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今天是小荆出院的日子，老王去接她，而真城去执行更艰巨的任务。

去接俏俏。传说中活到最后的那个女孩，在小荆乱刀砍死老王之后，俏俏平静地杀死小荆并将城哥的头割下来放在自己的旅行袋里面，面色平静地提着旅行袋准备环游地球……

然而令真城大跌眼镜的是，俏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单纯女孩，根本无法和传说中的魔女联系起来。

反而细心地告诫真城，小荆怀孕了，得好好养胎。并忧虑起了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

两个人是在网吧见面的，这个时候的网吧还是新鲜玩意，大多是拨号上网，流行星际、红警和仙剑一。

真城没有玩游戏，而是熟练地打开了qicq，没错，就是后世将会声名大噪的腾讯的基石——企鹅。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打开qicq的界面之后，眼角下方一块灰蒙蒙的雾气露出一个企鹅的图标，然后一闪而逝。

“这是什么？”坐在狭窄机房的高脚凳上的俏俏拨了拨青丝，露出清秀的面庞，带着好奇地问。

真城电脑上出现的灰色的申请界面，图框和按钮都是默认的，简陋无比。但是他知道，就是这个小软件引爆了初代网民的狂欢！

“在线聊天，只要一个bp机号就能注册哦。啊，久违的六位数。”真城心中轻轻念着一串号码，他多少次打开她的企鹅界面，那一串其实并没有什么规律的号码早已滚瓜烂熟，只是个性签名经常会换，头像有时候也会换。

俏俏来了兴趣，“我也要注册一个！”

真城笑道：“来，输入名字和邮箱，记住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就行了。”

俏俏一边操作一边道：“我以前经常在bbs上面浏览的，有时候聊天室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聊聊现在的互联网状况，真城发现这个小姑娘聪明伶俐脑子灵活，活跃在潮流前沿，并且敢于接受新鲜事物，甚至还畅想起了论坛社区。

“互联网将我们的距离拉近，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所有人聚集起来，那一定是流行文化的最前线。”俏俏如此说着，顺手加了真城好友。“诶，你的名字叫马冰？”

真城摸着下巴想着天涯快上线了，自己能搞的也许就是贴吧了，听到俏俏的话，腼腆地笑了：“我真名叫真城，听说姓马会比较招财。”

俏俏咯咯笑道：“马到成功吗？你会成功的。”从短短的接触，俏俏已经对这位前男友的好友产生神秘和好奇，瑰丽远博的见识，惊人折服的自信，还有长得也不差。

真城毕竟和老王疏远了一段时间，虽说对他的私生活腹诽不已，但是还是非常欣赏他的眼光。就拿小荆和俏俏来说，颜值都是能打的……至少在见惯了网红脸的网图轰炸后，看到这些清水朝气不作掩饰的少女颇感惊艳。

俏俏走后，真城开始找曾经的十八罗汉之段誉……

发了一大段消息过去了，不过还没回，真城漫无目的地在网上冲浪，这时候还没有hao123导航网站，所以互联网就像红警里那些黑幕区域，有待挖掘。

打开搜狐，重温了一下《第一次亲密接触》，忍不住想起曾经和自己一度春风的那个女人。

女人，怎么可以这般无情。

九七年的榕树下是青春或武侠小说的圣地，安妮宝贝的文字曾经也让真城感觉自己中毒颇深，不过后来爽文崛起，真城就沉浸于那些小白文了。

拥有领先二十年的记忆、技术，忽然发现商机实在太多太多了，三月的天涯将引发全球华人的八卦热潮，五月的携程则正好为第一次五一七天乐开路搭桥，而再晚一些些的8848网站，是电子商务的先驱，可惜泡沫也随之而来。

成功，没有那么容易。

除非开挂。真城的左眼皮跳了一下，蒙蒙雾气渐渐遮蔽了他的左眼，他没有慌，因为这是那个春梦之后的后遗症。

雾气翻滚，眼熟的图标就像撩人的舞女蒙着轻纱，但是关键部位依旧是严严实实的。比如企鹅的图标又一次闪过。

“这是金手指吗？”真城苦笑，这几天他都没琢磨透，换作其他小白文男主早就开挂怼天怼地走上人生巅峰了。

至于那个叫邓懿的小姑娘，似乎只会在春梦里出现。而做梦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等等，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真城决定去老王家搞几本桃色杂志。

