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作者:天宇星      更新:2019-07-29 12:16      字数:4026

回到各自的休息处,张阿虎气得破口大骂。一个叫“大阿姐”的女子上来给擦汗也被他一掌推得老远,这又引来一阵哄笑声。叫“小红艳”的女子从大阿姐儿手中的毛巾递给张阿虎,安慰他说:“一场胜负,不算定局。没关系,沉着气,下局给扳回来。”张阿虎边擦汗,边带着凶光看看刀客王五所在的那一角。那时,为了掌握摔比时间,通常是一根棒香划成三条线,香火燃去四分之一时(大约20分钟),正目就吹响准备笛以示摔比进入准备阶段。一声长长的预备笛声响过之后,双方各自出场。接着又是一声短笛,比赛正式开始。这时张阿虎己脱得只剩短裤马甲,他瞪着两只凶狠眼,嘴里喷着粗气,像是只被斗急了的公牛。正目的短笛还未开始,他就一个“饿虎扑食”捣向刀客王五了。对手仍然是采用拉锯战术,对张阿虎的进攻避实就虚,左闪右躲,纵身跳跃,身轻如矫猿飞越,体旋似怒涛翻腾,忽起忽落,忽左忽右。张阿虎只觉得眼花缭乱,乱了方寸,举止也失去常态,一抬一式全走了样。眼看自己就要输给对手,张阿虎耍起了泼皮。“什么三戒七绝,去它妈的”边咕哝边乱打一气,出招阴狠。显然这是犯了摔比的禁律了。正目杭辛廓赶紧鸣笛示警,张阿虎根本不放在心上,专捡对手的脸上和裆下打,横蛮越规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四周观众一片唏嘘声,杭辛廓不得不再吹警笛。那天杭辛廓当正目是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出差错。他是红帮中人,最了解摔比中正目的责任一定得公正无私,毫不偏袒,否则轻则被人耻笑,重则便是犯了帮规。另外,他与张阿虎之间的特殊关系几乎不再是秘密,即使是无意出错,也会被当作是有意包庇。杭辛廓心中的另一层顾虑便是刀客王五。他听说王五的背后有一红帮头目做依靠,而且他的那副从容、不在乎一切的神态确实也能证实这一点。自己曾极力想打听这个人是谁但没成功。王五是刀客,而红帮的先祖便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立起来的,所以红帮与刀客们向来是没有瓜葛的。这个人肯定想要隐瞒俩人间的关系。这一顾虑更使杭辛廓不能有半点袒护张阿虎的迹象。

正在这时,眼见张阿虎一拳头落下,看似想打对手的胸部,可脚下偷偷一绊,王五向前一扑,拳头正好落在他脸上,顿时鲜血直淌。张阿虎明显犯了三戒和七绝中的各一条。杭辛廓内心喊了一声“不好!”没敢多想,吹响了警笛。这是这一局中张阿虎的第三次犯规,按摔比规则,这一局张阿虎输了。张阿虎早把这些规矩忘到了九霄云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输了,抡起拳头还要打。被正目和一个在旁边记分的副正目拉开。眼看就要胜了却被罚犯规,成了输家,张阿虎暴跳如雷,他对着杭辛廓大吵起来。杭辛廓因自己无力帮张阿虎而感到内疚,所以张阿虎吵,他也不恼,拍拍他肩膀安慰几句,把他送到休息处。再看王五,虽赢了两局,但受伤不轻。俗话说“杀人一千,自伤八百”,他不是钢筋铁骨铸成,面对的又是一个泼皮无赖,第二局下来,他坐在休息处,显然精疲力竭。王五担心下一局张阿虎要向他下毒手,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防他。他把张阿虎所使的招术一一在脑中过目,寻找防备的办法。果然,第三场比赛时,张阿虎露出作垂死挣扎的伎俩。他上场便做个倒身“猿猴采桃”的动作,朝对手裆下俯冲过去。王五眼明身捷,跃起双腿,飞向张阿虎头顶而过。张阿虎没害到对方,头顶反而被王五的靴底划了一下,流出血来。张阿虎怒不可遏,再次用脚去踢对手的裤裆处。没踢着,警笛倒响了。王五一想,照这样下去,第三遍警笛没响自己可能就要被治死。怎么也是个死,拼了!于是,突然间改变战术,发起了猛攻。就在张阿虎还没弄清对方耍的是什么招术时,王五用尽力气一把将他抓起举向半空,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自己也感到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了下来。场上的观众在疯狂地叫喊。这时候,谁能站起来还手便赢家。可俩人都躺在那儿没动。一会儿,王五用手臂吃力地撑着站了起来,而张阿虎仍没有反应。正目判定,王五赢了这场比赛。“大阿姐”“小红艳”等一帮人忙跑到场中央去扶张阿虎。一看张阿虎是被摔晕过去了并渐渐醒来,众人才放心。

