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关注，小胖觉得陈润孜对他有戏。他的头坚持不懈地每天早上洗一次、补充营养，总算头上出现了一个沟，而且前面一束头耷拉下来也可以盖住眼睛。小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惹女生喜欢的时机了，于是将之前写给韩艺的信改了一下时间，改了一下名称，捧着它在走廊等陈润孜。他斜靠在墙上，单脚支地，另一脚支在墙上，不断从嘴角吹风让额前的碎浮动。想起当时偷偷摸摸给韩艺送情书，还被夹在窗口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那个青涩的男生时代，现在的自己已经蜕变成一个萧洒的男生。想着，想着，不时抖动自己刚刚洗过的头，低头欣赏自己的头在地上飘扬的影子。

是一头长给了他自信。

陈润孜一看就是个老手，当天就给林招妹回信，而且还亲自送到五班。

上了一节英语课，为了听懂两个单词，消耗了小胖一天的精力，所以一下课，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陈润孜本来想叫他的名字，突然忘记他叫什么，信封上一片空白，信纸上虽然有但已经封住，也不好拆开看。于是只在窗口朝着小胖叫：“那位同学…，那位同学…”

李宗听到窗口有人在叫，转头八卦了一下，原来是传说中四班的“润孜公主”，忍不住又在她的小脸蛋上八卦了一下，忽然觉得既然是八卦，非得八下不可，于是双眼留在她的小脸蛋上舍不得离开。

陈润孜看到坐在林招妹后面的李宗，连忙向他招手：“这位帅哥…这位帅哥…”

李宗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帅哥？…”

心情霎时豁然开朗，前途坦荡荡一片……

陈润孜点了点头，还送给李宗一个甜蜜的酒窝。

李宗从椅子上飞到了陈润孜面前。

“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你前面的同学！……”陈润孜笑着将信递给了李宗。

李宗失落地接过信，眼前灰蒙蒙一片。

小胖从李宗手上接过信的那一刻，吓得差点当场毙命，就怕李宗又去给训导主任告密，训导主任曾经威胁再有下次，要让他和学校吻别，说什么他也不能就这么把初吻献给学校。

陈润孜在来信里大方地说自己迫切地要有个哥哥，希望小胖能够成全。小胖有点失望，但是当看到“哥哥”前面还有一句恭维的话“像你这么可爱的男生相信会有很多女生喜欢”时，心情大爽，觉得陈润孜是在暗示自己还有机会。

自从《纤夫的爱》这歌横空出世以来，自从知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咱床上荡悠悠……”这句歌之后，他就了解所谓的“妹妹”其实可以抱上床头的，就那谁大牌明星的，在媒体前说和另一个谁是兄妹关系，结果床上照都被狗仔队拍了。

所以，也许“妹妹”只不过是一个比其它称呼更方便展暧昧关系的称呼。

生活从来就不是平静的，只是其中的很多变化我们没有留意到。

这一天，一切都平淡得太像刚过去的那一天。班里有小胖的无忧的笑声，有萧仁的愁眉不展、满怀心事，有木林森对未来的憧憬，有李宗一直沉默、内心却经常骚动……然而，本来这节课应该是赵碧玲的语文课，所有学生等了她足足有十五分钟却不见她的人影。

训导主任突然出现，将木林森带走，临走之前冷冷一句：“你们班主任有点事，这节课就自习，声音小点，别影响其它班级上课。”

蔡子安办公室的窗帘是合着的，屋里打着很强的灯光。

木林森一进门，就看到赵碧玲坐在一旁掩着脸哭。他一时不知所措，屋里的气氛给了他一种沉闷的感觉。

训导主任前脚刚走进，后脚就将门勾上，还反锁起来。

“木林森，今天书记找你谈话，你要坦白一切！”训导主任坐下的时候，来了句开场白。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都将是小安子的，自己想插话也找不到空隙。

木林森早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偷偷瞟了一下赵碧玲。灯光下她的眼泪是那般耀眼，射得他的心里阵阵疼。好想上前将她搂入怀里，如果愤怒可以使小安子和训导主任在霎时变成两头猪。

“你是不是自以为喜欢上了赵老师？”小安子单刀直入，言语之间没有任何客气成分，可见木林森和赵碧玲相恋的事已经突破了他容忍的极限。

木林森看着赵碧玲，正在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极度矛盾。

赵碧玲抬头看了一下他，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到满眼通红的赵碧玲，木林森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愤怒。从没见过赵碧玲这样伤心，这样无助。别人给她的委屈也到了他容忍的限度，他曾经过誓，这一辈子都要守在赵碧玲的身边，让她每天开心得像个小孩子，谁要是欺负她，就和谁拼命。

“是的！不是‘自认为’，而是我确定自己喜欢上了赵老师，我们都是同龄人，有啥不妥吗？”木林森态度强硬，说话之间已经融入了对两位领导的不满。

“小小年纪懂得啥叫喜欢？”小安子拍案而起，“我吃的盐比……”

