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寂寂山岭-----------------

七月的青冠山，鸟语蝉鸣，苍峦叠翠。

作为荆城难得的一处没有被商业开发的景区，青冠山并没有多少游客，只是偶尔有几个本地人来爬山。

傍晚时分，除了一辆银灰色的suv正缓速行驶在上山的泥路上，就已经见不着其他车辆和行人了。

穆辰坐在汽车副驾驶的位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似乎出了神。车窗的玻璃也映出了他安静的样子，清秀的脸庞，漆黑的碎发，衣着是盐系的简朴式样。

也亏得游人少，山路上长满了杂草和野花。泥路的两边林木遮天，斜阳的余晖穿过婆娑的枝叶，一路洒下斑驳的光影，有时候，从林间的缝隙还可以看见天边绚烂的云霞。

看着这美好的风景，穆辰内心不由地生出一份淡然恬静之意，不过这份淡然恬静之意依然掩盖不住他心中的郁闷。

“爸，这事真的这么紧急？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天都快黑了还要赶着上山。”他忍不住开口道。

坐在旁边掌控方向盘的正是他父亲穆文，一名英伦风格打扮的中年人。花白的须发打理得一丝不苟，anderson&sheppard定制的西装，百达翡丽的限量腕表，看起来倒像是有些上流人士的派头。

但穆辰熟知自己老爹的底细——全部都是浮于表面的照猫画虎，完全是为了装x和忽悠客户而已，买了几本装帧考究的古典文学书，刚翻开一页就马上放入办公室书架当做摆设品，再也没动过的男人。虽然白手起家打拼半生，成功创办了一家建筑公司这点值得钦佩，但本质还是个没啥品味修养的暴发户。

“你不是说最近经常倒霉，前天走路上还被自行车撞了。哎，都怪爸爸公司的事情太忙，忘了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没有早点带你上洞灵观拜太岁。”

洞灵观是位于青冠山山顶的一座道观，据说是唐朝建成的，历史上还出过几位得道高真，在荆城算是小有名气，但平日里也没什么香客。或许是因为发达地区更讲科学吧，荆城的民众除了老年人信佛的比较多，年轻人基本没有什么信仰，有也是信基督教，其中多数人还是抱着赶时髦的心态。

“可是现在都快过去半年了，不觉得太晚了吗？”穆辰哭笑不得。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穆辰他爸担忧道，“这回是自行车撞你，下回要是汽车该怎么办？”

穆辰母亲去世得早，由他父亲一个人从小带大。他平时住在大学宿舍，也不经常回家，这次毕业回来，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吃晚饭的时候穆辰就开始吐槽最近的倒霉事。

没想到他老爸立刻打电话给一位“大师”，和大师谈好后，就催着穆辰赶紧吃完饭，然后开车带着他直奔青冠山，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位大师厉害的不得了。

“呃……”穆辰一时无言以对，过了会才开口道，“爸，你还真信这些，这不都是封建迷信吗？”

“封建迷信？呵呵，当老板的，有几个不信这些？你还年轻，等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了。”穆辰他爸得意地笑了笑，指着车内后视镜下挂着的玉佩道，“这玉佩就是黄道长亲自加持的，挂上后就没出过车祸。还有，咱家公司自从黄观主亲自来调过风水后，那业绩也是转亏为盈，蹭蹭地往上涨啊。很多事情，见多了自然会相信。待会你见到黄大师，一定要注意礼貌。”

道长、观主、大师……穆辰无语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他头向后仰枕在靠背上。尽管山路是原始土路，崎岖不平，但高档suv的座驾减震性能确实很好，座椅也很柔软舒适，非但不觉得颠簸，反而有一种摇椅般的安逸感觉。

“有女朋友了吗？”穆辰他爸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穆辰一愣，转过头道：“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了？”

“听你隔壁的王叔说，他儿子王子豪走到哪都跟着一群漂亮姑娘。你看看人家，有能，你真应该跟他好好取取经，别整天宅在家里不出门，以前你们俩不玩得挺好的嘛。”顿了顿，穆文一脸严肃地说道：“还是你有了，却瞒着你爸，或者是……你喜欢男孩子？这个咱得好好谈谈，不然为什么以我儿子这么优秀的条件，到现在居然没谈过恋爱。”

“停，打住！”穆辰惊坐而起，“爸你在说什么呀，越说越离谱了。还有，别跟我提王子豪，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而且他那能叫女朋友？都是他花钱养着玩的。”

“真的假的，没想到子豪这小子长大变坏了啊，小时候看着挺可爱的呀。”穆文打开车灯，原来在他们说话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这次可以顺便再给你求个姻缘符了，然后多花点钱请黄观主给你做一场旺桃花的法事。”

“爸，你太迷信了。我只是没碰上喜欢的……”

砰！

话还没说完，两人上半身猛地前倾，车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还好他们系了安全带，加上车本来开得就比较慢，所以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弹出安全气囊。

发生了什么？

穆辰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发现车头偏离山路，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是沿着山路走的，路中间也什么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马上发现了不对劲——什么时候起了这么浓的雾？再看自己的父亲，也是一脸懵逼。

“难道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穆辰脱口而出，刚才还说他爸迷信呢，结果自己马上就打脸了，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事情太过诡异了。

“很可能，这深山老林的，即便闹鬼也很正常。你坐着别打开车门和车窗，我打个电话给黄师傅。”穆辰他爸将手机放到耳旁，过了几秒拿下看了看屏幕，脸色一变，“真的见鬼了，连信号都没有。”接着他更换联系人又试了一次，可惜依旧打不出去。

不用父亲提醒，穆辰立马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可惜同样没有信号。

卧槽，真的碰到灵异事件了！他不禁感到心慌起来。

---------------第二章夜雾惊魂-----------------

就在两人思考该如何摆脱眼前困境的时候。

“梆”的一声，一道黑影穿过浓雾猛地砸在挡风玻璃上，瞬间又消失不见。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穆辰并没有注意到那是什么东西，直到黑影第二次抽打而来，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条碗口粗的漆黑“触手”，触手的末端还有个球状物，就是这玩意像铁锤一样敲打着挡风玻璃。

但也仅限于此，浓雾中的能见度只有两三米，天色又暗，这触手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根本看不到，触手抽打的力道极大，每次打击整个车子都是一震，但奇怪的是，几次攻击过后挡风玻璃依然完好如初，不见一丝裂纹。

“这钱没白花，挡风玻璃的质量真好。”高档suv的车主一本正经地说道。

穆辰简直欲哭无泪，“爸你心真大，现在说这个太不合时宜了吧！”

“年轻人欠缺历练，遇事就是沉不住气。”他爸宽慰道，“放心，救咱们的人很快就会赶来，即便电话打不通，以黄观主的神机妙算，想必也能知晓咱们的处境，况且这山又是他的地盘。不管什么妖怪，只有狗带的下场。”

