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的成绩终于出来了，除了史地生没人在意的成绩外，语数外，加上一门政治思想，木林森考了全年段第三，班级第一，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这成绩使他一夜之间成名，他在别人的眼里也是年段里数一数二的痞子，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痞子能考出那么高的成绩，英语还考了个满分。木林森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年级里将前五十名的学生贴在楼梯口的公告栏的那天早上，他上课几欲迟到，所以急急的没有留意到布告栏上更新的信息。当他走过二班的时候，几个女生指着她高调地在议论：“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痞子木。”
萧仁考了班级第二，年段第九的成绩，心里觉得郁闷。木林森的成绩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如果非要争第一，第二的人永远不会比倒数第二的人开心。
小胖林招妹又诞生了没有挂科的奇迹。这次全仗好运气，因为坐在旁边的是萧仁。在他拿到数学成绩的那一刻，刚好六十分，如中头奖般开心。那一刻，他最想踩的是李宗，因为升学考试李宗的数学比自己差，所以觉得他会考不及格。李宗的数学成绩是六十一分，也算是刚上及格线的那一级别，让小胖更加鄙视地暗骂：浪费最可耻！
韩艺曾在悲伤中誓一定要读好书，叫木林森知道她是一个优秀的女生。每当夜里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就信心十足，整个计划的步骤都成了型，但是一到清晨，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现自己依旧无力面对那伤痛。清晨是一个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取得木林森的爱，自卑使她的情绪低落到谷底。她就在这种一会信心十足，一会又失落哭泣的反复中挣扎，结果考试成绩都是勉强及格，相比她的升学考试，在班里的排名落后二十几名。
在绝望中挣扎的人只有两种结果，有些人挺过去了，从此不再回头一路往前；有些人没有挺过去了，不敢回头面对自己的努力，只有从此放弃。不是在挣扎中突破就是在挣扎中堕落。韩艺看到木林森的成绩排名，觉得与他的距离太大，坐火箭也追不上，不得不对自己说放弃，从此上课像一个没睡醒的罗汉天天趴在桌上。林金花看了都痛心，恨木林森恨得咬牙。她叔叔家的那条公狗经常被她拿着扫把追着打，大多时候是因为当她扫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木林森这个坏蛋。
牛滔滔虽然大伤，挂了几门，但是也有他值得骄傲的地方。他的语文不但考了全班第一而且是全年级第一。这全依仗他的作文成绩差一分就是满分。他在短短五百多字的作文里运用了五十多个成语。阅卷老师拍案叫绝，称之奇文，而后又当成范文在各班张贴朗诵，意在教育学生关注成语的学习。作文的题目是《土地》，提示是“农民”，教育学生关注民生。作文中有一句被红笔圈出的败笔“勤劳勇敢的农民在这块凡脱俗的土地上苟且偷生了好多年，他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端上盘中餐，白沫一直吐！因为那些无恶不作的昆虫也在瓜田李下安居乐业了，还经常大腹便便地跑到盘子上面……”，由于这次败笔，被扣了一分。牛滔滔拿到试卷的时候，暗叫自己粗心大意，想了很久，现对害虫用“安居乐业”太便宜它们了，于是改为“流连忘返”。
牛滔滔有一天成为全校学生茶余饭后常聊起的对象并非因为他的语文成绩，而是因为他帮助民警破了一宗抢劫案，成了英雄。电视新闻上粗略地将他描述为“一个豆蔻年华学生目击了整个作案过程”，气得他对着电视，嘴巴抽筋：“没事用什么成语？不但介绍得不详细，还把我的性别给搞错了。”
案当晚，牛顿身上的硬币被游戏机吃个精光才舍得走出游戏厅。他在黑暗的角落突然听到有人阴冷地威胁道：“不许动，我有刀，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就看到另一个人颤抖地趴到墙上，双手去掏自己的口袋。那劫匪得手并将受害者打晕，扔下手中的凶器之后就逃跑了。
牛顿见那凶贼不见了之后才大喊救命。这时你应该明白了为何电影里的那些警察总是在主人公死去或是罪犯逃走了之后才出现了吧？牛顿跑过去扶起了那受害者，看到那凶器呆住了，开始佩服那劫匪。凶器竟然是一个被弃用的婴儿的奶瓶，尖尖的奶嘴还在，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把匕。那劫匪的另一个聪明之处是说“我有刀”。如果在那年代，在农村打劫，用东西抵着人家的背说“我有枪”，别人肯定以为只是一把打水的枪做出拼命的反击。能买得起枪的人还到农村的小巷里打劫，那不是拉着一头?牛到葛优头上抢头吗？
