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威胁
作者:茶西饼      更新:2019-07-22 21:41      字数:3170

“我想说,”韶安笑吟吟看着伏徵,嗓音清洌洌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站起身向着床上永康公主的方向打量了一阵子,永康公主的面色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惨白,而是有了丝血色,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力了些,“伏小娘子真是妙手回春,”她慢慢往外边走,在与伏徵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停住脚步,微微偏头向着伏徵说,“伏小娘子,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伏徵也微微侧头去看她,饶有兴致地问,“王妃是在告诫阿难么?”

“纸是包不住火的……火焰现在没有透出来,只是因为外面包着的纸比较厚,并不代表那火不会烧穿包裹着它的那些纸。但公主是无辜的,伏小娘子便是再不择手段,也不应当对公主出手,如果有心人真的去查,伏娘子真的觉得自己会成功脱身么?”

“那么王妃应该也听过一句话。”

这一声让原本打算就此出去的韶安停住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哦?”

伏徵转过身来,她手里还拈着一根银针,她以指尖不住地去拨银针的针尖,“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她抬眼从上至下扫了韶安一眼,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阿难不是什么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这种事……我从不介意被别人知道,王妃自视看的通透,但阿难想……王妃应该还不至于为此便看淡生死吧。”

“你在威胁我?”

“算是吧。”伏徵收回手,俯身将银针收进针囊,朝着她展颜一笑。

韶安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她被人威胁了,她竟然被一个小娘子威胁了!但是她越想越奇怪,伏徵与永康公主之间的关系就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她为什么要费这样的心思去给永康下毒?济南伏氏也是个世家大族,如果说伏氏式微需要一个什么契机扭转颓势,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但这些年伏氏家族蒸蒸日上,伏徵在这个档口这样自导自演一出戏,她就不怕到时候被查出来牵连到整个伏氏?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顾司医曾非常肯定的说过永康公主不是中毒,如果伏徵没有下毒,她又是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让张、林两位奉御都察觉不出?

韶安从内室里出来,见师沅迎过来,眼里有关切:“如何?累吗?”

她摇摇头,猛然想到方才伏徵主动提出需要人相助时点的是师沅,她扯了扯嘴角,失笑一声,慢悠悠的开口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为了什么?”师沅不解地问。

韶安作势叹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内室,伏徵还没有出来,她以眼神示意里面的人,然后说:“殿下这张脸真是——”她笑着剜了他一眼,慢慢补上后半句话,“颠倒众生。”

“你是说……永康公主的病被人医好了?”王玠抱着手炉,一脸的难以置信,“知道是谁医好了的么?”

下属摇摇头,“还没有消息。”

王二十五郎抱剑站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不是沈无方来了?”

“沈无方应该没工夫来洛阳。”王玠摆摆手示意那下属先下去,等人出去了,他才继续说道,“摩诃衍现在在归宁,我猜他大概会写信叫沈无方去归宁找他。”顿了顿,他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骆十三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要骂娘。”

“他不会。”王二十五郎干巴巴的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他不敢。”

王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放声大笑,又夹杂着几声咳嗽,“咳咳……他确实是不敢,不过我可以和你打赌,他在摩诃衍听不到的地方一定会骂娘——”

“那也不敢。”王二十五郎比了一个手势,“他害怕。”

“这话说得也对。”王玠嘟囔了一句,“摩诃衍那个人啊,别看表面上温温和和,待谁都是一团和气,平时你怎么和他插科打诨都行,但他若是认真起来,你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啧啧啧……可惜就是当年岁数太小吃了亏。”

“先生绝对不会吃亏的。”

王玠看着王二十五郎,一脸的匪夷所思:“他给你灌了什么**汤?你就这么信他?”

“反正就是不会吃亏。”王二十五郎说。

此刻他们口中这位怎样都不会吃亏的摩诃衍,这时候正待在王五家客舍最清幽的一处客房中长吁短叹。文宋自那日小南春一别,又已经许久不曾露面,当日分别时候,文宋急匆匆就往外跑,只来得及与他道声别,楚风掩了口轻轻地笑,打趣他说,“文郎可要想好说辞,若是容娘又醋了,你便都推在奴家身上。”

他当时就站在楚风边上,闻言问道:“风娘子口中说的容娘……你们是旧识吗?”

