在，那伙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迪恩万分好奇。
“那天我在他们身上动了点手脚，只要靠近就能察觉到。”
哈伦德回答说。
迪恩感激的向他笑笑，哈伦德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他，以防有人恼羞成怒搞暗杀一类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整个金色圣典大厅现在都被魔法阵所笼罩，除了拍卖台上那一小块区域，其他地方根本感应不到魔网，他的老师又是怎么感应到之前打下的魔法印记的？
哈伦德没解释，迪恩也没问，但心中对自己这位便宜老师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之后，迪恩稍微注意了一下这位不知名黄金阶。他和迪恩一样，似乎对于所有拍卖品都只是看看，没有出手的意愿，直到一件拍品的出现。
一把奇怪的匕首。
拍卖师称呼这把匕首为“费索米毒匕”，是一位名叫费索米的旅行巫师在幽暗地域冒险的时候，从黑暗精灵手中得到的。
至于其出处，连黑暗精灵都说不清楚，只知道被这把匕首刺伤的人会中毒，而且毒性非常特殊，几乎没有解药能解。
虽说毒性发展缓慢，一般来说需要几个月才能致命，但这玩意的危险程度也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没有解药，意味着哪天不小心割伤了自己，只有等死或者花大价钱聘请高进神官使用强力神术驱除，还未必能起作用。这东西放在身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没事会花大价钱购买呢。
拍卖师介绍完后，底下出价声聊聊，竞价只进行了几轮，就以1000多万的价格成交了。
整场拍卖会，这把匕首的价格很可能是最低的。
而让迪恩注意到的是，最终的出价者正是那位将自己隐藏在斗篷中的黄金阶武者。
“他要这东西干什么？”
迪恩小声嘟囔了一句。
前几天刚刚发生过冲突的人突然买了一把有毒匕首，任何人都不会无视。
“怎么，担心了？”
哈伦德小声问。
“有点。不过……老师您不是在他身上下了魔法印记吗？”
“我的那个印记顶多能够存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再说，他买下匕首后未必是自己使用，万一找来善于潜行暗杀的刺客，你可不得不防。”
迪恩点点头。
上次不过是一点小冲突，那位沃尔伯爵就算是睚眦必报之辈，也不至于花个1000多万来对付自己吧？何况他很快就要离开沙堡，对方还能派刺客去自己的领地不成？
“未必和咱们有关系，而且上次沃尔也看到了三位主教。他要是不算太蠢，应该不会想着报复咱们。”
迪恩同样小声回答。
“倒也是，不过小心点总没什么错。”
哈伦德提醒他。
“明白。”
迪恩说话的同时，眼睛盯上了正要被收起来的匕首上。
这把匕首的长度在30度厘米左右，通体呈现暗绿色，形状和蛇形剑一样。刚才拍卖师在展示的时候，匕首划过空气会留下紫色印痕，几秒钟后才会消失。
迪恩感觉这把匕首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这天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卖品终于上台。
提诺雷的蛋盾。
这件装备迪恩认识，早起落入玩家手中的幻想级别装备之一，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非常有名，几家大公会为它还爆发过战争，最后落到谁手里他记不清了。
讽刺的时候，玩家拿到这面造型奇怪的盾牌的时候，因为等级不足，根本没人能装备上。而达到等级要求的时候，幻想级别装备已经出现了很多。为它而掉级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大呼后悔。
这面盾牌出自著名的炼金术士提诺雷?卢凡多之手，这位贵族巫师联盟的天才炼金术士一生中制造出来的魔法物品不足百件，但每件都堪称精品。特别是到了他晚年的时候，因为长期接触各种有毒魔法材料，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连神术都挽救不了残余的生命。于是变得更加激进和无所畏忌，不计成本的使用了几种全新的炼金手法。虽说大多数都失败了，但成功的几次却让自己的名字成功的刻印在了魔法历史书上。
以他名字命名的这面蛋盾，正是他晚年的得意作品之一。
盾牌高度在一米五左右，造型如同一枚被刨开鸡蛋的一半。在这面盾牌上一共绘制了十二个魔法阵，战斗的时候可以激活四个被动状态，五个辅助魔法。
拿上这面盾牌，一个青铜阶都能和黄金阶周旋好一会，只要能量没有耗尽，普通的黄金阶想要击破防御还真有点困难。
蛋盾作为当天的压轴拍卖品，在整个大厅内掀起了一波狂热的出价浪潮。
和平时期，贵族们最怕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各种暗杀。
为了增加自己的安全性，大多数贵族完全不在乎花多少钱。
一件著名炼金术大师的得意作品可以被炒到什么价格，迪恩算是开了一回眼，底价7000万克朗刚刚被报出来，大厅中齐刷刷的举起了数百块牌子，拍卖师直接傻眼，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算价格。
而他的迷惑只持续了一秒钟，立刻有人直接报出了1亿克朗的价格。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大多数贵族能够承受的范围，不过依然没能阻止热情的跟风者，经过了几十轮的竞价后，最终这面蛋盾以2亿2千3百万的天价成交。
迪恩只能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
“狗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