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憋屈!憋屈!
作者:风乱野      更新:2019-07-25 10:59      字数:2652

严先生竟是大盗,严先生竟是淫贼。

谁能想到这满口道德文章的先生竟然是个满是盗行的东西,何况盗的是国君的画偷的是活生生的人。

全城的先生都有些不自在了,先生队伍里怎么出了这么个肮脏龌龊的东西。全城的先生都义愤填膺,为正先生之名,无不破口大骂那严单,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披着羊皮的狼,坏我这一城先生的名声。若是官府准时,先生们恨不得在那严单尸首上插上一刀,不,是千刀万刀,就是千刀万刀也不解气。

府办殷朝实更是愤怒,我翠城怎来得此样的人。

这殷朝实是有名的道德楷模。据说某个大人物几岁来着给兄长们让梨,把大的让给兄长。这算什么,这事殷朝实三岁就会做。殷朝实四岁上就知饭桌上父母兄长不动筷自己不动筷,五岁上就知早起晚睡向爹娘请安,出去玩耍也必先汇报了爹,回来了也更要告知了娘。十三岁上为父守孝,跪了三日未进水米竟晕了过去,更是三年未换新衣。

施仁,讲义,有礼,守信,行孝,就是在这国,殷朝实也是闻名的。只是这些并非殷朝实天生的禀性,也不是圣人道德文章教育的结果。殷朝实读的书并不多,殷朝实只知道前面这些是父亲教给他,说有了这些将来是可以做官的,做了官,有饭吃有衣穿能娶媳妇。殷朝实做到了,虽然智上差一些,殷朝实终究靠老子教给他的,被保举做上了官。而且,这官做的显然比他老子期盼中的要大,绝不仅仅是有饭吃有衣穿有媳妇娶。

这城出了严单这样的人,坏了殷朝实得以做官的道德,殷朝实怎能不恼。若不是这案破的实属偶然并非官府之能,若不是新案未破这贼如何死的尚未查明,殷朝实定要将那贼尸首悬挂于城头曝晒示众,直到那堆脏肉烂光还得将那臭骨扔了喂野狗。

还好,这贼是个外来的,是个来路不明混在我这城里的,并非我翠城生养培育出来的。

殷朝实恨,恨得咬牙切齿。但恨的并不仅仅是这贼坏了这城的风气。

那日殷朝实在捕房看那堆赃物,见一件游鱼玉佩,却是自己派亲信之人从西面来的商人那里偷偷买来,又是自己亲手戴到最宠爱的小妾青玉的脖子上的。后来不见那玉佩,青玉说想是绳儿断了掉到哪里。可青玉又能去过哪里?派几个亲信仆人在府里各处找了终未寻得。那东西虽是贵重,但对于殷朝实来说也算不上稀罕,也就没当回事,未曾想到这物竟出现在那堆赃物中。

殷朝实既恨又憋屈,贾大人丢了画可以大喊我画丢了,可以把我这府办骂个狗血喷头。虽我也能把那没用的黄树骂个狗血喷头,只这心里憋屈向谁说去。

怒火中烧按捺不住,便去青玉院里想问个明白。

那殷朝实标榜礼义道德,虽纳了两个妾,但大多时间只正房夫人处。加之这一阵子公务多身体疲倦,虽宠爱青玉但也有近一个月没去过她那里了。

青玉见主子来自是欢喜,急忙弄出千般妩媚万点风骚来。

那青玉确是年轻貌美的,又值春末天暖,青玉房里阳光又晒得好,衣着自然少些。殷朝实正欲问话,却见那青玉举手抚那一头青丝时酥胸半露,玉臂全现,想起那贼所行之事,心中怒火竟不知怎就成了欲火。

问话的事也忘了,一把就把那青玉扯进了怀里。那青玉虽年轻,入这府也只两年,却不用调教自是个女中能人,明明是被殷朝实扯了过去,却在他怀里一撞又往后一倒直往床上去,只手紧紧抓着她主子,倒拖拽着殷朝实双双落在榻上。