“您还知道狗带啊……话说您对那位黄观主是不是有点盲目崇拜了。”穆辰嘴上这么说，但心中的恐惧却减轻了，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父亲口中的黄观主身上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的开裂声，挂在后视镜下的玉佩裂成两半掉了半个下来，剩下半个吊在红绳上晃晃悠悠，如同圆月变成了残月，挡风玻璃出现了一小块蛛网般的裂纹。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车中方才略微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

接下来的每一次的锤击，就像敲打在穆辰的心脏上，眼睁睁看着裂纹逐渐扩大却无可奈何，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无助。

汽车的挡风玻璃都是特制的夹层玻璃，玻璃之间夹着一种透明可粘合的塑料膜，在遭受撞击碎裂后，玻璃碎片也会被塑料夹层黏在一起，不至于崩碎飞溅伤到驾驶者。

所以他们面前的挡风玻璃最终没有碎成渣，而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看到碗口粗的触手从裂口探入，然后伸向自己的脖子，穆辰本能地侧身躲避，但在车内的狭小空间显然是无用功。

然而，触手没有得逞。

穆辰转过头，原来是被他的父亲用双手拽住了。

那触手立刻反卷，一下将其拉出车外，只留下他父亲的叫喊声。

“快下车！跑！”

穆辰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车灯的照射下，浓雾中出现了一个四五米高的朦胧黑影，几根触手如同章鱼般撑开，缓慢地舞动着。

一阵可怕骇人的响动后，父亲没了声息。

知道父亲凶多吉少的穆辰心痛如绞，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连恐惧也感受不到了。他颤抖着打开车门，发疯般地往后跑，这是他自出生起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身后传来怪异的尖啸声，又是一只触手卷了过来。

眼看穆辰就要遭遇同样的厄运，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左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入了一片阴影下。这阴影原是一把黑布伞，伞面骤然亮起金光闪闪的符文，袭来的触手碰到伞面发出水珠落到烧红铁板上的滋滋声，散作了一蓬黑烟。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咒声破空，茫茫浓雾，转瞬即散。

穆辰这才看清了那个怪物——大体成人形，但没有五官，六条触手代替了手臂，犹如翅膀一样张开，其身躯的下半部分是的黑雾，上半身是油腻的黑泥，给人半虚化半实体不可名状的诡异感觉。

只见伞呼地一转，便如同探照灯一般，发出耀眼的金光，照向那黑影。

这光芒，划破了黑暗，在山林的夜晚显得格外刺眼。

穆辰不禁闭上了双眼，只听一声沉闷的炸响，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那恐怖之物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几处燃烧着的火焰。

“你没事吧。”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他身旁之人将伞收拢。

穆辰转过身，救他性命的是一名身着藏青色卫衣，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

火焰闪动不定，映红了人和草木，卫衣青年念念有词，穆辰低垂着眼，满脸哀伤。

“我已经为令尊诵了往生咒，可保黄泉之路一帆风顺。这里山清水秀，风水上佳，作为长眠之地倒也合适。”卫衣青年一挥手，身前泥石随之下陷翻滚，将火焰和残骸一起埋入土地。

看着穆辰默然无语，仿佛失了魂一般的样子，卫衣青年叹了一口气。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也不必过度悲伤，节哀顺变吧。”他拍拍穆辰的肩膀，安慰道。

“那是什么东西？”

“袭击你们的邪祟是魅，魑魅魍魉的魅，而且是邪魔外道蓄养的猖兵。”卫衣青年道，“再多的，你知道了也没用。”

“求你我为徒！”

扑通一声！穆辰突然向卫衣青年跪了下去。他知道，如果要搞明白这一切，自己就必须踏入这个“修行界”。

父亲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惨死！

卫衣青年沉默良久，穆辰伏首无言，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

最终，卫衣青年摸出一本书，递给穆辰。

穆辰双手接过，发现是线装本的旧书，封面上用瘦金体写了“翠微集”三个字，苍劲俊逸，入木三分。

“我叫韩鸣，若你能照此书学道，练气筑基，自可来东白源找我。不过有一句话要提醒你，既修道法，便不可被仇恨蒙了心智，否则误入歧途，永失真道。”

言毕，一阵旋风忽地刮起，穆辰再次不由自主地闭起了眼睛，待到睁眼时，卫衣青年已消失无影，只余皓月当空，片片青叶飘然落下。

穆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最后看了眼父亲的埋骨之地，便再无迟疑地转身离去。

青山依旧，人不如故。

---------------第三章恍然如梦----------------

穆辰忽地起身，脸上盖着的书籍随即滑落。

他之前躺在枝干上看书，本想眯眼小憩片刻，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从松树上翻身落下，掸了掸衣服，穆辰长出了口气，近来常常会做这个噩梦，看来随着自己的修行遇到瓶颈，心魔也越发凸显了。想要筑基的话，非先解决这个问题不可。

半年前，他遭逢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

寒来暑往，如今，经过半载的修身养性，穆辰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不过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一幕，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难以释怀。

“慕道虔心仰翠微，玄关寂寂少人知。放下情仇兼名利，始悟无心合道时。”

穆辰叹了口气，落下的书册刚好打开在了扉页，上面题得这四句诗他看过无数遍，可是放下恩怨情仇，又谈何容易啊。

这本韩鸣赠予的《翠微集》，他时常带在身边，早已翻得滚瓜烂熟。

此书的作者翠虚道人，他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不过这本书涉猎颇广，玄理、丹道、法术、黄白等皆有记载。虽无什么高深莫测的不传之秘，但是义理知识丰富，尤其论述道法原理深入浅出，读之往往有见微知著，拨云见月之感，实在是一本入道的好书。

书上说，修行如遇心魔，上者以清静心堪破无明，中者以慧剑斩断魔障，下者寻系铃之处解开。

前两者对心性的要求很高，在短时间内很难达到。如果要解铃的话，就需要报杀父之仇，可他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清楚，即便知道了，以他现在的本事，想报仇也根本是痴人说梦。

穆辰背着药篓熟稔地在山间穿行，不知不觉视野里出现了一片建筑群，红墙碧瓦，雕梁画栋，沿着山坡层楼叠榭而上。

正是青冠山的洞灵观，他现在的栖身之所，也是当日穆辰父亲要带其前往的地方。

穆辰的父亲在世时给洞灵观捐赠了不少财物，所以如今他即便未拜入洞灵观，也可以借住在这里以静养的名义清修。

观里的道士不多，二十来人而已。由于洞灵观法脉属于符箓派，所以他们大多会些符咒和法事，但练气方面却比较粗浅，只有观主黄元海道长一人筑了基，进入了炼气化神的阶段，其他人都还是在练精化气内徘徊。

“小穆，又帮薛师兄采药了？”

