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初见孟舜华脸红耳赤，便笑着打趣说道：“这世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想着要进宫伺候皇上呢，你倒说，万万没有这样的念头。”话锋一转，又说道：“你其实是个聪明的女孩儿。秀女进了宫里，倘若被皇上宠幸，虽然吃香喝辣，可是个中的难处，外人却也是不知道的。你在宫外生活，虽然是粗茶淡饭，倒也自在。”

孟舜华听说露初并不是秀女出身，她进宫的时候，先帝康宗已经驾崩，当朝皇帝尚且年幼，尚未大婚，自然不可能挑选秀女。但是宫里却又要年轻女孩儿充当宫女，权作使唤，于是，便召了一批出身良家的民女，验明正身之后，送进宫里当宫女。

孟舜华不知露初为何感慨，便认为她是感叹自己呆在宫里，为奴为婢，失去自由，这才心里伤心，便安慰道：“露初姐姐，倘若太皇太后开恩，恐怕也是能有机会出宫的罢？”露初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反而淡淡地说道：“倘若不愿进宫，便最好跟权贵离得远些，不然，以后可便身不由己了。”

孟舜华心里一跳，心想：她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讥讽我，想巴结贵人么？想着，不由偷偷瞧了露初一眼，见她神色淡然中，有些关切，并不像是在讥讽，心里稍稍镇定了些，点点头，应道：“姐姐说的是，不过我也不会再呆在宫里，待明日出了宫，给外公祝了寿，我就要回家了。”

露初又拍了拍孟舜华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我都是普通人，家境也都是一般，但我没有你这般好命，爹娘贪图二十两赏银，将我送到了宫里，这辈子也便是如此了。但你不同，你的爹娘待你这般好，是比我有福之人。”她顿了顿，又淡淡地说道：“你不要怪姐姐多嘴，也许，早些找户好人家，过些安安稳稳的日子，更是一种好福气。”

孟舜华微微一愣，忽然间，心里隐隐觉得露初，似乎知道些什么，她这么说，像是在告诫自己，不要与皇帝过于接近，以免引来麻烦，当即又是诧异，又是羞赧，又是惊慌。诧异的是：露初为何会知道此事，难道她听见了皇帝的话么？可是，那天皇帝的话，是凑近自己，压低声音说的，露初怎么可能听见呢？羞赧的是：这样的事情，竟然让他人知道了，自己竟还真的过来，岂不是羞煞人么？惊慌的是：倘若露初都知道了，其他人岂不是也知道了？会不会连太皇太后，还有外婆也知道了？

孟舜华心里猜测的，其实已经是八*九*不离十，露初确实是将这件事，猜度了出来。露初已经入宫多年，皇帝的那点小心思，她又怎么看不出来？那天梁正熙过来宁寿宫，露初便觉得诧异，接着，梁正熙又拐弯抹角地，问了白玉瑕，又找了借口问孟舜华，她便隐隐觉得有些苗头。待她远远地看着梁正熙进了偏殿书房，许久没有出来，梁正熙的贴身太监又守在门口，心里已经有些了然。当孟舜华吞吞吐吐地向她打听“暗香阁”，她更是心里雪亮，知道她要来暗香阁，定是与皇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