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

多大？

大？

“大!”随着他的一声断喝，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问话的小护士涨红了脸，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脸蛋，只留下一丝丝缝隙给水灵灵的大眼睛向外张望。

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头发长到肩膀，乱糟糟的。一张脸上有稀乱的刘海，下有唏嘘的胡渣，看不出年岁，只有那双眼睛很是年轻。

他的脑中不断回响着大大大大大大的女性尾音，导致他那死鱼眼一般的双眼影像开始模糊，面前一个娇俏可人的小护士在他眼里都天然成了残影碎片。

“他是谁？”进入这个病房的一个戴着眼镜披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一眼就被这个人吸引住了。理由是这个病人他没有见过——她是这一层的主任。

“主任，他他他的病历没没没看到。”小护士赶紧跑到主任身后。一双小鹿眼仍是没有离开他。

主任一扫房间其余的医生，个个都摇头。主任大步来到他面前，心下却是思量：这个人还不会是偷跑进来的吧，可疑可疑。

“小梦，你已经在做他的病历卡了唷。”主任从桌上拿起一张病历卡细细看来，“姓名，方肆。性别，男。籍贯，sss保密。我了割草，这是什么来头？!”

小梦弱弱地道：“问到年龄他就不知道了。”

这间病房是这一层的总办公房，聚集了全球顶尖的脑神经，精神行为分析以及心理异化的研究专家的佼佼者。一方面是他们成就了这个精神病圣地“弗洛伊德-释迦摩尼”院，另一方面这个圣地也铸就了【十柱】的医道威名。

十柱就是指圣地院的十个大医师，在各自的领域已经堪称与鼻祖并肩的高峰。但是此刻他们都集中在这个病房里面，惊讶地看着这个叫方肆的人，心头暗自揣测他的年岁。

从体型看，是高中以上，发育完全。再看脸，一瞬间刹那像是高中时青涩的少年，下一秒却成了沧桑的大叔面露菜色。总之就是在16到26之间都有可能。

主任怔住了，十柱都回过神来开始检查自己这桌的病人，小梦只好继续在边上望着他发呆。

“方肆，男，相城人。”齐什眼中画面层次感忽然回来了，耳朵边传来一阵阵空寂的问话“你叫什么？方肆啊。性别是男吧。籍贯，籍贯居然是保密的。年龄呢？”

“你多大？”

“嘀，声画同步完毕。”

这些声音一股脑被方肆念了出来，他的声音就像海浪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波涛汹涌，似远方之白云悠悠又似隔壁老王家放鞭炮。

喂！三个s的保密你就轻易说出来啦！！你不是失忆了了吗怎么还记得哪里人啊摔!那么你倒是多大了啊！？

主任勉强压抑住内心的质疑，再次开口：“方肆对么，你多大了？”

方肆问：“为什么你要知道这个呢？”

主任挥挥手中的表，“这是你的病历卡，我要填写的，这样你才是天朝合法的精神症候群的群员。”

“那我退群。”方肆摊出自己的手，“因为我压根不知道我多大了。”

小梦表情变得同情起来，对主任说道：“呀，他是失忆了，干脆我们随便填一个年龄就好，天朝检查的人也看不出来。”

“不行。”主任道：“小梦你果然还是实习生，缺乏经验。我们做事当然要实事求是，不能敷衍的。只是不知道年龄的话，他又没有亲属，莫非真是被遗弃在我们医院的？”主任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我们医院的疗养费可是很贵的，他到底是谁塞进来的。”主任自动排除了方肆是偷偷跑进来的情况，一来齐什的手续是齐全的，二来这里的安保措施十分严密。“这下头疼了，你到底多大啊！”

方肆无辜地摊着手。

这时一旁一个中年大叔拍桌而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穿着白色弹力背心，一条宽筒的短裤，披着病号服。脚踩一双人字拖，腿毛密密麻麻如同被万箭齐发射中的剑垛子。

“你有办法？”主任大喜。

方肆后退一两步，这个大叔欺身而来。二人眼神对视，方肆读到了“好小子这次计划全靠你了。”而大叔读到了“大叔你谁啊？”

这个大叔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蹲下来。

“嘿嘿，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数年轮啦！”忽然变身老司机的大叔冷言道：“不要动!一，二，三，四，五……十。十岁，这位小哥只有十岁哦唔唔……卧槽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二十八。二十八岁!”

“唰!”大叔纵身而起，傲视四方，道：“经过我权威认证，就是二十八岁!”

主任皱皱眉，显然在思考是否相信这个猥琐大叔的话。

“可以信任。”坐在一旁办公桌的一个秃顶却很英俊的白大褂的话温如凉玉，让人如沐清风。

“居然让身为医学界十柱之生命之柱的冥医生如此力挺，这个病人究竟是……”主任吃惊地看着冥医生问。

冥医生呵呵轻笑：“我本来是国际顶端细胞衰老与癌变研究领域的希望之星，你知道为什么我回来圣地院从事这方面的治疗么？”

主任凝重地看着他。她当然知道当初医学界赫赫有名的癌症克星工作室，冥瑰瑜，号称最具希望攻克绝症的新人医生。后来不知何故消失在大众视野，连那项诺贝尔奖提名的项目也放弃了……

冥瑰瑜道：“当初癌症克星工作室的室长，著名生物学家，刘治泳。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主任和小梦惊诧地望向刚刚还非常鄙夷的其貌不扬的大叔，此刻，连他那圆圆的脸蛋都像是最好吃的土豆，连他密集的腿毛都像举起的旗帜!

可是他就是那个享誉国际的生物学大师刘治泳么？

大师啊！只是现在大师站在冥瑰瑜的办公桌前，穿着病号服，显出锋芒尽收于刀鞘的味道。

“难道说，你就是因为刘治泳老师才进入圣地院，转为研究精神方面的研究这样么？”主任身为三四十岁的妇女情感丰沛，她已经接受了刘治泳就是这个大叔的设定。此刻她眼睛晶莹，感慨不已，“从此医学界少了两位宗师人物，而精神分析界却多了两位泰斗，唉这里不愧是圣地，我没有来错。”

一切尘埃落定。小梦白嫩的小手执住黑色水性笔，在年龄那一栏下方写下——二十八。

方肆，男，sss,28……小梦仔细盯着正一脸无辜的方肆，心道：怎么看都只有十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