迎面走来了一名身着道服的年轻道士，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诚哥。”穆辰点头笑道，“上山走走，顺便采些药材。”

年轻道士名叫李世诚，是黄观主收的徒弟中修行最好的，武功也练得不俗。穆辰跟着他学了些简单的拳法剑术，平日里练来强身健体，必要时或许也能借此防身，克敌制胜。按规矩，穆辰应该称呼他为李师兄或者李道长，但是李世诚自穆辰入观后一直对他挺照顾的，就像亲哥一样，还非让他直接喊“诚哥”，所以他对李世诚心里挺感激的。

“药篓给我，我帮你带过去，正好要去薛师兄那。你快去斋房吧，要开饭了。”

薛师兄修道不在行，也不会武功，但却在医道方面有一手，平日里负责诊治前来求医的香客，教授体道营、辟谷班的学员们一些养生方面的知识。在道观里穆辰有大把的时间，便和他学习医术药理，所谓技多不压身，兴许以后能救己救人也说不定。

“呃……谢谢。”穆辰解下药篓递给对方，疑惑道，“诚哥不去过斋吗？”

李世诚苦笑道：“谁叫我现在是辟谷班的教练呢？只能喝水，不能吃饭，你多吃点，把我那份也吃了。”

“那真是辛苦你了。”

听到辟谷班这个词，穆辰就觉得好笑。真正的辟谷是在修行到一定境界后自然出现的，而现在社会上时兴的所谓辟谷班则是以道家秘术为噱头，把辟谷当做一种主动的养生方法，说是可以清理肠胃，排毒养颜，但实际作用其实很有限。

“花天酒地，那是暴发户才干的事，而真正的上流人士，他们已经开始追求精神和养生了。他们会去雪山朝圣，会在寺庙里打坐参禅，和大师们品茶论道……”这些都是父亲告诉他的。

穆辰他爸曾把洞灵观的体道营和辟谷班报了个遍，结果感觉收获不及预期，有些失望，但结交到了几名商业上的朋友，意外地促成了几笔生意，于是干脆把洞灵观当做休假和结交人脉的平台，没事就来住一住，还以此事教育穆辰无处没有商机的道理。

“老爸呀老爸，不知道你在阴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商机，搞起什么新的事业呢？”

想到父亲的音容笑貌，穆辰心中又是一酸。

洞灵观的晩斋很简单，清炒菠菜和白萝卜豆腐汤，观里禁绝荤腥，一年四季都是没有肉的，自家菜园种的纯天然蔬菜，只是到冬季种类就少了许多。好在，山上自种的蔬菜，和城里超市卖的明显不同，味道浓郁，做成素斋后特别香，怎么也吃不腻。

用过晩斋，穆辰回到自己的寮房。将书册放在木桌上后，便半躺在了木床上。

玩了一会手机，等到饱腹感消退后，穆辰便盘起腿开始打坐，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道家修炼，主要分为四大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依《钟吕传道集》所言，有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这五等成就。

每个阶段又可以再细分小境界，这些小境界的划分根据不同流派有所不同。比如先秦道家的“六候八徵”之说，上清派的“五渐七阶”。如果按后世成为主流的丹道来划分，那就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阳神……这一套，跟仙侠小说里的差不多。

穆辰现在也是走的丹道的路子，正处于处于炼气的阶段，只有完成筑基，才算是真正开始和凡俗脱离开来。

---------第四章一元复始---------------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石砖铺就的地面上，如同起了一层白霜。

盘坐在木床上的穆天双目微睁，两手结着子午诀，吐故纳新气息绵长。

道家修行，静坐练气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入体来炼形养神，以期脱胎换骨，长生久视，最后与道合真飞升成仙。

练气的重点在于入静，清静经有言：“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心无杂念，才能更有效地炼养真气。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噩梦的缘故，今晚穆辰莫名地心绪不宁，脑海中不断涌出杂念，无法像往常那样入静。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进入状态，穆辰干脆放弃打坐，决定改炼《翠微集》上记载的一个法门——“天罡取气法”。原因是此法需要观想，而集中精神观想的话，自然可以帮助止念。

而且“天罡取气法”初练之时须在夜晚进行，因为天罡气至阳至烈，非凡躯所能承受，所以需要借月华之气调和，白天阳气炽烈，容易把自己的身体给练伤了。

寮房外已是漆黑一片，观里九点就熄灯就寝，他也不能违反规矩，好在后山的崖上有座亭子，叫忘忧亭，走几步路就到，正适合修练天罡取气法。

十分钟后，他就来到了忘忧亭，站在崖前，整片洞灵观建筑群一览无余，无丁点灯火，在月光下显露出一派昏暗朦胧之景。

穆辰将书籍翻开，映着月光将书页上绘制的天罡大圣图看了一会儿。

神灵的样貌也蕴含着天地法则，所以意念存想天罡大圣，辅以掐诀念咒，便可采摄天罡气炼化存贮于丹田。

如果说，静坐吐纳是不管阴气阳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气，全部不做分别地吸收炼化了，那么“天罡取气法”则是专门采摄天罡气的法诀。

恩？

正准备闭上眼睛开始观想的穆辰，不经意间看到十几个黑影从对面的一座山后绕飞了出来，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起初他以为是某种飞禽，但若说是飞禽，它们的形状又很奇怪，背部似乎驮着什么东西。他修行大半年，不仅把近视眼给治好了，而且无论目力还是听力，都要比常人强上不少。凝神远望之下，穆辰发现在那些怪鸟上面的，竟然是一个个人。

眼看那些怪鸟方向不变，似乎要往这边飞过，穆辰连忙躲到一棵松树后。

谁知那些大如飞鹏的怪鸟在洞灵观上方停止了前进，于半空中盘旋一会后纷纷俯冲下来，那些驾驭怪鸟的人影也顺势落入观中。

不速之客们全部身着清一色的黑色风衣，以恶鬼模样的面具遮掩真容。穆辰看见他们落地后全部聚集到一个人身边，那人是唯一一名戴着银质面具的，其他人都戴着黄铜面具，显然那个银面人便是头领了。

穆辰面色凝重，这伙人的打扮明显不是正道中人，很可能是魔教邪派之类，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随着银面人下达指令，这些人迅速包围了洞灵观道众的寮房，他们结成阵势后从背后取下一杆七尺长的幡，掐诀念咒后，浓烈的黑雾从幡上冒出，如同狼烟一般。