牛顿于是被带回公安局做笔录。招待他的除了一队长外，公安局还特地安排了在当公安之前和许韩一样搞人体素描的队员一起，他可以根据牛顿的描述大体画出那个劫匪的样子。
牛顿结巴地介绍完自己，现两名警察叔叔已经表现出了不耐放的表情。他小声而流利地骂“操！，这是啥态度”之后，就拿了纸笔，奋笔疾书将遇到那贼的大体情景重现了一遍：“我从游戏厅出来，只听见有人仰天长啸一声‘不许动，我有刀’，我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刹那间觉得他是一个打家劫舍的贼，于是我急中生智地躲起来暗中观察。那贼的形象在我的脑子根深蒂固，只见他身宽体便，一身洁白无暇的装束下隐藏着黝黑皮肤的庐山真面目，两个手臂毛绒绒加之握着凶器，就像两只锋利无比的爪，令人毛骨悚然。他鼻子巨大，坚挺不拔，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当他把那男人打晕之后，就挺着肚子，扔下凶器，摇晃不定地逃离了。”
“怎么样？小刘。”
那位前身搞人体素描现在搞尸体辨认的警察叔叔姓刘，他正在根据牛滔滔所提供的凶徒的特征如“仰天长啸，神宽体便，鼻子坚挺不拔，走路摇晃不定”等特征进行描绘。
“好了，队长！”小刘将画像递给另一个警察看，眼珠一直向他打转。
牛滔滔心生佩服，小刘实在太有才了，只是可惜他还没有看到那图像，不过应该**不离十了。
“这位嫌疑犯有点面熟！”队长看了画像一本正经地点头。
小刘在一旁偷偷笑。
“如果再让你遇到那贼，你会一眼认得出他吗？”队长将画像捂在胸口严肃的问。
“化成……鬼（灰）……我…都…都…认得！”牛滔滔信心十足地拍着胸口。
“那就成了！”队长将画像扔给牛滔滔看，和小刘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
牛滔滔接过画一看，惊呆了。
罪犯怎么会是一只肥嘟嘟的北极熊？
可那正是小刘根据他所描述的特征画的，尤其是将他的成语一个不漏地表现出来。
几天之后，警方破了案，抓到的罪犯竟然是骨瘦如柴。在拘留室里，灯光一照，他那瘦长的影子像条树藤一直攀到屋顶，大体立竿见影也就是这么个效果。
成语，尤其是表形容的成语往往容易令人误解。不过，时代是浮夸的，生活需要吹喇叭。暧昧词与歧义词的泛滥不是教育的错，而是社会的错。当有一天听到比我们更小的一代人看到某些**分子遭到枪毙时说：“妈妈，你看那些廉政爱民、克己为人的**员又受到了子弹的恩赐”这些话时，我们千万不要觉得惊讶，因为在他们的教育中从来就搞不清是先有**还是先有“廉政爱民”“克己为人”“勤劳勇敢”等词，或者两者是同时产生的，后者的产生就是为了服务前者的。
在教育中我们一向缺少对执政党的辩证认识。执政党要求我们应用马克思思想辩证认识一切事物除了它本身。当下，一些“愤党派”喜欢拿着一些党员的污点去夸大说事，这当然是可鄙的，因为老百姓还要安定，不需要有人在那边热情反动。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些愤党派当中有一部分人原来是深爱着我们的执政党的，在他们的脑子里，**一直是神圣的，直到他们在种种**面前深深地受到伤害，直至绝望。“爱之深，责之切”我一直认为这是条经得起考验的真理。
期中考试，初一五班取得年纪第二的成绩，尤其是木林森出人意料的年级第三，这一切让赵碧玲觉得鱼与熊掌是可以兼得的。她有信心既当好一个老师也能谈一场难忘的恋爱。人们大概会因为他们的成绩而忘了他们是师生关系，把他们当成两个年级相仿、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她这般天真地想着，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每天见到她都是一脸笑容，一双干净球鞋，一个小背包，一身休闲服。她比自己的任何一个学生都像个幸福的小孩。
她和木林森走在一起的次数也逐渐变得频繁，开始引起一些同学的注意，有些老师也开始将好奇的眼光投向她。尤其是许韩，经常在他们背后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露出他阴冷、愤怒而又妒忌的目光。
期中考成绩出来之后，在这一切以成绩说话的教育中，初一年段各班的格局开始生了变化。学校领导决定撤销原先暂时任命的所有班干部，搞一次重选，原因是小学刚升到初中，大部分班主任是根据在小学里任职的情况来任命班干部，后来他们现这些学生的档案里大部分都灌了水分，明明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升上来的学生里有十几个是班长，二十几个是副班长，最差的职位是学习委员，几乎全民皆官。