那青玉把主子的手按在胸前一双媚眼半睁半闭,樱桃嘴里一声轻吟,又不知哪般能耐脸上飞出一抺儿红来。殷朝实也只四十岁的人,这般风骚下已是迫不及待了。

想问的话早到了九霄云外。

事罢了,殷朝实忽觉腰疼,也不知是方才用力太多还是青玉那一拽的缘故。酣畅淋漓的感觉也就不知哪里去了,又想起那贼也定在这床上行过这事,忽又生出厌恶恶心的感觉。问话也不想问了温柔乡的感觉也没了,草草收拾了衣装也不说话竟出门去了。只撇下青玉心里蹊跷不解着,这主子今日怎这般模样,做事只发情的狗一般扑上来又狗一般去了,往日却是来时先风雅一番事后也要温存一会儿,只今日竟赤裸裸只是为了做那个事来的。

此后不久,那殷朝实又纳了一房妾,又是个年轻貌美的,竟再未入过青玉房里。身在达官贵人家却守了活寡,青玉也猜测过是否与那夜被人玷污有关,只身在高墙厚院内不知外面事哪能确定,可怜年纪轻轻又无儿女只在不解和孤闷中度日子。

世间事人之心瞬间变幻,就连自己也难以预料。段朝实从开始的想究根问底地责问到欲火烧身的发泄又到偃旗息鼓后的厌倦淡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出了门忽又想,这贼竟入得我一城之主的府中,还亏了是个淫贼,若是个刺客我这脑袋还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这一想,便更觉得那黄树无用。虽是个忠心听话的,只那捕房也是个要害地儿,放着这般拿不出活儿的,岂不是空甩着个袖桶没手使唤?只是这黄树是和殷朝实有关糸的,碍于情面,殷朝实也不能不让他干这个既威风又多好处的美差,况且一时也没个既能干又忠心的人。却暂且让他干着,待有合适的人时,再把那黄树换个他能干的地儿罢了。

这殷朝实憋屈,也并非是太在意青玉,更多的是这事儿竟落在他殷朝实如此大的人物身上。不过,他还不知道,和他一样憋屈的大人物不止他一个。

就是在这城里,和殷朝实一样憋屈的大人物也不止一个。

却说那镇守将军陈升,明里积极配合府衙,暗里也派人查那贼。只是心里却百般纠结矛盾着,那捕房虽属府衙管,但也有陈升的心腹,据那心腹的汇报,那死人确是淫贼无疑。陈升恨不得挥起手中金背大砍刀将那贼尸首碎尸万段,只可惜府衙的事他不能插手。虽想弄清那贼如何死的,又怕因这个上漏出女儿的事。更闹心的是,那心腹描述那案子时,把赃物一一说得清楚,虽不是每一件都看得仔细,但陈升也知道那支镶宝石的金簪子定是女儿的。若那捕房真依着金簪子寻来时,女儿的名声岂不……

若是那贼和杀贼的人落在自己手里,一切就都好办了。只可惜陈升虽掌管着军队却不能插手府衙的事,空有几千人马却不能放开手查这案。

也许,却是抓不住那杀贼的人反而是好的。也许,杀贼的人并不知贼还有一个金簪子。

只是金簪在捕房里,陈升只是个无可奈何。

那金簪是陈升去京师公干时买的,确是名贵,只是女儿不爱红妆却好舞刀弄枪。又嫌那簪子老气,从没用过,她的首饰却是叫贴身丫鬟小玉收着的,只怕小玉比女儿对那簪子还熟。那日家宴,还是小玉怂恿,女儿才戴了一回,未想到落入了贼手里。

小玉对那金簪是熟悉的,若捕房真将那些赃物公示出来,小玉在深墙大院里难知外面事,可她娘家在这城里,又不能不让小玉回家探望父母,家人闲聊难免不说些城里的事,而这种事是一般人都乐于用来谝闲传的。

陈升心里怎不愁闷,怎不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