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儿时青梅离乡去(求票求收藏)
作者:肯德基达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23

萧仁喜欢在太阳没那么刺眼的时候到田间小路上走走。田野间一片苍绿的生机总能让他郁闷的心情突然有了作诗的兴趣。自从遇到了韩艺,他总在一个人置于空旷的田野间时想起她的样子。

这天,他没有时间想起韩艺,因为在田间里遇到了萧师公。萧师公拉了一头母牛慰藉他,要他帮忙挤牛奶,自己则躲到瓜田里一个棚子里填补三缺一,四个老头成了搭子打起了四色牌。

萧仁没得拒绝,将缰绳踩在脚下,提着保鲜桶在母牛背后蹲下,双手把捏奶嘴。一滴滴乳白色的液体喷洒桶里。

那头母牛身体遭到侵犯,依旧一副悠闲,两排牙齿一直在磨叽,突然打了个饱嗝,一股气流仰天冲出,两只空中飞舞的飞蛾立马掉到了地上。

在美国的某些地区,为了减少牛打嗝和放屁给大气带来的甲烷,制定了一些法规对牛征收打嗝税和放屁税。萧仁对着那只母牛感慨说:“你生长在中国就是幸福啊。”

话音未落,有一股暖气流从母牛的臀部朝萧仁头部袭来,直接在他的小脸蛋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温室效应。萧仁捂着鼻子,连退数步,气得不知道如何叫骂才能叫那牲畜听得懂,只在嘴里愤愤地叫嚷:“逃税可耻!逃税可耻!”

萧仁突然看到邻居萧达大伯的那个远方亲戚和村里的寡妇一前一后地从某一瓜田里走出,想来那夜两夫妻吵得天翻地覆是真有其事。萧仁怕自己撞到奸情会尴尬,赶紧又蹲到母牛身后,装出一心只挤眼前奶,两耳不闻田间情的神态。

两人躲躲闪闪从另一个交叉道离开。萧仁边挤着牛奶,边留意那两成年人逃走的神情。大抵是因为被萧仁无心挤疼了,那母牛不断出喘气的哼哼声,有时还仰天嚎叫一声。

萧师公打了一半的牌,突然停了下来,耳朵朝棚子外面竖起。余下三人都催促他赶紧打牌。萧师公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萧仁在搞什么,叫他帮忙挤牛奶,他却叫那母牛想公牛。你们听,那叫声又来了。”

“萧仁~~”傻妞从田里钻出,满脸是泥。她看到萧仁蹲在母牛的**后面,特地无声无息地要给他给惊喜。

萧仁吓了一跳,用于挤奶的手的劲道突然加大了不少。那母牛一吃疼,拔腿就跑。萧仁的脚被绳子缠住,老母牛拖着他滚了好几个沟。

傻妞惶恐地在后面边哭边追,只捡到一只鞋。

萧仁死里逃生地从芦苇塘爬出,眼泪哗啦。傻妞见萧仁还会哭放心不少,知道他哭完就要开始骂人,吓得抓着那只鞋跑回了家。

萧仁赤着一只脚回家,全身刷洗一遍,换衣服的时候现裤管在地上擦出一个洞。他闷闷地吃完饭,坐在窗口做作业。每做完一道题他就对着明月愤愤誓一辈子再也不理傻妞。天空中的月亮没见过这么婆妈的男人,吓得躲了起来,半天没再出现在他家的院子。

突然傻妞的头像出现在窗口,隔着玻璃给他一个想化解仇恨的笑容。萧仁见状,火起,从大厅追出。傻妞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再回到卧室,书桌上多了一只鞋子。傻妞回去之后将鞋子刷洗干净还蹲在热烘烘的灶膛前半个多小时才将鞋子烘干。

萧仁将那只鞋子和另一只刚萧母刷洗过的鞋子放一起,现傻妞刷的鞋子居然比他妈妈刷的还干净,气消了一半。他再怎么生傻妞的气也无非像小时候一样欺负她傻,要她背着自己走好长的一段路。这些美好的儿时片段很久没有再出现过,自从他不知不觉中明白男女之间有着授受不亲这一说法的那一天起。

“傻女孩!”萧仁在走进屋子时对着院子的大门笑了笑。他想起了曾经一起走过的那些天真。

而她经常躲在大门外突然跳出想要吓他。那时,一、二年级,她等着和他一起去学校。

萧仁翻开作业本的时候,现里面多了一封信。

“我这次期中考又考了倒数第一名,我真的不想读书了。我爸妈也同意了。还有我大姐也不读了,听她说你在班级里当了学习委员,我很开心。我和大姐可能要到城里的纺织厂打工,听说隔壁村很多女孩也要一起,就等着凑满一客车就走了。这也许就是我们女孩子的命运,不过在我看来,可能打工的命运要比读书好。读书实在太苦!我会给你写信。从我姐那打听到,上初中的男孩流行用钢笔,我知道你还没有,等我拿了工资就给你买一只。相信我,因为你是我村里唯一的朋友!”