学校重选的主题是“年纪轻，志气重，争做班先锋”。本来是“志气高”，但为了对应“轻”就将“高”改为“重”。之后所有人对此觉得很满意，因为青少年一代的志气都很膨胀，非以斤来论记不可。学校改选的一般是上中学第一个期中考成绩公布之后的第一个星期五。那一天也被称为了大选日。
最难受的就是之前的那些班干部，平时威风一派，在成绩的时候就开始觉得痛苦，自卑。班长陈淑芬是很想一直将班长进行到底的。人一旦在心里激起了为人民服务的澎湃热情就很难再消停。她在期中考前一个月真正是做到“闻鸡翻书”，虽然有时翻着翻着就趴在书中继续睡觉。由于意志不够坚定，在听到鸡叫声逼自己睁开眼的时候觉得万般痛苦，直到有一天，她睁开眼的时候，太阳使她的整张床都漂浮在光中。
“这觉睡得太爽了！”陈淑芬反应过来的时候，墙上的古钟已经敲响了八点的信号。她开始内疚自己睡过头，少看了好多书，也因此怪起那只公鸡不叫明。当她匆匆忙忙准备去上学的时候，看到她母亲指着村里一人家的屋顶在那咒骂，才知道昨夜公鸡被盗杀，疑凶就是那家屋顶被指的人。
陈淑芬考了班级第五，这成绩不错，但不是第一，她心痛了好几天。那几天进教室都是低着头的。
陈淑芬怕自己被刷下去丢脸，赶在竞选之前几分钟，上台宣布自己因为成绩低很乐意将班长的职位拱手相让。她还很热情地推荐木林森当班长。
班里其它的人都鼓掌欢呼表示赞成。
班级里就两个人觉得失望。一是萧仁，听到木林森的名字，心凉。二是台上陈淑芬，当了半学期的班长，居然没人表示挽留，霎时觉得人情冷漠，人走茶凉。
一向乐观的小胖似乎已经逐渐忘记了木林森是他的头号情敌，在那一刻也鼓掌表示赞成。
赵碧玲早就在私底下问木林森有没有当班长的情趣。木林森毫不犹豫地给了否定的答案。当班长太多的束缚，不适合他的个性，而且他考虑到自己和赵碧玲的关系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晓，不想到时再有更多的话题。一个班长一个班主任，说起来可就热闹了。
木林森当场站起来表示自己无心当班长，很多同学以为他只是客套推辞，继续表示支持。被请来当嘉宾的许韩怕木林森当上班长以后和赵碧玲接触的时间就多了，连忙站起来表示很理解木林森的心情，希望大家尊重别人的意愿。班长还是另由其他人担当吧！
赵碧玲上台之前偷偷瞪了一下木林森：“经过各方面的考虑，我决定班长、副班长和学习委员都在这次考试排在前十名的人里面诞生，除了木同学之外，谁想珍惜这次锻炼的机会，就临时上台讲一段竞选词，然后由大家选票决定。”
台下有了小波澜的异议，赵碧玲连忙又接上一句话：“当然，成绩不在前十名，但又觉得自己当班长非常有能力，能够使所有人信服的同学也可以上来竞选。”
台下的非议声沉寂了，结果当然看不到这些人上台竞选。我们善于为群体的不公平待遇牢骚，但是当有机会为我们的团体争取公平的时候那热情却早已不再，或者早就寄望其他人。
陈淑芬知道自己还有机会，立马第一个冲上了讲台。班里的学生多过男生，所以她在台上主要强调自己是个女权主义者，最崇拜的偶像是美国的苏珊-桑塔格，如果她竞选上班长会为全体女生谋福祉。她怕得罪其它男生丢了选票，在结尾又补充了一句：“数千年来，我们女生就很少有当班长的机会，希望在座的优秀的男生对女生不要有偏见，扬‘女士优先’的优良传统给我哥机会。大家选我吧！”
萧仁对陈淑芬的演讲不屑。有些人打着女权主义、女人要受到公平待遇的旗号想争取的却是“女士优先”的结果。男女同桌一起吃完饭，女性插着口袋等着男性去结账；在雨中，女性给一个男性撑伞会觉得自己受了很大委屈，会认为那男性太没风度…这些现象、这些抱怨本来都是正常，但是当她们生在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女权主义，男女要平等的女性身上却让人百思不解。
萧仁看到了黑板上的“四有”，演讲有了灵感，赶紧跑到讲台宣泄：“学校就像母鸡，我们就像小鸡。母鸡培育、爱护小鸡，小鸡热爱母鸡。我们一定要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小鸡，把祖国建设成一个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鸡窝！……”
许韩笑得喷出，自己自认为有远大理想也仅是画画鸡蛋，而萧仁却要建鸡窝，志气果真重得要论斤称。
大选后的第一个星期一，小胖拿着本数学作业本逗同桌：“麻烦萧学委将我的作业本交给班长。”说完将小指指着陈淑芬。小胖的五指就数小指看起来最不像脚趾那般粗，而且留着不短的指甲，看起来娇细不少，所以他喜欢用小指指人。
萧仁暗恨小胖的小指为何不是指向他。他的小鸡论很有见地，可惜平时太酷，人缘不太好，结果只有刘莲举双手赞成他当班长，其它的选票惨淡。陈淑芬最终拉到了大部分的选票，听说有人要从此让女性站立了，大部分女生一时冲动都投了她的票。由于不服同性，几个男生一时太理智也都投了她的票，结果她如愿继任。
萧仁得了个安慰奖当了学习委员。他整个周末都在抱怨自己输在性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