这些长幡是一种名为御魂幡的法器，是用无数怨魂祭炼而成，阴邪无比，既可操控怨魂阴煞御敌，也可以直接放出阴煞伤人，现在的黑雾就是足以腐肌销骨的阴煞。

黑雾扩散连接，形成一个黑色的大罩子，将寮房整个笼罩在了其中。

寮房有两层楼，银面人右足轻踏，一团黑云生出，将其轻飘飘地托起，又无声地落在了寮房的屋檐上。

银面人摸出几章青色的符纸，随着其默念咒语，符纸像获得了生命一般，脱手而出，在黑烟中幻化成了一条条毒蛇。

此时，洞灵观的观主寮房中，两名道人正对坐而弈，青灯照影，铜炉飘香。

“世诚，过了年你二十三了吧？”老道人捻着手中的白子，开口问道。

这位白眉长须、仙风道骨的道人，正是现任的洞灵观当家，穆辰父亲最为信赖的大师，黄元海道长。

“回师父，二十五了。”年轻道人笑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十八岁入观出家，至今已修行了七个年头。”黄观主将棋子落下，“洞灵观当家之位也是时候传给你了。”

“师父！”李世诚连忙拜道，“弟子自觉德行浅薄，修行不足，在管理宫观上也没有其他几位师兄有经验，恐怕难以当此重任。”

“诶，别推辞。”黄观主摆摆手，“世诚呀，你们几个师兄弟，属你修行得最好，如果让你师兄弟继承，宫观的经营自是没有问题，但洞灵观法脉怕是迟早得断绝。”

除了很多赶潮流学养生的富人学生，黄观主也收了不少出家弟子，遍布大江南北，有几个甚至已经在其他地方接手道观，居于住持之位了。

只是，除了最年轻的弟子李世诚潜心向道，筑基在望之外，其他几个弟子都不成器，留恋世俗红尘，精力都放在结交达官贵人上，银子是赚地盆满钵满，却把自身的道业给荒废了。

要说起来也怪他这个当师父的做了榜样，这些年大办养生班、体道班，和富商显贵走得近了些，本意也是为了筹集钱财，以便修缮宫观，弘扬道法，并不是为了个人享受。

他一个期颐之年的老头，整日宅在深山老林的洞灵观中不出门，要这么多钱也没地方用吶。

难道还能学自己的一些年轻弟子，躲在寮房里看网络直播，把钱都撒出去打赏主播么？

见李世诚还在犹豫，黄观主忽然加重语气道：“怎么，难道你忍心看着洞灵观断了法脉传承？”

他对这个宝贝弟子寄予厚望，希望其能够青出于蓝，真正光大洞灵观法脉。若是传给其他弟子，没准过两年就能上市了。

“弟子不敢。”李世诚再拜，俯首道，“弟子答应就是。”

“起来吧。”黄观主笑着将李世诚扶起，“那就这么说定了，择日举行升座大典。”

师徒二人又对弈片刻，黄观主摸了摸胡子，沉吟道：“对了，还有一事要告知于你，天地虽然元气枯竭已久，但三年前，为师便感觉这天地元气似乎有复苏之象，近来变化更是明显，也不知是否是物极必反、枯木逢春的道理。然则凡事祸福相依，这是机缘，亦是劫数。可惜为师寿数将尽，不能见证这天地的变化。世诚，你要好好把握，寻仙访道，勇猛精进，或许将来成仙证道未必是妄想。”

黄观主年轻时被抓壮丁，在打仗时中弹濒死，幸得前任洞灵观当家救治，伤愈后便拜了救命恩人为师，留在洞灵观出家做道士。如今年逾百岁，清修了大半辈子，止步于筑基后期，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始终跨不过。

要说遗憾，那自然是有的，但在这个天地元气稀薄时代，别说成就金丹，就连完成筑基都十分艰难了。他资质根器本就一般，又是半路出家，被恩师收留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能修到现在的地步，已经大大超出当年恩师的预估了。

“别这么说，师父。”李世诚安慰道，“您身体还硬朗着呢。如果天地元气真能回复到古时的水平，那弟子相信以师父的修持，一定能得道飞升的。”

黄观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第五章飞符召将------------------

就在师徒二人对话的时候，一条黑雾萦绕的小蛇沿着天花板，悄悄爬行到了他们的头顶。

黄观主毕竟是炼气化神境界的高道，瞬间察觉到了上方有异，抬头一看，正看到准备发动偷袭的小蛇，随即捻起一枚棋子，当做飞镖向上打出。

啪的一声，被打中身躯的小蛇溃散成一团黑雾，一张破了个口子的符纸晃晃悠悠飘了下来。

李世诚伸手接住符纸，置于棋盘之上。

与寻常道家的黄符不同，这张符纸呈靛青色，上面书写的符文倒也是朱红，只不过颜色比寻常朱砂晦暗。

显然是这张青符幻化成了那条毒蛇。

多数符箓派的符咒，原理便是借神明之灵威行法，所以在符纸上面一般都有书祖师或神明的名号，称为“主符事神”。根据“主符事神”，再加上其他一些符的特征，见多识广的人可以推断出一张符的法脉归属。

“奉阴山老祖敕令……”

“是阴山法脉的符，可阴山派不是早就灭亡了么？”

两人正疑惑间，突然传来了一声长啸。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隔壁便响起了惊呼声。

“卧槽！哪来的蛇？”

“哐当！”接着是开门声。

“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师……”

李世诚听出是二师兄的声音，这戛然而止的情况恐怕是遭遇不测了。

洞灵观算是个中等规模的道观，有常住道士二十多人，大都是黄观主的徒子徒孙，然而此时从房间出来的，不过寥寥五名道士而已，想来多数人在寮房中就遭遇了毒手，生死不知。

寮房周围已经被滚滚黑雾所笼罩，不断传出凄厉呼喊之声，这黑雾中似乎藏着无数的阴魂厉鬼。

银面人手中魂幡一挥，十数条模糊的黑色人影便从黑雾中探出，扑向幸存的五人。

“住手！”

随着一声怒斥，黄观主推开房门，金光四射驱散了黑色人影。

见此情景，黄观主心中惊怒交加，呵斥道：“何方妖人！竟敢犯我洞灵观。”。

“师父！”

看见自家观主现身，幸存的五名道士纷纷聚到了他的身边。

银面人足下轻点，跃到了一头怪鸟的背上，他背负双手而立，看着寮房二楼的黄观主。

“尸鹫？你们和阴山派什么关系，难道……什么时候又死灰复燃了？”

黄观主看到怪鸟，眼角不禁一跳。

他曾在典籍中看过，阴山豢有一种异兽飞禽，名曰“尸鹫”，红眸铁翼，力大无穷，乃是用秃鹫以阴山秘法培育而成，既可用来助阵杀敌，也可以作为飞行坐骑。再加上之前那张符，黄观主已经可以确定这伙人和阴山脱不了干系。

“老牛鼻子，既然你知道我们阴山派的大名，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交出《青灵秘箓》，饶你们一命。”银面人没有回答对方的质问，而是直接向洞灵观众人发出最后的通告。其实即便洞灵观投降，银面人也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省去找寻的工夫。