突然觉得心口又疼，每当显耀自己吃盐多的时候，心脏病就复。盐，这东西真不是啥好东西。

训导主任连忙给小安子端了杯水，趁他病，找到了插话的时机：“可赵老师是你老师啊！你懂不懂……”

“先别跟他说那么多，他懂个屁！”训导主任的话被小安子打断，“这封信就是你写给赵老师的吧？这是某个学生无意间捡到的，你看影响多坏啊！”

小安子和其它党员干部一样，初上任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亲民形象，在办公室前面装了一个小小的“意见箱”，每次和新生开会，总不忘宣传一句“同学们以后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反应到我的意见箱里”。今天他一时兴起，又打开了意见箱，已经忘了上次是什么时候，竟突然无聊地逼自己去记起。就像一个太监，虽然已经很习惯当前的生活状态，但有时还是很怀念上一次站着小便的时光。

意见箱里只有一封署名“**不能移”的信，不是所有人对学校没有意见，而是投了几次，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都死了心。这封“**不能移”的信上蒙了一层灰，看来已有好几天。小安子对这封信很感兴趣，拆开一看，才知道寄信人的意思是他无意间在校园里捡到一封对老师充满性幻想的情诗，对这种学生的素质深表谴责。写信人的义愤填膺让小安子确定这确实是一个**不能移的人。信里还呈现出了署名为“木林森”的淫诗为证，希望学校可以对此恶劣学生严惩，肃清不良之风，尤其是此等淫风。

自从遇到赵老师你，

无法自拔是我，

一直沉浸于五彩缤纷的幻想里。

多想在床上拥抱你**的身体，

那时的一切言语都将显得多余。

………

信的开头还指明了是写给赵碧玲老师，木林森更加愤怒，是谁写这么下流的东西，但是结尾的署名是自己的名字。他无辜地看了一下赵碧玲，俨然她已经看过那封猥琐的诗，当木林森在看的时候，她更加难过而又羞愧地哭了。

“这不是我写的！写这封信的人就他妈是个畜牲！”木林森急忙解释，看赵碧玲只是低着头，完全没有在听他解释，怕她误会，更加着急，“赵老师，这真不是我写的！我誓！你不信我了吗？……”

“你刚才不是承认了吗？还想狡辩？难道有人想嫁祸给你？他怎么就不嫁祸给我？怎么不嫁祸给训导主任？”小安子认为木林森当下的诡辩太可笑，干脆点他就招了吧！

“是的！全国十二亿人口没理由就冤枉你一个吧？”训导主任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承认什么了？我就说自己喜欢赵老师。正因为我真的喜欢她，所以不会写这种东西，那不是我的笔迹。可以鉴定！”

小安子和训导主任同时噗嗤一笑，此生太狡猾！

还鉴定呢？木林森电视看多了。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握说话权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够了！森！”赵碧玲突然用撕裂的嗓子叫住了木林森，“不要再说了，求你！”

这是咋啦？生什么了？连赵碧玲都不相信他了？一切的愤怒、一切的辩解、一切的捍卫都失去了意义。木林森觉得天旋地转，低下了头，眼泪啪啪地落在脚尖的同一块砖上。

教语文的人，尤其是女性，对笔迹是很敏感的，批改过那么多作业，哪个学生写哪样的字一看就知道，赵碧玲也是。每晚睡觉前都会看看木林森写给自己的文字；批完作业，累了也会抽出一两封信看看；写日记的时候经常会将木林森写给他的话直接搬到自己的心情里面。他的每一张纸条甚至于每一个字，赵碧玲都可以背得出来。她怎么会辨不出木林森的笔迹呢？她怎么会不明白那封信是别人嫁祸给木林森的呢？但是追求真相已经没有意义。正如训导主任所说的，全国十二亿人口怎么就冤枉木林森一个人呢？事实上是他们的爱已经受到了伤害，他们之间的爱已经打扰了别人。也许，蔡子安和训导主任也认为这封信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来制止这场不应该生的不伦之恋。

小安子见到了木林森的眼泪，就像看到了屈服二字，心里舒坦许多，态度也跟着开始软化：“认识到错误是改正错误的第一步。回去写个保证书，我再悄悄给你记个过，这事就结了。不过你得保证以后不要再骚扰赵老师，如果有下次，担保将你开除。为了防止你再犯，我需要你在全班同学面前保证，为了顾及赵老师的颜面，当中有些事你可以不提。还有，我们考虑给你调到另一个班里！”

说其它形式的话木林森都可以一脸麻木，但是当听到要将他调离赵碧玲的班级，他不得不看看赵碧玲的反应。

“这是书记和我研究了很久的最好的结果！明天下午第三节课，书记和我都会到你们班里等你的保证书。”训导主任在旁边又插了一句。

而赵碧玲只是低着头，也许她也在想这个结果能不能够接受？是不是最好的？

木林森失望地冲出办公室的大门，他太希望赵碧玲此刻给他一点建议。是走？是留？只要她的一句话，只要她开心。