楚风摇了摇头,又上下打量他一番,问:“楚郎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对容娘心生好奇了?”她作势嗔了他一声,“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好容易把人弄到了手,又觉得没意思,继续去找别的新鲜,先前奴家还以为楚郎与他们不同,如今看来,楚郎也只是皮囊上好看些罢了。”

楚折梅笑了笑,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吴二郎临走时候连声对他说:“楚先生准备妥当请一定要尽快来吴府,可怜我那娘子,如今依然半点消息都无……”说到这儿眼圈一红,差点就要流下泪来。

“二郎放心,在下一定尽快赶到府上。”

楚折梅刚与吴二郎道别,又见胡五郎走上来,他先是看了看左右,然后才小声开口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家中的娘子不要那么的……”他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接着说道,“彪悍。”

“这个……”楚折梅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说,“这是胡夫人性子使然,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胡五郎叹了口气,“也罢,是在下太过强求了。”他说完垂头丧气的走了。

没多久又有人赶上前来,“楚先生留步!”

楚折梅才要转过街角往王五家客舍走,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去,见一位身高体壮似黑塔的郎君从后面赶上来,停在他身前,揖了一揖才道:“在下葛春,先前在席上曾说起过家中怪事——”

楚折梅“啊”了一声,“是家中无故丢失一只鸡的事情吧?”

“对对对!”葛春快速接口,“在下家中不止丢了一只鸡,这几日总是如此,家中仆人亦是察觉不出,甚至将鸡舍周围又加盖了一圈围墙也没能让这怪事消失,在下想着是不是……尹府君看上了在下家中的鸡,所以这些天总来光顾,在下虽然不差这几只鸡,但消失的如此不清不楚,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安,若是有一天尹府君吃腻了鸡,想要吃人可怎生是好!”

楚折梅看着葛春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但好在是忍住了。

“这样吧。”楚折梅从怀中摸出一枚符咒递到葛春手中,“葛郎君回去以后将这枚符贴在鸡舍上,这符是在下下山之前师兄赠与的,可挡灾除邪,若那邪祟再来,定然会被这符纸挡住,轻则修为尽散,重则灰飞烟灭。”

“邪祟?”葛春大睁了眼睛,“难道不是尹府君吗?”

“这个……”楚折梅想了想,对他说,“尹府君勤政爱民,就算真如外界所说是死不瞑目,也断然不会因此便化作厉鬼出来作怪,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观星象感知这其中的气场,归宁城内确实不太平,但我不好确定究竟是不是尹府君,只好先当做邪祟。”

“为什么不能确定?”葛春奇道,“楚先生道行高深,难道连这也算不出来?”

楚折梅摸了摸鼻子,道:“实不相瞒,这邪祟道行怕是在我之上,单凭我一己之力想要降服他还是有些费力,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下有的是法器,这邪祟神志不清,只知道横冲直撞,智取还是可以的,到那时候在下定然要解大家的惑,看这邪祟到底是何方来头。”

“原来是这样——”葛春恍然道,“驱邪除恶竟然还有这么些讲究,我所知实在是太少,倒是妄加揣测了。”

楚折梅摆摆手,“无妨,葛郎君还是先回去尽快将这符纸贴在鸡舍上吧,阁下家中既然只是丢了鸡,说明如今问题还不大,没有危机到人的性命,阁下不必太过忧心,顺其自然便好。”

“这——”葛春接下那枚符纸,急急忙忙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金子来,递给楚折梅说,“小小报酬不成敬意,若这符纸能起到作用,在下一定登门道谢!”

“好说好说……”楚折梅看着葛春拿着符纸步伐轻快的离开,微微吐出一口气,一边往回走一边想,他那张鬼画符能不能起到作用他可不知道,不过么……他觉得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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