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颗泪
作者:岁尔      更新:2019-07-30 02:48      字数:3767

这天夜里,车马走至合旳城,众人就挑了一间客栈休息,准备储足力气第二日再出发。

夜色渐浓,嘉月陪着子婴睡下,等到他沉入梦境,嘉月确认了好几遍才出了门。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戮忱还在城中,下午她避开子婴随意拉了一个过路人问了问,那人说那个侠士还在合旳城。

‘崽崽,他在哪?’嘉月在空间戳了戳系统,系统翻着信号,‘他在往前走一公里的客栈里。’

‘好。’

随即嘉月赶往那里的客栈,说是客栈,不过是一个人去楼空的房租。

戮忱就在里面。

“戮大侠?你在里面吗?”嘉月提高了声音问道。

只淡淡的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随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话:“谁?”

嘉月松了一口气,是他。

“不知大侠可曾记得两年前在客栈中遇见的一对姐弟?”

那人听到这话后收了刀,跨出了门槛。

从黑夜走到月光底下,见是她,便松了语气,“姑娘怎的来这里了?”嘉月直奔主题,道:“不知大侠可否帮我一个忙?”

长夜漫漫,有人彻夜难眠,有人酒色生香。

嘉月悄悄进门,合上门转头的一瞬间就看了已经坐在床沿的子婴。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尴尬……

“这么晚,夫人去哪了?”子婴皮笑肉不笑,就坐在那里,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凄凉的铺在他的脸上。

没叫阿月,怒气值应该濒临爆表。

“没…没去哪,就是心烦的很,出去走走…”她走到桌前,沏了一杯茶急急的喝了下去。

唇上沾了水珠,更觉得剔透。

子婴在她走后一会儿就醒来了,醒来摸了摸床边没她,就坐在床沿上坐了一个时辰。

他没有跟上去,跟上去也无济于事。

“嗯?”他直直的看着嘉月,“散心散了一个时辰?”

他从来没有想过,嘉月对他说谎,还是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言。

“真的!”嘉月走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半个胳膊,“夫君,我真的真的没有去私会男人!”

子婴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我何时说过你去私会男人了?”

呃……不打自招了…

“哎呀,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就是找他商量了事情!我保证我还是你的夫人!我只喜欢你一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子婴微微怔愣。

他转头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怨你和谁一起,只是已经深夜,你一人出去不安全。”

他竟然……只是担心这个?

嘉月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双眼怔怔:“你是我的夫人,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只是下次别这样了……我很怕一觉醒来没有你。”

那一瞬间,嘉月觉得自己去找戮忱是对的。

她扑了上去,啃了一口子婴的唇。

她刚喝过水,嘴唇润润的。他含在嘴里像极了少年吃的棉花糖。

子婴带着些许的怨念,发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嘴唇。

“唔……”嘉月拍了他,“你干什么!咬疼我了!”

子婴迅速拨了她的衣裙,堵住了她的埋怨。水色旖旎,一年多未曾欢爱,两人均已生涩不堪。

嘉月在他手下辗转反侧,他用那荷包里的红条布料绑了她的手腕,亲昵的亲着她的耳朵,哈出的气在耳廓里旋转蒸腾。

她的身上被他的气息烘托的粉嫩,嘉月有点不满他的做法,被禁锢了行动,任由他驰骋。

嘉月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两人许久的亲昵被勾的方寸薄纸,一捅即破。

“渴……”嘉月抱着他,左腿架在他腿上,树袋熊式的把他抱着,子婴酒足饭饱,转身把她搂在怀里,用手梳了梳她的头发。

“渴了?”

嘉月失去力气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

子婴替她掖好被子,下床倒了水,转身回床边的时候,嘉月已经睡着了,微微张着嘴打着小呼噜。

他轻笑了一声,放了杯子:“终究是栽在你手里了……”

午时一刻,嘉月在他的怀里悠悠转醒。

“什么时辰了?”她嘤咛了一声,有点贪恋被窝的温暖。

子婴放了书,扶着她起来:“已经午时了。”

“休息一会我们再出发。”

嘉月抬起手揉了揉脸,旁边真的是一只疯了的狼火,昨晚差点没把她搞死。

手腕上的红痕异常醒目。

嘉月:“……”

她把手举在子婴面前。

子婴:“……”

妈的,你搞出来的你还不承认了?!

子婴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一如初次。

“阿月,昨夜是我不好,手腕疼吗?”他拿了她的手,轻轻揉着,满脸愧疚和害羞混杂。

嘉月明晃晃翻了一个白眼:“要不你猜猜?”

子婴试探道:“现在不疼了?”

