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费痕心里刹那之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即使并不惧怕死亡，也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容易悲观的人，和脆弱、胆怯这些字眼更是无缘。然而今天，此刻，他确实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当他看到眼前那片流星雨——其实是赤霄挥舞的剑影时，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他曾经一度占据了上风，那是之前他成功地挑衅了赤霄，扰乱了她的心神，打乱了她的步调，可以说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之后他却没有听从星霜的劝告，只是单纯地，简直是一厢情愿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结果失去了最好的机会，被恢复了神智的赤霄顺利翻盘。
大起与大落，希望与绝望，几乎就是瞬间的事，不可谓不精彩，但却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
——如果可以再次选择……
然而根本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无法回避的既成事实。
赤霄挥舞的利剑，组合成天衣无缝的牢笼，将费痕的前路和退路尽数封死，使得他只能拼尽全力防御，然而即使星霜在手，也只能减轻些许伤害，不一会，他就遍体鳞伤了。
这就是高等精灵的实力吗？
这就是高等精灵和凡人的差距吗？
这种差距，不是用一句“人定胜天”就能弥补和逆转的，只能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没有丝毫争辩的余地。
费痕被强劲的剑风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就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倒不如说，如果此刻他被干脆利落地斩杀，反倒是无比的幸运。
至于星霜，虽然不断地请求费痕将她放下，以变化为人形去抵挡赤霄，然而或许是他根本无暇分心，又或许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你还不放弃吗？可怜的凡人，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肉酱了！”
赤霄不断地嘲讽着，试图首先从精神上彻底击垮费痕：
“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以为你能站到现在吗？别妄想了，就算那个小不点也救不了你，还是赶快认输投降吧！”
“……做不到！”
费痕咬牙顶了一句，赤霄不禁愕然：
“你还想顽抗？难道你认为你现在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随你怎么想，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认输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
“说几次都一样，我绝不会认输！”
如果认输，就算自己能活命，星霜呢？
无论如何，不能失去星霜！就算今天真的死在这里！
费痕打定主意，硬是不肯退让。
“你这蠢货！”
赤霄的怒火又抑制不住地燃烧起来了：
“竟敢拒绝我的好意，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
围困在身边的剑影牢笼忽然消失——
难道是她嘴上说得凶狠，其实已经被费痕的勇气折服，打算休战了？
费痕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听到星霜大喊了一声：
“右边！”
电光石火之间，费痕立刻向右躲闪。
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他已经能理解星霜那简单的命令了。
果然，他刚闪到右边，赤霄的剑就从身旁穿了过去。
如果刚才没来得及躲闪，这一剑必定会穿透他的胸膛！
赤霄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她真的是想要取他性命！
“下面！”
星霜再次命令，费痕也立刻遵照她的指令，蹲下身子，赤霄的剑跟着从头上掠过——这次她是想要斩下费痕的首级。
这个可怕的家伙，出手竟然这么狠毒！
“右边！”
费痕不等起身，整个人向右边滚了开去，赤霄的剑破空而来，深深地刺入地面。
“还击！”
费痕迅速调整身体，一脚横扫，踢中了赤霄的手臂，虽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踢飞她的剑，至少也阻止了她的追击。
——奇怪，怎么形势又变得有利起来了？星霜甚至都有发出命令的闲暇了？
不过一看赤霄的模样，费痕就明白过来，原来不知不觉，赤霄又陷入了焦躁和愤怒，使得攻势受到严重的影响。
或许是因为她连番攻击却始终无法轻易取胜，也或许是费痕那坚定的意志使得她心神不宁吧？
总之，现在就是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犹豫了！
费痕刚想要趁势追击，星霜忽然又喊了一声：
“后退！”
竟然和自己的判断相反？
费痕终于还是慢了一步，紧接着，他的脚踝被赤霄紧紧抓住——
“糟了！”
费痕心里刚冒出这个词，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赤霄跟着跳起身来，一记手肘落在他的胸口：
“这是还给你的！”
“哇——！”
费痕重重地朝地面上摔去，这一下他免不了筋断骨折的重伤了。也就在这一刻，他的手一松，星霜脱手飞去。
刹那之间，星霜变化为人形，抓住费痕的身子一个翻身，总算是平安落地。
“谢……谢谢，星霜……”
“没时间道谢了！”
星霜推开费痕，冲向赤霄：
“汝已经做得够多了，退下吧！”
“星霜！”
“吾——不想让汝死！”
“别这样！”
“如果吾今天——请不要忘记吾！”
星霜像是喊着遗言一样，头也不回地朝着赤霄突击。
手无寸铁的她，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和赤霄打成平手，她的目的应该是拖延时间，让费痕能顺利脱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忘记啊！”
一离开生死攸关的战场，手脚忽然就有些不听使唤，疲劳和疼痛也加倍了——
费痕忍着几乎能把身体撕裂的痛楚，站起身来：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但是还没有到说这种话的时候啊星霜！”
费痕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向着战场的中心前行。
星霜和赤霄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为了争取时间，星霜显然是豁出了性命，以拳脚代替刀剑，不顾一切地发起攻击，好几次差点被赤霄的剑砍中，真是凶险万分。费痕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怎么办？怎么才能帮上忙？现在到底能做些什么？
——有什么东西可以用？只要能用，什么都行！
费痕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除了那棵被赤霄砍断的树，可凭他现在的体力，根本就拿不动。
费痕不甘心地在身上摸了一阵，把口袋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钱包？纸币？身份证？完全派不上用场！
手机或许可以当做武器，但万一被砸坏就麻烦了，毕竟动辄几千的价格对他来说还是难以承受的，不到万一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打火机了，这是之前费明转交给他的父亲的遗物，担心丢失，他一直小心地带在身上。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会用得着。”
费明当时也就是这么一说，想不到真被他给说中了。
打火机里还留有机油，看来费明保养得十分用心，可毕竟是藏了几十年的中古货，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不过现在能指望帮上忙的就只有它了，就算打不着火，当做武器砸过去也好……
费痕继续前进，确认到了极限距离，小心地瞄准，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打火机扔了出去——
“啪”！
赤霄正和星霜苦战，没有防备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不偏不倚，被打火机砸中了额头。
“呀——！”
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击，最多也就是让她分心，但是星霜应该可以利用她的破绽扭转局面——
这是费痕原先的计划，结果，赤霄的反应却超乎他的想象。
“呀啊啊啊——！”
只不过是被轻轻地砸了一下，连皮肤都没有受伤，赤霄却像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噩梦，抱着脑袋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