“哼，做梦。”黄观主冷声道。

《青灵秘箓》乃是洞灵观的镇观典籍，为洞灵观祖师所著，收录了各种符箓秘术，向不外传。除此之外，书中还藏着一个干系重大的秘密，只有历代洞灵观当家才有权知晓，和这个秘密相比，那些符箓秘术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个秘密牵涉到当初祖师在此建立洞灵观的目的，也正好牵涉到阴山派，所以，黄观主已经确信，眼前的阴山派妖人就是为了这个秘密而来，如果让他们得逞，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黄观主知道今夜怕是无法善了，一甩袖子，便见一张黄符浮于身前，然后掐诀念咒。

“敕！”

以黄符为中心，出现了淡金色的神将虚影，然而始终无法凝聚成形。

黄观主不由皱起眉头，这炼将召将之法，乃是道教符箓派的看家本领之一，凭借符咒秘箓通达上天，召请天兵天将。当然，一般情况下不是真的神将本尊下凡了，只是一点灵威的投影罢了。

符箓派法术的门槛相对丹道派来说没有那么高，哪怕没有内炼修为的人也可以使用一些，但道行越高的人召来的兵将也越强，自身的真气也能直接给予兵将加持。

如今这个状况，恐怕是黑雾封锁了这个区域，导致他的符咒难以引动神明之威，无法完成召将。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正在此时，李世诚高声念起了净天地神咒，黑雾开始像风吹过水面泛起了波浪，其余五名道人见状也立即跟着念诵。

净天地神咒有涤荡净化之能，这黑雾本属阴煞秽气，自然在其针对的范围中。

李世诚看准时机，运使金光神咒，拼尽全力甩出一道金光，打在了黑雾屏障最不稳定的薄弱处，成功破开一个小豁口，虽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神将的虚影一下子变得凝实起来。

黄观主赞许地看了李世诚一眼，手上指诀一变，点向了银面人。

只见金甲神将一步踏出，手中长戟猛地投射出去。

银面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手中小幡迅速在身前划出一个特定的轨迹。

周围黑雾立时汇聚而来，形成一团粘稠的旋涡，刚好赶在长戟射中银面人前将其挡住。

金光凝聚的长戟插进其中，犹如没入沼泽，寸步难进，不一会便瓦解消散。

黄观主见状指向另一个方位，金甲神将手中随之又凝聚出了一柄长枪，这回射向的是黑雾后铜面人，那铜面人就没有银面人那么有手段了，立刻被长枪穿胸而过，向后倒了下去。

“这老东西！”银面人心中怒骂。

他没想到黄观主可以看透黑雾，如果再这样被刺杀两个，阵法可就破了。心急之下全力一挥小幡，霎时无数道锁链从黑雾中出，射向金甲神将和洞灵观众人。

黄观主泰然自若，他的手和金甲神将的双手同时动了起来，结成了金光法印，浑厚的金光笼罩住了众人。

那无数道漆黑的锁链触碰到光罩，立刻像冰雪一般消融，只在光罩表面留下一圈浅浅的涟漪。

眼看奈何不了对方的样子，银面人伸手朝倒地的铜面人一招，后者浑身爆燃起碧绿的火焰，那铜面人竟然还没死透，惨嚎了几声，最后在上方汇聚成一颗巨大的火球。接着，附近黑雾奔涌而来化成一只鬼手，抓着火球就向洞灵观一方按去。

-----------第六章剑出鞘-------------

-之前穆辰发现异状后，连忙掏出手机打给师兄们，结果接连几个都是关机。

情急之下只好发出长啸来警告，虽然有引火烧身之虞，但以他的为人可做不到视若无睹，见死不救。

这批人先是在外结阵包围寮房，然后又用符咒偷袭入睡的道众，可见他们是早有预谋，如果他不干预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银面人寻声向他这边望来，穆辰心中一惊，接着就看见一个戴铜质恶鬼面具的人在其授意下，唤来怪鸟，一跃而上，径直向穆辰的所在飞来。

来就来吧，正好练练手！

穆辰握紧了剑鞘，他有点庆幸刚才出门的时候顺手把长剑也带了过来，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底气。

很快，铜面人便驾着尸鹫自上空俯冲而下。

穆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等到对方近到三丈之距，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这一剑，他蓄势已久。

一道白蒙蒙的剑气，划破夜色飞射而去，接着便听见一声凄厉的哀鸣，身中剑气的尸鹫直坠下崖去。可惜铜面人在剑气扫来的那一刻，猛地侧身一踏避过，还凌空甩出一个刀轮，这刀轮径长七寸左右，边缘的利刃寒光慑人。

穆辰举剑下劈，长剑上泛着清冷的光，如一泓秋水。

“当”的一声，穆辰虎口被震得发麻，刀轮在空中翻了个身，又回到主人手中。那刀轮是阴山的独门法器“煞星轮”，既可以放出去杀敌于百步之外，亦可以当做短兵使用。

定眼瞧时，那铜面人已稳稳落到了地上。

而他的长剑上出现了一个显眼豁口，穆辰见状心中暗叹，虽然将天罡气附于剑身，使其锋利难当，但终究只是网购的寻常钢剑，品质有限。

不等铜面人再次出招，穆辰左手结印一引，剑尖吐出犀利的白芒，长剑脱手而出，飞射而去。

这一手叫“叱剑诀”，乃是《翠微集》中记载的一门简易的飞剑之术，只能单纯地放出和收回，别指望它能拐弯侧击，远不如传说中的御剑术灵活，但胜在无需下苦工修炼。

铜面人举起刀轮格挡，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使出了阴山的独门绝技“炼魂鬼爪”。

尖利的指甲，青黑的肌肤，状貌不似人手，出招时涌出的阴煞之气在外凝聚成了一只脸盆大的鬼爪虚影，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

穆辰心中一凛，毕竟他以前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邪魔外道，也是他第一次生死相搏，难免有些慌张。他强压不安，镇定下来，一边后撤，一边将剩下的所有天罡气聚于左掌，全力击出。

天罡气，乃是游离于天地间的一种浩然正气，其性至阳至刚至烈，以此气施展法术或加持刀剑，威力不俗，且有辟邪之能。

唯一可惜的是，天罡气是用一点少一点，书上没有记载用真气转换的法门，要补充只能采摄累积。从道理上说所有气都是同出而异流，因此穆辰曾经试着直接将真气引入天罡气团，结果倒是可以转化成天罡气，但损耗也着实吓人，大部分真气都化作热量散失浪费掉了。

天罡掌，炼魂爪，一个至阳至刚，玄门正法，一个鬼气森森，阴山秘技。

穆辰的手并未和对方接触，而是近距离的隔空击出掌风。

两种截然相克的力量碰撞，结果产生了极其剧烈的反应，爆炸般的气劲反激使得两人皆被震退几步。

穆辰的手掌被震得发麻生疼，可想而知，刚才两人如果距离再近一点，他的这只右手恐怕不废掉也得受到重创。鬼面人靠的近，所以受到的冲击更大，衣服的袖口被劲气撕裂。

这一回合交手下来，看起来穆辰稍微占到一点便宜的样子，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胜算很低。

