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

湖边，桥下。

夜深如水，水深如夜。

竹林葱葱，一个穿着太极白衣服的老者提着老式收音机走出，爽朗笑道：“小伙子，该不会是要跳湖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捞不上你。”

方肆歉意地笑笑，大声回应：“不会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老者哈哈大笑而走。

方肆继续沉默地望着水波悠悠，水中月，月下倒影。如果有酒，就好了。

打开手机，却不知道该找谁。室友，不想他们担心；其余朋友，却也没必要叨扰。陌生人，也不错。

短信图标有个红点点，逼死强迫症，方肆点进去，显示第一条短信：

“拉斯维加斯来贺，恭喜方先生于四月一号购买的博彩中特等奖，请到本地博彩专区领取。特等奖：3，000，000rmb。”

几个零？方肆数了一遍，没错，三百万。这种短信诈骗把戏，唉，方肆又看了一下号码归属地，拉斯维加斯，做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嘛，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方肆的心态端的很正。之所以买那张彩票，也是愚人节和赵晚雨开的玩笑，问她要不要一人出五毛钱买张彩票。她拒绝了。方肆只好自己一个人买了，买了，也就忘了。

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呢？就像水里不会突然冒出一个洛神一样。

方肆的人生格言一直是，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自以为是，不要自命不凡。

水中月忽然破碎，长发在空中散着点点繁光。一张巴掌小脸如出水芙蓉，一双星光眸子如剔透翡翠，湿透的白衣贴身勾勒曼妙的曲线。

方肆眨眨眼睛，刚刚打太极的老爷爷担心他跳湖，没想到真有人跳湖。

世上伤心人这么多的吗？

望着湖里剧烈挣扎沉浮的溺水者，犹豫两秒，衣服没脱直接“扑通”入水，手舞足蹈，湖水真凉。

如鱼得水。看来当年水下小白龙也不是白喊的，凫水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

“绕后…绕后…”方肆念叨，虽然水性好，但这是他第一次救人。

方肆这辈子是个好人，却没收到过好人卡。赵晚雨把他所做的事情当做理所当然，好人？傻子还差不多。

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向自己游来，“笨蛋。”水中的少女却没有过多挣扎，放松躯体，打算让方肆背她上去。

方肆绕到少女背后，狠狠勒住她细长的雪颈，然后抓住她柔嫩的肩头往岸上拖。

“呃呃呃……”少女差点没背过气去。

方肆暗自庆幸，通常要下水救人一定要注意控制住溺水者，溺水者抓着一个东西就不会撒手，然后疯狂挣扎，可能会让两个人都陷入死境。

“你还好吧？”方肆借着月光细细查看少女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拍打在肌肤上，小嘴微张，好像是呛了水。

方肆按压了几下她的小腹，纠结要不要人工呼吸，凑上脸去，少女忽然睁开了眼，推开了他的脸，嫌弃道：“去去去，别以为救了本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方肆耸耸入鬓的眉毛，现在的他看到女人就反感。

少女一骨碌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看他穿着朴素，行为举止却简洁有力，一声不吭就跳下湖，知道他是出于好心。

本来少女的恼怒烟消云散，调侃道：“看你救人的手法挺专业的，是不是还要一个手刀把我砍昏啊？”

方肆板着脸道：“既然没事了，我就走了。”

又想起了什么，方肆道：“这么晚了，你个女孩子家家在湖里玩也不安全，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这样。现在还是早点回寝室冲个热水澡休息，记得煮一碗姜汤，不然会感冒的。”

方肆对着少女眨巴的眼睛说了一堆，恍惚笑笑，四指弯曲指甲深深刺入手掌，闭上双目，再次睁开，挥挥手：“再见。”

少女听着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心里却流过一股暖流，本以为他还会绅士一样送她回去，顺便羞涩地问她联系方式什么的，没想到他眼睛再次睁开，深邃的目光仿佛万古，竟是简简单单一个再见就把把她打发了。

什么嘛，钢铁直男！少女腹诽一句，旋即走入竹林。

……

她们像夜空中的月亮，不论你走到哪里，她们就跟到哪里，但你无法触碰她们，也无法掌握距离感，光是打个招呼，就开始胡思乱想；

彼此传封邮件，便感到心神不宁；接到对方来电的那一整天，都会对着来电纪录傻笑，不过我很清楚，那只是一种温柔，对我温柔的人也会对其他人温柔，我几乎要忘记这个道理。

我并不迟钝，其实满敏感的，甚至到了过敏的地步，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会出现过敏反应，我早已有过一次教训，训练有素的独行侠是不会重复被骗的，不管是别人猜拳猜输，玩处罚游戏来跟我告白；