直男没错了,妥妥的直男没错了。

午时四刻左右,一行人向京城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像极了送嫁的行列,像是泼出去的女儿水,再也覆水难收。

戮忱站在城门口看着卷起尘沙愈行愈远的队伍,微微眯了眯眼,抱着宝剑又回了客栈。

京城中胡亥已经濒临绝望的阶段,无时无刻不在疑神疑鬼。抽了空子就去四神庵拜佛求签,这种极其糟糕的状态,停止在了公元208的秋天。

子婴及嘉月回到了府中商议对抗赵高之法,赵高如今封锁皇城内院,无非就是想要谋权篡位。

等他谋到了皇位,第一个诛杀对象就是子婴。

嘉月虽知道后续历史发展,但是也只能陪着子婴,万事应承他的想法,只要不是那么扰乱历史线路。

————

赵高彻夜难寐,每每闭眼恍若李斯那幅血泥之躯在眼前出现。

李斯死前那句话彻彻底底变成了他每晚的噩梦,他颤抖着打开匣子,拿出了药丸咽下。

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

陈胜吴广起兵失败,但是这种反秦的势头愈加凶猛,项羽刘邦引导的反秦军队势头猛进。

在巨鹿一战中,秦军主力被打散,精锐尽失,章邯唯恐回京胡亥降罪,率军20万投降。

余下六国早已不想当做秦国的附属品,随即携了各国的精锐,一同投入了反秦之战中。

胡亥第二日因病未曾上朝,在书房紧张到手脚发抖:“赵丞,为何章邯军队会倒戈?你不是说关东的反抗军不成气候已经被灭了吗?”

胡亥一时心急,道:“难不成赵丞你背着朕做了什么事?!”

赵高听闻此言,收了收袖口,一双沉淀了多年老谋深算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哦?不知陛下有何高见?”

赵高冷冷的声音在书房响起,惊了胡亥杂乱无比的心,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扯开话题。

赵高垂了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抿了唇,朝首位的胡亥拜了一拜,语气和善道:“陛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只是如今江东的盗贼并不足以为害,有微臣在,可保陛下皇位百年无郁。”

胡亥听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直觉赵高此言是为了他好,他也接受了他的恭维,心下暂安,接着饮酒作乐。

赵高除了书房,身边就有小宦官使接了他的帷帽。

要知道在皇宫里撤下帷帽是为大不敬,可如今局面已到现在这个境界,赵高也不管什么大不敬了,吩咐身后的小宦官使:“将阎乐叫来。”

阎乐是他收的干女儿的夫婿,被他早年间提了官职,如今做了宫内的侍卫将领。

消息递到了阎乐的府上,不到酉时,阎乐便匆匆进了宫中与赵高商议事情。

宫中人影寥寥,夜深时分,只有行进的宫女和太监们走动的声音,宫女手中的红灯印在宫墙上,反倒是将宫墙衬得的更加赤红。

阎乐随着郎中令赵成的脚步,进了赵高的寝宫。

赵高虽是丞相,但是在内庭之中也有居住之地,此时阎乐已经进了大门,向他作揖问好:“父亲大人。”

赵高见是他便将手上的折子合上,走了过去。

“来了就好,为父有一件事要与你相商。”赵高命令他手下的宦官使将门合上,阎乐眼神有一些莫名涌动的颜色。

“不知父亲大人唤我急来,有何事要商议?”

赵高坐在了首位之上,点燃了一旁的灯。

“胡亥,现已经不中用了,为父决定让他禅位,若是他不从,我们就将他——”赵高手上做了一个没脖子的动作。

阎乐随即眼神一亮,眉间有一点欣喜道:“父亲大人何时动手?”

赵高早已订好了日子:“如今胡亥已经怀疑起我当上丞相之后的行迹,此事若要败露必定会招来他的不信任。”

他停了一会,考虑道:“若要他真的不信任我,那便是这月动手,我已经想好了理由。”

“如果是这月动手的话,就可以说是胡亥在宫中遇到了刺客需要戒备封锁一切消息,届时你便可入宫,帮为父杀了他。”

两人彻夜详谈此事,宫中的灯已经换了好几批,空气中弥漫着河水中藻类植物的腥味,胡亥从爱妃宫中早起,便从窗口闻到了这种味道,当即命人除了这些杂草。

还在美人乡当中沉溺的胡亥丝毫不知道宫中的变化。

此年夏季非比寻常,偶尔炎热酷暑,但是很多时候却带着秋季一般萧瑟的凉意。像是昭告世人,这里,要变天了。

他已经许久未曾上朝,第一个原因是因为一上朝就面临着朝上各位长老对于江东事变的各种看法,第二个原因是他不想听到有关于任何皇庭不保的消息。

行走至花亭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赵高。

赵高身后还跟着他的弟弟郎中令赵成。

两人见了胡亥其其作了揖:“皇上万安。”

胡亥应了一声,询问赵高:“朕许久未曾上朝,丞相可知道江东那边情形如何了?”

赵高垂了眸,恭敬的说道:“江东那边的反贼基本上震压了下来,已经不足为惧了。”胡亥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吐了一口气,心里想:朕的这个皇位终于可以做到头了。

“好好好,”胡亥连说三声好,向他展示了他兴奋的神采:“丞相这次做的好,丞相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赏给你……”

赵高未置一词,郎中令赵成上前一步:“陛下,如今变天了,天气有些凉,不如回宫里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