天罡真气已经用完，对方却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方才他凭借天罡气刚强且兼具克制阴邪的特性，才和对方拼个势均力敌，改用其他法术的话，刚才那一下自己未必能抵挡得住。

这很正常，目前他只能算一名散修，自己靠着一本《翠微集》自修入门的，书上没有什么厉害的法术，也没和其他修行者斗法过。铜面人好歹也是有组织的人，受过系统的训练，无论是斗法技巧还是经验都不是穆辰能比的。

穆辰剑诀一引收回长剑，警惕地看着对手，两人陷入了对峙，空气阴冷而凝固。

“你们是什么人？”穆辰试探着问道。

果不其然，对方默不作声。

山崖下，黑雾翻滚，金光闪耀，不时传来震响，两方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看那声势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但他认为，如果黄观主没有什么隐藏手段，败阵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洞灵观的道众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除了黄观主外，没有人在修为境界上比他高。他自己现在面对其中一个，就已经力有不逮了，可想而知黄观主的压力，已经是个无力回天的局面。

不过洞灵观的败亡比他想象得更快，只听一声轰鸣，碧绿的火光冲天而起，然后金光泯灭，再无声息。

看到这情景，穆辰打定主意要撤了，因为如果洞灵观一方还有反败为胜的手段，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胜不了的话等其他鬼面人赶来自己就插翅难飞了。他心中五味杂陈，很是难受，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留下来也改变不了局面。

只希望，黄观主有压箱底的手段，或是有什么高人来驰援了。

穆辰单手掐风诀，登时平地生起一股烈风，将满地的枯叶卷起遮挡了二人的视线。这是他平时想出来的扰敌方法，早已演练熟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铜面人还以为穆辰又要发动什么进攻，手握煞星轮严阵以待，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转身拔腿就跑。

对方当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穆辰，再次欺身而上向他抓来，速度极快转瞬即至。穆辰举剑迎击，不料被那家伙用煞星轮卡住，紧接着鬼爪又抓了过来，穆辰躲避不及左臂被其抓住，顿觉一股阴冷之气侵入骨髓，急忙运功抵御。

砰！

铜面人猛地抬腿踢出，正中穆辰小腹，后者被这股冲击直接推出了山崖。

山崖下便是峭壁，穆辰直坠深谷，寒风呼啸地吹拂着，夜空中苍白的月亮似乎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他的脑海一瞬间空白了。

-------------第七章水月洞天-------------

穆辰咳嗽几声，他运转真气周流全身，所过之处痛楚得到了缓解。

“还好，没有骨折。”他暗自庆幸道，“没想到跳崖不死定律被我碰上了，就是不知道‘进入山洞必有奇遇’这一条会不会实现。”

撸开袖子，穆辰看到自己手臂上被铜面人所抓之处一片紫黑，好在实际伤得比外表看起来要浅，运气逼出了残留的阴煞之气后，颜色转淡了不少。

扶着岩壁缓缓站了起来，穆辰感觉自己的两腿有些发软，也不知是摔的还是吓的。

好险……现实果然残酷，这铜面人的手段真是阴毒，不像小说中的敌人那样都是菜鸡和弱智，主角只要装逼打脸就行了，大意轻敌的话是要死人的。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本来以为这次要完，没想到下落的途中正巧摔到了一棵大松树的树冠上，接着噼里啪啦地折断不少树枝后，他滚进了一个洞窟。

由于洞口处堆积了一堆松软的针叶，再加上因为练气修行，他的身躯比常人更加坚韧，所以幸运地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换做是普通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不死也得骨折。

这个洞口位于悬崖的中部，洞口被那棵大松树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十分隐蔽。

就在穆辰往洞内望去的时候，他悬在半空中的心又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看到了几个赤红的小光点，这让他不寒而栗。

起初他以为是什么危险的存在，但凝神细看之下那几个光点都一动不动，而且并不像是什么活物的眼睛。

镇定下来后，他从口袋摸出手机，手机的屏幕虽然摔出了裂痕，但依旧能够正常使用。

穆辰对着洞窟深处打开了手电筒，他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有石桌、石凳，是一个差不多十五平米的石室。石桌和石凳制作得很粗糙，像是拿什么随便劈削而成的，上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代表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是一个废弃的洞府。

那几个红点的本体则是某种赤红色的小果子，结在一根从石壁裂口处的岩缝中钻出的青黑色枝蔓上。

穆辰明显感到石室的温度要比外面低，越靠近裂口越是寒冷。等走到了裂口前，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冰箱的门。

眼前的这些果子看起来像樱桃，但是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穆辰伸手摸了摸，触感有些温热，稍一感应，他发现果实里竟然蕴藏着炽烈的阳火气息。他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果子，但从这些特征来看，可以判定这是一种难得的灵果，

寒冷的地方长出阳性的灵果，这看起来似乎很反常，但穆辰随即想起了《翠微集》中那篇论述阴阳的章节。

其中有关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普通人都知道，自不必说，此外还提到“阳中藏阴，其阴不消，乃曰真阴。阴中藏阳，其阳不灭，乃曰真阳。”的道理。接着举了一些例子，有一例便是说在极寒或至阴之地，反而可能诞生即便在至阳之地也难得一见的奇珍，比如“朱果”。

这朱果属阳，是难得的灵药，可以炼制仙丹，也可以直接服用助益修行。

他摘下一个，尝试着咬了一点点皮肉，结果如同嚼了一口魔鬼辣椒，入口极其辛辣，不禁皱眉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强忍着没吐出去，所幸很快辣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香甘甜之味，同时一股灼热之灵气充斥口腔。穆辰将口中这点皮肉咽下，这股热气便顺着咽喉流入腹中，一部分归于丹田气海，壮大了自身真气，一部分散作热流淌遍四肢百骸，穆辰感觉如同置身火炉，不觉间起了一层细汗。

“看来是朱果无疑了，可惜药性着实有些霸道，不能一口一个。”将朱果放入口袋，他心中推测道，“这里应该还有个极寒的风水灵地。”

穆辰贴近大裂口仔细察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后，便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裂口狭窄，仅容一个普通身材的成年人侧身通过，还好他身材比较纤瘦，完全没有问题。约莫走了十来步，便到了另一个出口，眼前豁然开朗。

没想到里面竟然真的别有洞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居中的小水潭，直径不足一丈，深不见底，还诡异地泛着湛蓝的幽光。

四周岩壁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唯独那潭水未有丝毫冻结，不停地咕噜噜地冒着泡，吐出朵朵白雾，这白雾在地面上铺了一尺来厚。

头顶上则布满了冰棱，映着水潭的蓝光，旖旎出尘，显得如梦似幻，犹似人间仙境。

穆辰不禁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景象虽然奇异，但还在他预料之中——风水灵地若非与众不同才是奇怪。