还是由女生代笔，让男生交给我的假情书，对我来说通通没用！

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强者！

如果要比输，我肯定是最厉害的！

一次又一次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抱持……

反正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了，当时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现在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情商太低了，或者超出了理性的范畴

……

“我是方肆，这是我的号码。”

博彩区的柜台前，一个小胡子男人确认过号码和方肆的身份证号，笑容满面地道：“欢迎欢迎，方先生，请到我们贵宾室里面领奖，请问您介意记者来报道吗？”

方肆带着高檐帽，戴着漆黑的大框墨镜，一个白色口罩，穿着冬天的女式白色羽绒度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不要记者。”良久，挤出四个字。

打开贵宾室的门，小胡子男人做出请进的手势，却在方肆进去后把门带关上。

贵宾室里空旷旷的，只有一张方形梨花木桌子，对面坐着一个来势汹汹的女人，这边空着一把座位。

那女人画着浓妆看不出具体年岁，染成金黄的头发波浪似的，下巴尖的可以戳穿桌子，脸蛋也就是千篇一律的网红脸。

但是她的身材实在足以脱颖而出，傲人的上围将小西装撑得纽扣将要崩断，逆天的长腿横跨桌子底下，网格丝袜逃窜的脚趾抓在空座椅上。

一见是个小年轻走进来，这女人掩不住笑意，成熟的风情花枝招展，将腿伸出去撩方肆。

方肆心里压着火气，老子来领个奖你给我颠三倒四的，下身一挺，径直将这女人顶得往后一仰，摔落在地上，裙身随着大腿勾勒出紧致的形状，盘着腿，一声惊呼，她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登时痛的妆容挤眉弄眼。

见到这滑稽的场面，方肆憋着笑，走在她身边蹲着，一本正经地问：“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没、没事……”女人吃了个哑巴亏，狠狠剜了方肆下身一眼。

一骨碌爬起来，站起来显得比方肆还高半分，恢复了气势汹汹的神采，“我是博彩一号招待员，赵玉茜，方先生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快点。”收过那张跟黄色小广告差不多的名片，没跟她客气，他尽可能装得淡定一点，放肆一点，毕竟哥是百万富豪了。

赵玉茜重新坐回椅子上，将桌下一个手提箱打开，红灿灿的全是人民币，摆在桌面上，另外将纸质证件和发票都递给方肆查看，道：“方先生，扣除手续费和福利捐赠，税后二百六十七万，都已经清点好了。”

方肆一把合上手提箱，说：“你干这个多少钱一个月？”

赵玉茜顿时苦兮兮地道：“哎呀，您是不知道，每天来买彩票的越来越少，现在大家都不相信一夜暴富了，老板都没饭吃，我们这些打工的还有什么钱……”

“直接说数字。”

“这个嘛，月基本保底也就四千多，年终奖是越来越少了，去年还有一万的今年五千都悬了…接待大客户才有提成，像你这一单，大概有七八千吧，但是特等奖哪有这么容易……”

“呃……”方肆推了推墨镜，本来还打算包养这个奶牛的，没想到她工资还挺高，算了。

提着手提箱，方肆一步步向门口走去。赵玉茜见他要走，踩着高跟鞋就扑上去，毫不留情地压在方肆的后背，口吐芬芳：“先生，你不再检查检查吗？”

方肆因为套着厚厚的羽绒服，对赵玉茜的钻头无动于衷，只是敷衍一句：“有空请你吃饭。”，但是耐不住这女人的钻头就是要突破天际，就是一招电光毒龙钻，将心思全放在手中百万现金的方肆只得匆匆败退。

来到大街上，太阳的直射仿佛失却了温度一般。方肆提着沉甸甸的手提箱，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方肆压抑着心中的亢奋，回想起刚刚跟牛皮糖似的赵玉茜，不禁微微感慨。

不管了，先去找个银行把钱存了。方肆离开的时候没有发现，赵玉茜和小胡子男人一直在二楼的窗户盯着他，眼中满是贪婪的目光。

“老婆，他就是相城大学一个普通大学生而已，这次就靠你了。”小胡子男人摸着自己的小胡须，望着方肆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放心吧，这种小男生手到擒来！”赵玉茜抱胸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