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段大段的解释发送到了无相的qq里，不能否认的事，这些都像是杜锦知那么多年来确实真实的内心剖白。

无相记得有句俗语叫“狗急跳墙”，杜锦知现在的样子大概就是如此吧。

他看着这些话，心里也暗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但他没有沉思太久，仅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就给了对方回复：

【那按你的意思，池墨墨就活该替你去死吗？】

对方沉寂了五分钟左右，给了回答：【池墨墨现在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符号，如果你们肯帮我这一次，那她可以重新换个笔名，我和你都推她，我保证会跟她分享一切资源，她不愁火不了。】

看着这个回复，无相呆了好半天，双手放在键盘上顿了很久，然后低下头去，带着半是可怜半是可笑的情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伸手松了松脖颈上来不及取下的领结，回复到：【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名字，名字的主人也有坚定不移的，要守护的东西，不能用来这样简单地作交换。】

发完一条之后，他轻轻碰了下鼻尖，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有天赋，才能不断地写出作品，但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是因为叫做无相的我这个人最初想追求的想守护的东西，到今天依然纯粹，依然不变，所以我才能在写作这天路上不断地发光发热……】

好帅啊，我好帅啊！

无相在发完这段文字之后心中燃起了中二又自恋的火焰、

可是，在那以后，杜锦知再也没有回复过他，头像也灰了下去，他叹了口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不好。

但是，无论如何，九点半快到了……

他冷静了下去，紧张的感觉这时又逐渐在心头攀升了起来，连喉头都有些轻微地发紧，窗外夜色沉沉……

这个时候，他忽然非常想打一通电话给花然，看看她在做什么，听听她的身音，这样的话他大概就能感到安心一些了吧。

这样想着，无相举起了手机，但却在下一秒陷入了犹豫……

对于花然来说，这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入冬了，她的胃口比夏秋季节好了许多，六点多吃完饭之后，不到八点又和夏令子下去买了顿夜宵，带回寝室一顿胡吃海喝，再收拾收拾，差不多已经将近九点了，寝室里静谧安逸，餐后的她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到座位上，一边喝牛奶，一边刷手机。

这一切，日常的不能再日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当她打开手机的一刹那，仿佛掀开了平静海面，来到了激流暗涌的风暴中心，进入了自己的战场。

现代的人基本都越来越习惯于依靠网络进行屠杀了，在平静的现实世界之下，网络俨然已经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深不可测的“网”，随时捕食着各种猎物，几天前，她不幸地成为了被屠杀、被捕食的对象，而今天的九点半，就是她同无相约定好的，绝地反击的时间。

花然的心情很复杂，她反复地刷新微博，怀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情阅览有关“抄袭”事件的评论，到目前为止，在她的微博底下诋毁、谩骂和污蔑她的言论，仍然漫天飞舞，有少量冷静吃瓜群众的留言，和极少数表示挺她的小天使。

因为无相几天前选择帮她说话，站在了她这一边，这件事也多少对他造成了影响，有些不理智的杜锦知的粉丝甚至跑到他的微博底下进行人生攻击。

花然看着这些所有的评论，心里堵得慌也很愧疚，从事发到现在，她度日如年，每天都感觉好像有一捧灰尘蒙在心上，使她觉得很累、很困、很疲惫，但夜里却睡不踏实，经常在半夜猛然惊醒，然后神经质地觉得有怪兽要向自己发动袭击。

她受够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浮出水面喘息一口，休息一会儿。

看着时间一点点逼近九点半，花然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全涌到了脑袋上，她清醒有亢奋，正在这个时间，她的手机里打进一个电话——

来自她的直属老板东风主席。

这好像是东风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花然的发热的脑袋又冷静了下来，亢奋的心又归于平静，她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生怕对方忽然找来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毕竟这几天，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

电话接起了两三秒，仍然没有人开口说话，电话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细小地杂音，花然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气说了句：“喂，是主席吗？”

“嗯。”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主席终于开口了，经过手机的过滤他的声音同平时相比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了，总之与他平日里的清冷气质略微不符，好像多了一些暖色调的温度，“你在干什么，在忙吗？”

不知道是不是花然的错觉，东风发问的时候好像有些莫名的局促，她的心揪了起来，主席是不是在思考酝酿着怎么训她，才会产生这样的声音效果啊？

“没，没呢，在看手机。”她乖巧地答道，“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啊，”东风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社恐花然要尴尬死了，她觉得握在手里都变得烫手了起来，烫到她想把它立刻扔出去。

但就在花然极力找话题，并鼓起勇气再次开口之前，东风接上了话：“这次打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一声，一周后我要去外派交流学习半个学期，期末之前都不会回来了，这段时间你都不用来找我了，如果有工作上的需要，我会微信通知你，并给你发文件。当然，如果你想用我的那间自习室的话，欢迎随时来用。”

这样啊，算好不是要来批评她，花然听着，舒了口气。

但是，明明还有一个星期才走啊，怎么这时候就来通知她，是剩下的这一周都不用去吗？

花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剩下的一周，还需要去吗？”经过反复纠结之后，她问道。

“嗯，照常。”东风简短明了地回答了她的疑惑，顿了顿，然后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挂了。”

还没等花然反应过来，手机里就只剩下“滴滴”的忙音。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汗，她假装若无其事地，伸手到裙摆上擦了擦。

不经意间，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半……

花然随意地瞥了眼桌上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又细又小的电流从她的腹部游蛇一样地攀了上来，袭击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了半拍，半秒过后，以两倍速加快狂跳了起来，她抖着手重新拿起手机，深呼吸着打开微博，她和无相的账号都已经定时发布了那篇绝地反击的博文，不到一分钟，下面已经有许多评论了。

花然愣了愣，“啪”一声把手机反拍在了桌子上，手机背对着她安静乖巧地趴着，缝隙中溢出屏幕的微光。

不一会儿，伴随着“吱呀”一声响，床上刷剧刷到要睡着的夏令子，懵懵懂懂地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然然？”她满脸写着困顿地蒙圈。

“战役，打响了。”花然脸上露出了一副凝重的视死如归的表情，体内的中二之魂在静静地燃烧。

夏令子看着她，迷惑地眯起了眼睛，彻底迷茫了：“哈？！”

花然抬眼看了看迷茫地夏令子，叹了口气，僵硬地站起身来，抓住扶梯，向着床爬去，一边爬一边解释道：“之前跟无相约定了今天九点半我们俩一起发那篇反击的博文。”

回味了几秒刚刚花然说的话，夏令子精神了，她的眼神忽地就亮了：“那你上床干嘛呀！还不赶快盯着，看看效果怎么样？！”

“夜深了，该睡了。”

留下一句简短的，果决的应答之后，花然拉起了床帘，倒在了床上，没有拿手机，她听见床帘外夏令子躁动地在床帘外挪移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了她恨铁不成钢的犀利言语：“什么夜深了，我看你就是怂！”

怂花然裹紧了被子，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中，手攥紧了被角：是的，她就是怂，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着自己能够一举翻身，恐惧着还会节外生枝，她不知道如果节外生枝的话，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承受。

一切结果就明天再让她知晓吧，好的让她冷静一下再去品尝，坏的让她准备一会再去迎接。

先睡个好觉，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