之前在黑暗洞穴中的探险体验，对一直规规矩矩生活的他来说，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精神压力，他老担心有什么毒虫怪兽埋伏在黑暗中，好在很快就结束了。

不过此地风光虽妙，但阴寒逼人，不是如坠冰窟，它就是一个冰窟。

但穆辰浑身暖洋洋的，丝毫不觉寒冷，他刚才只服食了一点朱果的果肉，就有如此效力，可见朱果确实非凡。

“水月洞天！”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翠微集》中记载的一种修行宝地，和这个所在各方面都十分吻合。

水月洞天中的水，指的是这口“寒潭灵泉”，这小小的水潭来头可大，乃是青冠山灵脉的灵眼。

至于“月”，并不是指的天上的月亮。月又名太阴，与太阳相对，象征着“阴”，相传某些兽类会在夜晚拜月以吸取月华修行，因为月华是比较纯正的阴气，所里水月洞天的“月”正是这个意思。

离水潭不远处，还有一个蒲团。

这蒲团也不知是用什么草编织而成，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发霉腐烂，甚至没有受潮，干净清爽如新。显然这里是以前洞府主人的修行之处。

他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准备再尝试一下筑基。

因为他发现此处灵气特别充裕，是山洞外的三倍，尤其是白雾中还蕴含了惊人灵气，而且寒冷的环境非但没有造成阻碍，反而有助他平心静气，镇压无明之火，这让他觉得现在筑基很有可能成功。

虽说这里十分隐蔽，待在洞里比外面更安全，但也不排除被找到的风险，万一被找到那真是瓮中捉鳖了。

如果能够成功筑基，他就多了不少底气。

凡人想要筑基，最难的是破三关，即尾闾关、夹脊关和玉枕关，使先天之真气能沿任督二脉运行，此为小周天。然后通奇经八脉便只是时间问题了，等到大小周天都圆满功成，那就是筑基完成了。

古人民风淳朴，人心易静，修行人容易清心寡欲，完成这一步一般只需百日，故云“百日筑基”。

而到了现代社会，声色繁华遮迷人眼，烦恼焦虑忧苦身心，加之天地灵气稀薄已久，所以今人筑基比古人艰难十倍以上。就说那洞灵观数十名道人，也只有年近百岁的黄观主一位完成了筑基。

———————第八章筑基功成———————

自从得到《翠微集》开始修道后，穆辰每天都坚持打坐练气，未曾有一日懈怠偷懒。

他的进境也是十分迅速，直至近期遇到瓶颈。

穆辰曾数次尝试筑基，但每当开始尝试，很快就会心浮气躁，杂念纷呈，尤其是杀父之仇的心魔总是出来乱他心神，在那种状态如果强行引导真气冲破三关，很容易出偏走火。

然而这一次，在这水月洞天的福地，穆辰很快就入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本来穆辰就站在了筑基的门槛上，只是囿于心境的问题难以突破。

现在借助水月洞天稳固心境，静定之中真气自行发动，势不可挡连破三关，打通任督二脉，正可谓是水到渠成。

小周天功成后，他发觉自己对天地元气的感应陡然上升了一个层次，犹如鼻塞忽通，从挤满人的公交车步入了森林，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之感。

然而，穆辰还没来得及高兴，异变就陡然生起。

身边原本平静的白雾，如浪涛般翻涌而起，将穆辰整个人淹没其中。

原来是由于他的破境，身体自然而然地产生一股吸力，引动周围的阴寒灵气疯狂涌入身体，一时间只觉奇寒彻骨，痛苦难当。

穆辰只好咬牙忍耐，用自身真气御寒，但是寒气出乎意料的凶猛，调运真气又必须谨小慎微以防内伤，这令他陷入了左右支绌的境地，如此下去怕是会被寒气所伤。

他灵机一动，想起口袋里那颗吃了一口的朱果，伸手摸出迅速塞入嘴中，咀嚼两下后囫囵吞了下去。

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的感觉猛然从胃部向外扩散，一下抵御住了极寒灵气的侵袭，阴阳两种灵气相冲，滋味极其酸爽，却无意中形成了一种近似于水火相济的格局，淬炼了他的肉身，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寒热交战结束后，穆辰长出一口气，他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检查了一下自身，穆辰惊喜地发现自己丹田气海的容量扩大了十倍之多，除了任督二脉外，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也都通了，奇经八脉一次全通。

道书有言，如果八脉皆通，就会逐渐带动全身百脉自通，那时便是彻底完成了大周天，修为又能再上一层楼。

不过，穆辰打通任督二脉和奇经八脉后就已经可以勉强算是筑基了，踏入了修道的第二个阶段——炼气化神。也就是道家内丹中的采药炼药阶段，需要持之以恒、功行不殆地采炼，最后所成就的大药便是金丹了。

半年时间便从零修炼到筑基，穆辰已经可以称之为是上根器了。要知道所谓的“百日筑基”是指的在古代，不是如今这个末法的时代，现代的修行人可能要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功夫才有可能筑基。资质差些，功法差些的，可能终生无望。

为了试一下现在的实力，穆辰随手掐了一个“镇岳诀”，只见身前的潭水立刻下凹，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压了上去。

道门手诀，不仅仅是做出那个手势而已，那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的拙劣模仿。根据手诀的种类不同，还需配合引气、观想、念咒、步罡等，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不少手诀需要达到炼气化神境界以上才能使用，不然效用微乎其微察。

符箓派用符咒，丹道派则多用手诀，手诀对自身要求高，所以丹道派若不学其他手段，在筑基前基本是被符箓派吊打的。

又试了几个手诀后，穆辰坐在蒲团上调息了一段时间，等到丹田真气充盈，气息彻底平顺后，他才站起身来。

地上冰霜依旧，进洞时漂浮的那层白雾却已经被他吸收殆尽，现在洞内对的灵气已经和外界差不多了，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次汇聚起来。

看着寒潭翻滚冒泡，不断吐出白雾，他估摸着最多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因为洞中的灵气聚集的浓度是有极限的，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再增加了，会散逸掉，刚进洞时的灵气并不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所以日后他可以定期来收割一波灵气，大大加快修行效率。

可惜的是，他不会摆修仙小说中常见的什么聚灵阵、锁灵阵，否则简直和开挂差不多。

最后察看一番这风水灵地，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后，穆辰便再次通过裂口回到前面的山洞，等到了洞口，他才察觉已经日上三竿了。

穆辰透过松枝的缝隙观察，发现外面白雪皑皑，一片苍茫，显然是下过了一场大雪。

洞灵观中也不见人活动的迹象，想来黄观主未能成功抵御鬼面人的袭击，观中众人多半已经遭难。回想起那些师兄们，以及在洞灵观生活的这段日子，他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那就是父亲的死也和这些鬼面人有关。

