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宴会·总要到来的为难
作者:杰翼含天宇      更新:2019-07-27 05:11      字数:2691

晨跑,练枪,学国语,看书,格斗。

就这样的,一天天过去。

大概没有多少孩子能承受这种毫无乐趣的充实生活。然而对于夏璃,这些并不枯燥;相反的,她以此为乐。

夏泽时常苦笑,他对于年轻人每日的精力充沛的赞叹之余,亦有着对于自己已经变老的感慨。

“爸。”

“嗯哼。”

夏泽转过身去看夏璃。

她的栗色长发已经垂到腰侧了,毛茸茸的,很是柔软的样子。眼神平静了许多,明亮也带着一直拥有的清澈,一眼忘了底,却不会有人想到拥有这眼眸的人是有多少想法和计算。她抱着一沓纸往这边走,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曾经不曾有过的、特别的气息,大概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了——好吧,诗书之气仍是需要沉淀的,硬要说,她这改变应当是源于思想上的高度吧。还有——

她长个了。

夏泽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一步步走到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这么久了啊,好像在前一天,那女孩还矮小怯懦,长久地抱着他的腰小声撒娇。

(但是对于读者来说,确实还是前一章的事)

“爸,喏。”夏璃把纸递给他。

夏泽微点头接过那些纸,大略地翻了翻。都是关于家族事务的。其中有一个宴会——夏家这类东西杂得很——需要夏泽出席。出席其实对于夏泽也无所谓的,但需要带上夏璃。

夏泽把那页递给夏璃,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胆怯。夏璃在仔细看过后神色有些许波动,然后镇定地把它交还给夏泽,“熟人很多嘛。”

是很多。这是一次大型宴会,各大家主均会到达。虽然又要面对许多陌生的写满了讥嘲的脸,但还有那么多曾见过的“温和的人”们在——似乎只有这些与夏泽深交过的、且居高位的,才会明白不能轻视任何一个未成长起来的人,尤其是当她是夏泽的骨肉。

而且那名单中有陆临东。她踏实了许多。有了陆临东,翼含恐怕就会以“家属”的名义混进来。毕竟夏泽提到他时,是极言他的“贪吃”。

“……璃,我可能得提醒你,别因为那些人私底下是蛮正义的,就认为他们在交际上也是如此。”夏泽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了融入大集体,为了使自己不站在风尖浪口之上,他们对于其他人的恶意,是不会表态的,至少不会制止。若是被人怀疑,还要大声附和几句。像中学时期的孩子,为了不使不良团体中他人对其产生怀疑,也要怀着惶恐和良心上的不安去在受虐者的身上再添几脚。”

“那也无所谓了。”夏璃放松地笑,“这么多年了,若我连‘恶意’都习惯不了,还能够适应什么?”

“……”

“就算这样……”欲言又止,“那准备一下吧。”

宴会在晚上八点钟。

夏泽仍是他那套穿了好些年似乎跟他的家主生涯一般老的西装,把更长了的头发理得整齐,贴服地贴在后颈,末梢到了肩头之下。俊俏动人。其实他的正装还有家主服——他曾每次穿上了都要沾沾自喜地跟陆翼二人臭美。要不是翼含吐槽像要去参加追悼会,他这次肯定得穿上那套。

黑色多端庄,多大气,多肃穆。

夏泽心里骂着翼含,再转头去看夏璃。

夏璃穿了件圆领衬衣,外套长长的,快到膝盖,正是那“端庄大气肃穆”的黑色。

夏泽顿时觉得他的审美被人赞同,心里美滋滋。

“现在就走吧。”

夏泽看表,转身道。

他的本意是想要混杂在拥挤的人流之中,别引起太大的关注。

但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影响力”。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微微低下头——已经没有什么理由支撑他昂首挺胸地走过这路了。夏璃跟在他身后,沉默着。

“秋冥。”

在一众人的异样目光中,仍有一个声音温和地唤他。陆临东笑着起身向他挥手,翼含坐在陆临东身边的椅子上,摇晃着装了鸡尾酒的杯子。

“来这边坐。”

华凌向夏泽扬了扬下巴。

夏泽笑了,转头牵了夏璃,“去吧。”

“唉,完蛋,好像得罪人了。”

华凌见人们的目光向他汇聚,下意识往旁边蹭蹭。

“求求你了凌家主,有点第二家族的自觉。”翼含隔着好几桌嫌弃他,“什么玩意。瞅你那怂样。出息?”

“全世界最没资格说我没出息的就是你!”

华凌对于这个凭借着“家属”名号来混吃喝的表示不满。

“我咋啦?生死看淡。”

翼含反驳。

“你们两个吵死了。”夏泽带着那份笑容领着夏璃坐到华凌旁边。寒凌坐到夏璃旁边,冲她温柔地笑。

青春。

八卦的翼含先让陆临东去看,顺便自己拍了好几张照,配点字发论坛里——用的还是他的官方号。

“他们好像对你们态度很不好。”

四年过去寒凌也长大了许多,已是显露出成年人的样子——他的身高大概一米六几了,看着也就是个成年人。

“嗯,因为我没有灵力……我跟你说过的。”

夏璃放轻了声音。

夏泽冷冷地瞥过寒凌,就转过头去不看这二人。

“哟,夏家主。”

这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端着杯酒,招呼夏泽。

来了。

他连想都不用想。又是每次聚会必备的被嘲笑的环节。

奈何他还必须顶着这些东西参加,不然又要被有心人说为“懦弱逃避”了。

“赵家主。”

夏泽点头起身,嘴角就上扬出一份笑容。

“啧啧,夏家主独自育儿还要兼顾家族事务,可真是不容易啊。”赵家主说话便是阴阳怪气,“我敬您一杯。”

——哪有人会不肯照顾亲生骨肉。

治理家族是作为家主的本分,抚育子女亦是作为父亲的职责,何谈不容易?

事业与家庭本便有差异,又如何混为一眼?

……他有着许多能够呛回这话的措辞。

能平静抹下这份尴尬的,能显出他的底线不容践踏的,亦或是能令对方下不来台的。

每一次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的闹钟会出现无数种应答方法,可他最后会说的是——

“好。”

卑微得任人欺辱。

然而对于这种情况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夏泽为了家族的平安和许多方面所做出的退让已经不单单是“大”能形容的了。

“哎,夏家主,喝那个有什么意思?”

赵家主见夏泽拿起桌上的酒正要倒上半杯,立刻道。

夏泽放下酒杯,看到他拿出的那壶酒,微微蹙了下眉,“抱歉,赵家主……这我恐怕喝不下呢。”

那种高度酒……怕不是要把他喝吐在这儿吧。

……不,不仅是喝吐在这儿,还是在夏璃面前。

赵家主赵年酒量可是出了名的大,很少有与他不相高下的。有不信邪的经常找他喝酒,喝死人这种事也是会发生的。

傻子才跟他喝呢。

“赵年那滚蛋又开始欺负人了。”

底下人窃窃私语。

赵年时常在宴会或者时候寻找他所反感的人,然后借喝酒来羞辱那人。

“哦?夏家主怎么这么畏畏缩缩的。”赵年嘴上嘲讽着,眼神就突然落到夏璃身上,“这位可是夏小姐。”

夏泽心中一紧,“……是。”

“不知她会不会喝酒啊?”

赵年笑得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