……

月亮悄悄又爬上枝头,萧仁双眼望向不尽的黑暗,久久不能叹息。月的影子在他的眼里模糊转动。

期中考以后不久,四班来了个插班生。此女叫陈润孜,来自县城,是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导致户籍有点混乱,所以县城的学校容不下她。但是对于她的到来,传说与猜测众多,没有一个是符合事实的。学习生活可能过于平淡,那时的插班生总是特别惹人关注。男孩插班生受女生欢迎,女孩插班生受男生追捧。自从陈润孜的到来,初一四班就开始热闹了,每天都有一波又一波的狂蜂浪蝶在窗前打转,用网打起来可以做成几平方米的昆虫标本。

陈润孜由于身材娇柔,加之来自城里打扮比较新潮,很快就被取名为“润孜公主”。

胡文伟和陈志钦是最早在班里宣传陈润孜的,也是最经常在班里提起的。五班在四班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到下课铃响,胡文伟总归那句话:

“兄弟们,去滋(孜)润滋润!”

陈润孜的出现使小胖忘却了韩艺。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喜欢上另一个人,那些说挂念的人都是孤独的。小胖有着屡败屡战的乐观精神,在他看来,每失去一个女人就意味着这一生又多了一个在你生命中出现的女人。

自从知道韩艺暗恋木林森,小胖就觉得哥哥的话是对的,女人无非只有愚蠢与聪明两种,分别是喜欢长还是大肚子。在他们这种年纪,女孩对物质的概念还没有那么强烈,是属于愚蠢阶段,所以他的头长了再也不舍得剪,即便前一段时间整顿之风很热。除此之外,每天早上坚持洗一次头,头不要吹干,故意有种湿透而又有点凌乱的感觉。小胖的书桌里也因陈润孜的出现而多了一块玻璃。他进教室和准备走出教室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掏出玻璃当镜子理理自己的头。

“滋润去?”小胖照完镜子,眼神对萧仁充满挑衅。

“无聊!好色!”萧仁笑着鄙视他,心里也对陈润孜充满好奇。

“areyouamen?”一个学期就要过去,小胖就学会几个英语单词。像小胖的大有人在,平时最讨厌学习英语,只在英语可以用来攻击别人或是写情书的时候才会表现出饶有兴趣。他最常挂在嘴边的另一句口头禅是“goyourhomeandaskyourmam”――去你家问候你老妈。

萧仁誓死要捍卫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于是决定不让小胖看遍。

“等…等…我…”牛顿又要跟着小胖。

“你去可以,不过不许说话。还记得昨天吗?我们两站在窗口,你丫没出息,看到人家就大喊‘好……好……漂…漂…漂…’,结果口水漂得玻璃都模糊了。”

萧仁他们刚走出教室就看到有两个男生对着四班的窗子喊“润孜,润孜,看过来。”

小胖一看,竟然是初二年级的,气匆匆地说:“goyourhomeandaskyourmam!肥水不流外人田,兄弟们,上!”

小胖第一个挤到窗口,双手向上展开握着两条钢管,整个窗口就成了他的地盘,别人要贴近看,只能伸过他的腋下。那两个初二的男生看到小胖庞大的身躯,不明他的来历,其中有一个害怕地站在一旁,远远地看,另一个无所谓地将头伸到了小胖的腋下。

萧仁远远看见陈润孜,觉得似曾相识。他觉得陈润孜不及韩艺漂亮,只是她的一身打扮就可以叫男生舒服,叫女生妒忌。毕竟是城里来的,虽然骄傲的人不被看好,但是有些人就喜欢追捧别人的那种骄傲。

陈润孜旁边有几个女生在起哄,她害羞地不时朝窗口笑笑。萧仁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何觉得她眼熟。因为她长得很像傻妞。