杭辛廓也来到张阿虎面前:“今天没能帮到小弟,实属迫不得已,大哥给你赔罪。”张阿虎却虎着脸不吱声。倒是“大阿姐”精明。她知道,张阿虎这一输输掉了脸面和威信,以后还得靠眼前这人扶持,所以忙道:“杭大哥客气,您教小虎武功,今天又暗中相助,我们众姐妹弟兄感谢还来不及呢!小虎有伤,我这里代他拜谢了。”说着真的行了个礼。杭辛廓微微笑笑,算是回答。张阿虎瞪了“大阿姐”一眼,心中暗骂:“好个狐狸精,就你能!”大阿姐没理睬张阿虎,继续说:“杭大哥,小虎这一次不争气输了,以后,您可要多给他撑腰哟!”说毕,竟对他打了个俏眼。“这个是自然

。小弟,有我呢!”杭辛廓被大阿姐的俏眼弄得心里甜甜,马上对张阿虎夸口。张阿虎一听杭辛廓这么说,刚才的气消了一大半。心中佩服这小女子的能耐。张阿虎在家养了两个月,才基本恢复正常。可刚能走动,便又闯下了大祸。那天,张阿虎在朋友家喝了几杯喜酒,回家时己是几分的醉意。一伙人走到拱宸桥附近时,看到几个人正合力殴打一个人,被打的人躺在地上痛得直叫。张阿虎最喜打架,又加上醉意,便停下脚步不走了。“你们,你们干什么?”几个人光顾低头抡拳,没听见。“你们干什么?”张阿虎大叫一声,几个打手停住了手。双方相互凑近,脸对脸一看都是不认识的人。打手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说:“从哪钻出个醉鬼。还不赶快回家睡婆娘,在这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哈哈……”“我想管就管,不信试试看。”“信!信!你在这儿管吧,我们去睡你的婆娘,怎样?啊!”打手们更是一阵狂笑。“啪”笑声未落,张阿虎一拳打去,领头的差点摔倒。双方手下也各找对方打了起来。张阿虎原是使过拳脚的,几拳头之后,又耍起了鸳鸯连环腿功夫。两个月卧床在家,他想活动活动手脚,过过瘾。没想到,一脚下去,正踢中那人的会**,那人惨叫一声,当场倒地身死。

其他打手见状,赶紧逃走。张阿虎吓得浑身出汗,酒也醒了。他知道自己杀了人,闯了大祸,忙带人离开现场。回到家,他便把刚才的事对女友说了。女友一听也吓得半死,杀人若被官府捉着是要砍头的。好在当时天黑,双方人的脸面都不太清楚,唯一看清了他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张阿虎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躲在家里静等着。果然,几天下来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张阿虎又在拱宸桥一带露面耍威风了。令张阿虎没想到的是,他的手下无意之中泄了密,使官府对这桩杀人案掌握了些线索。张阿虎得到消息,又惶惶不可终日起来。正在这时,上海英租界的著名流氓徐老九来杭州欲邀请“大阿姐”去闯上海滩,通过“大阿姐”,张阿虎结识了徐老九,俩人一见如故,不几天,便结成莫逆之交。徐老九要离开杭州,张阿虎在西湖畔的一家高级饭馆为他饯行。“徐兄此次来杭州,张阿虎我能结识你,万分荣幸。”“张兄是个豪爽仗义之人,有幸来这天堂之地,觅处知音,难得,难得呀!”“徐兄将来前途无量,还望多多提携。”“你这杭州一虎,到时显起威来会惊世骇俗的。”