事情越来越复杂，但似乎又在浮出水面，他感觉他要面对的，或许是一头蛰伏在深海中的巨大怪兽，单靠他一人之力实在是蚍蜉撼树，即便他已是筑基的修行者，难怪韩鸣不和他说清楚，说他知道了也没用。

不过，无论是调查也好还是撼树也罢，都是之后的事情，当前的要务是离开这山洞，他按下悲伤之意，思考起脱身的办法。

穆辰现在位于悬崖峭壁的半山腰，如此陡峭的山壁没有办法靠攀爬来下山。

他想了下，抽出塞在裤袋里的《翠微集》翻看了会，突然抬脚虚踩，脚下生起一团白雾将他托起，接着他抬起另一只脚，如法炮制，踩着白雾摇摇晃晃，就像上楼梯一样慢慢走到了半空。

这是《翠微集》中所记载的，筑基后才能修习的身法“踏云步”，可以说是腾云驾雾的简化低配版。

开始时，穆辰落脚还有些不稳，熟练之后，他便拨开挡在洞口的松枝，就这样飘然踏云而下，落到了缓坡上。踏云步是非常损耗真气的法门，不然他就可以直接踏云前往洞灵观了。

——————第九章再次交手——————

雪后山间的空气十分寒冷，但冬日的阳光从云间洒下，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穆辰抬头望了望，崖壁上的那棵大松树苍翠挺拔，如同一位傲立风雪的武者守护着洞府。

“如果没有筑基成功，恐怕以后就只能吃松针过活了。”他心中想道。

穆辰决定先回洞灵观，查探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山洞中还不怎么觉得，等到走在冰雪覆盖的山路上，穆辰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身轻如燕。

简直有如脱胎换骨一般，这就是筑基带来的身体蜕变了。

厚厚的积雪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碍行进，不过对穆辰来说不算什么，虽然还做不到踏雪无痕，但也是健步如飞，他很快就抵达了洞灵观。

眼前的洞灵观，除寮房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外，其余建筑并无什么明显的损坏，但昔日人来人往的道观此刻却一片寂静。

往日最热闹，专门给辟谷班、体道营学员居住的客房区域也是空无一人。

不过，穆辰并没有发现血迹，看来他们有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

穆辰在观中转悠了半天，但他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伙人处理得很干净，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而不会想到昨夜正邪双方在此大战斗法。洞灵观又没有什么摄像头，将来只会是一个离奇悬案。

“震惊！青冠山洞灵观发生火灾，所有人神秘失踪！”他连新闻标题都想到了。

就在穆辰准备离开的时候，忽觉身后有异，他转过身，正看见一道激射而来的黑影，他抬手运使真气抵挡，那黑影在其掌前半尺止住。

一面刀轮落到了雪中，正是那阴山的独门法器“煞星轮”。

穆辰再次看到了铜面人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其面具中心竖着写了“十三”二字，黑色风衣的袖口破裂，显然就是昨晚和他交手那个。

“又是你。”穆辰开口道。

对方依旧什么话都不说，伸手一招，煞星轮一个颤动就要飞回。

穆辰哪能让铜面人如愿，一脚将煞星轮踩在鞋子底下。

铜面人见状双爪黑气缭绕，直接冲了上来。因为没有找到穆辰的尸身，他受到了头领的责罚，被命令留守在洞灵观附近，这次他要把穆辰抓回去将功补过。

穆辰泰然自若，左手掐镇岳诀，右手作剑指。

疾速飞奔中的铜面人，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从上方压了下来，犹如大山压身。

砰！

铜面人一个前扑摔了个狗吃屎，接着被整个压入雪中。

换做是穆辰自己遭这两下，肯定被整懵逼了。

然而铜面人的反应极快，双手使劲撑起了前半身，然后便看到一道剑气沿着地面破雪而来，似乎要把他劈成两半。

铜面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顶着压在身上的无形大山，猛地一个翻身，险险避过了剑气。

此刻他心中震惊万分，他没料到穆辰一夜之间修为就进步这么多，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铜面人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被镇岳诀的力场死死压制着，一次次地起身，又一次次地被压回去。

穆辰也感到挺意外的，他没想到昨天还压着自己打的铜面人，今天就反过来被他给碾压了。

难道这就是境界的差距么？

他略微想了想，便发现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之前二者的内炼修为在伯仲之间，但铜面人的实战手段和经验意志等明显在穆辰之上，所以他在铜面人面前支撑不了几个回合。

而现在穆辰已经筑基成功，在法力上拥有极大的优势不假，但他能轻松取胜离不开对方的轻敌大意。

镇岳诀这种在一定范围内产生压力的法术，是需要预判的，如果对方不是这样直接冲过来，或者干脆远距离攻击的话，那他就无法如此简单地得手了。

穆辰走近几步，“嗤嗤”两声，两道较刚才细小的剑气，分别射中了铜面人的两个肩膀。

后者痛哼一声，再也无力挣扎，鲜血染红了白雪。

穆辰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甚至他还有一点圣母，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对付眼前这种敌人，稍有不慎就可能翻船。昨晚要不是运气好，早就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

穆辰右手作剑指，指尖凝聚出三尺来长的无形气剑。

他指着铜面人质问道：“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告诉你，你会放过我么？”

没想到铜面人竟然开口说话了，听声音是个青年男子。穆辰之前还担心他是哑巴，因为他在小说中看到过，有的组织为防止泄密，会灌哑药或割舌来让手下无法说话。

穆辰回道：“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放了你。”

“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对天发誓。”穆辰道，“我对天发誓，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后，我不放你走的话，那么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修道之人大多十分敬畏上天，对上天起誓，基本是不会违背的。违背誓言，即便没有立时遭受恶报，也会令道心蒙尘，于修行不利。

穆辰让对方也发誓，要保证说出知道的一切，不能有任何欺骗隐瞒。但铜面人既然身为邪派，便代表其不敬上天不惧恶报，难说誓言对他的约束力，但穆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是那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开口问道。

铜面人答道：“我们是阴山派。”

阴山派？

穆辰记得这个门派，在仙侠小说和动漫中它是常客，是个大名鼎鼎的邪派。

“你们阴山有没有蓄养一种叫作‘魅’的猖兵？”穆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为了印证他的猜测。

“魅？听说过有，据说只有山主一人能驱使。”

“山主？”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穆辰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那头害死父亲的魅，确实很有可能与阴山派有关，尤其是这个“山主”，加上阴山派又有在这边作案，更支撑了他的推测。

“山主就是我们阴山派的掌门，但他向来不现身，包括我在内，阴山大多数的人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关于他的事情，我真的所知不多，只知道是他带头重建了阴山派。”

“恩。”穆辰沉吟片刻，接着问道，“那你们来洞灵观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青灵秘箓》。”对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