“傻妞如果不流鼻涕,加上一身漂亮的打扮应该会比她漂亮!”萧仁的灵魂飞回了萧家村,突然觉得陈润孜也不外如此。

那个钻在小胖腋下的初二男生突然将头缩了回去,站在墙根下,双眼白,手捂着闷的胸口,一直做深呼吸。

“怎么啦?”同伴问他。

“这个死胖子,不知道几年没有洗澡了,腋窝下一股过期腌白菜的酸臭味,我差点窒息!”他拉着同伴边走回教室边愤愤。

韩艺从洗手间出来,从萧仁的眼皮底下走过,听到有人在走道里喊着一个女生的名字,本能地将头回了一下。又要经过五班的窗口,那个曾经叫她一下课就找着千万种借口靠近的窗口,此时她在此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班级里跑。

萧仁看到韩艺一脸的憔悴,陷入了沉闷。他像关心自己的一个亲人一样,希望看到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他站在那呆,看着她的背影钻进六班的大门,心情失落到了冰点。

“每次相遇,都是我在你身后驻足凝望你逐渐远去的背影,何时我能等到你的第一次回头?”

木林森和赵碧玲很少再一起出现在校园里,就算无意间在走道里碰上,也要将笑容化成一脸的陌生,两个人都压抑得很辛苦。许韩趁机对赵碧玲展开攻势,每天在宿舍楼下等他一起吃饭,连续三天在同一个地点用同一幅表情说同一句话:

“嗨!赵老师,这么巧啊?吃饭吗?一起吧…”

同事看他们出双入对,毫不避讳地当面夸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后来想起许韩这童也实在不太嫩了,而且还离过婚,所以金童玉女过了过会就改口变成了金男玉女。许韩一听,感觉像是突然遭到了**,贞操失去。

当然他们以防赵碧玲或许韩当中有一个人会生气,每次都是带着笑夸,如果对方生气就说是在开玩笑,如果对方不生气,就当真地顺便撮合他们。

许韩每次都笑嘻嘻地说:“早呢,八字还没一撇,大家不要这么三八,下次我一定要生气!”

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许韩巴不得让八字有了那一撇,传得越来越凶。他们无法接受两个同龄人相爱,却可以接受将一个女孩推到一个大叔级别的男人怀里,因为都是老师,就显得门当户对。

赵碧玲每次都是闷着不出声,连害羞的心情都没有,却被误认为是默许了。谁也不晓得她对这种生活的厌恶。熄灯的时候,拿着笔记本在微弱的台灯下想着木林森;睡觉的时候,在梦里与木林森牵手;上课的时候,偷偷从木林森深情的眼睛里寻找一点慰藉;这些成了她每天生活里唯一的**。

木林森看着许韩和赵碧玲走得越来越近,有时会妒忌。但他也只能远远地观察着她的喜怒哀乐,顺着她的脚步将她刚刚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或是躲在校园里另一个不会被现的角落一直守望着她的窗口,直到灯光消失了才舍得翻墙回自己的宿舍。

萧仁一想起陈润孜就挂念起傻妞,收到傻妞的离别信已经两三天,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萧家村。萧仁觉得她这么小的年纪第一次出远门打工,于情于理自己得跟他说些保重的话,至少要让傻妞知道他已经不生气。

一听到放学的铃声,萧仁再也坐不住了。他将食堂里的饭让给小胖吃,自己急着回村子看傻妞。

萧仁急急地踩着自行车,轻快地穿梭在小山环抱的泥路上,山口吹来的风叫他觉得清爽。

一辆大客车来势汹汹地从对面开来,卷起的灰尘盖过了车身。萧仁见状赶紧跳下车子,将车推到路旁边,转过身去,卷起外套盖住自己的整个脸部,直到那些灰尘重新沉到地面。

萧仁将书包放下,直奔傻妞家。他一向不喜欢傻妞的两个姐姐,所以就躲在她家院子的墙外,朝着傻妞的房间学猫叫,这是她和傻妞一直以来的暗号,但是很久没用了,因为自己很久没主动找过傻妞了,所幸的是自己还记得这个暗号。

叫了几遍,没看见傻妞出来,萧仁刚想直呼她的名字,听到院子的大门咯吱响了一下。萧仁高兴地继续喵了两声,从大门出来的脚步声逐渐向他靠近。萧仁摇着身子准备过去迎接,只见一条大黄狗耷拉着舌头凶神恶煞地向他跑过来。那狗本来在院子睡觉睡得好好的,一听猫叫,激动地从梦里醒来。