“徐兄笑话了,小弟日前命案在身,下次能活着见到你就是万幸了。”“既然这样,不如跟我去上海滩闯天下,不说将来怎样,至少现在不用躲躲闪闪地活着,多憋人哪。”

张阿虎一听此话,心中不禁一动:这些年来,在杭州摔摔打打,沉沉浮浮,眼看年龄渐大,又有命案在身,没多少指望。还不如换个地点重开山头,在上海滩有徐老九这样的后台还怕没立足之地?当即决定:跟徐老九走。他举起酒杯:“徐兄这么看得起我,张某深表谢意。到上海滩后,一定倾心为你效力。给你做奴仆,三生有幸,敬你一杯,干!”俩人商定第二天早晨动身。张阿虎回家跟“大阿姐”一说,“大阿姐”自然没话说。俩人又说了些事,这样,张阿虎于次日晨便离开杭州踏上了闯上海滩之路……而在上海滩二摆渡附近“碰磁”就与路见不平的水铺老板唐瘸子欲想大打一场。借着徐老九的势力,张阿虎平常欺负人惯了,哪会把个唐瘸子放在眼里。张阿虎怒骂道:“瘸挨刀的,张三爷薅住你,非把你的右腿砸折不可。”话音未落,伸手向唐瘸子。谁料,这一下又抓了个空。唐瘸子不知怎地竟转到了他的身后。张阿虎反身去扑,唐瘸子瘸腿划了个圈,好腿就势一点,便又轻捷闪到对方的背后。正所谓“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

就这样,张阿虎连续扑了十四五下,而唐瘸子虽瘸瘸歪歪,却是腰赛转轴,脚如淌泥,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旋风般盘桓无定,绕得张阿虎眼花缭乱,面前好像有三四个唐瘸子在来回飘移。张阿虎脸上热汗直流,高声叫道:“你们几个挺尸哪?还不一块上。”他左右的混混儿慌忙一拥而上。唐瘸子看五人围上来,并不惶乱,脚下继续一圈一点,身形好似蛟龙出没于层云之间,穿梭游动,轻松自如。那五个混混儿连扑带抓,足足一柱香的工夫,个个累得晕头转向,气喘吁吁,却连唐瘸子的衣服边都没蹭着。张阿虎急道:“死瘸驴,有能耐你就别动!”自恃跟杭辛廓学过几手拳脚功夫,练过“铁布衫”等硬气功,有开碑裂石之能欲与对手硬碰硬。唐瘸子横下里跃出一丈开外,右腿着地,一个金鸡独立式,笑道:“好,俺就在这里不动,放胆子过来。”张阿虎纵身跟上去,一招双风贯耳奔唐瘸子打来,唐瘸子果然没再躲闪,轻舒臂膀,双手铁钳般将张阿虎的双腕擒住,微微一较力,但听“嘎嘎”的骨节声响,张阿虎的左右腕子全脱了臼。唐瘸子顺势一抖,又是“咔咔”两声,张阿虎双肩的骨环也都被卸掉了。随着被宰了似的惨叫,唐瘸子顺手一丢,张阿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刻,张阿虎把旧日的凶狂都抛到了咸水湖,只想保住小命,气息奄奄地哀求:“唐爷爷。唐祖宗,我是王八蛋,您就把我当屁给放了吧!”另四个混混儿也作揖讨饶,唐瘸子的怒火稍有消退,长出了一口气道:“饶了你们也行,但从今往后,不许再欺负这几个孩子,也不许再到二摆渡捣乱。”张阿虎连声应诺。唐瘸子这才命他们速速滚开。几个混混儿架起张阿虎,跌跌撞撞地向街口逃去。围观的人群一片暄腾,张狼、黑仔他们木桩似的立在墙边脚,全都看得傻了眼。还是陈福来这小子先清醒过来,高声吆喝道:“哥儿几个别愣着,赶快拜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