嗯，为了金手指大计。真城眨眨眼，灰雾散去，一阵咳嗽声响起——段誉回消息了：“你好啊，马冰大哥，我还没女朋友呢。对了，你啥时候去西湖？”

真城怀念似的微微一笑，这小子还是这么热忱，虽然现在还是陌生人。

“下次放假就去。”真城他迫切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再会那些熟悉的小伙伴和投入熟悉的工作。

“杰克大哥说是二十号，我已经和父母吵翻了，反正和你们一起，我就是想看看，想闯闯。”

没错，真城就是说自己也是杰克大哥麾下的一员，段誉自然信以为真——因为某种意义上这本来就是真的。

和段誉约好之后，真城晃晃悠悠结账下机，往老王家走去。

……

真：你看过哪些好看的韩剧

小呆：我都是不怎么看韩剧的，基本上都不看

真：国产的呢

小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好看的剧了

真：所以我现在翻的都是老剧……

小呆：你看什么剧啊

真：我最近看的……除了请回答就是王沥川

这两部电视剧质量上乘，可以带起人的一些情感共鸣。

小呆：好看吗

真：你说请回答吗

小呆：王沥川

真：王沥川前面剧情比较正常，有一点不太适应，人物可能是后期配音，浓浓的违和感

小呆：据说是现场收音的，可能时间比较久了，跟现在的不一样，所以听着不习惯吧

真：有部分音配的……一种港台风，男女主角还好

小呆：港台风？我当时听着挺正常的

真：你当时是啥时候

小呆：就这学期

真：腾讯看的？

小呆：忘记了

真：我慢慢看，现在剧情发展得比较平稳

小呆：看来你对它爱的不深呐，我当时可是恨不得一下全看完

真：爱的深就一定要一下子看完么，那你看了几天看完的

小呆：就会忍不住想要一直看一直看，但是要看完的时候又好舍不得，我忘记了

真：下床了没

小呆：说来羞愧，我又上床了

这种幽默，很相似。

真：意思是还下过床，上厕所？

小呆：对啊，下床吃饭

真：……我小睡片刻

小呆：嗯嗯

……

这时候的老城，别有一番江南温婉的气质，有点像戴望舒笔下的小巷。然而真城知道再过几年这里就会变成步步高和万达广场的领地。

走过来时的路，未至便已闻到浓郁的桂花香。

老城一条幽深的巷子里，满月型的拱门里，真城看到小荆躺在桂树下的折椅上，换过一套黄色的套裙，娴静适然，这让他想起温婉的倩倩，当年那桩不死不休的惨案实在无法和两个可爱漂亮的女孩联系起来。

当然真城不知道的内情是，当年老王得知小荆怀孕后，逼她去打掉，这才引发了惨剧。而这一世阴差阳错真城出现了……

小荆见真城来了，微微笑着迎他进来，往里屋喊道：“城哥哥，你那杨兄弟来了。”

真城自然赶紧劝小荆不要轻举妄动，小荆愣了一下，哧哧笑了笑。

老王还是穿着那套土气的一中校服，出门搀扶着小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甜蜜的气息凝若实质。

“既然来了，中午就在我家吃饭了。——小荆，你带宝宝晒晒太阳，我和阿冰去买菜。”老王转向小荆，伸出手拂去落在她发上的丹嫩桂花，柔声道。

真城自然不会推辞，况且他对老王父母是怎么态度还很好奇。

只是没有预料老王往院子角落挥挥手，一个淡雅如白纸的小姑娘放下了手中的笔，甩了甩手，一点点晕染开了笑颜小跑过来。

笔直地站在真城边上，竟似还比他高零星半点。其实同样的高度，女孩子从视觉上都会显得腿长而个高。

“走吧。”

看着真城有些吃惊的模样，邓舞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王促狭地走在最外边，看着妹妹像是牵着一个木偶傀儡一般的木讷好友，竟是整好以暇地隔岸观火起来。

表面上看真城是纯洁小处男小处男忸怩，实际上他是喟叹这个外表柔弱但是很坚强的女孩。

哥哥死后，邓家还笼罩在丑闻之中，那时候邓家最凄楚的时候真城自顾不暇，只能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因此也最了解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真城发迹之后，能抚养老王父母，自然也是把邓舞当妹妹一般，只是过刚易折，在魔都大学的教学楼她还是冲动地选择一跃而下自证清白。

这其间和自己有没有关系，真城理不清，只能把这份内疚藏在心头。

春光明媚，少女的欢声笑语，九九年蔚蓝的天空下，一切在发芽。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