萧仁惶恐,跑是来不及,赶紧翻上墙。但是那条黄狗似乎不肯放过他,前面两只爪子一直在墙根上抓,实在爬不上,后退几步想往墙上跳。

“傻妞,救命啊!傻妞!傻妞!”萧仁在墙上大叫。

傻妞的二姐听到叫声,从屋子里跑出来,拍了几个掌,叫了两声“小四”,那条黄狗就摇着尾巴跑到她身边。开始养这条狗的时候,萧老村长的老婆还没怀孕,他以为这条狗可能就是家里的最后一个后来成员了,所以取名小四,没想到不久医生就告诉他:“家里又有喜了!”结果萧老“有忧”了几个月。也因此,以后那狗就要和即将诞生的婴儿争“小四”这称呼了。

“怎么是你?你不可能回来比我早的!”萧仁看到傻妞二姐,觉得奇怪,因为他们是同一个学校,而萧仁拼命踩着自行车,是村里第一个从初中赶回来的学生。

“我今天请假。”傻妞二姐有点失落,像是刚哭过。

“哦!”萧仁才不关心这些,“傻妞呢?我找她有点事!”

“找我妹什么事?是不是又想欺负她?”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村里就我和她感情最好!”萧仁生气地说。

傻妞二姐见萧仁一脸认真,不想和他再辩,叹了口气说:“到城里打工去了!”

萧仁一怔,但随即装出打死不信的神情:“你骗谁啊?我前天晚上还见过她!”

“我早上还见过我妹呢!你回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一辆大客车吗?金色的,很大的那辆。”二姐可能由于两姐妹刚离开家里,心情有点低沉,这时已经失控,“你还好意思说和我妹感情好呢?你还好意思说前天晚上你才见过她呢?这两天呢?左邻右舍都来嘱咐她出门要小心,凡事多长个心眼,别像在村里一样傻傻的被人欺负。你妈也来了,就不见你放个屁!”

傻妞二姐说着说着就哭了。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傻妞是村里的开心果,深受左邻右舍叔婶的喜欢,当知道她小小年纪要到城里打工的时候,都很担心她到城里会被欺负,纷纷到她家里指点提醒她,顺便塞些水果零食给她,有的人甚至偷偷在她口袋里塞些零用钱。

萧仁脑袋轰鸣,无言以对。作为一个自认为和傻妞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最好的他实在无颜再在这件事上说任何话。他跳下墙,捂着嘴在墙角边后悔痛哭。

就在刚才客车开过的那一刻,对村子依依不舍的傻妞在车窗里看到一个人用衣服包着脸站在路边,她认出是萧仁,激动地对着玻璃车窗大喊他的名字。可是,为了避免灰尘在车厢蔓延,一路上,车窗都是紧紧关着的,当她吃力地拉开车窗的时候,车子已经离萧仁几百米。她再怎么呼叫,萧仁也听不见。车厢里其它的人开始抱怨灰尘侵入,她大姐不得不替她将玻璃重新拉上。傻妞钻到大姐的怀里,眼泪默默地流着。

萧仁红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走回家,一看到萧母,有点生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傻妞的?怎么不叫我一起?”

萧母开玩笑地说:“怎么啦?舍不得那傻丫头离开啊?你不是一直对人家爱理不理的吗?”

萧母的玩笑说到了萧仁的痛处,他已经很后悔一直对傻妞的态度。萧仁二话没说,又想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哭。

小鱼缸里两条小金鱼一直在活跃。萧仁看到鱼缸下面有水泛出的痕迹,以为是萧母大吵的时候又私自动他的鱼缸,有点不耐烦地大叫:“谁又动了我的鱼缸啊?”

萧母在厅里笑着说:“谁有时间管你的宝贝啊?还能有谁啊?傻妞刚帮你的小鱼换过水了。”突然,萧母的笑声消失了,换上了另一种语气:“你没现其中有条小鱼是新的吗?傻妞见你的其中一条小鱼已经翻白眼了,特地跑到小溪里帮你又抓了一条,害得她差点误车,那么大的客车停在村口就等她一人了。司机见了她就开骂!”

“傻妞!”萧仁飞奔而出。

他知道这样做很傻,他知道傻妞已经走了,他也知道两条腿追不上四个轮子。但生平第一次离别的伤感使他不知所措,神魂在时间停止的那一刻游离。他唯有跑到那古老的城墙门口,望着那望不尽的远方,咆哮两声。这至少能够冀望风声捎个口信给一直远去的人:我会一直在你离去的地方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